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阮念都不在家,所以邻居来找的事情……曾子怡也没给她说过。
这倒好了,看起来要说的,不止卫生问题,还有扰民问题。
阮念一阵头疼,忙朝着车子小跑过去。
“怎么了?”梁西闻刚才在车里看手机处理消息,听见了几句女人的叫骂,没想着会是阮念挨骂,眼下阮念进来,脸色有点颓靡心事,梁西闻联想起刚才,“你认识的人?”
“楼下邻居,”阮念也没藏着掖着,“就……我合租室友,作息挺差的,邻居有意见了。”
梁西闻了然,听刚才那动静,似乎是积怨已深,他启动车子,斟酌几句,又觉得不该管闲事。
“你是不是想劝我来着?”阮念闷声儿,她倒也不是个木头疙瘩杵在那一声不吭,她比较信奉第一直觉,第一直觉不讨厌的人,她都愿意说几句。
其实梁西闻也是。
“嗯,我觉得那看起来像积怨已深,要是条件允许,可以考虑搬家的,合租这种事……”梁西闻抿抿唇,“我觉得还是不要合租,喜好、作息、生活方式,这些不同频,挺难受的,不过这是你的私事,决定权还是在你这儿的。”
阮念又叹了口气,“当初合租也没想这么多。”
叹完气,阮念麻溜止住,她张张嘴,话又咽回去。
“说吧。”梁西闻瞧她这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到了嘴边儿的话,哪有咽回去的理。”
“我感觉我好像跟你说了太多废话,”阮念有些歉意,“毕竟你工作繁忙,也不该一大早听我抱怨这些废话,而且也算是……对我有恩的长辈。”
“别这么想。”梁西闻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去调试GPS的导航,他的身子稍稍向右侧靠了靠,他身上清冽的焚香味道寡淡而冷寂,略有些厚重的苦涩香调,可她偏偏嗅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情。
他似乎专注地看着GPS,扶着方向盘的手指骨修长瘦削,她看到他性感的手部线条,忽而联想到,他拿着十一的项圈进来时,深色的皮革,衬得他的手如此白皙。
梁西闻设置好了GPS,短暂几秒停顿才靠回去,姿态松散了些,恰好前面是个红灯,他稍稍偏头看向阮念。
阮念正看着他,似乎她也正看着他出神,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阮念脸颊迅速绯红几分,尴尬转头。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视觉仿佛有几秒的延迟性。
他回想起两秒之前。
阮念没换衣服,还是白色的毛衣,只是换了一件短款的浅米色的牛角扣外套,颈间一条浅咖色围巾,她没化妆,脸颊是健康的白皙,铺着一层薄薄的粉色,她的眼睛很漂亮,不好意思的时候会抿唇,脸颊两侧有不太明显的酒窝。
“听听废话也没什么,然后,我也不算是长辈,”绿灯亮起,梁西闻轻咳一声,“听听也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觉得不好。”
“好。”阮念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这个好,是什么意思?”梁西闻轻笑一声,“敷衍么。”
“是社恐行为准则,”阮念尴尬摸摸鼻子,“我是个比较信奉第一感的人,呃,就是有些人第一次接触,我就会知道能不能跟他相处。”
“我呢?”
“嗯?”
“你的第一感,我能不能相处?”梁西闻难得逗趣,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点儿后知后觉,话说出口了,心里却在迟疑停顿——他这话是不是会有冒犯,会不会让她不太舒服?
“能。”阮念忐忑,但却又坦诚,她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过我和你不是一个档次……估计你跟我也没什么共同话题的。”
“我也是。”梁西闻唇角不太明显地勾了勾,自动选择忽略了她补充的后半句。
“啊?”
“是个相信第一感的人。”
“……”
“所以,”梁西闻又停顿了几秒说,“所以我也大概愿意,跟你相处。”
-
阮念今天上班没踩着点来,还提前了十五分钟。
博世国际有独栋的办公楼,他们法务部单独占了一层,除了两个大开间,就是尽头的几间会议室和部长办公室。
她们法务的翻译组也就八个人,四个笔译四个商务口译,只不过翻译英文合同的只有阮念自己一个人,其他三个人专项小语种,西语法语和阿语。
组长霍烟全能,听说是国外高翻院毕业的,能商务口译,还会三门小语种,三十多岁至今未婚,她们眼里的女强人。
阮念拎着包打卡的时候,霍烟端着咖啡进来,笑着跟她打招呼,“来这么早?”
“就早了十五分钟。”阮念有点羞窘,自己踩点上班的形象深入人心,“我以后争取每天都早点来。”
霍烟坐在工位上,朝她一笑,不忘提醒,“哦对,部长跟你说了没。”
“他飞机可能延误,还有让我开他的路虎去接他吗?”
“那就是没和你说,”霍烟说,“听说部长带女儿回来了,那个混血小萝莉。然后今晚你做好心理准备,听部长秘书说他今晚有饭局,你可能得帮他带两个小时小孩,不过咱们部长应酬不怎么喝酒,这给你算加班费的。”
“老板娘呢?”阮念问了一句,毕竟马奎斯·苏利文虽然是法务部的部长,但也是博世集团的二公子,大家私下也都叫他老板。
不过对这位老板的八卦,大家也没说太多,只知道老板已婚,老板娘是中国人,也是圈子里的精英,听说两人就是从洛杉矶相识的,老板娘学业结束后回国发展,老板跟了过来,据说还改了国籍。
但中间的细由,他们也并不知情。
“老板娘在忙吧,我之前听说老板娘是某个会计所的高层。”霍烟咋舌,“我也就见过一次,我觉得气场挺强的,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
阮念点点头,默默做好可能要带小孩的心理准备。
她今天就一份文件要翻译,阮念工作认真,下午一点多就翻译结束,让霍烟又核对了一遍,进行了一遍订正。
等待返修的时候,阮念趁这会去茶水间泡咖啡,公司的茶水间环境也不错,有各种饮料果汁咖啡,阮念这会没事做,就在茶水间的吧台那看了会手机。
曾子怡是一条消息都没发。
反倒是房东给她留了个言,大意说邻居今天给她打电话了,让她尽量调整作息,都是街坊邻居没必要吵起来。
吵起来。
阮念头疼扶额。
她房东人很好,其实这房子当时是阮念自己来看的,房东跟儿子去了外地,就想找个爱干净的租客打理好住了半辈子的房子。
阮念毕竟打小在燕京长大,尽管对她还是稍贵了些,但也知道这租金合适,当时正犹豫要不要租呢,曾子怡就在这会联系了她——阮念找房子的事,跟舍友说过,估计也是舍友告诉的曾子怡。
阮念那会真没想这么多,只想着曾子怡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人也不错,挺干净漂亮,俩人都去上班似乎也不会有太多分歧,觉得合租泾渭分明,哪儿想后来变数这么多。
阮念给房东道了个歉,这锅就自己背上了。
然后编辑了消息,本来写了一长条,也不确定曾子怡会不会看。
于是阮念先问她在不在,有没有时间。
曾子怡秒回:在看仿妆,啥事儿?
阮念:邻居来找了?
曾子怡:那事儿逼啊?
阮念:……咱们晚上聊聊吧。
曾子怡:没啥聊的吧,她找你了?那女的有病,上来就骂,我惯着她啊?
阮念闭了闭眼,想说小区楼上楼下甚至包括她都是正常作息的社畜,晚上适当安静点,还有家里的卫生问题。
她看着微信屏幕,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说清楚。
于是认真编辑了一条:
【子怡,我有两个问题。第一,大家都是正常作息,你晚上不要放音乐和开直播,楼下的孩子早上七点多就得去上学,互相理解。第二,咱们之前说过卫生问题,我每天早八出门晚上才回来,回来的再晚垃圾我都扔了,但你天天在家,也不能总指望我打扫卫生呀,桌上的外卖盒都堆了四天了,冬天有暖气本来就容易变质。我希望你注意下这些问题。】
发完,她等了两分钟,曾子怡不搭腔了。
阮念叹气,有时候合租真不亚于同居,这些问题让她头疼。
她在茶水间喝了一杯咖啡提神,手机震动的时候,她心揪紧了一下。
以为是曾子怡给她发来的消息——她其实特别不擅长跟人对线争执。
结果并不是曾子怡。
是季霜。
言简意赅的一条微信:周六下午18:00,去梁家老宅吃饭。
作者有话说:
阮念:不慌,见第三面就该商量结婚了,救命,好社恐,但又有一点点期待梁老板怎么商量结婚是怎么回事……
梁西闻:尴尬喝茶(其实内心紧张得一批,明天就第二面了,第三面就要商量结婚了sos……阮念会不会拒绝我sos……阮念会不会觉得不合适sos……)
阮念:梁西闻我也慌了救救我。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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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晨心动【晋江独发】
阮念下午四点就开了车去接马奎斯,燕京的天渐渐沉下来,如雾霭一般灰蒙的天,边缘晕上几抹深蓝色,仿佛水中点墨,一圈圈深了起来。
万家灯火,她默默叹了口气,盯着车流心里衍生出一点儿逃避。
回家这个词,对她来说好像只是个能睡觉的地方。
明明从家里搬出来,也没预想中那么自由快乐。
阮念在燕京国际机场出站口那停好车,她低估了燕京晚高峰的威力,就六百米的道卡了四十分钟,她到出口的时候,看到零零散散许多人,有游客,也有喊了约车在等的,她放慢了速度往外看。
老板的身影格外突出,深棕金色的头发,身高接近一米九,白色的衬衫,深棕色的领带,深灰色格纹的双排扣西装外套,外面披了一件风衣外套,手里拎着男士商务拎包,典型的日耳曼骨相,骨相深邃,线条流畅而锋利,眼窝极深,更是日耳曼人不太常规的浅绿色。
“老板我来晚了,公司外面堵车有点厉害。”阮念歉疚,停好车子想开后备箱,然而老板并没有带行李,她有点手忙脚乱,老板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棕金色的长发挽成了丸子头,似乎睡着了。
也是,从美国飞回来,大约十几小时的航程。
小孩子确实也容易累。
“没关系。”马奎斯的中文说的很流畅,声音磁性,他小心地抱着小女孩上车去了后座,然后低声跟阮念说,“位置等待的时候我已经发到了你微信上。”
“哦好。”阮念一边去调车里的空调热风,一边打开微信将地址输入导航。
“等下是我跟朋友的小聚,我想先去附近的商场买份伴手礼,有个很久没见的老朋友,然后大概需要阮小姐帮我照看一下安妮,”马奎斯礼貌客气地说着,然后不太好意思的笑笑,“我家的阿姨休假了,我太太最近在出差,她不喜欢她不在家的时候有家政阿姨在家。”
阮念表示理解,然后说,“霍烟姐提醒我说给安妮带了毯子,在旁边的手提袋里。我看这家餐厅附近有个商场。可以开车过去。”
“不不不,不是随便的商场,”马奎斯腾出手发给她一条消息,“这里,辛苦了。”
安妮睡的不太舒服,哼唧一声。
阮念麻溜噤声,启动了车子往定位的商场过去。
这会晚高峰都快过去了,马奎斯一边抱着女儿,一边摸出手机回消息,然后发了一条语音,似乎是跟他太太留言,阮念自觉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
马奎斯给的商场地址是在燕京市中心,距离聚餐的地方也就一两公里。
路上安妮醒了,软软糯糯的声音问爸爸什么时候吃饭。
马奎斯犹疑,低声问女儿,“你是想回家,还是跟爸爸一起?回家的话,是爸爸的同事送你回去……妈妈今晚才回来。”
“跟爸爸,”安妮困得不行,“我不想自己在家。”
阮念开着车到地方,入目的是个高级品牌店,四面剔透的玻璃,内都亮着白色的炽光灯,仿佛童话里的璀璨瑰宝。
阮念停好车子,“那,老板我在这等您?”
“一起吧,安妮有点认生,我怕留她和你在车里她哭闹,帮我结账,可以么?”马奎斯没有老板的架势,看起来是个居家好爸爸。
阮念倒觉得无所谓,点头答应,于是马奎斯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黑卡递过去,这才抱着女儿下车。
这个品牌她有所耳闻,还是在季霜的朋友圈里看过,她有朋友邀请她看展。
Baccarat巴卡拉是法国著名的水晶品牌,几乎是水晶界最奢靡的地位,多是水晶的家居制品个各种各样水晶饰品,设计精巧而奢侈,每一位匠人都有严格近乎苛刻的水晶锻造和苛刻的手艺,水晶极其剔透,听说在法国路易时期,巴卡拉的水晶餐具被视作瑰丽的艺术品,是唯一被允许送上皇家的存在。
整个门店的灯长亮,摆放着花卉与绿植,像极了法国的艺术展厅。
水晶吊灯,水晶餐具,水晶的工艺摆件,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各自的柜台之中,折射出近乎刺眼的剔透璀璨光芒。
马奎斯大概常来,SA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马奎斯抱着睡着的女儿,礼貌地示意,“昨天我问过的Coffret的水晶杯。”
“已经到货了苏利文先生,现在包装吗?”
“包一下,我送朋友,用礼盒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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