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这可如何是好啊,你弟弟可怎么办,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安姐儿,你可得救救你弟弟啊……”张氏哭着说道。
这话说的,因为她父母去世,剩她一个女儿,两房素无往来,张氏倒是去林氏那里更积极,只不过就是张氏和她并无利益往来,平日里不帮衬,也不陷害,相安无事,但这人就是势利,眼见她和贺延臣定亲倒是来攀附了,惹得姜予安有些不快。
“若是实在没法子……三叔母就得求求老夫人去了……我的儿啊!”
张氏这是实打实的胁迫了……
姜予安从来不是软柿子,这张氏倒是想拿捏她,仗着自己是长辈,提要求理直气壮,她还没说什么,就急得扬言要去找老夫人给她施压。
“三叔母,您这话说的……”姜予安比她还会哭,眼泪说来就来,“弟弟如此遭遇,我也心疼,贺大人公正,若是无事,自然是会放出来的,何谈我救弟弟呢?”
“您信我,弟弟一定会没事的!”姜予安哭着抱住张氏。
张氏倒是愣住了,这是什么路数?
她是来求姜予安让她和贺延臣求情,让他放人,不是过来和她哭诉博同情的!
“安姐儿,你能不能去和贺大人求求情,叫他放你弟弟一马?你弟弟娇生惯养,如何吃得了那大理寺狱的皮肉之苦!”张氏擦掉眼泪,和姜予安打直球。
“若弟弟只是小打小闹,三叔母就且放宽心,大理寺狱审的是重案,怎会因为年轻人打个架就重刑伺候?”姜予安擦了泪说道。
可问题就不是打架!
张氏本来就是想哄着姜予安不管如何去求贺延臣,贺延臣之前的事情张氏也都听说了,对姜予安在乎着呢,姜予安去求,就算是放不出来,那也能看在姜予安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可……”张氏有些不敢和姜予安说原委,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大,她说了实情,姜予安怕是不愿意去求。
“虽然如此,可若是断案,要打板子可如何是好?!”
“叔母放心,我这里有上好的膏药,只要涂了,三日内必会好的!”姜予安说着,热情热心地立刻要给张氏拿药膏。
张氏拉住了她:“你弟弟他……把别人腿打断了,可他不是故意的!是对方先挑衅!如今那家人要状告,三叔母也是没了法子才来求你。”
对方挑衅你儿子就把人腿打断了,还说是无意的?而且,可能不止是把腿打断了吧。
“三叔母不信贺大人,难道还不信侄女吗?弟弟若不是故意的,就算那家人状告,贺大人也一定会秉公处理,绝不会偏私。”姜予安安抚她道。
“我何时不信贺大人了?!”张氏一听,惊道。
“那便是了,贺大人自会还弟弟一个公道的,三叔母莫要担心。”
张氏见所有的话都被她圆过去推回来,和她来回扯皮,就是不愿意帮这个忙,拉下脸:“既然安姐儿不愿意帮这个忙,那三叔母就去求老太太,让她出面,救救你弟弟!”
“叔母这是什么话!”姜予安拉住张氏,“侄女哪里是不帮忙?只是侄女相信贺大人罢了,就算不去和他说,弟弟也一定会没事,祖母如今已经睡下,三叔母此刻过去,怕是会惹了祖母清梦。”
张氏骑虎难下,一甩袖子走了。
姜予安擦了泪,靠回美人榻拿起书,白芷一旁看的震惊,自家小姐这泪是说来就来,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张氏,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姐,您可真厉害!不过,小姐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为何……”白芷不明白。
“若真的是一句话的事,那不用去求,贺延臣怎会不知道姜莫临和我的关系,若是能放,自然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张氏也应该知道,可若不是一句话的事呢?对方挑衅,姜莫临就把人腿打断了,而且估摸着对方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我话说出口容易,但贺延臣会为难,到底是下了我的面子,还是放过姜莫临,他如何和被打的人家交代?”姜予安淡淡说道。
“小姐思虑周全。”云苓说道,是这个理。
贺延臣三番两次救她于危难之中,她倒还要去添乱子,岂不是不仁不义?
姜予安看了两页,把书放下:“云苓,你去给我拿来玄色的丝绸,珍珠白的蚕丝线。”
“是。”
云苓没一会给她拿过来,姜予安架上绣绷,去床头暗格里拿出那个小物件,姜予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整体是个六边形,但也不甚规则,上面的花纹倒是非常好看,因为这是她父亲唯一的一件遗物,姜予安存了纪念的心思,才给自己按照这个纹样绣了荷包。
大理寺。
“主子,那人最后进了城东一个小巷子,但太窄太复杂,怕被发现,跟丢了。”成二单膝跪地禀报道。
“那条小巷子的房产都是谁的?”贺延臣问道。
“都是百姓的,属下核对了名单,没什么不对。”成二说道。
“嗯,把那份名单给我。”贺延臣点头,“其余的也不急于一时。”
他想了想:“成二,今日起你去永安侯府保护姜予安,但不要被她发觉。”
“是。”
成二这边刚走,成一就来了:“二爷,有个案子怕是要您过眼。”
贺延臣接过看了一眼:“姜莫临?”
“正是,是永安侯府三房嫡次子,喝醉酒和人起了纷争,把人的腿打断了,怕是日后再也站不起来,那家是太常寺少卿的庶子,太常寺少卿状告姜莫临,大理寺狱就先把姜莫临关起来了。”
“案情如何便如何判。”贺延臣淡淡道。
“武德司传来的消息说,他父母正在走关系,想把他救出来……”成一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说,贺延臣也明白,无非就是贺延臣和姜予安定亲,夫妻二人肯定会去求姜予安让她来求情,怕贺延臣难做。
贺延臣笑笑:“她不会来求情的。”
成一听罢,领命下去了。
也正如贺延臣所说,姜予安从头到尾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来见他或者给他递信。
那天之后,张氏果然去求了老夫人,老夫人亲自培养的姜予安,若说姜予安性格像谁,那自然是像老夫人。
老夫人直接给她打发回去了。
贺延臣都发了话让案情如何就如何审,这件案子自然不会偏私,谁又能让贺延臣看面子做事?就算是陈太师来了,贺延臣都敢不应他的情,若说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能力换来的,那他身后的定国公府,长公主,则是给了他能大展拳脚的机会。
后来张氏也没有再来过,姜莫临这个案子判的快,主要是姜莫临的责任,打了他五十大板,赔偿五百两,对方也已和解,这事就算了了。
姜莫临半条命都被打没了,接回来的时候下半身血肉模糊,受了不少罪,估计至少养三个月才能好,张氏哭的当场就晕过去了。
还要赔五百两,那可不是小数目,三房的生活如此要拮据不少。
姜予安听闻姜莫临接回来,立刻叫云苓去送了两瓶上好的药膏过去,三房那边也收了,毕竟日后还要相见,这回没帮,是姜莫临实在没理,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说不定还得求到她头上。
那个荷包绣的快,两天姜予安就绣完了,她又做了一对护腕,打算下回去马场一起送他。
五月十二,贺延臣总算休沐,前一天晚上给姜予安递了帖子,和她约明日去学骑马。
第二天一早,姜予安收拾了一番,什么首饰都没有戴,简单束了个发冠,穿了上次的骑马装出了府。
她本以为今日贺延臣还会坐马车来接她,没想到今日贺延臣骑了马来,此刻他就站在疾乌旁边。
疾乌比普通马高大,通体黑棕色,是纯正的汗血宝马,他之前在军营的时候,皇上赏赐的,那时候疾乌还是一匹刚出生的小马驹。
这如何是好,她还没有马,而且上次学的都忘了,也不敢骑。
“我现在还不敢骑,我叫云苓备马车吧。”姜予安上前,微微仰头看他和他说道。
“不必麻烦。”贺延臣说道,“上马。”
“这……”
疾乌性子烈,又高,上回她骑的是个温顺的母马,她有些不敢。
“有我在。”贺延臣说着,拉了拉马身左侧的马镫,“踩这个。”
第三十二章 ◇
◎行宫◎
既然他这么说, 姜予安也不好拒绝,想着他在,确实不会有什么事, 于是定了定心神, 准备上马。
疾乌却在此刻打了个响鼻,姜予安稍稍后退了一步, 看了贺延臣一眼。
贺延臣笑着拍了拍疾乌:“安静点,她害怕。”
姜予安闻言,悄悄瞪了贺延臣一眼,这说的什么话?
她左脚踩上马镫,因为疾乌高, 所以马镫也颇高, 而她又没有贺延臣的腿长, 她踩上去就颇费劲,踩上去之后就没有办法使力往上跨。
“我踩了马镫没有办法使力上去。”姜予安说道。
贺延臣闻言, 竟然伸出手,托在了她左脚下, 姜予安惊了一下, 赶紧要收回脚, 却被他正好握在掌心。
“踩不到马镫,就踩着我的手上去, 拽着马鞍。”
“脏……”姜予安小声道, 脸红透了。
“无妨。”
贺延臣既然这般说了,姜予安也不再扭捏, 拽着马鞍, 借贺延臣的推力, 稳稳地坐在了马上。
她坐好之后, 贺延臣让她的脚踩在马镫上面,而后自己踩着马镫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抓着里面。”贺延臣为了能看见前路,所以微微侧头,此刻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他拉着缰绳,把中间的一段空出来,让姜予安拉着。
“坐稳。”贺延臣说完,一夹马腹,“驾!”
姜予安紧紧拽着缰绳,她还是第一次坐战马级别的马,疾乌不愧叫疾乌,速度飞快,她被飞驰出去的力气甩进了贺延臣的怀里,贺延臣本就微微侧头,此刻就像是把脑袋放在她肩上似的,完全把她拢进了怀里。
这对姜予安来说,是有些煎熬的。
定国公府的马场不远,就在城外不远处,比起骁勇大将军家的更大,马更多,到了之后,贺延臣先下马,要扶姜予安。
姜予安腿有些软,勉强踩到马镫,也不好下马,她有些不敢。
贺延臣见状,伸出手臂环着她的腰,一只手就给她拎下来,稳稳地放在地上。
“去选马吧。”贺延臣笑笑说道。
她先拿出给他绣的荷包,还有那对护腕:“荷包绣好了,我还另外给你做了一对护腕。”
贺延臣摸了摸那个荷包,她绣工非常好,把那个纹样几乎一点不差的绣出来了,那对护腕做的也特别好,他随手戴上,正正好。
“多谢,我很喜欢。”贺延臣把另一只护腕也戴上,然后把荷包系在腰间。
弄好之后,贺延臣带她去选马,定国公府的马场没有人,只有看马的小厮。
贺延臣比齐凤鸣要专业许多,他仔细给姜予安选了一匹正好合适她的马:“这匹吧,喜欢吗?”
姜予安点点头:“嗯。”
这匹马不管是毛色,品相都是上乘,她很喜欢。
贺延臣把它牵出来,一步一步指导姜予安上马,然后给她牵着走了两圈让她和马适应适应。
看她练的差不多,吹了一声哨,疾乌哒哒地跑过来,在他面前停下。
“它叫什么名字?”姜予安惊奇道。
“疾乌。”贺延臣摸了摸疾乌的脸,笑道。
“它真聪明,通人性。”
“嗯。”贺延臣翻身上马,“它刚出生,圣上就把它赐给了我,我亲手把它养大,没有假手于人,和它的情谊非比寻常。”
“我带你走两圈。”贺延臣拉了拉缰绳,“这匹马,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姜予安想了想:“就叫奔霄吧,奔腾九霄之上,希望我也有这样的自由。”
“奔霄,是个好名字。”贺延臣笑笑,“握紧缰绳。”
姜予安有上回的基础,这一回很快就学会了,奔霄的品种没有疾乌那么好,跑的没有疾乌快,但是速度逐渐提上来,姜予安也觉得非常畅快淋漓。
“歇会。”贺延臣勒停疾乌,下马,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马上的姜予安。
“下来吧,再跑明天怕是要受罪。”
姜予安不明所以,明天能受什么罪,但还是下了马,她满头是汗,贺延臣拿了一条帕子给她。
“前几日你弟弟的事,怎么没来找我?”他坐在一旁棚子下的圈椅上,问她。
“你觉得我会去找你吗?”姜予安反问,然后坐在他旁边。
贺延臣笑了,她还真是聪慧:“不会。”
“为何?”姜予安喝了口茶,看着正吃草的奔霄,问道。
“若不是什么大事,大理寺上下都知道你我定亲,自然会网开一面,若是大事,也会上报给我,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到底是把别人伤的不轻,你和这个弟弟,关系也没有多亲近,何苦为了他,来为难我。”贺延臣看着她的侧脸,轻声说道。
“你真是个妙人。”贺延臣笑道,他没有见过哪个女子,有她的玲珑心,有她一般的巧舌。
“多谢夸奖。”姜予安也笑了。
贺延臣看她喝完了那杯,又给她倒了一杯:“过几日,圣上应该会下旨赐婚,到时候纳币【1】,定婚期。”
“圣上下旨?!”姜予安惊奇。
这可是无上殊荣,换句话说,若是有圣上的旨意,无论如何,这婚都是成定了。
“嗯。”贺延臣点头。
这旨意是他特意去求的,和他定亲风波太多,也有些危险,圣上的旨意,会给她些保障。
姜予安看他的样子,心下了然,应该是他去求的,但看破不说破,她没有再追问。
“再过一段时日,圣上会移驾行宫避暑,我随驾,把你写进名单,去住两月吧?”贺延臣问道。
往年她都没去的,永安侯一家已经占满了名额,自然是轮不到她的。
“好。”姜予安喝着茶,乖巧点头,“借你的光。”
贺延臣笑笑:“是我借你的光。”
若不是姜予安,可能很多事情,还没有这么多进展。
“再跑两圈吧。”姜予安站起身。
贺延臣本来怕她娇嫩,但见她如此兴致勃勃,还以为没什么事,也就应了她,陪她又跑了几圈。
第二天,姜予安才知道,贺延臣说的受罪是什么意思。
她腿上全是乌青,腰疼腿疼,下床走路都困难,云苓拿了昨晚贺延臣送来的药膏,给她涂上,到了下午才好了许多。
昨日跑完马,贺延臣送她回来之后,又派人给她送来了药膏,说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三日之后,圣上的旨意下来,赐婚贺延臣和姜予安,令八月十一成婚,永安侯府全府跪地接旨,这般无上的殊荣,自然是传遍了京城,众人这下都知道了贺延臣有多重视姜予安,甚至定婚了还要去请旨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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