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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竹马——越元冬【完结】

时间:2023-03-17 12:22:33  作者:越元冬【完结】
  “是特别。”卢飞宇将不安分的长腿放下,“青梅竹马不就这样吗?”
  “你都说青梅竹马了。”蒋舒喻弯起唇角,“我猜,顾暮迟是不是喜欢久久啊?”
  此话一出,卢飞宇不敢苟同地哈了一声。
  他吐槽说:“你不知道他说话,嘴巴有多毒多气人。喜欢一个女生,男生应该会变得更温柔点,你觉得他像吗?”
  说得还挺充分。
  脑海里自动冒出,顾暮迟那张谁都欠他,不可一世的表情。
  蒋舒喻张了张嘴巴,顿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了。
  作者有话说:
  给宁酒鼓掌。
 
 
第二十九章 
  这学期第三次来医务室, 两人熟门熟路推开门。
  女医生抬头,蓦地,看到这两名学生, 一句话脱口而出:“又是你们。”
  她对两人印象深刻。
  见过往小树林钻的小情侣, 没见过扎堆往医务室跑的,两人长相还特别登对,是她见过颜值最高的一对。
  她来回打量,心中暗暗想,不是男生受伤,就是女孩生病, 这俩人怎么回事?
  过的是高中生活,还是监狱风云?
  女医生惊呆了,宁酒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她摔伤了。”顾暮迟指了指她的膝盖, “需要您帮忙处理。”
  躺椅在另外一个小房间。
  女医师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 点了点头, 拿药简单替她冲洗伤口,涂抹碘伏, “问题不大,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
  嘱咐完后,女医师把手插进衣兜里,走出房间。
  这时候只剩下他们两个。
  狭小的地方, 不到十平方,光线昏暗,角落堆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药盒,头顶经年累月的白炽灯闪了闪。
  顾暮迟倚靠墙面, 散漫地交叉着胳膊, 目光至始至终放到她身上, 意味不明。宁酒的眼神无处安放,伤口略疼,手指在边缘蹭了蹭:“你等会还要跑三千米了,我们回去吧。”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往上边瞄了一眼:“时间来得及。”
  他还有什么事?
  宁酒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答应过你,如果你赢了,满足你一个条件。”
  他浅浅牵起唇角,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昏暗的原因,竟显出几分温柔。
  宁酒揉了揉眼睛,再次仰头看去,这时候他的表情一如既往,没半点情绪,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宁酒:“让我想想。”
  她其实早就想好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说出口,光想想就挺难为情。
  因为自己的心思不纯。
  所谓条件,其实是她从小到大的盼望。
  虽然对现在的他来说,可能是空洞无物的内容,没有太多的意义,因为两人都已经长大,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依然纹丝不动,手插兜站在旁边,不催促,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似乎对他来说,提出任何条件都无关紧要。
  “你不怕我提一个很过分的条件吗?”宁酒为接下来的话做好了铺垫。
  “我都行。”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两人之间的气氛不错,还略带玩笑的口吻说:“只要不是让我在半夜喂蚊子就行。”
  这句话一出,她一下子恍了神,那些过了很多年,依然清晰如同昨日的回忆,忽的占据了她的脑子。
  -
  关于他的记忆不全是完整的,认识他后,她参与过他的生活。
  然而,那些她不参与、没有交集点的事情,依然占据了他一半的人生。
  某些片段曾听顾暮迟提起。
  他的外婆去世后,陈建有段时间不愿意再看到他,将他当成一个包袱,甩回了陈应云的新家。
  那时候陈应云二婚三年了,生了个小孩,正值哺乳期,全神贯注将心思放在小儿子上,分不出心来照顾大儿子。
  索性顾暮迟性格独立又安静,不给家里惹麻烦,大人们少操了很多心。
  他极少提出要求,极少跟父母交流,在这个家几乎没有存在感。
  有时候放学跟宁酒去市区逛了逛,回家迟了,饭桌的菜已经收拾干净,他一个人默默厨房煮了面。
  有时候他待在房间,听到继父问陈应云:“他什么时候回你老家?”客厅无限长的沉默。
  ……
  一件件小事的积累,他选择极力减少跟他们碰面的机会。
  陈应云没太管他,也没把他丢回老家,偶尔还会主动关心他的成绩。
  稀薄,但存在。他渐渐感受了父母还未离婚,父亲没得病,家庭曾经温暖的体验。
  只是一切都得打个问号。
  他的生日快到了。
  1月3日,家里跟往常一样冷清,陈应云不记得这个日子了。
  他自己也不打算过生日。
  陈应云给一家子做好早饭,出去买菜。顾暮迟留家里看家,坐客厅看电影,自从被宁酒拽去看恐怖电影,他对这类影片多多少少产生了点兴趣。
  独自坐沙发,过了一会儿,家里的座机叮铃铃响起。
  他跑过去接通,对面传来宁酒的说话声,明明每个字都很平常,却好像随时都会发出清脆的笑声,家里的冷清瞬间冲淡了几分。
  他心中浮起淡淡的喜悦,说不清为什么,听到她的声音眼前就冒出她双马尾的辫子,偶尔她走近了,那发尾还会甩到他胳膊,麻麻的触感。
  聊了大概半小时,宁酒打电话像不要钱。
  “回学校再聊了。”话题结束,他不舍得挂电话,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她的想念,明明才分开两天而已。
  她冲话筒里喊:“别挂别挂,我还有话没说。”
  顾暮迟问:“什么话?”
  “我有东西送你。”
  “不用了。”
  “我跑一趟送给你行不行?”宁酒以为他不愿意回外公家的小区。
  “我不需要生日礼物。”顾暮迟明白她的“东西”所代表的含义。
  话筒里,只剩下宁酒起伏的呼吸声。
  她格外倔强地说:“我都准备好了,你必须接受。”
  宁酒注重生日仪式,她的朋友们在生日当天,总是收到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对她来说,送礼物是友谊的证明,她觉得自己和顾暮迟之间,已经到了互赠生日礼物的阶段。
  而且是她一点一点积攒零花钱,苦思冥想出来的礼物,她要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生日。
  “真不用。”
  顾暮迟说完就准备挂上电话,隔着音筒又听见她一句震响“你等等”,他没什么表情,话筒咔哒一声无情合上。
  对话结束没多久,父母的卧室,蓦地爆发出一阵嚎哭。
  他的弟弟应该睡醒了。
  陈应云不喜欢他靠近顾玺元,有一次她嘱咐他给弟弟喂奶,他经验生疏,不知道是速度太快还是抱的姿势不对,弟弟呛了半天,脸涨得通红。继父连忙从卧室出来抱起他拍后背,还没说什么,陈应云也匆匆跑到客厅,看着顾暮迟,眼神不自觉带了丝怒气:“让你喂个奶都能出问题。”
  他站在那儿平静道歉,继父慢吞吞扯了句:“这孩子平时不挺机灵的吗?”
  那次他们不信任和埋怨的眼神,让他从此明白,应该与弟弟保持距离,这样发生任何事,他才能独善其身。
  年纪10出头的人,领悟了一个小道理,做的多,错的多;做的少,错的就少。
  现在,弟弟持续的哭声回荡整座屋子,陈应云还没回家。
  顾暮迟觉得声音很吵,看电影集中不了精神,他不明白这家伙居然能哭这么长时间。
  十分钟,他终于忍受不了烦躁,走进卧室。
  窗户紧闭,漆白的大床边摆放了一张米色的婴儿床,房间里弥漫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他往婴儿床探了一眼。
  刘玺元胖嘟嘟的,一边哭一边手舞足蹈,当房屋出现了一个不太熟悉的人,他瞪大了黑眼珠。
  那人正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
  刘玺元哭声一顿,随即打了个嗝,五官挤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哭叫声从他那张小小的嘴巴里飚出。
  仅凭几面,他不认识顾暮迟,在害怕这个“陌生人”的存在。
  “妈妈回来了。”
  陈应云听到房间里的哭声,换鞋的动作滞了一瞬,匆匆忙忙从外面冲进来,眼前一幕,她愣了三秒钟。
  顾暮迟的表情不耐,手正伸向摇篮椅,她慌张冲进去。
  顾暮迟被大力地推开,成年人的力道,他的脊背撞到墙壁,凸出的肩胛骨发疼。
  收回摇摇篮的手,他怔怔看着面前的背影,眼神渐渐暗淡,毫无情绪的样子,像感受不到疼痛。
  陈应云将刘玺元抱起来哄,她的声音轻柔,和风细雨扑面而来。
  但不是朝着他的方向。
  陈应云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转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望向靠在墙面的男孩。
  顾暮迟从小比同龄人更早熟,这个眼神,或许别的小孩会认为,大人因为他没照顾好弟弟而生气。
  他只瞥了一眼,立即意识到,她在怀疑自己。
  怀疑他弄哭了她的孩子。
  怀疑他要发泄怨气。
  一个沉默话少的孩子,尤其他还有个精神分裂的爸爸,这种前提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暮迟。”她喊了他的名字,亲密的称呼,像三年前什么事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只是眉眼不再温和,多了几分陌生,“你外公那边前些日子我已经沟通过了,他愿意继续照顾你。”
  “……”
  “希望你体谅妈妈,兼职辛苦,还要同时照顾玺元,实在分不出心。你收拾一下行礼,明天回外公家。”
  这里并不是他的家。
  他嗯了一声,心里十分平静:“我今天就可以走。”
  扔下一句无所谓的话,没管陈应云什么反应,转身回房间整理衣服。
  屋子里他的东西不多,两三件衣服,一个书包和几张试卷,除此之外,没了。
  像个过客。
  匆匆来了,又匆匆离开。
  来这个家的时候,其实他抱着几分忐忑,看见陈应云的状态比几年前更好。
  他真心为她高兴。
  顾荣生病后,她成天以泪洗面,情绪逐渐失控。
  家里的窗帘整天整夜地拉拢,透不出一丝的光,客厅散乱了一地的东西,她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间不断落出,哭着对他说:
  “我好后悔,跟你爸爸结婚。”
  “好后悔……生下了你。”
  刚开始或许还抱有陈应云能多看他一眼的希冀,然而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漠视,顾暮迟不在乎了,变得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上心。
  他并不责怪她。
  只是认为自己不够好。
  所以,她才会不要他。
  顾荣是不被人待见的异类,他的儿子,可能某一天也会像顾荣一样,变成大家恐惧的对象。
  他不应该靠近任何人。
  坐在小区的公园椅,从早晨到夜晚,他没立即回外公家,坐在那里思考,淡淡的困惑浮上心头。
  世界那么大,他明明还有家人的存在。
  但好像,无\'家\'可归。
  太阳渐落,他独自坐在椅子上,路人经过时朝他投去异样的目光,他就这么任凭他们琢磨。
  夜晚的风开始变凉了,家家户户点亮了灯光,月亮孤寂地高挂夜空。
  晚风阵阵,他脖子和胸口有些冷,把腿搁到座椅,抱住膝盖取暖,偶尔抬起头观察四周的动静。
  如果有人看见,大概会讶异这么小的男孩,眼睛里竟然流露出近于漠然生冷。
  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值得他在意的人或事情。
  像一个局外人,不带任何感情观察内心缓慢流淌的悲伤和困惑。
  连他自己,似乎都对他自己无法感同身受了。
  他觉得冒出来的心情,没有意义,是另外一个人的东西。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那个人。
  旁边的路灯散发淡淡的光晕,笼罩他的周围,他渐渐发觉,那个人长得跟他一个样,他无法忍受,仰头分散注意力。
  眼前恰如其分,忽然冒出了宁酒的笑容。
  一帧一帧如同慢电影涌现,不远处有个人渐渐靠近,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脑海里想象的人跑到了现实。
  黑暗的小路,路灯廖剩无几斜照,打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很小,戴着顶粉色的毛线帽,眼睛又大又圆,看着是个乖巧又友善的小女孩,只是不太高兴地皱着眉头。
  粉粉的嘴巴微嘟,加快脚步跑向他,一脸你可真烦我拿你怎么办才好的表情,尽管他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互相对视,谁也没先开口。
  最终他回神,沙哑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宁酒将嘴巴放平,磨磨蹭蹭从后面掏出一个礼盒。没考虑或者没觉得他是个男生,选了一个粉色的盒身,用深粉色的丝带包扎出蝴蝶结的样子。
  “你不肯过来,我就自己跑来了。”她抬起礼盒,表情非常得意,“是我精心挑选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他低着头没看她,心底有个人在冷笑:“我不需要。”
  “为什么?”她没受太大的打击,跺跺脚哈了一口气,“你说原因嘛。”
  “外婆走了。以后不过生日。”他冷淡回答。
  他的外婆,在他生日这天离开。
  宁酒顿时说不出话来,抿了抿唇。
  顾暮迟眼里,宁酒是个很娇气的女生。
  爱哭,爱笑,容易被一点小事刺激到,可能听了他的拒绝,她将恼羞成怒离开。他一边等待,一边慢慢掐紧自己的手心,陷进肉里也没感觉,脑海里持续冒出一个声音。
  走吧,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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