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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嫁已倾城——桃鱼【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08 12:32:37  作者:桃鱼【完结+番外】
  聿琛的神思还未从方才的绮丽香浓中回过来,如探云彩,香软盈手,相隔半年多,他的小姑娘果然又长大了不少。
  烟景见他不答应,忍不住摇了摇被他牵着的手,“殿下,你在想什么,都不理我……”
  聿琛轻轻咳了几声,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说道,“我方才在想着西南的战事,你说什么了。”
  烟景又重说了一遍,“殿下你这般勤政,每日批这么多的折子,时常都到二三更才能歇息,政事虽然要紧,也该多爱惜一下身子才是。”
  听她说起这么正经的事,聿琛敛神答道:“父皇为政宽松多年,所以治下吏治废弛,贪风横行,这些弊政都亟需处理,自我接掌朝政大权以来,便把奖廉惩贪作为一大要务,将那些侵蚀国帑、贪取民财的贪吏严加惩治,如今还未到革新政治之时,自然不能有所松懈。东南有倭寇来犯,西南土瑶叛乱,水旱之灾又多,国事蜩螗如此,哪有时间偷闲享福。”
  果然这一句句都是为江山社稷、天下臣民,烟景无可辩驳,但她想着朝中不是有那么多忠勤体国的大臣嘛,便应当多让他们分忧啊,但又不好直接这么说,只好转个弯道:“殿下是为着振新吏治,治平天下,所以日夜忧勤,可烟儿私心里真不想看你这么辛劳,若烟儿是男儿身,必定用心苦读,踏入仕途,就能为殿下分忧了,只可惜烟儿是女儿身,又无辅国治民之才,只能干看着心疼。”
  聿琛笑道:“你要是男儿身,我的损失可就大了,我已经有那么多贤臣了,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要紧的,可要是没了你这个小淘气给我逗趣,我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一点乐子都没有。”
  烟景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眼波婉转,“原来我成了殿下的乐子,那殿下就多些时间和我在一块呀。那些琐细繁重的政事就交给那帮臣子去做好了。比如今天的这一大堆折子,从前不是都有内阁的票拟么,殿下为何亲自批本了?”
  看着她这般娇俏可爱的笑靥,聿琛心中不禁一荡,虽然她说起了政事,但如今她还未入宫,他也不想用后宫女子不可干政的规矩来拘她。
  其实不用票拟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她离开他了,他只好把自己沉浸在政务中好让自己不去想她,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想集中皇权整饬吏治和贪墨之风,他成婚后,父皇便下了诏书,将朝政大权全部交给太子处理。他独揽大权,终于可以着手去整顿弊政,振新政治了。
  他目光清湛,极认真地说道:“自英宗朝设立内阁以来,凡是奏本,一般都得发到内阁票拟,再由皇上批红,如此才能作为谕旨下达政令。内阁便可用这个票拟之权操弄权柄,这些阁臣手下门生故吏遍植,党同伐异,相互偏袒,若我要整饬吏治和贪墨之风,必然会触动那帮官僚集团的利益,受到内阁掣肘,所以关键一步是要削弱内阁的权力。
  内阁首辅丁忧去职,次辅因被言官上本弹劾,我便下旨令其致仕了,如今内阁还有几个刚进内阁不久的新阁臣,虽才干出众,因资历尚浅,尚不能行票拟之权,只召他们作议政之用。首辅、次辅的职位出缺,若一直空在那不增补,内阁实权便等同于架空了。
  非常阶段只能用非常手段,这些奏折不需内阁票拟则更加机密,由我亲自制衡这帮官僚,遏制朋党之风,如此才能尽快整顿这些弊政,开创新政局。我讲这些,你能听懂吗?”
  聿琛虽讲得波澜不惊,但烟景却听得惊心动魄,她虽是闺中女子,也读过一些稗官野史,知道历朝历代官场斗争何其残酷,在积弊太深的官场,推行新政更是千难万阻,还会得罪一帮权贵,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是失败,还有可能动摇朝廷根基。
  但她相信以他的政治手腕,必然会廓清政治的。她生性自由散漫,什么君权独揽,大权不能旁落,觉得那样治国真是太累了,交给那些有大志有大才的臣子来操劳便好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嘛,他们能大显身手成就一代名臣,皇上也能坐享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她扑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说道:“殿下,你集中皇权推出新政,是一代英明圣君的作为,抱负很大,但内阁空置,你等于是把朝中的大小政事都揽在身上了,你虽然有铁腕一般的手段,但毕竟也是血肉之躯,长此以往,总会累倒的。我倒有个想法,若要不受朋党影响,殿下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任用一些清廉正直,在朝中受到排挤、孤立无援的臣子,或者非科甲出身又有大才的,来助力你开辟新政,他们此前仕途不顺,一旦受到重用,肯定会卖命报效的,推行新政那么难,正是要不拘一格用人才,有他们为你打前阵,殿下的新政必然能早些取得成效。”
  聿琛目光熠熠,“好一句不拘一格用人才,就为这一句,你便可当我的议政大臣了,想不到平日里看似只喜欢吃喝玩乐的小姑娘,懂得的东西倒还不少,若让你学习处理政务,恐怕不输我那些臣子。”
  烟景只是嘻嘻地笑着,“殿下少拿我来打趣了,我胆敢说这些,只是私心里希望殿下身边能有多些有改革之心又勇于任事的人才为殿下分忧,好让殿下能偷个闲儿。”
  “治理天下,首重用人,我何尝不是求贤若渴,如今正在发掘人才,我已经选定了好些个无朋党之弊的官员,如今正在考察他们,看堪不堪用,若堪用的话会尽快提拔上来,委以重任。”
  烟景心中欢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殿下,之前在宫中之时钱太史给我讲了宫规,头一条便是‘后宫女子不得与闻政事,更不得干政’,殿下不会怪我不守规矩吧。”
  聿琛神色温和,“我说过,我们之间可以不用管那些规矩,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都不要紧的,只不许欺我瞒我。我知你想多些时间和我在一起。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只顾江山社稷却忽略了你,以后不管政务繁重,我都会早点回来陪你”
  “嗯。”烟景甜甜一笑,目光盈盈,只觉得心中像洒进一束束的晨光,亮澄澄的,暖洋洋的,她与他相知相爱,相互信任,不用讲究尊卑位份,也可不立规矩,这样的感情真是再好不过了,虽民间夫妻也不过如此。
  嗯,夫妻,虽然现在还不是,但再等等就是了。
  晚上烟景陪他一块用完膳之后又和昨晚一样红着脸侍候他沐浴了,沐浴完后聿琛在灯下批阅密折,她便坐在他书案边的一张黄花梨矮圈扶手椅上看冯梦龙的《东周列国志》,把肘子撑在扶手上,看着看着渐渐便打起了瞌睡,手中的书也滑落到了地上。
第81章 |过招
  正迷迷糊糊间, 却听见西洋自鸣钟当当敲了许多下下,已经是二更天了。
  烟景睡眼惺忪,视线不自觉地往他的方向看去, 却撞上了他的视线,他把掉落在地上的书本拾起递给她,笑道:“真是小瞌睡虫。”
  烟景眼波一转, 低声笑道:“殿下你明明也分心了嘛, 彼此彼此。”
  她的确成了扰他分神的罪魁祸首,她都不知道她方才打瞌睡的样子有多可爱,他原本正专注地批着密折,听见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 便转过头, 却正看见她在打瞌睡, 他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眼睛了。
  她星眸半张半闭,嘴巴微微地张着, 一只手掌托在香腮上, 腕白肌红, 小脑袋跟钓鱼似的一垂下去又抬了起来,一把青丝拖在地上, 云鬓散乱, 玉钗斜溜, 一双玉足也不知何时缩到了椅子上, 全无一点斯文的样子,可偏偏可爱得紧。
  这么个娇软香甜的美少女在自己身旁, 身上萦萦的散发着沐浴后发肤的幽香, 他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有时候真觉得一刻都难捱,只恨不得马上便能得到她。
  夜已经深了,烛火摇摇,暖香熏人,他黑漆漆的双眸直直地看着她,眼神炙热如火。
  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他又这般不带掩饰的瞧着她,烟景只觉脸上发起烧来,心中如鹿乱撞,仿佛空气也燥热起来,那种被猫爪子轻轻挠着的酥酥痒痒的感觉一直往人筋骨里钻着。
  她看向他的书案,声音里有丝紧张,“殿下,你的折子都批好了吗。”
  他的嗓音有点儿哑,“嗯。时候不早了,早些安寝吧。”
  “那殿下你也安寝吧。”在这个极其诱惑的氛围中,烟景不敢看他,站起身来,趿了鹅黄色的软缎鞋子便欲上楼就寝。
  才刚转身,却被他扣住手腕,烟景只觉得他掌心烫人,心跳得更快了。
  他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罩住,他不禁想起今日下午亲她时的温软香腻,更是难耐,炙热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
  他的目光就好像她是猎捕到手的一只肥美的小羊羔,正待他酣畅享用。
  烟景连续两晚侍候他沐浴,早见识了太子殿下是如何迷惑人心的,男女之情到了一定的火候,任谁都会有想法的,更何况是他那般俊美无双的男子。
  烟景粉嫩脸上红透如胭脂,睫毛如蜻蜓的翅膀一般轻轻颤动着,咬了咬唇,只吞吞吐吐地道:“你……手上的伤还没好……”
  聿琛目光幽幽一闪,指尖滑落到她纤细秀巧的锁骨上,过了一会儿,还是松开了她。
  烟景暗暗松了一口气,忙忙地转身,踩着楼梯上去了。其实她不是不愿意把自己给他,只不过还有点儿没做好准备。
  次日早晨起来给他伤口换药,见伤口已经开始长合一些了,也不渗血了,她心中便又放心了一些。
  就这样过了几天,因她每日细心护理他的伤口,聿琛的手上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只是伤口太深,即使恢复得再好,也不可避免地会留下几条歪歪扭扭的像小蜈蚣一样的伤疤。
  聿琛知她不喜身边有太多人的人伺候着,便只拨了二个贴身宫女侍候她起居,另外三个做些打扫和浆洗衣服的粗活。
  这一日聿琛用完早膳便乘舆辇到宫中处理朝政去了,她去临水的熏风亭里拿了鱼食喂鱼,然后便到门前的花台侍弄花草,正欲抬手擦额际的汗,却见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一个倩影。
  那人衣着朴素无华,烟景凝眸一看,只觉得好似见过,那人的视线一直看着她,也不知道悄无声息地在这看了多久了,烟景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莫不是太子妃?
  看着仪容确实是她,只这衣着装扮却不像,她记得那晚上她给聿琛送炖汤,衣着装扮是十分雍容华贵的。
  太子妃来这儿做什么,是因为聿琛不回东宫,所以她按捺不住来责难她了?
  安莹这几日着实过得十分煎熬,她对太子妃身份的危机感越来越重,太子京郊围猎不带她同去还不算,回了宫便没有再踏入东宫一步了,大约她这个太子妃在他眼里已经成了无用的摆设,连基本的情面都不顾了。
  从前在国公府时大家捧她如同捧着金凤凰一般,她再怎么也想不到嫁给太子会遭如此冷遇,成婚半年多,太子还未跟她圆房,每晚都是她自己一人孤枕寒衾,如此怎能诞育皇嗣,巩固地位,延续安家的荣耀?岌岌可危矣!
  整个东宫的人都知道她不受宠,她真是失意极了,但她只好极力瞒住消息,怕爹爹知道了怪她无用。对她而言,脸面和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哪怕守活寡,她也决不能失掉太子妃的身份。
  是以她不惜放下身段对太子百般献殷勤,可太子仍旧不怎么待见她,她如同是拳头打在棉花上,白费力气。
  一向志在必得、高傲坚强的她,也禁不住有了几丝挫败和迷茫之感。不过前几日皇贵妃失势,皇上将摄理六宫之权交给她,总算是给她增了几分脸面和太子妃的威福。
  她让心腹打听太子这几日的去处,得知太子这几日是住进了太液池的南台,身边陪伴着一个绝色女子,这个女子正是太子从江南带进东宫,后来又从东宫离开的那个。
  打听到这个消息,她气得浑身发颤,银牙咬碎。她隐隐觉得,太子前日漏夜从京郊猎场驰返回京一事必和这个女子有关。
  先时太子虽不待见她,却也未立新妃,她总还沉得住气,这回太子公然和别的女子在宫外同居,她实在是坐不住了,今日是特地来会一会的,让她知道她这个太子妃不是死人。
  可纵然有心理准备,乍看第一眼之时,她心中妒恨与不甘还是如火焰一般喷涌而出,激得她头脑一阵昏眩,这狐媚子果然生得天仙一般的姿色,怪不得将太子的魂都勾住了,所以对她这个正牌太子妃一再冷落。
  她只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这个狐媚子的脸蛋给抓烂了,看她还怎么狐媚惑主。可理智将她按住了,她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要端庄得体,优雅从容,无论再怎么妒恨恼怒也不能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举动。
  安莹也不走近,只在那默默看着她出神,渐渐的心中的妒火平息了下去,却变作毒虫啃噬一般阴森森冷浸浸的感觉。
  太子不好女色,却唯独对这个女人情有独钟,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是她的劲敌,有她在,便会威胁到她太子妃的地位,所以得设计将她除了才好,但她如今正得太子宠爱,投鼠忌器,得慢慢图之。
  烟景知太子妃此番来意必然不善,有心回避,太子妃的事,她相信聿琛会处理好的,也用不着她跟太子妃周旋了,便转身回屋去了。
  她刚转身,却听太子妃在身后唤道:“妹妹,请留步。”
  看来是要跟她过招了,她也只好奉陪了,烟景回过身来,看着太子妃扶着贴身宫女的手款步姗姗地走了近来。
  安莹身边的宫女扯着嗓子道:“见了太子妃还不快行礼?”
  烟景屈膝行礼,“民女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吉祥安康。”
  安莹便笑吟吟地伸过手去扶了她起来,“请妹妹到亭子里叙叙话吧,我有几句话想对妹妹说。”
  从太子妃口中叫出妹妹这个词来,她便觉得有些膈应。她忍着不快跟她到了熏风亭里。
  安莹近前又细细地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身上穿了鹅黄色的素缎银鼠对襟袄子,浅蓝色的绫子绣花棉裙,脸上不施粉黛,肌肤无暇,娇嫩得好似可以掐出水来,姿色真是胜出她许多倍。
  安莹心中嫉恨难挡,面上却优雅地笑道:“好美的妹妹,跟天仙似的,难怪太子殿下这么喜欢,就是本宫见了也被你迷住了。本宫今日来不为别的,就是想看看妹妹是个怎样出色的人物。妹妹你叫什么名儿,府上在哪里?听你的口音倒不像是京里的。”
  烟景淡淡笑道:“民女是扬州人氏,姓柳,名叫烟景。太子妃身份高贵,若叫妹妹实在当不起,只叫民女的名字便可,况且,太子妃也误会了,民女现今还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只是应太子殿下要求,在这短暂陪伴一段时日而已,过后总还要家去的。”
  安莹有些微微地吃惊了,这一番说辞不卑不亢,却是在撇开和太子的关系,也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因说道:“妹妹你也太较真了,你陪伴太子多时,名分是迟早的事,妹妹只需静候佳音便可。本宫平日总因不能为太子殿下尽心而感到不安,如今殿下得了你,便是补了本宫的不足,本宫真是高兴。
  只是殿下如今在宫外住着,五日十日还可,到底也不可长久下去,一来南台和紫禁城相去较远,殿下每日要进宫处理朝政,如今天气又冷得很,也要受路上奔波之苦;二来,住在宫外也不合规矩,让那帮好事的臣子知道了,也影响殿下的德行声名;再有一点,本宫在宫内,殿下反倒去了外头,这让宫里的人怎么看待本宫这个太子妃,不受宠倒还罢了,若以为我是醋妒挟怨的,本宫成了什么样的人了?妹妹你可知道,殿下这次从京郊猎场回来,还没踏足东宫一步呢,本宫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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