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盒子,入目的是一封白色的信件,然后底下是一串漂亮的项链,妈妈的手很巧,不再跳舞后,常常会自己动手做些小玩意,在我小的时候就会给我做各种各样的头绳,或者是编织的手串之类的小玩意,那时候我身边的同学们都很羡慕。
我还以为在我十四岁那年收到的手串会是最后一份妈妈的礼物。
没想到……
我忍不住抹了抹泪,拆开那封信,率先入眼的是妈妈那清秀的字。
“致妈妈最可爱的安可――”
安可,是妈妈给我起的小名,我给兔子们起的名字也叫这个。
“我是你十五岁时候的妈咪哦,不对,是妈咪现在十五岁啦,真是不好意思,写这封信的时候也没有想太多,正巧是我的母亲(你的外婆)的生日,但是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一直都遗很遗憾没能留下和母亲的记忆……所以也就有了这封信。”
“我想让我的孩子知道她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ps如果是儿子就不要往下读啦,因为妈妈只能幻想到自己生了个女儿嘻嘻~)。”
这样调皮的口吻,是妈妈没错了。
我还想往下读,余光却看到了叔叔的期盼眼神,我压下心中的不耐,解释道:“这是妈妈十五岁的时候写给二十岁的我的信。”
叔叔一愣,而后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是叶琳娜会做的事。”
他的每一次触碰,甚至那假意虚伪的样子都让我感到抗拒,而听着他喊我母亲的名字,只会让我更加恶心。
我下意识想要拒绝,不想把这封来自少女时代的母亲的信交到这个人手上。
他看着我,我想就此装傻,但撞入他眼中的那抹威胁的一刹那,我知道我无法拒绝。
我把信递了过去,他则是轻轻地打开了那封信,像是对待一份珍宝般慎重小心,而我只能忍住满心的不悦,一边极力平复我此刻的心情。
他看了很久,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看着,时而笑,时而摇头,最后心满意足地把信折了回去,放进信封里打算还给我,可就在我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又迟疑了。
“这信,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架势是不打算还我了?
我心有不满,但还是笑着回答:“我打算把它和爸爸留下来的东西放在一起。”
闻言,我敏锐地看到了他露出的一丝不快,但很快他又掩饰了过去,做惯了一辈子戏的人,从不外泄自己的情绪。
“能把信……稍微借我几天吗?”
我有些恍惚,看着他满脸的讨好,想要说不,可现在寄人篱下的我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一会,我便学着他的样子,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内心。
“好。”
随后我笑着送他离开我的房间,我一直看着他手里的那封信,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藏在袖子里握紧的拳头这才松开。
我会把信拿回来的,但现在,为了支开叔叔,我只能这么做。
确定没有人来,我这才把舅舅的东西打开,舅舅的礼物也是手工制作的,一个精巧的圆柱形木雕,上头雕着繁复漂亮的花纹,外公一家都很擅长手工活,而我却笨手笨脚的。
我随意摆弄了一下,不小心按到了位于底部的一个凹槽,才发现那里有一个很小巧的按钮,我怀着好奇的心理按了下去。
咔嚓一声。
木雕的一头滑了下去,露出了内部暗藏的刀片来。
刀光寒冷有些晃眼,我定定地端详着那柄趁手小巧的短刀,是为了给我防身用的吗?
往年我生日舅舅都会送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大多是在俄罗斯常见的而日本不常见的小玩意,突然送把刀给我,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不过想也是,我的处境他已经知道了,而外公一上来便抱着我哭,想必也是舅舅告诉他实情了,我没敢说自己的身体情况,就是怕他们太担心。
接着,我把刚刚藏起来的东西拿了出来,那份文件被用牛皮纸小心地扎了起来,考虑到我要藏起来,他特地用了小号的纸,手机也换成了最小号的那种非智能手机。
另外,我也将吐出来的药物,在抱着外公的时候,偷偷地把东西塞给了过去,现在他们估计已经把东西送去化验了。
我打开那份文件,上头也相应地用小号的字体记录了关于叔叔的调查情况。
不出意外,有关他过去的情报少之甚少,单从那日他对爷爷说的话,不难猜他对自己的过去很是介怀,而这样的人一旦拥有了能力,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抹去自己的过去。
但就算做得再干净,生活过的地方也无法完全销毁掉,只要有耐心还是能够找到蛛丝马迹的。
河野真琴,叔叔的母亲,爷爷口中的那个蛇蝎女人,虽然这些年藏得深,但还是被舅舅找出来了。
本就能够为了利益而舍弃孩子的人,只是稍微给点甜头便可以出卖第二次。
舅舅应该没有花费太大功夫便从那个女人的口中套出了当年的真相。
接下来的内容,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而其中所包含的那所谓的真相,让我的一颗心,直接沉入了底。
看到后面,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荒唐,实在荒唐。
我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竟会如此。
就好像戏剧一般荒诞不经,这可能吗?现实里真的可能会有这么可笑的事情吗?
我反复地确认文件上的内容,每一次看,都觉得心脏要停止。
最后,我放下了那份文件。
看向了窗台上的那把剪刀。
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疼爱我的叔叔,是不存在的,我根本没有什么叔叔,也没有所谓的堂兄。
那个人,并不是结城家的孩子,当年,是患了谵妄症的河野真琴,来到了结城家,声称自己怀胎十月生下了当时的家主,也就是我爷爷的孩子。
所以,爷爷才会懊恼,自己一时心软收留的孩子竟然是个企图吞并整个家族产业,甚至不惜设计残害他人的魔鬼。
那个口蜜腹剑的恶魔,用自己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离间了爷爷和爸爸,即便爸爸净身出户也不依不挠,先是策划了我生日的那场事故并伪装成意外,杀死了我的双亲。
而侥幸活下来的我则是成了他笼络人心的棋子,人前他百般对我好,其实暗地里却给我喂下了无数颗慢性毒药,无数次,以温柔的嘴脸看着我饱受身体和心理上病痛的折磨。
那过分真实的梦,并不单单是我的噩梦,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再次看向窗台上的那把剪刀。
我其实早就死了。
那不是梦。
我所看到那一幕幕残忍又悲哀绝望的画面,都是确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而事情的最后,我用那把放在窗台上的剪刀――
自杀了。
……
看着那把剪刀,仿佛有种奇特的力量在吸引着我,我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慢慢地挪到了窗台前,取下了那把剪刀。
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一丝可怕,内心平静得出奇。
我端详着这把红色的剪刀,我还能想起当时用它划破脉搏时的感觉,尖锐又刺骨的疼痛,然后热烈的红色血液从伤口处汩汩涌出。
月光下,那红色真的有种别样的美。
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还在狱门疆里的时候,情感完全饱和不受控制的时候那样。
这么想着,我举起了剪刀,伸出左手来,将剪刀的尖头抵上了凸起的血管处,如同冰粒划过皮肤般的感觉从手腕的内侧传来――
唰。
风忽然变大了些,带着些许熟悉的气味从外头卷了进来,扬起了我的长发。
这个味道。
我有些恍惚,抬起头来,面前忽然多了一张脸。
熟悉的银色碎发、熟悉的苍蓝色眼睛、熟悉的肆意张扬的笑容……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了我手腕上的那把剪刀上,随后再落到我的脸上,只见他嘴角的那抹笑容越发灿烂。
“哎呀哎呀,看来我来得时机刚刚好呢。”声音响起的一瞬,我的眼眶忽然一热,面前的人也糊做了一团。
接着,脸上传来熟悉的触感,他正轻柔地抹去我眼角滚落的泪。
“抱歉,我来晚了。”
他身手撑在窗台上,额头抵着我的,一双眼一瞬不眨地望着我,表情难得正经了起来。
“接下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终于上线,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一直觉得,日本人式告白,差不多就是“由我来保护你”/“陪伴你”之类的。
第70章 070
没错,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啊。
刚刚,我又想杀自己第二次。
看着五条悟那张脸,刹那间我回想起了那些一直被遗忘的许多事情――
是在侧翻的车子里,妈妈紧紧握着我的手,最后对我笑得支离破碎。
“就算只有你,也请努力地活下去。”
医院里,纲叔叔对被人遗忘的我伸出了手,抚摸着我的脸庞的大手是那样温暖。
“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你一直是我们的家人。”
?再是,舅舅和爷爷因为我的学习问题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服气,双双扭头过来问我:
“你觉得是你爷爷还是舅舅说得才是对的?”
还是,将我囚禁在房间里,对我忽冷忽热,冷眼看着我因为幽闭症而抓挠得全身都是血痕的优。
“原谅我,美美,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才会幸福。”
又或者,抓着我的头往桌子上撞,勃然大怒的叔叔。
“你都知道了?你和你的母亲都愚蠢至极,我有什么地方是比不上结城寿一郎那个软脚虾的?”
最后,本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的我,却遇上了同样惨死的美美子,她给了我选择的权利。
“我想要你作为枷木美美子活下去,替我守护菜菜子。”
“作为誓约的条件,你可以使用我的身体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对你来说,是拥有第二次生命的宝贵机会。”
“至于誓约的代价……”
……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泪痕早已不知何时干涸了,面前的五条悟还是从前那般神采飞扬,对比之下,面容枯槁的我只感觉到自惭形秽。
我低下头看着还抵在皮肤上的那把剪刀,泛着森冷寒光的尖锐刀刃差一点就要刺穿皮肤,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我一直苦苦挣扎的样子也可笑至极。
两次的人生都以为能够放下过去好好活着,最后还是摆脱不了受人摆布的下场。
“哈哈哈哈……”
我遏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在五条悟面前笑得放纵张狂。
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好好表达自己的情绪,积攒多年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只能用这样最极端简单的方式表现出来。
笑到浑身乏力、喘不上气,仅仅只能依靠双手撑着才不至于摔倒,我爬在地上却怎么也停不下来,眼泪早已流干,此刻的我像极了一个获得巨大财富而耐不住狂喜的疯子。
这期间,五条悟一直任由我这些奇怪的举止,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趴倒,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目光触及我始终没有脱手的红色剪刀时,眼里的苍蓝色一片宁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优的声音。
“美美,我在外面听到你房里的动静……你还好吗?”
笑声戛然而止,而上一秒还因为笑得浑身瘫软的我,下一秒便紧紧握住了一直没有松手的剪子,我狠狠地把剪刀戳入榻榻米上,就好像戳进的是那些曾经伤害过的我人的胸膛。
一直处于旁观的五条悟此刻也不打算阻止我。
我撑起上半身,一边向门口爬去,一边用剪刀在榻榻米上戳出一个又一个深深的窟窿来,我愤恨地瞪着门口的那抹影子,想要把这一切都摧毁掉。
如果没有那个穷凶恶极的家伙,我和我的父母本应该在这个地方快乐地生活,爷爷也不会被活活饿死,一切――都是那个人造成的,我就是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也要把那些曾经伤害过我和家人的恶人们一起拖下去。
就在我爬到门口的时候,优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不想见到我吗?”
“呵。”
我将拿着剪刀的手高举过头顶,就隔着那薄薄的一层纸,只要我挥下去,那么就再也没有人会把我关起来,再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轻声跟我说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幸福。
只要优死了的话,我自由了,纲叔叔应该也会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
我红了眼,嘴角扬起一个疯狂的弧度,可我举起的手却好像被冻住了一般怎么也挥不下去,我看向那把在半空中发着幽幽冷光的剪刀,红色的刀身晃了我的眼。
明明只要挥下去,一切都会按照我满意的方向发展,可是为什么我做不到?
我死死咬住下唇,懊恼愤恨地尝试了几次,手还是纹丝不动。
他们从来带给我的只有痛苦,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是宁愿伤害自己逃避却还是不愿意面对这些?
我才知道自己是这般懦弱,难怪从小到大,我都被人瞧不起。
眼眶又一次变热变湿。
这时,后方飘来一股凉意,夹杂着五条悟身上那淡淡的气味,从脖颈后方伸过来一只手,轻柔却坚定地握住了我发冷的手腕,他的温热,令我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我有些无措茫然地看向了他。
他还是那副温柔浅笑的样子。
他取下了我手里的剪刀,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在我以为他终于是按捺不住要阻止我的时候,他却轻声一笑,贴在我的耳边小声道:
“下不了手?”
我整个人绷紧了,我扭过头去,却对上那满是我的苍蓝色眼眸,并不是嘲笑,而是单纯地询问。
“这并不是因为你软弱,你这样很好,就算害怕、不愿接纳自己的仇恨也好,那也不是你的过错。”
“杀不了人的话,那我来替你做。”
说着,他便蹲在了我的身侧,扭过头来朝我展露一个明媚的笑容,在回头的一瞬,趴在地上的我忽然感到一阵肃杀刺骨的杀意,我忍不住抬起头来,此刻他脸上也没有了那令人感到温暖的笑容,我几乎不曾见过他这样认真又冷若冰霜的样子。
从认识到现在,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不正经的笑容,因为过分强大,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总是游刃有余,从不认真的他此刻杀气腾腾的样子,让我却感到新鲜,甚至莫名感到欣喜。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回过头来,脸上的肃杀之气瞬间消失,又换上了那副笑意满满的表情,快得让我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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