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双手抱胸来到他身旁,说:
“去护士站看看吧,不是说他们失踪当晚,护士站好几个护士都在,愣是没看见吗?估计走廊那边是有障眼法的。”
沈娄点头应声,正要转身的时候,看见两个人影匆匆忙忙的进了医院最东边的大楼,鬼鬼祟祟的。
“看什么呢?”时卿走到病房门边,见沈娄还在定在窗户旁,不禁问道。
沈娄指了指窗外,回道:
“有两个人偷偷进了那边的行政楼……”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进行政楼?
沈娄和时卿对望一眼,决定跟过去看看。
**
院长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壁灯一亮,映照出两个神色慌张的人。
两人长得有点像,应该是兄弟之类关系,四五十岁的样子,一个穿着唐装,一个穿着睡衣,惊慌失措的出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这两人要是现在出现在门诊的话一定会引起轰动。
保济医院的院长和副院长,同时也是内科和神经科的主任,孔怀仁和孔益仁医师,S市中医协会会长及副会长。
这样德高望重的两人,凌晨不在家睡觉跑来医院办公室,不用问也知道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沈娄和时卿遮掩身形出现在院长办公室里,看着两位医师进门后谨慎的关上办公室大门,又到窗边把遮光窗帘严严实实的拉上,然后才敢来到办公室南边那堵墙前面站定。
那面墙正对着宽大的檀木桌,是一幅壁画,壁画里有青山绿水,桃林竹屋,天高云阔,双雁齐飞,景色极其优美,其中一片由高处坠落的瀑布尤为壮观,银白飞溅,轻灵润泽,全景壁画宛若一处世外桃源所在。
一般人眼中,这壁画就是一幅画得比较好看的壁画,是院长办公看诊之余陶冶情操用的,但时卿隐隐察觉这幅壁画中透出的灵气。
孔怀仁站在壁画前默默念响咒语,手心里托着一块画满符文的小石头,对着小石头做出特殊开启法阵的手势,只见壁画中的那片瀑布中发出一阵光芒,然后原本是画中的瀑布竟然动了起来,缓缓朝着两边打开,越开越大,最后将壁画撕开出一条可供人行走的路径。
“走吧。”孔怀仁一边收起手中小石块,一边对孔益仁说。
两兄弟走入那条小道,时卿和沈娄对望一眼,当机立断的跟了进去。
他们穿过一条窄窄短短的通道,乍现天光,走出通道看到一处明媚的山野秘境,俨然就是壁画中的世界。
时卿环顾一圈,只觉这个世界灵气十足,紫气氤氲,跟残留在医院大楼外的紫气一脉相承,獐狮兽之前十有八|九是住在这里的。
不禁由衷感叹:
“好地方啊……”
沈娄连连点头附和:“确实。”
孔家人不知从哪儿给祂找了个这样的容身所,又是在祂喜欢的医馆环境,难怪獐狮兽会心甘情愿在孔家镇守百余年。
可环境这么好,獐狮兽为什么要离开呢?
孔怀仁来到一片青草地,唤出一串奇特的音调,大约是召唤神兽的某种方式,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会发生,在时卿眼中,獐狮兽早已离开,不在这里了。
但孔家兄弟似乎不信,召唤不出神兽,他们焦急的四处找去,一路找到了一座种满了药草的洞府。
洞府里仍旧没有神兽踪迹,孔怀仁失魂落魄,整个人都泄了气,孔益仁则焦躁不已,急得直跺脚:
“祂真的走了!一百多年啊,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跟老祖宗交代?”
孔怀仁沉默不语,额前头发被冷汗浸湿,乱糟糟的,看起来有点狼狈。
就在一个小时前,孔怀仁在梦中见到了守护孔家百余年的神兽,祂是来辞别的,语气哀伤,孔怀仁想问祂怎么了,祂就突然消失不见。
孔怀仁当即惊醒过来,回想梦境,惊出一身冷汗。
作为这一代的孔家领头人,孔怀仁和弟弟孔益仁一直知道孔家有个历代守护的神兽,祂是司药神兽,在祂的守护之下,孔家的医船得以代代平稳行驶,若是失去了守护,孔家还能平稳向前吗?
他当即夺门而出,在家门口遇见了遭遇同样梦境的弟弟,兄弟俩感觉大事不妙,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赶到医院确认……
“可是为什么呢?都三代人了,我们每一代都是这么传承的,是哪里做得不对,还是怎么了?祂,祂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孔益仁急得转圈,嘴里说个不停,忽的他想到什么似的,走到坐在神兽洞府门前的孔怀仁面前,低声问道:
“大哥,这里不会有其他人进来过吧?”
孔怀仁没有说话,但眸光一动,孔益仁捕捉到他大哥眼神的变化,蹲到他身前问:
“真有人进来过?谁?”
孔怀仁被问得一懵,下意识的摇头:
“不,没,没有谁。”
他当了一辈子大夫,医术没得说,但在骗人这方面的天分委实有点欠缺,看着大哥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就算孔益仁不是了解他的兄弟也知道他没说实话。
孔益仁看着大哥的模样,自己揣摩出了答案:
“你带思思进来过?”
突然听到女儿的名字,孔怀仁猛地一惊,想摇头否认,可在对上弟弟的眼睛时又犹豫了,内心激斗了好一会儿,才颓然点头。
孔益仁长叹一声,连着跺了好几脚:
“哎呀,大哥你!爸临终前千叮万嘱,这个秘密除了咱们兄弟俩,其他任何人都不许透露,你说你这是干什么!”
孔怀仁羞愧不已,虚弱解释:
“我……我……我就前阵子带她进来看了一眼,她不是总闹着要学西医,觉得中医没前途,我这不是想让她改一改主意……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确实带她进来过,可神兽离开跟她又没关系,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神兽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离开。”
孔益仁对这个大哥简直无语了:
“不是,她不学中医就不学吧,你干嘛非要她学呢?中医少了她难道就传承不下去了吗?又没什么天分,整天跟她那个妈一样,唯利是图,为了卖点医疗器械是连人都不做了,你为了她坏规矩,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孔怀仁被弟弟骂得惭愧不已,但也不忍亲生女儿被如此奚落,说:
“你别这么说,思思对医学还是有兴趣的。”
孔益仁正在气头上,说:“她那是对医学有兴趣吗?她是对草菅人命有兴趣,是对钱有兴趣,她妈妈当年为了卖医疗器械不惜出轨,思思从小跟着她,能学到什么好?大哥,你糊涂啊。”
“好了,你别说了。这件事跟她又没关系。”孔怀仁无力的说。
“怎么没关系?”孔益仁显然更清醒一点:
“你前阵子带她进来看过,然后神兽就走了,你敢说跟她没关系?你敢说我还不敢信呢!”
“可,可……”孔怀仁想解释,却无从入口。
“可什么呀?哪怕是父母兄弟都隔了一层肚皮,那丫头从小残忍,死在她手里的宠物还少吗?只怕在你没带她进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这里的秘密了。”孔益仁恨铁不成钢。
“不会的,思思是我亲生女儿,也是孔家的人,孔家也有她的一份……”孔怀仁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弟弟的那些猜测。
“哼,只怕她野心太大,所图的不止孔家一份家产。”孔益仁冷哼说:“你知道她要开新医院的事儿吧?她这种事都瞒着你,你还指望她把自己当孔家人吗?”
第64章
“她, 她要开……医院就开吧,总归是治病救人的,她不告诉我, 也是怕我多心。”孔怀仁没什么底气的说。
孔益仁扶额长叹:
“大哥啊。拜托你清醒一点, 开医院不是小事,凭她一个小姑娘随随便便能做到吗?她背后没有人在帮她?帮她的人什么目的?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孔怀仁面色凝重:
“那等出去以后, 我问问她吧。”
孔益仁对自家大哥的天真很无语, 他说:“这种事, 你问她就会说吗?”
这个现实问题让孔怀仁陷入了沉默。
时卿和沈娄没想到今晚还能吃到孔家的瓜, 看来孔家兄弟是今天晚上才意识到秘境中的神兽不辞而别,所以才神色匆忙的从家里赶过来确认。
听他们的谈话,看来是怀疑这件事跟孔怀仁的女儿思思有关。
时卿问沈娄:
“你知道他女儿是谁吗?”
沈娄想了想, 回道:“知道, 徐嘉生日宴那天神君也见过她吧。”
时卿回忆了一番后, 想起那晚徐昴介绍给她认识的人里确实有个姓孔的姑娘,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獐狮兽离开孔家,会不会真的跟她有关?”沈娄问。
时卿摇头表示:“没见到人,不好说。”
就在这时, 他们脚下的地忽然动了起来,整个秘境世界都为之抖动。
孔家兄弟大惊失色, 孔益仁震惊的问:“怎么回事?”
孔怀仁面色一凛, 赶忙站起身:“这里好像要塌了,我们快出去!”
时卿和沈娄也是这么想的,看来这个秘境的存在是跟獐狮兽息息相关的, 这里是祂自己打造的家园, 祂既然离开了,那家园也将不复存在。
之前还有祂残留的气息支撑, 现在气息越来越弱,再不出去的话,没准就要被困在獐狮兽创造出的这个世界里了。
时卿和沈娄跟着孔家兄弟逃出秘境,在他们走出的最后一刻,秘境的开口直接合上,一瞬耀眼的败光之后,墙上的壁画也为之消失。
看着传承了百余年的秘境之墙变得空白,孔家兄弟不知所措,怅然若失。
过了好一会儿,孔益仁才忧心忡忡的拉开之前被他合上的窗帘,金黄色的阳光瞬间把院长办公室照亮,阳光还是那个阳光,但失去神兽的孔家,还能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中存活多少年却成了未知之数。
“嚯,怎么都八点了,那里面的时间是加速的吗?”沈娄低头看过手表后感慨了一句,他记得进去的时候还不到五点。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然后还要回队里。”沈娄对时卿说。
时卿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想晒晒太阳,说:
“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
沈娄以为时卿还有什么事要做,不便打扰,告别后就自行离开了。
**
时卿找了个没有摄像头的偏僻楼梯间现行,光明正大的下楼。
八点的医院已经相当繁忙,男女老少皆行色匆匆,在很多人的心里,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神仙,能救人性命的医生就是他们心中的神。
时卿走出门诊大楼,往医院大门走去,快出去的时候,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阳光下的残余紫气越来越稀薄。
一辆敞篷跑车医院大门驶入,保济医院没有地下停车场,所有社会车辆都是统一开进医院两侧的地面停车场。
站在医院大门口处的时卿相当扎眼,徐昴一眼就看见了她,下意识脱口而出:
“停车。”
孔平思亲自给徐昴当司机,两人昨天早上约好今天要一起去她新筹建的医院勘察,但在去之前,徐昴提出来一趟保济医院,一方面是参考,另一方面也想与她父亲打个照面。
毕竟是要拉人投资,所以对于投资人的摇头,孔平思还是很愿意满足他的。
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看见了时卿,这个女人实在美貌,气质绝美到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踩下刹车,跑车停稳,徐昴打开车门,如离弦之箭般火速下车,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孔平思打,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那个女人。
时卿正想离开医院,没想到会遇见徐昴,见他匆匆想自己跑来,刚扬起一抹微笑,想与他打招呼,就迎上他劈头盖脸的问题:
“你怎么来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又把骨头咽下去了?喉咙疼还是肚子疼?”
接连几个问题把时卿问得有点懵,愣了好半晌,在徐昴将她转动,前前后后看了两圈才找到机会开口:
“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来医院?你别硬撑,跟我说实话!”徐昴气急败坏,显然不信。
看着他满脸焦急的模样,时卿的心里仿佛装进了个小太阳,照得她暖融融的。
徐昴刚才是从一个女人的车上下来的,时卿不知怎的,下意识蹙起眉头,学着电视里争宠宫妃们的模样柔柔弱弱的说:
“也……不是很疼,看见你就好多了,只是有点累,夜里没睡着……”
时卿觉得自己不算说谎,毕竟她是真的一夜没睡。
“没睡着?怎么会没睡着呢?我看你都瘦了,这几天也没好好吃饭吗?”徐昴哪里见过这么‘柔弱’的时卿,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不疑有他。
时卿心里的阳光越来越亮,把两人冷战后这些天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沉默不语,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一眼不错的盯着徐昴。
有些人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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