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从上个月的一号起,晚上音乐喷泉就不会再播放音乐了,可是路东发在朋友圈、声称是一号当晚录制的视频,却出现了喷泉的音乐声。
苏予目光锐利地盯着路东:“你一号当天晚上发在朋友圈的视频,根本就不是一号录制的,因为你一号当晚根本不在四方广场,也没和你的太太在一起。是你让你的太太配合你,作了伪证。”
路东的瞳孔放大,他开始慌乱了,根本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变化。
苏予的语速加快了些,盯着他:“后来,你和你的太太因为作伪证的事情发生了矛盾,于是你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她。”
“不是……”
“是因为你太太发现你要杀害你们的儿子路晨,你们也因此起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辩护人和路东的声音同时响起
辩护人说:“审判长,这只是诉讼代理人的猜测。”
路东说:“我没有杀路晨,是路晨要推我,他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苏予听到他说出这一句话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黏腻的冷汗。她紧抿薄唇,仍旧看着路东。
他终于说出来了,这些就够了。
路东神色慌乱,他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握紧了拳头,脸色苍白地说:“不是……我……”
辩护人咬紧了牙根,阴狠地瞪着苏予,神情懊恼。
苏予静静地说:“被告人,你让被害人为你作了伪证,被害人发现你和儿子起了争执,看到儿子掉下楼,所以你和被害人产生了矛盾,你就想要杀了……”
苏予的话还没说完,路东就急了:“臭丫头,我那天就该直接杀了你!”
苏予看着路东,唇角一点点弯起。
她安静地开口,下了定论:“绑架犯果然是你。”
路东身体一震,瞪大了眼睛,想要站起来,却受制于监椅。他脸色狰狞,印堂发黑,狠狠地踹了一脚椅子,挣扎着要冲去苏予的方向。
法警立马狠狠地按压住了路东。
苏予慢慢地松开掌心,移开视线去找霍燃,对上了霍燃含笑的眼睛。直到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才有种她结束了一场庭审的真实感觉。
萧奶奶坐在椅子上哭得不能自已,林羡余坐到了萧奶奶的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林羡余看向苏予,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眼眸里全是笑。
“干杯!”
几个高脚杯碰在了一起。
陆渝州一口喝下红酒,对着苏予道:“恭喜我们苏律师,终于正式出师了。”
苏予靠在霍燃的肩头上笑:“谢谢。”
其实,案情并不复杂。
路东缺钱,找林羡余要钱,林羡余不给。林羡余脾气坏,不好拿捏,他就想到了苏家大小姐苏予,所以干脆对苏予实施了绑架,然后找苏家要了钱。他也清楚,他必须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他想到了自己的太太,提前和太太录制了广场舞视频。他去绑架苏予的当晚,让太太一个人出去躲起来。他在绑走苏予之后,立马在朋友圈发了广场舞的视频,做好了不在场证明。但他没想到,路晨看到了他手上的赎金,正义感爆棚,还想去举报他。他和路晨起了争执,他一个失手,就将路晨推下了楼。他原本并不担心,因为他太太胆小怕事,被他殴打怕了,很听他的话。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母亲的本能,她也想去举报他。他决定杀死她,但杀人有可能会被判重刑,他就想着只要把她打残废了,不会去举报他就好,却没想到他太太会因为伤口感染不治身亡。
陆渝州作为离婚妇女之友,每每遇到路太太这样的女性,就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林羡余说:“这是这个社会造成的,整个社会环境对女性不友好,性别双标的人不要太多。比如,女性出轨就会被全民攻击,长期侮辱,男性出轨却很容易被公众原谅。”
陆渝州叹气:“道路漫长。”
“算了,不说了。”林羡余举起酒杯,“再干一杯。”
陆渝州很捧场,立马就高举杯子。林羡余凉凉地补充道:“为了姐妹,为了自由。”
陆渝州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和他们碰杯。
苏予失笑,和林羡余碰了碰杯子。
一群人酒足饭饱后,陆渝州叫了代驾,他和林羡余背靠背地坐着,互相做彼此的支撑。陆渝州两颊通红,嘟囔道:“林法官,你等会儿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去?”
“不要,你喝酒了。”
陆渝州笑了:“代驾没喝酒啊。”
“代驾是谁?”
“代驾就是……”陆渝州的脑袋乱成一团糨糊,“代驾就是……代驾啊……”他想了又想,大喊,“对,代驾就是可以接你回家的人。”
林羡余笑了起来,脑袋晕乎乎的,很沉重,眼里水光潋滟,模模糊糊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警察的制服。
她笑嘻嘻地说:“陆渝州,我的代驾来了。”
“是……是吗?你还叫了代驾啊。”
陆渝州没反应过来。
林羡余却忽然站了起来,扑到江寒汀的怀抱中,陆渝州一下失去支撑,躺倒在椅子上。他侧过脸,看到林羡余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搂在怀中,男人将林羡余往自己身上压紧了些。
而林羡余磨磨蹭蹭的,捧着男人的脸只顾着笑。
男人无奈,冷硬的轮廓终于柔和了几分,他一言不发,俯下身去亲了她一下。
陆渝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脸上浮起笑,后知后觉地想:哦,她也有男朋友了啊。
霍燃和苏予看着代驾把陆渝州带走之后,打车去了F大。已经挺晚了,学生们回到了宿舍,比起白天,F大安静了许多。
苏予有一点点醉意,牵着霍燃的手,带着他走上了法渊阁的阶梯,一层接着一层地往上走。
然后,苏予坐了下来,霍燃也跟着她坐了下去。
苏予靠在他的肩头上,鼻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她盯着不远处昏黄的路灯,忽然轻轻地唱起了歌,声音轻柔。唱到最后,她的嗓音忽然有些哽咽。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很轻:“霍燃,你知道吗?大四毕业季的时候,每次路过法渊阁,就是我最难过的时候。情侣们都在唱毕业离歌,我那时候多么想和你一起唱。”
霍燃说:“我也难过,但我不想唱歌。”他慢慢地说,“我每次难过的时候,就拼命地想,或许有一天,我还能和你在法渊阁前接吻,能在这儿向你求婚。”
苏予微怔,一动不动。
男人的嘴角慢慢地勾起,漆黑的眼睛里映的都是苏予,只有她。
他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有了光芒,亮得惊人。
他低头吻了她的唇,很轻很轻,然后克制一般转为亲吻她的耳朵,一下又一下,呼吸温热,耳鬓厮磨。
他收紧手上的力道,声音很轻,轻得有些闷,带着请求的意味:“阿予,结婚,好不好?”
树影摇曳,人影重叠,灯影轻晃,满目明亮和温暖。
夜风仿佛都停止了。
然后,他屏住呼吸,听到了苏予轻轻的一声“好”。是那句不管隔了多少年,不管他多少岁,不管他听了多少遍,一样会眼眶湿润的“好”。
第11章 番外
林羡余喝得醉醺醺的,被江寒汀带了回去,但她一路上都不安分,闹腾了许久,捏了捏江寒汀的脸,软着嗓音嘟囔:“胖胖,是你吗?胖胖……”
江寒汀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失笑,喉结滚动,低声道:“嗯,是我。”
林羡余露出傻笑:“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变瘦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浑蛋!”
江寒汀专注地看着她。是啊,他终于被找到了。
下一秒,他的唇就被人吻住了,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唇上的触感是柔软的,带着灼热的温度。
这一晚,林羡余又梦到了江寒汀,断断续续的,这么多年,他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江寒汀是初二那年转学插班到林羡余班上的。
初中时的林羡余被林家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她的暗恋对象跟别人的也不太一样,江寒汀既不是眉目清秀的白衣少年,也不是智商一百八十的超级学霸,更不是优雅矜贵的富少爷。他是一个大胖子,成绩不好,性格也不好。
初二那年全班体检的时候,林羡余借着班长的职位便利,光明正大地看了江寒汀的体检单。
年少的她愁得要死。
江寒汀比她爸爸还要重,一百千克!两百斤!
不过这样的体重在她眼里,除了不健康,也就没有别的了,就算是三百斤,江寒汀还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谁让她喜欢他这个类型的人呢。
更让林羡余发愁的是,班上的同学都排挤江寒汀,因为他学习差又不爱说话。用一句话形容他就是没本事还爱装,所以他的书经常莫名其妙就丢了,他的作业本也经常被撕坏,座位上偶尔还会被人写上骂人的话。
作为班长,林羡余不仅让同学们不要欺负他,还义正词严地表明了自己的少女心,态度真诚地说她很喜欢他。
结果,全班哄然大笑。
“班长,你这是高级黑啊!”
“就是啊,江寒汀都快两百斤了,你也说得出口喜欢啊?”
“那你还不如喜欢我。”
“你这么说,你的傅谨学长要哭了。”
妈呀,林羡余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
她是真的喜欢胖子这个物种啊,白白胖胖的,像一只大白熊,看起来又单纯又无害的。而且,江寒汀还是不一样的胖子,他救过她呢。
结果,因为这件事,江寒汀对林羡余比旁人更冷漠,林羡余每次想和他一起回家,都只看到他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胖影。
林羡余可真讨厌他的自行车啊。
她脑子一热,想着如果她扎破他的自行车轮胎,那他不就只能和她一起回家了?
于是那天下午第三节 自习课,林羡余逃课了,她偷偷摸摸地跑下楼,左看右看,然后一狠心,扎破了江寒汀的自行车轮胎。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跳得很快,眼皮更是跳得厉害,心也悬在了嗓子眼。
直到看着轮胎的气慢慢地漏光,轮胎慢慢地瘪下去,她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她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人,差点让她倒吸一口气吓死,脸上的笑容都来不及收回去。
江寒汀表情冷淡地站立着,他明明是一个长相敦厚的胖子,看她的眼神却带着冰冷意味,一双黑眸浮冰沉沉。
他略带讥讽地看着蹲在他的自行车前傻笑的林羡余。
林羡余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解释:“不是……我这个……”她说不出口了,因为轮胎真的是她扎破的。
她眨了眨眼睛,顶着江寒汀冰冷的眼神,脸有些红,心想要不表白算了,顺便载男神回家。
她咬着下唇,有些不自在,眼神乱瞟,深吸一口气,就想要表白。她支支吾吾地说:“那个……那个……江寒汀,你听我说啊,我……我喜……”
只可惜,她还没表白,自行车棚里突然多了很多人,有人在跟林羡余打招呼,有人在嘲笑江寒汀。
“班长,你和胖子在这里做什么?”
“哇!班长扎破了胖子的自行车轮胎啊!”
“干得好,我就说班长很讨厌胖子吧!”
梦中的林羡余拼命摇头,欲哭无泪,她想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为什么同学来得越来越多,还都挤在她和江寒汀之间?
江寒汀的脸色越发黑了。
而林羡余的气势也越发弱了,她总觉得江寒汀已经气得要动手打她。她嗫嚅了几下嘴唇,没有解释,反倒补充了一句:“江寒汀,咱们是同学,老师说了,不能打同学的,所以你不能打我。”
几个同学听到这句话,纷纷皱起了眉头,一把冲过来拉走林羡余,还瞪了江寒汀一眼:“胖子脾气还这么大啊!”然后他们转头就对林羡余好声好气道,“羡余,不用理他,我们去打排球吧,老师把今天这节课改成了自由活动课。”
等等,男神,你听我解释,我是想载你回家,不是想要欺负你啊!
林羡余还梦到了初中时,她要跟江寒汀告白的场景,梦境是真是假,她已经分不清了。
那是初二下学期,学校组织去春游,去的是郊区的一个农家乐庄园。
夜晚,还有一个简单的联欢晚会。
林羡余多才多艺,虽然学艺不精,但也在老师的邀请下,上台给同学们跳了一支舞蹈。
江寒汀坐在班级队伍的最后,只懒散地抬了一下眼皮,随意地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江寒汀的耳畔是青春期男生闹哄哄的声音,他们哇哇地叫着什么“女神”,什么“美女”。
江寒汀勾了勾唇,完全无法把“女神”和“美女”这两个词汇安在林羡余的头上。
结果,林羡余跳完舞,就兴冲冲地从舞台上跑到了他身边。
“江寒汀,你刚刚看到我跳舞了吗?”
“没有。”
“我跳得好看吗?”
“没看。”
“我觉得你肯定觉得我跳得好看。”
“我没看。”
“你肯定和他们一样,觉得我跳得最好!”
江寒汀终于稍稍抬起了眼皮,抿唇,清俊的眉宇间有了一些不耐烦。他冷淡地反问:“他们是谁?我说了没看,也不想看,你怎么这么烦?”
空气安静了几秒。
林羡余不说话了,漆黑的眼眸盯了江寒汀好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一般:“江寒汀,你是不是害羞了啊?我妈妈说,青春期的男孩子对喜欢的女孩子就会恶语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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