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琪瞳孔变大。
乔栖缓缓说道:“我奶奶死之前想看我嫁出去,他也需要结个婚对付他爸妈,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
孙安琪先是沉默,后来眉头紧锁:“乔栖,你太疯了。”
从小就特立独行。
长大了依旧爱剑走偏锋。
孙安琪不知道该怎么整理此刻被冲击到的心情:“刚才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我怕你对自己不负责,现在知道是假结婚,我更怕你会得不偿失。”
俩姐妹少有的煽情。
话说完孙安琪就不自在了,摇了摇头:“无论怎样,都便宜了温辞树那小子了。”
乔栖一嗤:“怎么,这次不说我高攀了。”
孙安琪哼声,噘嘴道:“他只是我n年前喜欢的第n个人好吗,咱俩都多少年的交情了?”
言外之意——和你比,他算老几。
乔栖嘴一扬,得意的笑出声。
越笑鼻头越酸。
她之所以第一时间来找孙安琪,就是怕“蓝颜祸水”。
可现在看,这丫头真的不在意了。
乔栖安心了。
离开孙安琪家之后,乔栖在回家的地铁上,往“苟富贵勿相忘”群里发了她的结婚证。
周可和王富贵惊讶的差点把群炸了。
段飞扬则直接打电话给她。
但最后,消息她没回,电话她也没接。
她不想一一解释,因为还有更需要她应对的事情在等着她。
她给温辞树发消息:【今晚就住你家去,行么。】
那会儿温辞树正在Last dance跳舞。
张杳则坐在墙边,从镜子里看着他。
这么多年了,这人一旦心情波动大就要来舞室泡着。
节奏极快的热舞,让他全然忘我,跳出汗了,或许有些东西便随着汗液蒸发掉了。
不仅是跳舞。
滑雪、越野、蹦极、跳伞……这些刺激的活动,都是他经常尝试的。
但很少有人知道。
单看外表,会觉得他只喜欢安安静静坐在午后的窗前看书。
就在半小时之庡㳸前,张杳亲口听到温辞树说他和乔栖结婚了。
他差点当场昏过去。
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思绪忽然被打断,余光瞥到温辞树的手机屏幕亮了。
张杳拿起来一看——乔栖。
他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把音响关了,大喊一声:“你老婆来电话了!”
温辞树停下动作,转过头,黑发被汗水浸湿,脸颊也含粉,横生了几分欲气。
走过来接听了电话,对方貌似是问他怎么没回消息。
因为他第一句话就是说:“刚才在忙,没看见。”
对方又说了什么,他嗯了嗯,说:“好,我这就去你家楼下等你。”
挂断电话,只见张杳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温辞树不咸不淡瞥了他一眼:“只是去接她而已。”
张杳很会找关键点:“这眼看到晚饭时间了,你去接她干嘛呀,烛光晚餐?”
温辞树走到墙角,拿毛巾擦汗,声音像是闷着出来的:“接她去我家住。”
张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你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温辞树动作顿了顿,而后把毛巾扔到张杳怀里:“只是合租的关系。”
张杳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管他什么关系,还不都是过日子的关系?”
“……”温辞树无话可说。
张杳揽上他肩膀,笑得越来越欠儿:“哥们儿,舞跳完了,汗流完了,心跳也加快了,感受到自己在真实活着了吗,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了吗。”
温辞树失笑,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把我吃透了。”
张杳愣了愣,几秒后畅快的大笑起来。
温辞树也笑:“不过这次你猜错了。”
张杳笑一半急刹车停住了,很是不解。
温辞树目光辽远。
他刚才在忘情舞蹈时,脑海中闪现出很多画面。
高中时无数次的擦肩而过,毕业时躲在人群里的遥遥目送。
得知相亲对象是她时,他整夜整夜的失眠。
约会那天,他早早到达约会地点为她挑花,可她却迟到了。
他坐在餐厅,被服务员催问要不要点餐,他害怕她临阵脱逃,放他鸽子,可她总算来了。
推开餐厅大门,看见她的人眼前都为之一亮,她走进视野时他的呼吸都暂停。
吃饭时,他的话很少。
想吸引她的注意,博得她的好感,却总因太过无措而僵硬,又只好用冷淡来掩盖狂热。
她没有让他送回家,他以为没戏了。
后来她喝醉了,用她的话说,他把她从地上捡了起来。
一夜荒唐,无关风月,有太多难扯的瞬间。
她是被酒浇灌的野玫瑰,他则如偷撷玫瑰的窃贼。
他说可以负责。
她一笑置之,说不必,这是成年人的游戏。
他落荒而逃。
逃了一半,她又在身后喊他回来,问他,你说得负责还算数吗。
她说结婚吧。
于是他怎么逃走的,又怎么乖乖走回去了。
他知道,她是受家庭束缚太深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理智告诉他要三思。
可除了理智之外的所有情绪都在怂恿他抓住这次可乘之机。
于是,他顺从了欲望。
“说话呀。”温辞树久久不语,张杳急了。
温辞树回神。
遥遥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声音浓的似雾:“我想赌一把。”
张杳不解。
听他讲:“刚才跳舞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我要赢。”
第三面上床,第五面结婚。
或许你不在意,但是我把人生赌给你了,乔栖。
拿人生做赌注的人,又怎么能输。
-
乔栖从孙安琪家离开之后,就回去搬行李了。
走到小区门口的超市,她心念一动,走进去买了两斤散装糖果。
进家的时候,乔育木还没下班。
她把自己锁进卧室,悄默声的把行李全都收好,装了两个26号的大箱子。
而后走到奶奶房间。
奶奶正坐在摇椅上听收音机。
从后面看过去,瘫在椅子上的只有衣服,老人家瘦的只剩薄薄一层,这是因为去年切掉半个胃的缘故。
她眼眶一热,走到奶奶身边,弯腿轻轻跪下,把头伏在奶奶的膝头。
奶奶一怔,很快便笑着摸她倾斜而下的长发:“你怎么进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乔栖转头把下巴放在奶奶膝盖上,像只温顺的小狐狸一般仰头看着奶奶,笑说:“看你听得入迷,没好意思打扰你。”
奶奶慈爱的笑了笑,手指点在她鼻尖:“你啊。”
乔栖耸了耸鼻子笑。
奶奶满目温柔:“说吧,有什么事找我啊?”说完没等乔栖开口,像个小孩子那样哼了一声,“平时也没见你这么乖巧,不是有事就怪了。”
乔栖哭笑不得,嗔道:“奶奶……”
奶奶捏她的脸颊:“我准备好了,你大胆说吧。”
乔栖抿了抿唇,深呼一口气说:“我和温辞树结婚了。”
奶奶的笑意讶然的僵在脸上。
乔栖怕她激动,忙拉住她的手,给她一个“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眼神:“这不是儿戏,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奶奶看着她,久久不语。
乔栖以为奶奶再开口,会说很多很多语重心长的话,谁知,竟只有一句:“你会后悔吗?”
表情在脸上凝滞了一秒。
乔栖觉得心脏在被人用力攥紧——也只有奶奶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越痛,偏生要明媚一笑:“我不后悔。”
绝不可能后悔。
她没有什么大本领,但就是有几分和生活死磕到底的能力。
奶奶听她这么说,便笑了:“不后悔就行,好孩子,我祝福你。”
“……”
走出奶奶的卧室,乔栖泪眼婆娑。
但是没有伤感太久。
因为乔育木回来了。
乔栖把自己的行李拉了出来,把包里的喜糖拿出来往茶几上一丢:“我结婚了,喜糖请你们吃。从今以后我不是你们家的人了,后会无期。”
话说完,她推着行李就走。
乔育木暴跳如雷,质问的都是些能猜出来的话,他想冲上来,而罗怡玲拼命拉住了他。
乔栖一次头都没有回。
温辞树就在楼下最显眼的位置等乔栖。
看到她出来了,他下了车,想走过去接过她的行李。
离近了,目光微怔。
她的眼眶很红。
他盯着不放。
她撇嘴,连撒谎都拽得二五八万:“沙子迷眼睛了。”
温辞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稀里糊涂吐出这么一句:“嫁给我很委屈吗。”
乔栖一愣,反应过来,笑得特浮夸:“哎呀,你误会了,我真是沙子……”
“别的不敢保证,但你嫁给我,生活不会变得更糟。”他打断了她的话。
乔栖哑然,眼眶又悄然红了几分。
温辞树看到了,轻声说:“快上车吧,外面到处都是沙子。”
没风也迷眼睛。
乔栖又怔了怔,他这是在揶揄她?
好啊你个温辞树,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大步上车。
温辞树微不可见一笑,而后默默跟上去。
作者有话说:
或许你不在意,但是我把人生赌给你了,乔栖。
第11章 难扯
温辞树的家不在望春区,而在春山区。
而春山区的房价是整个平芜最高的。
乔栖以为,他买的会是中档小区,当他把车开进麓苑的时候,她小意外了一下。
麓苑坐落于流春湖西段,相当于平芜市的汤臣一品。
乔栖看向他认真开车的脸,连连感叹:“温辞树,要不咱假戏真做得了,你这个条件我很难不心动啊。”
温辞树扭头看了她一眼,嘴巴微不可见的撇了撇。
不知道是无语还是无奈。
乔栖一笑置之。
温辞树的家,在七号楼的第十七层。
乔栖对这个数字很是敏感,在电梯里直戳他的腰窝:“你也喜欢‘七’啊?”
“……”温辞树停顿了一会才轻轻答了声:“嗯。”
喜欢七的人多了,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想的,乔栖在心里腹诽。
温辞树家的装修风格和他的办公室很像——客厅以奶油色为基础,沙发、地毯、纱帘都是白色系,主灯用的是白色的铃兰花灯,而地板是原木的,中和了那一丝清冷感。
他家里植物很多,乔栖一个品种都不认得。
像是第一次去植物园的小孩,跟在大人屁股后头问东问西。
“茶几上的是什么?”
“雪柳。”
“柜子旁边的呢?”
“马醉木。”
“墙边的那个那么大一坨的呢?
“……天堂鸟。”
这间房子的户型很大,拱门将客厅一分为二,里面是餐厅和开放式厨房,色系依旧冷淡。看到餐桌上摆着的东西时,乔栖笑了:“这是火焰兰,总算有我认识的了。”
温辞树一愣,随即微不可闻的笑了笑。
整体参观下来,乔栖最喜欢的还是家里为数不多的亮色。
客厅壁炉上面画在墙上的热烈喷发的大红色火山,餐厅里的透明屏风上画的满池红莲,以及料理台上一大排红色的盘子。
乔栖忍了忍,没忍住,问道:“温辞树,我人傻,你直白告诉我,这些突然出现的亮色装饰,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温辞树懒懒看了她一眼:“还是去你卧室看看吧。”
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乔栖在后面兀自对他翻了个白眼。
又想到什么,悠悠问道:“什么叫‘你卧室’啊,咱们新婚燕尔,难道要分房睡吗?”
温辞树打眼一看,就见她满眼狡黠,笑得像个妖精。
他压下心头躁动,表现得冷静自持:“乔栖,你知道我是一个不会开玩笑的人。”
乔栖眨了下眼:“我不够认真吗。”
温辞树笑:“那我只能理解为,你在认真地给我开玩笑。”
“……”
乔栖语噎了。
没想到还有说不过温辞树的时候?
她在心里默默记上这一笔,最后还是乖乖跟着温辞树去卧室了。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这还算她收拾的动作够快。
这期间不断有电话找她,乔桥的,段飞扬的,罗怡玲的……
她干脆把手机放在屋里充电,不去管它。
她图喜庆,找了两条红裙子出来。
一件长袖及踝,一件细吊带及膝。
她最终换了那条吊带裙出门。
穿过长廊,在客厅的壁炉旁找到了温辞树。
他正认认真真整理地毯上圣诞树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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