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的车窗就被敲响。
“笃笃——”
林听偏头,眯着眼看过去。下一秒,心跳陡然停了瞬,温卿辞一身黑色的衬衣,银边的眼镜还没来得及摘下,发丝略凌乱,像是刚从什么正式的场合上下来。
“去哪儿啊两位?”
他唇角微勾,但那双黑眸中压着浓重的冷意,直直地看向搂着林听的柏青。温卿辞慢条斯理地拉开车门,单手搭在车顶,笑了笑:“这是要...私奔啊?”
第25章
男人眼底唇角的笑意和煦, 配着这副银边眼镜,看上去十分的斯文儒雅。
倘若有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说这是一位文质彬彬的老师都会信。
但他搭在车顶上的手指和微微起伏的胸膛出卖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情绪。温卿辞舌尖抵着牙根, 胸膛起伏, 黑眸中死死地压抑着情绪, 按在车顶上的指节泛着劲白。
他弯唇笑着, 周身阴郁低沉的气压却如同暴风雨来临的死寂。
黑云压城城欲摧前的压迫。
在一切爆发前,令人极为压抑的窒息感。
原来是来捉奸的。
听到这句问话的司机在驾驶室本来松了口气,正想劝他们可以私下里自己去谈, 不要在这堵着嘛。然而嘴唇刚翕动了两下,正要出声, 温卿辞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他心里一惊,身体瞬间本能地紧绷了神经, 一股股凉意直往后背蹿。再回过神时,冷汗已经下来了。
司机脸色一白,紧抿着嘴。
常年身居高位,大权在握的人一眼便看得出来, 他们眼里只有自己关心的事物和人。对待旁人时, 一个眼风扫过来都自带锋利, 眼神中只有淡漠的打量,就仿佛在看一件什么不值钱的玩意,浑身上下自内而外的散发着高傲, 冷漠的气场。
可不论车外的男人看起来有多么生气, 车内却是一片平静。
堵在车前的那辆迈巴赫连车都没来得及关掉, 看得出来确实是很着急了。
可是他着急什么呢?
林听冷淡地看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私奔不私奔, 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温卿辞重复着这句话细细回味,他看向林听的肩膀,柏青的手还搂着她的肩膀,两人亲密无间的依偎在一起。这样的画面彻底惹笑了温卿辞,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眼底的神色愈发森冷,他盯着那只手,咬牙切齿道:“那他呢,他的手放在哪你不管吗?”
林听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们被惯性带着往前扑了下,柏青把她搂住了。
柏青眼睫微动,正要收回手。
“那也不关你的事。”林听倏地提高了音量,冷冷道。
两人一瞬不瞬地对视着,一个隐忍,一个冷漠。温卿辞呼吸都不稳了,他咬着牙点点头,视线阴鸷地看向柏青,勾唇:“不松手?”
“行。”
在他说第一句话音落下时,林听的心头就骤然一跳,往前坐了坐避开柏青的触碰。她扭头想向柏青解释一下,然而紧接着原本挡在她窗外的高达身影离开了,路灯灯光照射进来,温卿辞已经走到柏青那一侧的车门外了。
他一把拉开车门,冷锐危险的气息涌来。
“温卿辞!”
林听顾不上形象,惊叫了声,扑过去挡在柏青身前,她抬手拦着,故作镇定地盯着温卿辞,但身体却极度的紧绷而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你敢动他试试。”
林听相当于和柏青换了个位置,她挤到柏青那侧,迎着温卿辞的目光。
表情虽然有点慌乱,但更多的是坚毅。
她大吼出这句话后,便紧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温卿辞,姿态十分戒备。他越是这样强势,一意孤行,她就越憎恶。
林听丝毫没有掩饰她眼中的仇视。
像只被触动了逆鳞的小兽,虽羽翼未丰,却也会对着威胁到亲人的敌人弓起背,誓死驱逐。
在触到这双充斥着戒备和冷漠的桃花眼时,温卿辞的心陡然慌了瞬。一种不安的预感没由来的浮上心头——
如果他真的敢动柏青,林听就真的会彻彻底底与他决裂,任凭他日后再如何道歉弥补和求好,两人都绝对毫无可能了。
柏青,似乎是她的底线。
底线啊。
他碰不得,沾不得。
这种一腔怒意只能强行忍耐着,压抑着,克制着的无力感,十分难受。
温卿辞喉间苦涩,重重咬了下牙根,喉结艰涩地滚了滚,“你要护着他。”
两人对视着,他的眼神又阴又深,像是恨不得要将柏青剥皮抽筋才好。林听根本不敢让开,她知道,没有温卿辞不敢做的。
柏老师的身体很不好,平常时磕一下,碰一下都不行。
更别说,温卿辞这副来势汹汹的架势了。
她的姿态很坚定。温卿辞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看了几秒后,眼中涌动着光,手却仍然搭在车门边,他垂着眼眸,看着:“那你下来。”
“不准跟他走。”
危机解除,林听气笑了,“凭什么?你是谁啊?你管着着吗?”
“滚。”
话音刚落,她伸手就要关门——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抵在门边,被卡住的手指上已然红了,冷白的皮肤上还有些许可怖的伤口,有的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林听吓了一跳,本能地松了力道,抬眼对上温卿辞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眸,“手让开。”
他没动。
林听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末了,她咬牙切齿,狠心拉着门直接关上。
她就不信,他还不收手。
下一秒。
一声硬物磕到骨头的闷响。
林听的动作怔住,她盯着男人撑在车门边的手掌,那只手手背上伤痕累累,掌心下也随着这一声闷响渐渐流出深红色的血,细细的一条条,筋脉似的缓慢蜿蜒着。
夜色已至,昏黄的路灯让刺目的血迹看起来多了几分暗沉。
前段时间那些玻璃是怎么碎裂扎在温卿辞的手掌心里,林听再清楚不过了,那样严重的伤口没有一个月很难完全痊愈。离那天过去也有些天,明明伤口都开始结痂了,这一下定是又将缝合的伤口砸的裂开了。
她急促地呼吸着,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是害怕还是生气。
下意识地,她往后退了退,后背抵到了柏青,柏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没事的。”
林听稍稍定了心,再次看向温卿辞:“让开。”
温卿辞的视线落在柏青的手上,忽地轻笑了声,凝着林听的眼睛,声线幽幽低磁:“你看,听听。你还是心疼我的,不是吗?”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点了点指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血珠顺着指尖滚落,滴在地上,溅开一朵小花状。
他在,门就关不上。
林听忽然觉得温卿辞变得有些陌生,从前他总是温和的,情绪稳定的丈夫形象,可现在却像被魔鬼附了身,眉眼间都多了几分不自知的魔怔。
至于么?
她的视野里,这只手更往前伸了伸。男人低磁悦耳的声音响起,悠悠的,仿若深海中蛊惑船员的塞壬海妖:“听听,你要去哪,我送你。”
把那条短信转发给温卿辞后,总有糟糕预感的陈助理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骇人的一幕。
疯了吧温卿辞。
林听胸口的难以置信汹涌着。
冷静数秒,她眼底的情绪沉下来,径直关上了车门。她拉着车门不松手,一瞬不瞬地盯着车外的温卿辞,温卿辞也看着她,噙着笑,从始至终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听骨子里是有点倔在的,见状表情更加冷漠:“有本事,我们就一直这样。”
温卿辞丝毫不在意地弯眸:“我愿意。”
两人角力僵持着,陈助理连忙跑过来,拉开车门,又拽回了温卿辞的手,鲜血淋漓,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温总,您的手.....”他差点不敢看。
温卿辞被迫松了手,林听冷淡地收回视线,利落关上门,吩咐已经傻眼了的司机,“可以走了。”
司机张了张嘴,绕开了那辆迈巴赫,跟着导航行驶。
彻底离开这块位置,林听才松懈了下来。
柏青看了眼她,摊开手,一颗柠檬味的糖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他声线柔和,释放着安抚的情绪:“其实,下去和温总谈谈,也没什么,我没那么脆弱。”
在林听和温卿辞对峙期间,他本想下车,但林听的手在暗处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指甲都险些扭到。
林听刚刚是真有点吓到了,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她摇摇头,表情有些复杂,“你不了解他,他这个人.....虽然是我提出的离婚,他心里应该很不爽,不管他出于什么想法,但他的确...没有碰过我。但是,对别人,他是真的会下狠手。”
说着说着,就开始絮絮叨叨让他不要担心,自己肯定不会让温卿辞挨到他一根汗毛。
认真又严肃的样子,很有些可爱。
柏青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垂眼看着林听拍在他肩上的手,顺从应下:“我不怕。”
行驶到半路时,司机忽然小声说。
“刚刚那辆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闻言,柏青下意识朝后望了一眼,那辆霸道的黑色迈巴赫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后边。
林听语气冷淡:“不管他。”
反正也甩不掉,温卿辞要是想,迟早会知道他们住在哪儿的。
只要不影响她和柏青的日常生活就行。
.....
与此同时的迈巴赫内。
陈助理一边开车跟着林听那辆车,一边分出余光去看副驾驶的温卿辞,男人手上的血流了一路,他却丝毫不在意地随意搭在一旁,忍不住劝说道:“温总,你的伤口才好点,现在又恶化了,需要赶紧去医院。太太这边,我让其他人盯着。”
温卿辞定定地盯着前方的奥迪没理他,胸腔内心脏像是无数细细密密的针尖扎了进去,随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会刺进去的更深,更疼,更无法自拔。
车内,林听下意识往柏青怀里靠去的画面深深地扎根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
那是出自人类遵从本能做出的最真实反应。
林听的胆子不大,却十分坚强。同时,她也是个界限分明的人。
可只有得到她信任的人,她才会像一只小刺猬,向那人展露出她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两年前,她会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中,委屈巴巴地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但如今。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冷漠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昔日里的爱意已烟消云散。
她的眼睛里,已经再也看不见自己了。
甚至,为了柏青,她都没有看见他流血了。
又或者说,她看见了,却当作没看见。
安静的车内,温卿辞蓦地轻笑出声,喉咙里呛起一股腥甜。十指连心,他却觉得心比手疼。
陈助理心尖一惊,差点以为他疯了。
十几分钟前,他把林听发来的那条拒餐短信截图发给了温卿辞,温卿辞忽然就没了音讯。本来自己也能下班了,可是越想越感觉不好,便顺着猜测来了盛远酒店。
谁知道一来就看见,自家老板满手鲜血地扒着车门,一副要吃人的可怖气场,脸上却还挂着笑。
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画面了。
温卿辞的手上个星期才在医生的细心照顾下有了愈合的好征兆,可现在.....
陈助理悄悄瞄了两眼,只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的手也疼了起来。
之前缝合好的伤口,全部崩裂,血肉翻了起来,大大小小的伤口无一幸免的渗着血。温卿辞的手指修长紧致,有的地方伤口深可见骨。
虽然温总伤心的样子有点小爽,但这也太狠了吧。
他感觉自己的手已经不能握拳了。
腹诽间,突然听见温卿辞语气平静地喊他:“陈助理。”
“在?”
陈助理微侧头看过去,温卿辞抬手,那只血手随手搭在车窗上,唇角扬着,笑意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我现在还没有要去死,然后让林听和柏青长相厮守的打算。”
“所以,麻烦你开车看路。”
“别盯着我的手看。”在陈助理震惊的目光中,温卿辞丝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却说出骇人听闻的话:“不然我会以为,你也想这样。”
陈助理立马摆正了脑袋,半点也不敢乱瞟。
疯了。
真的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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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温卿辞的打断,林听没了去逛超市的兴致,便和柏青各自回自己的房子里。
这套房子里的家具都是自带的。上一任租户也是第一任租户,并没住多久就搬走了,所以这里边的家具都差不多□□成新。林听先把主卧的床单换了一遍,简单的打扫后,这才去浴室洗澡。
等洗漱完出来,才发现扔在床上的手机里有四五个钟烟打来的未接视频电话。
她回过去,顺手把手机靠在梳妆台前,边护肤边视频。
钟烟那张妖艳的御姐脸很快出现在了屏幕中,见到她啧了两声,“听听,你现在挺厉害啊,这么快就有了进展。”
林听一头雾水,“我干什么了?你这样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我无所适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拿到了国际上最牛的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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