他手撑在沙发扶手上,被灯光拉长的身影倾泻而下,将她完全笼罩。
只要一抬手,她就能碰到他散开的衬衣。
视线下移,宋悠顿了顿。
或许是因为些微逆光的缘故,透过光线,白色衣料下隐约起伏的肌理她甚至都能看见。
这样的身材,也难怪有女明星主动投怀送抱。
不动声色地收了目光,宋悠面色如常,站在陆山河身前,飞快思索。
陆山河刚刚那话是暗示她不准备离婚了?
短暂的疑惑后,宋悠恍然。
也对,娶生不如娶熟,好歹还当了这么多年的塑料夫妻,互不干扰,相安无事,就算没有夫妻情分,再怎么也有点儿搭伙过日子的默契跟情面。
陆山河这样的,也需要个人充门面。
反正不管他行不行原主跟她都不在意,这就是基本默契。
也……不是不能考虑。
经历了昨晚的一时冲动,宋悠决定稳住心绪,好好跟陆山河谈一谈。
不离婚可以,但每个月例行“零花钱”得给吧。
老实说,能心情愉悦地当个贵妇,她也不想回归加班加得暗无天日的社畜生活!
还有,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PUA她可不惯着——试过了,忍不了,她不为难自己。
看在陆山河一连两次主动求和给台阶的份儿上,她可以暂且抛开之前的不愉快,心平气和,好好聊聊。
“协议你签字了吗?”理清思绪,宋悠开口,却并没有直接回应陆山河的话。
她仰头,视线里带了几分心照不宣的询问,缓缓撞入陆山河沉隧眼眸中。
不同于先前寸步不让的冷嘲热讽跟毫不掩饰的气性,此刻的宋悠白皙面颊上染了笑意,于暖黄的光线中蕴着层朦胧漾人的温柔,连落在陆山河耳里的声音都仿佛轻了一分。
如此巧笑嫣然,温润浸人,分明是示好的姿态,但说出的话却似乎让人不怎么顺耳。
陆山河眸底骤然沉了一分,逆光面容下瞳孔幽沉暗黑,沉浮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狗男人,一句不对又冷脸!离婚协议是他拿回来的,签了就签了,没签就没签,光冷脸干什么?
宋悠蹙着眉头极其无语地看他一眼,侧身绕开他,到书桌后的抽屉里找到了她先前签好放进去的协议。
翻开最上面一份文件,最后签字处,男方空白。
显然,陆山河根本没签字。
男人,呵!
宋悠扬了扬眉,心情总算愉悦几分,也不跟陆山河计较了,顺手从桌上拿了笔,走过去,将协议跟笔一并递给陆山河:“签吧,一式四份,一人两份,签了我拿走。”
婚可以不离,协议还是得先签。
万一哪天陆山河脑子不对劲又开始怀疑这怀疑那的,她大可以拿着协议潇洒离开。
将协议翻到最后一页,她将笔又往前递了递,提醒陆山河:“日期先不要落。”
陆山河视线划过宋悠手上的笔,冷冷地笑了声,欺身靠近宋悠。
他挽了袖子的手搭在书桌上,遒劲手臂在宋悠身侧撑开,她整个人都被圈进了他臂弯。
男人另一只手随意抬起,压在宋悠递过来的文件上,声音沉沉地问:“你确定?”
他给了她反悔的机会,两次!
事不过三,她做了选择就不用想别的机会了。
他绝不可能再破例。
猝然压在文件上的力道让宋悠顿了下,再一看陆山河那张重新凝了冰块的脸,宋悠一下子反应过来。
陆山河铁定又是觉得她不识好歹了。
这副居高临下的口气,简直让人又气又无语!
看在他愿意帮她对付渣男的份儿上,她暂时不跟他吵架。
宋悠拿笔戳陆山河手,在陆山河再次沉脸前,直接将笔塞给他,没好气地瞪过去:“让你签字,又没说我要离婚!”
恼怒地斜他一眼,她强调,“不是让你先不落日期了?”
多年纵横商海的脑子,但凡正常想想,也能猜到她想法!
拿起文件拍他身上,宋悠抬着下巴示意他:“先签,有备无患。”
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谁知道陆总你什么时候又会看到听到什么不合适的东西,若是想起来要离婚了,也省得再走流程。”
一叠文件抵在陆山河胸腔,随着他呼吸缓缓起伏。
见陆山河沉眸盯着她没动,宋悠直接拽起他手扣在了文件页上,连带着他手一起,往外推了推他:“你往外站点儿。”
她指尖覆着陆山河手背,属于女子的手指纤细白皙,柔软温润,与男人宽厚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陆山河定定地看她一眼,眸底沉冰缓缓隐没。
他垂眸,视线在宋悠指尖上落了落,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宋悠撤开手,往桌边靠了靠,企图拉开距离。
无奈陆山河与她之间距离太近,她后腰几乎已经抵上了书桌边缘,这一退,非但没腾出距离,反而一不留神让小腿磕到了桌腿上的凸出木质。
宋悠顿时疼得吸了口气,身子下意识蜷缩着往前倾,额头便直接触到了陆山河手上。
陆山河抬手扣住她手腕,沉着脸丢开一沓文件跟笔,微微用力,将人拉起来。
宋悠失了重心,一下子扑在了陆山河身上。
男人周身带着些沉香的气息瞬间浸没而来。
隔着单薄衬衣,她手撑在他身前,掌心之下,是紧实起伏的肌肉。
她脸不期然撞上他胸躺,温热的触感,有些硬。
猝然碰撞下的细微不适后,意识回拢时,陆山河身上的气息已清晰地钻入她鼻尖,让人避无可避。
这男人故意的吧!
宋悠懊恼地缓了口气,撑起身,忍着小腿的疼痛,站稳,放下手,跟陆山河隔开距离,声音平稳地开口:“谢谢。”
停了一瞬,她抬头看着纹丝未动的男人,没忍住,带了几分气滞,“麻烦让一让。”
腰后的书桌边缘虽然曲线圆滑,但一直靠着也硌人,宋悠说完抬手去拨陆山河胳膊,准备去沙发上缓一缓。
手刚伸出去,指尖还未触及他衬衣边缘,便被陆山河反手握住了。
宋悠皱眉抽手,没抽回来,气闷地瞪他。
陆山河拉着她手,侧身靠过来。
男人骨节间的薄茧擦过宋悠纤细指尖,有些粗糙。
“这算什么?”他垂眸看着她,声音沉缓,“筹码?”
第19章
手被陆山河拽着,男人的呼吸落在她脖颈处,带着些许压迫。
宋悠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没一脚踹过去。
“你想算什么就算什么。”她垂着视线推他胳膊,声音里染了气恼,“你看不见我磕了腿?”
上次提离婚也是,她忍着一脑门胀痛跟他讲道理,他视而不见。
这回她决定好好谈谈,结果腿磕了他还挡她路,不让她坐。
没有眼力见的狗男人!
陆山河默然看她一眼,视线从宋悠小腿处扫过,松开她手,看着她绕开自己,直接坐进了沙发。
先前还笑语盈盈温柔示好的人此刻眼里添了恼怒,瞪过人后便低头揉着被磕碰的小腿,似乎真有些痛得难受,半分没有要跟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连余光都没往他身上放,似埋怨,亦似赌气。
书房里有片刻的沉寂。
陆山河站在宋悠身侧,眸色幽深,一言不发。
宋悠揉了会儿腿,感觉到先前磕碰的疼痛散了大半,这才抬头瞥向陆山河。
“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她朝他伸手,暂时没了疼痛,眼里气怒也消减了些,“查个东西。”
若不是他站得太近,她也不至于磕到腿。
这会儿坐在沙发里,她也懒得再挪步去开电脑查谢巍长什么样。
陆山河深深看她一眼,眸底映着光影,看不清情绪。
宋悠面不改色地同他对视,见他不动,只扯了扯嘴角,也没打算坚持。
手刚落下,眼前光线蓦然晃动。
窸窣声中,陆山河解锁了屏幕,一声不吭地将手机递给了她。
宋悠诧异仰头。
男人薄唇紧抿,面上轮廓依旧锋利冷峻,看她的目光仍旧幽深沉隧,难以辨别喜怒。
“谢谢。”宋悠愣了一下,敛回视线,接过手机,被陆山河突如其来的“宽容”惊了会儿,心里残余的那点儿恼怒也散没了。
她找出浏览器,快速搜索跟谢巍有关的咨询。
果然,搜索结果里头有好几篇新闻都附上了主要人士的照片。
最清晰的一张,正中间,男人面对镜头,轻描淡写地看过来,唇角噙着笑意,神情漫不经心,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尤其惹人注目。
下面一堆评论是震惊于谢家实控人长相尖叫着要给大佬自荐枕席的不懂事网友。
宋悠目光转冷,将手机递给陆山河:“是这个人吧?谢巍。”
陆山河淡淡地瞥了眼宋悠,拿了手机,一步迈过来,在宋悠对面坐下,幽沉视线落在宋悠身侧,带了几分意味不明。
宋悠抬眼看过去,察觉到陆山河的视线,后知后觉地扭头。
被陆山河抽下的领带正垂在她身侧,因为靠着沙发扶手的缘故,一半的领带被她压在了胳膊下。
宋悠:……
虽然但是……算了,到处扔东西什么的,她忍了!
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子,顺手将领带拿起来,折好,放在沙发角落,沉默片刻,宋悠定了定情绪,转脸问陆山河:“协议你还签吗?”
陆山河没答话,那就是默认,她遇到的那个人,就是谢巍,跟照片里一模一样,看人的眼神,比照片里轻浮恶心多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陆山河缓缓瞥过她折好的领带,目光幽幽地扫向宋悠:“在商场上,签署空白协议是大忌,包括日期——你想让我破例?”
不签就不签,直说不行吗?非得要讽刺一句?
宋悠内心无语,忽视他语气,默念冷静,维持好不容易蹦出的温和表情。
“那张卡我还能用吗?”她往书桌后看了眼,直截了当问重点。
跟离婚协议放在一起的,还有原主随手丢在房间角落的黑卡。
密码宋悠不知道,大概在原主看来也不是什么值得记的东西,记忆里根本没有。
陆山河的目光落入宋悠坦然眼眸中,手臂搁在沙发上,极其冷淡地答了一句:“随你。”
很好,这个答案宋悠勉强满意。
“有限额吗?”宋悠再接再厉,声平气和,保持微笑,继续问,“万一我要做个投资,买件珠宝首饰什么的……”
“九位数。”陆山河冷冷地打断了宋悠的声音,深邃眸底多了丝宋悠看不清的情绪,于灯影下一闪而没。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面色依旧没什么温度,仿佛看穿了宋悠的打算一般,带了些不耐的声音直接落下来:“密码是陆凌生日。”
九位数,陆总对她这个合住方倒也不算小气。
那套天空蓝的首饰暂时不用卖了。
宋悠心情瞬间好了几分,迎着陆山河视线,真心实意地笑了笑。
至于陆山河的冷淡跟不耐,看在陆总给钱大方的份儿上,她可以当没看见。
事情大致谈妥,对付谢巍的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她也需要先了解了解此人,不急于一时,宋悠也跟着站起来,准备回房睡觉。
谁知刚起身站好,腿上甫一用力,原本已减缓了疼痛的小腿蓦地一阵抽痛。
宋悠顿住动作,轻嘶一声,搭着沙发扶手缓了缓,慢慢动着脚,让身体先适应一下重量。
短暂的调整后,她搭着扶手倾身将重量放在磕了的一侧,试了试,还行,勉强能走,就是磕了的地方估计回头得敷一敷,不然肯定得青肿。
正要挪步走开,陆山河的身影已蓦然笼罩过来。
手腕冷不丁地再次被拽住。
还没回过神,陆山河捏着她手用力往前一带,宋悠趔趄两下,身子不受控制地侧倾。
下一瞬,她身子蓦然一轻。
陆山河冷着脸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宋悠心跳愕然漏了一拍,重心不在自己身上,双手下意识攀上陆山河肩胛。
心惊肉跳后,宋悠抓着陆山河衬衣,用力拽了几下:“陆山河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她是磕了腿,但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啊!
他抱她干什么!
用不着!不需要!
正挣扎间,陆山河已经稳稳当当地抱着她几步踏出了书房。
安静的走廊上,刚从楼下书房出来往房间走的陆凌安安静静地站在楼梯口。
少年仰头,目光沉静地看着突然从书房走出的父母,一瞬之后,又飞快移开,默不作声地埋着头继续往房间走。
猝然瞥见陆凌一晃而过的身影,宋悠动作瞬间僵硬,尴尬气恼埋怨齐齐涌出,郁闷得没忍住,用力掐陆山河胳膊。
太丢脸了,被陆凌看见了!
第20章
社死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顺势而为破罐子破摔了。
掐完陆山河后,宋悠淡定了。
陆凌小小的身影已飞速隐入房间,该看见的他都看见了,脸也已经丢完了,既定事实,无法改变,宋悠不挣扎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宋悠此时此刻对陆山河的嫌弃不爽看不上眼。
呼出闷气,宋悠面无表情地抬眼瞥陆山河。
也不知道是不是霸总脑回路过于清奇,难不成他以为她刚才扶着沙发停顿那一下是撒娇示好等他帮忙?
呵,帮忙也帮不到要紧地方!
要不是塑料夫妻关系还存续,他未经允许抱她就是性骚扰!
即便是某方面不行不用上升到骚扰的程度,那也是没分寸!
“我自己能走。”宋悠心底一阵无语,没好气地推陆山河胳膊,强调,“不用你抱!”
陆山河幽沉视线自宋悠脸上一掠而过,在她手抵着的地方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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