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路,回头一看,几十米开外正好是学校大门。
俞知岁转过头,上前拉住他的手,好奇问道:“我刚才说那些病人太不容易了,你怎么没发表意见?你不是最心肠软的么。”
“因为没有用处。”严松筠捏了捏她的手,声音淡淡的,“你如果见多了就会知道,嘴上的怜悯最无用。”
俞知岁一时哑然,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所以他很努力在发展淮生医药,淮升的慈善基金会也在大力开展与医药相关的项目。
俞知岁心里朦朦胧胧地浮现出一个什么念头,好像是和她有关,但又说不清楚。
她只好暂时将这念头抛到脑后,指着远处一栋楼问严松筠:“那是哪儿啊?”
严松筠应道:“是图书馆,这边是老校区,图书馆藏书不多了,大部分已经迁移到新校区。”
接着又向她介绍:“那是办公楼……从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是实验动物中心……这边是综合楼,九楼是临床技能训练基地,我们毕业考就是在这里,心肺复苏、穿脱手术衣之类也是在这里学的……那边是体育场,体育场过去是宿舍区……”
俞知岁顺着他的话看向每一个方向,一边看一边点头,又问:“所以我们现在是去那个什么中心?”
“不是,先去礼堂参加开幕式,下午去看第一场比赛。”
严松筠领着她往另一条小路走。
两边都是四季常青的树木,茂盛的枝叶遮挡去了大部分阳光,很荫凉,也很安静。
有背着书包的学生结伴从他们身边走过,说要去自习室,俞知岁听见,就跟严松筠咬耳朵:“你以前,周末也是去自习室用功学习的吗?”
严松筠也学她的样子,跟她咬耳朵:“不用功会挂科的,我们要背好多书。”
说完他示意俞知岁看一眼迎面走过来的同学,那位同学怀里抱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本,厚度估计比一厘米还高点。
“那本是《内科学》或者《外科学》,全部是考试重点,这只是其中一本。”
明知道严松筠这句话可能有水分,俞知岁还是忍不住肃然起敬,这些都是狠人啊!
她嘟囔了一句你们怕是没有青春,跟着严松筠走进礼堂大门。
刘常宁竟然已经来了,在门口接他们:“严总,太太,你们来了。”
接着就有校方的工作人员过来寒暄,接着是校领导、某教授,俞知岁在严松筠的提示下打了无数声招呼之后,终于在第一排落座,抬头就看到台上的红色横幅:
“第十三届淮生杯全国大学生临床技能大赛”
她心里一时好奇,是淮升赞助了十三届比赛,还是因为赞助第十三届比赛才如此冠名。
刚想问问严松筠,就听到一阵掌声雷动,严松筠站了起来。
原来是轮到他上台致辞了。
作者有话说:
岁岁:我真的拴q,以后绝对不会带孩子来看医生。
小严总:……有没有可能,你产检要来医院?
岁岁:不生了呜呜呜!
小严总:……难道不该是克服困难,显示你的母爱?
岁岁:啥呀,人生在世就是要懂知难而退!头铁没有好结果!
第九十三章
“各位尊敬的学校领导, 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我是严松筠……”
讲台上的男人身形颀长挺拔, 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 清隽的脸孔上戴着淡淡的笑意, 金边眼镜后的双眼明亮有神,目光从容温和。
他像是被剑鞘包裹住的一柄利剑,敛去了所有锐利的锋芒, 变得温和厚重起来。
大约是看到这群比他小了好多岁, 还朝气蓬勃, 未来无限可能的年轻人, 有种自己快要老了的感慨吧, 俞知岁低头偷偷笑了一下。
“……我和你们一样,都曾经在入学典礼上庄严宣誓,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也曾经像你们一样, 努力追赶先贤的脚步, 想去实现自己的医学梦想……”
“……后来我才发现, 原来梦想不是只有在医院,当一个医生, 才能实现。治病救人, 治病的是医生, 医生的武器应该是手中的器械和药品, 在救人这件事上, 需要多种角色的参与, 我虽然不能成为冲锋在前的战士,但可以为战士提供武器,我依然在追逐我的理想……”
“……淮生医药多年来秉持助力人类健康的经营理念,做真材实料的良心好药,大力推进新药研发,努力保供廉价药、短缺药和小品种药,同时,淮生医药积极回馈社会……我们愿尽己力,保得一方平安……同学们,医者之路荆棘重重,不仅要耐得住寂寞,受得了清苦,还需十年如一日的磨炼技艺。你的视触叩听、望闻问切,将是患者康复的最大希望。当他们走到你的面前,将对未来的恐惧和希望全都托付于你,我希望你能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担起这份责任……”
他语气诚恳殷切,俞知岁坐在台下,微微仰着头看向他。
光线从礼堂两侧的窗户照进来,照在讲台上,也照在他修长挺拔的身上。
恍惚间,她看见了那个陌生的青涩少年,他也和她在校道上遇到的几个学生那样,背着书包抱着厚厚的课本,和同伴一起走向自习室。
他踌躇满志,他朝气蓬勃,他热爱他正在学习的一切,追逐他的理想和誓言。
四周掌声雷动,青涩的少年从眼前蓦地消失,变回了她熟悉的沉稳青年。
他修长有力的双腿从台上走下,大步走向她。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他微微一愣,旋即笑着扶了一下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谢谢岁岁。”
然后从她身后侧身走过,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再次坐下。
俞知岁扭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茫然,严松筠察觉,扭头仔细地看看她,笑着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俞知岁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目光闪烁,意味不明。
严松筠又愣了一下,关切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再忍忍,很快就结束了。”
“……不是。”她摇摇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忽然忘了要说什么,便停了下来,“……忘了,想起来再跟你讲。”
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把严松筠都搞糊涂了,但因为场合缘故,也只能在桌下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腿。
手刚要收回来时被她突然抓住,她的手掌温暖干燥,让严松筠想起被她搂住脖颈和腰背时的感觉。
他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挣了挣,在接着似乎因为她抓得太紧,只好放弃,就这样被她抓着手,扭头去和另一边的校领导低声寒暄。
俞知岁将他的手掌翻过来,用指尖去摩挲他指腹的薄茧,蹭得严松筠心头一阵发痒,忍不住使劲一抽,将手抽了回来,然后回头无奈地瞪了她一下。
俞知岁朝他笑嘻嘻地眨眨眼,一点被抓包的不好意思都没有。
开幕式果然如同严松筠所说,很快就结束了。
散场的时候有领导邀请严松筠一起去餐厅吃饭,严松筠婉拒道:“我太太第一次来我们学校参观,我想带她去吃一次食堂,看看和我在校时的味道还一不一样,让刘秘书替我招待各位吧。”
俞知岁站在他身边,和他手牵着手,微微依偎着他,笑吟吟地点点头。
校领导看看年轻的小夫妻,了然一笑,“也好,多带太太在学校走走,了解了解你的过去,哈哈。”
严松筠闻言也笑起来,连声说是。
接着有人送了张饭卡过来,严松筠道谢后接过,同大家道了声下次见面一定一起吃饭,这就领着俞知岁走了。
天气炎热,但为了上台发言严松筠还是穿了衬衫和西裤,俞知岁用手在额头上搭凉棚遮挡太阳,一边走一边道:“幸好你没穿外套,不然就要热昏过去。”
严松筠看一眼她水绿的阔腿裤和水绿边的白上衣,加上别在身前的麻花辫,笑眯眯道:“这不是怕穿得邋遢了,不像个总裁,丢了小严太太的面子么,那也衬你不起啊。”
“是极是极,小严总能有这份自觉,我很欣慰。”
俞知岁面向他倒退着走路,说完还拍拍他肩膀,鼓励似的道:“小严同志,要再接再厉,继续保持。”
见她言笑晏晏,又恢复了惯常的活泼,不见之前在会场里的那种茫然,严松筠便松了口气。
只以为她可能是因为会场里人多,空气不流通,所以觉得憋闷,又或者是听到太多不懂的东西,头昏脑涨,才出现那种情况。
他们很快就到了食堂,俞知岁抬头一看,教工食堂,她问严松筠:“这里跟学生餐厅比,什么不同?”
“菜价略微高一点,但可以挑选的种类更多。”严松筠应道,和她一起走进餐厅大门。
餐厅只有一层,但很大,严松筠说楼上是老干部活动中心,隔壁就是教职工家属区。
“我实习那一年,为了考研复习方便,就在里面租房,房东是我们学校二附院心内科的一位老教授,听说我要考研,给了我很大帮助,给我送复习资料,还问我要报哪个老师,他帮我打听打听为人怎么样,还给我讲题。”
“可惜,最后却没去读,我都不好意思去见他。”
俞知岁扭头看他一眼,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忍不住道:“为什么不敢,你自己刚才演讲都说,你是给战士制造武器的人,你还在追求理想,就当是你跨专业考研了呗,也没有辜负你学到的东西。”
严松筠闻言一愣,嘴角翕了翕,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俞知岁见状索性不管了。
她扭头去看窗口上方长长的菜牌,问道:“上面的菜,能有一半么?”
严松筠拿了个餐盘递给她,“看那个做什么,直接去窗口看,想吃什么直接点。”
然后俞知岁打了一勺饭后看了一路,在烧腊卤味窗口站住,跟窗口里面的大叔说:“我要排骨、鸡翅、叉烧、小鸡腿和猪耳朵。”
大叔问道:“要几两?”
她不知道一两能有多少,想了想,跟大叔说:“给我把饭盘打满。”
大叔都懵了,连问了两遍:“确定吗?要这么多,吃得完吗?”
她点点头,信誓旦旦:“我们有两个人,另一个很能吃的!”
说着一指在另一边窗口打菜的严松筠,见到是个蛮高大的青年,大叔就信了她,哐哐哐给她切肉,每样还价格不同,要挨个上称。
大叔一边切一边跟她聊天,问她:“你读大几啊?以前怎么没见过,新生啊?”
俞知岁摇头:“我都毕业好多年了,我老公是这里毕业的,我们今天过来参观学校。”
“哦哦哦,我们学校还是不错的。”大叔一边说,一边在打卡器上直接算钱,“101.5。”
俞知岁扭头大声喊:“严松筠!快过来刷卡!”
那声音不仅理直气壮,还响亮,霎时间周围一群人全都错愕地看向她。
严松筠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餐盘打翻,她却完全不以为意,站在烧腊窗口冲他招手。
他在周围注视的目光里,一脸无语地走过去,待看清俞知岁餐盘里的那堆菜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打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
“你吃啊。”她眨眨眼睛,催促他,“快点刷卡,不要妨碍其他同学打饭。”
严松筠忍住一口气,把卡刷了,然后说道:“谁打的菜谁吃完,你看看你碗里……我真是被你气死。”
一根青菜都没有,除了那一点米饭的白,就是烧腊的红亮,看起来很香,但也很腻。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刷饭卡要了一个一次性小碗,再拿了双一次性筷子,走回俞知岁旁边。
“把你碗里的菜都夹出来,吃不完一会儿带回家去。”
俞知岁鼓了鼓脸,仿佛有些不情愿,严松筠啧了声,干脆亲自动手,将她餐盘里的肉全都拣出来,再从自己餐盘里分了一半素菜给她。
然后道:“坐在这儿别乱跑,我去买两碗汤。”
俞知岁乖巧地点头,等他一走,就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
见到隔壁桌的女生碗里有一块圆圆的肉饼,有点像汉堡的肉饼,就好奇地问:“同学,你那个是汉堡的肉饼吗?”
女生愣了一下,扭头看她一眼,忙解释道:“不是,是腌黄瓜剁碎蒸的肉饼。”
俞知岁哦了声,又问:“好吃么?哪个窗口的啊?”
见她真的好奇,女生道:“我觉得挺好吃的,下饭,你……”
她看了看俞知岁面前的那堆菜,想想刚才还听到小姐姐挨训了,就道:“你吃不完的,我分你一点试试吧?我还没动过的。”
俞知岁眼睛一亮,“可以吗?谢谢啊,我拿我的跟你换,我也没动过的。”
于是她很认真地用两个小鸡腿和几块排骨、叉烧跟女生换了半个肉饼,笑嘻嘻地等严松筠回来一起吃。
结果严松筠还没回来,她就先见着了熟人。
立刻想也不想,就大喊一声:“温见琛!温小二!”
刚踏进教工餐厅的某个男青年闻声浑身一震,僵在那儿都想掉头就走,绝了,出门没看黄历吧今天!
温见琛一脸无语地看一眼叫他的人,走过去:“你老公呢?”
俞知岁抬抬下巴,“在你后面。”
温见琛回头,见到严松筠端着两碗汤站在他后面,再一看桌上的菜,忍不住嘴角一抽,“……两位胃口挺好啊。”
严松筠也嘴角一抽,“……你也一起吃吧。”
多个人多个消灭饭菜的主力。
俞知岁闻言顿时自鸣得意:“我就说嘛,我打菜肯定不会浪费,你看,现在不正好?要是我没打这些菜,你怎么请温小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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