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不小,像按下了某个开关,离得近的人都静音了。
离得远的,还在进行激情对唱。
一间包厢,两个世界,形成了一种极强烈的反差。
周围某个女生小声爆了句粗口:“救命,我失恋了。”
声音还挺明显,但大家都在看着顾暮迟和宁酒,没人注意这句真情实感的哀叹。
沙发椅边,两人如一座孤岛。
宁酒缓了好久,男人大腿的热度从衣料间传递而来,偶尔几个轻微动作,黑色的冲锋衣便发出一阵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近在迟尺,这些细微的动静证明彼此有多亲近。
她终于意识到刚刚发生的情况,终于回过神来,顿时如坐针毡。
黑暗中的感官不断放大。包厢内有人抽烟,味道不好闻,他身上的味道像浑浊空气里的清新剂,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不太浓烈,大概是洗衣粉的味道。
宁酒坐得不自在,忍不住动了动,他的双手随之紧扣在自己的腰间,明明已经阻止了她摔倒,却仍旧不松手。
宁酒的脸颊迅速爬上红晕,心跳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剧烈。脸颊贴住的地方,恰好是他冲锋衣里面的毛衣,质感有些柔软,她贴住了他锁骨下方的位置,心脏怦然心动。
完全不受控制。
时间过了很久,其实才过了一分钟。
当她迟钝地挪了一下脸,房间里鸦雀无声,唯一的动静只剩下电视里的女声。所有连同本在活跃气氛的人都在看他们,嘴巴能吞下一个鸡蛋。宁酒顿时羞红了脸,手抵住他的胸口,虽然腿有些发软,但仍旧坚持挣扎站起身。
意识到她的抗拒,顾暮迟的手臂微微僵住,脑海又情不自禁闪回她刚刚对田向浩的笑容,笑得那么好看,生怕人不知道她有多吸引人。还故意倒向田向浩,怎么,平地也能摔跤。
你从日本动画里穿过来的?
内心许多腹诽,他没透露半分情绪,微垂着头,视线由上而下看着她。
这会儿宁酒朝着房间看,方向原因,视线所朝位置不经意间还恰好是田向浩那边。
顾暮迟气得眼珠都红了,笑了一声:“对他有意思啊?”
宁酒没吭声,挣扎的力气已经用完了,耳边鼓乐仍在伴奏,也不太明白他说了些什么。
顾暮迟情不自禁收紧了胳膊。他的身体越来越贴紧,她几乎要镶嵌到了他怀抱里,黑暗里彼此看不清神情,顾暮迟的喉咙重重滚了一下,舍不得就此松手。看到她对其他男生笑,心脏就跟在柠檬水里浸泡过似的,又酸又涩。
胸口有某种东西想要冲出来,强烈的冲动也跟着涌上来,冲破了所有难言的桎梏,和千万种克制的理由,那份隐藏多年的爱终于无法再沉寂下去了。
“我以前从不敢告诉你一个事实。”他低低喃语,“现在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
“你知道吗?”他贴住她的耳畔,“我很喜欢你,从很多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听到这句话,宁酒呼吸都停了。
“别喜欢别人。”他的嗓音继续压低,已经哑得不像话,
“可以只喜欢我吗?”
第五十六章
他的呼吸热热地喷到耳廓边, 宁酒的大脑容量似乎缩小了,这些信息量太大,她无法冷静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就在前几天, 他表态想要追求她, 她隐约隐约明白他的确喜欢自己,尽管两年前他拒绝她的告白。
他总是这样口是心非,让人难以确定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连追求也只是默默地行动,各种找机会跟她见面,从不张扬表明他的目的。
两年间, 她等了太久了,而今终于听到他确切地告白,他喜欢她, 从很多很多年前开始。
宁酒真的懵了。
事情的发展方向, 对于一个喝醉酒的人来说, 有些过于复杂。
她需要时间,好好捋捋清楚, 又或者等聚会结束,两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谈一谈。
顾暮迟仍在注视她,他的表情看着大概有些紧张, 肌肉紧绷没放松过。
宁酒的醉意还未彻底缓解,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表现她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了口气说:“我们回去再谈。”
-
聚会仍在进行, 大家看了会热闹, 便又继续回过头, 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声音都压低了,好像在交流八卦。
校园男神的感情生活,没人会不感兴趣。
宁酒管不了别人谈论什么,她恍恍惚惚先去了趟卫生间,洗了五分钟的脸,大脑才稍稍冷静一些。
明亮的灯从上方倾泻下来,从宽大的镜子里,她看到了自己的脸仍留有微热,用冰凉的手拍了拍,水滴从下巴处流淌下来。
她磨磨蹭蹭地拿出纸巾,擦干净,努力收拾好情绪,走向了包厢。
推开门的一刹那,各种声音一齐涌进耳朵。
整个包厢的人尽收眼底,她的视线最先移到了顾暮迟那边。
他看上去极其正常,姿势从她离开后没变过,头微低,下颌的轮廓在闪动的灯光下,利落分明,浑身散发着与联谊格格不入的淡漠。
手中多了一样东西,白酒。
宁酒怔怔看着这一幕,他仰起脖颈,周围人起哄,他的喉咙不停滚动,往下灌高纯度的白酒。
他喝了一口又一口,这个众人眼里骄傲又强大的少年,仿佛哪里□□了壁,只能靠酒精来发泄内心的负面情绪。
周围人毕竟是大学生,再玩得开也不会太过分,他们面面相觑,觉得喝太多了。
起哄的声音渐停,他仍然面无表情地继续喝着,仿佛嘴里辛辣的白酒不是白酒,而是宣泄的解药,能让他为之疯狂。
顾暮迟从小是标准的优等生,自律严谨,生活习惯良好,最爱喝的是可乐和汽水,从不接触高度酒和烟草。即使身边不少男生撺掇他,尝试这些属于男生圈子的喜好。
他仍然坚持自控的行为。
而这时,他打破了那些她自知的习惯,他上了瘾中了毒,酒瓶的酒水越来越少,指腹将酒杯抓得很紧。
周围人没有阻止。
然而宁酒受不了,血液一个劲往头上冲,她跨了几大步冲过去,硬生生把他的酒杯给夺走了。
顾暮迟喝了大半瓶了,按照他的酒量,喝不了这么多,酒意已经迅速袭上大脑。
眼神聚焦到宁酒身上,他眼里落进了星光,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不高兴,忘记了最初喝酒是因为宁酒那番无动于衷的话语。
他用那种从未有过的柔和语调,说了两个字:
“久久。”
宁酒身体颤了下。
回忆拉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是小孩子,他曾嫌弃地告诉自己,喊叠名太腻歪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喊出口。
然而此刻,因为强烈的酒意,他真实的内心完全暴露了出来,完全没压抑想做的事和想说的话。
他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小名。
像把这些年的分量,全一次性喊完。
久久。
他的久久。
内心汹涌的情绪,一阵一阵拍打她此刻柔软的心脏。
她强忍住这股颤栗,视线环顾一圈:“我们先回去了。”
他还没说什么,已经失去了清醒,没了说话的力气。各位同学的呆呆注视这一幕,她抓住他的手腕,支撑他半个身子的体重,将他一路搀扶到了门口。
过了五分钟,出租车准时到达街边。
宁酒力气太小,顾暮迟穿了黑色冲锋衣,身材遮得密实,可一眼看去,确实是个高高瘦瘦实则肌肉分量不低的男人。
他太重了,她拽了半天没拽动。
师傅见她无能为力,便帮了她一把,两人合力一起把他塞进车后排。
宁酒连忙道谢:“谢谢师傅。”
“不用谢。”司机师傅坐回驾驶位,往后看了眼,“你们去哪里?”
去潭华大学,嘴边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但她突然顿住了,现在的时间超过了11点门禁。
宁酒转口说:“去附近的连锁酒店。”
-
向前台定了两个大床房,宁酒带他到房间。
一路费了不少体力,冬春交接之际,大冷天的,额头甚至还渗出了汗水。她气喘吁吁地坐在床沿,准备缓口气帮他脱掉鞋,再把他摆放端正。
酒店隔音不错,安静得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落地窗外,城市灯火辉煌,广告的大屏幕占据了最中心的视野,夺目耀眼的光亮使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宁酒的身体渐渐放松。
顾暮迟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回头看了一眼,忙碌过后,所有暂时撇开的思绪重新回到了大脑、
他刚刚袒露心意,紧紧拥抱她,触感那么真实又强烈。
虽然由于某些不得而知的原因,他放弃了这段感情,然而最终,离开两年的人,又再次回到了她的世界。
他就在她身边,彼此相距不到二十公分。
宁酒注视他熟悉的眉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弯起唇,忍不住笑了笑。
顾暮迟昏醉的时候不太安分,大概觉得热,不时用手扯外套的拉链,微微皱眉,宁酒帮他把冲锋衣脱下来,他的眉头丝毫没放松。
仿佛有什么事耿耿于心。
宁酒将冲锋衣挂好,他从喝酒之后,就开始表现出了一种与世隔绝的情绪,像受到了伤害。
当时没细想他前后的转变,现在她突然醒悟了。
一般人多的时候,疲于应付场面,很多事情潦草从脑中过一遍,不作细想。独自呆在安静的房间里,总会思考得更加深入些。
她终于一下子就把前因后果连接起来,她对他告白的回应是,我们回去再谈。
当时反应可能太冷淡了,如果立场相反,她听到顾暮迟说了这句话,一定下意识认为对方在逃避和排斥。
所以误会理所必然产生。
看他昏醉不醒,暂时没办法解释清楚,她太累,准备一次性解决他,回另一间房睡觉。
刚才把他丢床上的动作太潦草,他的脑袋落到了枕头下方,如果一晚上保持这种姿势,等明天,脖颈酸痛无法避免。
宿醉已经够难受了,宁酒希望他起床后能舒服一些,便起身,试图将枕头塞进他后脑勺。
她努力了半天没成功,顾暮迟不大愿意配合她,头发死死地贴住床单,仿佛有人要谋害他或者玷污他的清白,心防使他的身体完全没有放松。
过了两分钟,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枕头塞进去了,他的头发也被薅成了凌乱的稻草状。
她感到一丝抱歉,但不多,移开眼睛假装不是她干的。
顾暮迟仍在昏睡,走之前,宁酒慢慢支撑起上半身,游移不定的视线不可避免定到了他的碎发。
她抿了下唇,视线再往下偏一点,是他紧闭的双眸,高挺的鼻梁,最后是薄薄的双唇。
酒店氛围暧昧,她移开视线,手指将他的碎发整理了一下,拨到了额头的两边。
她小声告别:“我回去啦。”
尽管他听不到。
宁酒从他的碎发间收回手,就在这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手,距离他的脸不到五公分。
他的眼神黑沉沉,轻微动了一下,定焦到她近在迟尺的手指。
这个姿势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宁酒慌忙低头解释:“我没做什么。”
跟想象中的盘问不同,他尚未清醒过来,双眸涣散地看向前方,瞳孔略显无神。
下一刻,他把她拽到了床上。
翻身,扣住她双手,身体倾轧,动作连贯到像演练了几百遍。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男人温热的身体从上往下压住,宁酒头皮发麻了,脸蹭地一下红了,全身热到爆炸,连忙紧张地喊了一声顾暮迟。
顾暮迟像听不到,他压低了身体,重重地压下来。刚刚打量过他的唇瓣,这会儿,宁酒收获了严重的后果。
那薄而软的唇,精准捕捉到了她躲避的唇。
碾压,反复□□,他的学习本领太强,拥有无师自通的能力,从最初的唇与唇相碰和摩擦,到尝试叩开她的唇和牙齿,才不到几分钟就愈发熟练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完全收敛不住从骨子里发出的强硬。
他的身体又热又硬。
她试图用手推开,那点力气就跟蚍蜉撼动大树,不自量力。挣扎了好一会,他的呼吸反而更喘了,清晰响彻整座房间。
她听了更热得厉害,连同脚趾都勾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他略坚硬的小腿骨。
落地窗外的广告屏幕,隐隐约约给他的侧脸渡上了一层白光。他的唇加重了力道,与她的舌尖互相勾缠,像要把她一口一口吞下。
慢慢的,她的身体越来越软,挣扎得越来越小了。
他的理智还未回来,可她没有半分害怕。反而那副属于男人的躯体,毫无保留包裹住她,密密实实没有一丝缝隙,她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顾暮迟额头的碎发垂落,硬硬地戳着她柔嫩的脸颊,呼出滚烫的气息,断断续续伴随接吻的节奏,喷到了她此刻极度敏感的肌肤。全身没有一处不酥麻,她强忍惊人的陌生的感觉,动作轻轻地拨开他的发丝,轻声喊了声“暮暮。”
这一声,如同某个神奇的开关,一打开后,事情开始变化了。
无尽的迷雾,他触摸到了喜欢之人,这像一个梦境,他所做出的举止愈发肆意。然而梦境里的她喊了下名字,他听到了,尽管再失落,也慢慢减轻了力道。
还不舍得彻底松开,他用左脸颊贴了一下她的右脸颊。
那么小心翼翼而又温柔的触感,和刚才的疯狂强势截然不同。
他轻声说:“我喜欢你,久久。”
宁酒应了声:“我知道了。”
他又提了一遍:“我喜欢你。”
宁酒回:“我也是。”
他像没听到,瞳孔呈现无光的沉黑,反反复复地跟她说:“我喜欢你。”
深刻的,这辈子无法遗忘的一句话。
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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