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拍打陆岁岁腰腹的手，最后问了一句：“难道华城就没有人值得你留下来？”
顾屹安停顿了瞬，最后吐出两个字：“没有。”
—
陆岁岁住在顾家的那段日子。
顾屹安对她的衣食住行到了亲力亲为的地步。
偶尔也会遇到顾父要去出差、安阿姨要去明市的大学教授的时候，顾屹安就担负起了给陆岁岁做饭、周末带她去溜超市的职责。
这天，两人刚从超市购物回来。
在厨房放东西的时候，顾屹安不小心打翻了酱油瓶，散落了一地的玻璃碎渣和黑褐色液体。
陆岁岁循声就跑过来了。
还是顾屹安眼疾手快，起身把赶到的小姑娘一把箍住腰抱起，放到了台面上。
“好好坐在这，等哥哥收拾完，再下来。”
小姑娘见他没有伤到手，也就乖乖地用鼻子轻嗯了下，双脚晃晃悠悠的，还催促：“哥哥，你快点儿，我饿了。”
顾屹安刚拿来拖把拖地，听到她的话，笑说：“好，小馋猫。”
他收拾完地面，就开始做可乐鸡翅，又问她：“今天的画画完了没？”
“早画完了，你布置的作业我也写完了。”
“还挺自觉。”
“那是~”
这时，两人的视线隔空撞上，陆岁岁率先躲开。
她喝着养乐多，声音糯糯地问了个问题：“哥哥，以后我可以去北城找你嘛？”
顾屹安一愣，笑说：“小姑娘家家的，就不要跑那么远了。”
“可是万一……我想你了，怎么办？”说到这，陆岁岁一双水润的眼，眼神真挚，“你可是比我亲哥还亲的哥。”
顾屹安停下手里的活，认真道：“想哥哥了就给哥哥打电话，哥哥一有空就会回来看看你。”
陆岁岁点点头。
“对了。”顾屹安想起什么，走到她面前，点着她的鼻尖，“大学之前，不许谈恋爱知道吗？”
陆岁岁睁大眼睛有些愕然：“嗯？”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顾屹安转身趁着还在煮鸡翅的功夫，去做酸辣拍黄瓜，沉声道：“可别到时候，我劳心劳力养大的人，被什么鬼火少年拐走了。”
陆岁岁的手，轻捏着自己的碎花裙，嘟囔：“我眼光哪有那么差。”同时，她的心也因为他的话，而小鹿撞鼓。
“哦？”顾屹安给了她一个眼神，笑问，“不知道我们岁岁以后会找怎样的。”
“……”陆岁岁装作漫不经心，“我觉得哥哥这样的就很好。”
顾屹安给她嘴里塞了块黄瓜，只当她是在恭维：“算你有眼光。”
“那当然。”沉默了一会儿，陆岁岁转而郑重其事道，“那哥哥这两年也不许谈恋爱。”
“呵，你这小孩怎么一直跟哥哥你来我往地谈条件？”顾屹安拿起黄瓜指着她，“放心，哥哥这两年一定不会谈恋爱。”
陆岁岁嘴角勾起，垂下的眼眸，是抑制不住的开心：“那我们就约定好了。”
“嗯，你不找，哥哥也不找。拉钩。”顾屹安伸出自己的小指。
陆岁岁毫不犹豫地伸手跟他勾在一起。
那就这样，约定好了。
下午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小姑娘忍不住给唐妗妗发了消息：「如果一个男生，跟你说，他养大的人，不能被其他男生拐跑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啊？」
唐妗妗：「你的心上人？」
陆岁岁：「对。」
唐妗妗：「哎哟喂，有意思啊。看来你那位心上人也对你有意思。」
陆岁岁：「是吧。」
唐妗妗：「这相当于在说，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是我的！」
陆岁岁在床上打了两个滚，但不够解开心的情绪，于是她抱住从家里拿来的馒头抱枕继续滚来滚去。
最后，她看了眼躺在枕头上的小陶人，心想，它一定能被自己光明正大送出去的。
这时，唐妗妗又发来：「你快跟我说说呗，那个把你迷了心窍的人到底是谁啊？」
陆岁岁：「顾屹安。」
唐妗妗：「？？？」
唐妗妗：「靠！」
作者有话说：
糖里有玻璃渣，呜呜呜呜。
第二十一章
一晃眼, 已到五月底。
华城也进入了初夏的氛围里。
蓝天白云下，每条街道的中央绿化都是漂亮的太阳花，给这座滨海城市添置了许多的浪漫。
刚刚扫除寒意的陆家的花园里, 暖阳照下来, 让三个正在亭子里学习的少年们，心情畅快。
陆今朝和孟星然已经回来了。
孟星然不负安阿姨所望，在联考成绩公布后, 直接拿下了联考第一名的桂冠，也在校考中得到了不错的成绩，只要在高考的时候文化课冲上去，就能顺利进到美院里。
所以陆今朝休学后没闲着, 一直在帮孟星然补习。
只是他们回来了，顾屹安却忙了起来，一连好些天，陆岁岁都没有看见他。
小兔子陷入思念中。
直到陆今朝拿起笔敲了两下她的额头, 斥责：“我说小鬼, 你丫思春呢。让你看书，你看什么花。”
“哎呀, 疼, 你一点也不温柔。”陆岁岁下意识地骂道。
“温柔？”陆今朝一声嗤笑，“你哥我什么时候温柔过？你该不会是想说，顾屹安温柔吧。”
陆岁岁一身反骨：“对，说的就是你没他温柔！”
“嘿，他才管你几天啊, 现在天天见到我就是问‘你知道屹安哥在哪吗, 你看见屹安哥了没’。陆岁岁, 我说你什么时候那么粘他了？”
陆岁岁捂着额头, 阴阳怪气道：“谁让你当初走了就不回来了，现在我就是粘他，我最喜欢他了，以后长大我还要嫁给他呢，气死你。”
“是吗？”这一声带着浅浅笑意，在门口响起。
原本还在专心拌嘴的少女，顿时满眼星光地朝门口看去。
只见顾屹安抱着饼饼开门进来，浑身的温柔劲都没处使。
陆岁岁还在被惊艳，但又想到了自己刚刚那番话竟然全被他听去了……
呜呜，真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是什么是啊，顾屹安你都多大了，敢觊觎我妹试试，就算我打不过你，也跟你拼了。”说完，陆今朝用笔指着陆岁岁面前的书本，“写你的。”
陆岁岁哼了一声：“我不要你教，我要屹安哥教。”
“嗯，哥哥教你。”顾屹安放下饼饼，走到陆岁岁旁边坐下。
陆今朝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孟星然连忙安抚他：“好啦，你教我，各自有人质在手，咱不气了。”
陆今朝有被顺到毛，傲娇地表示：“………………那好吧。”
花园里总算又和谐了起来。
片刻后，陆岁岁忽然捂住小腹，低头冒冷汗。
陆今朝见她趴在桌子上，以为人是在偷懒，忍不住揶揄：“我说陆岁岁，现在你心心念念的屹安哥也来了，怎么还不好好学呢？小心我告诉爸妈，让他们扣你的零花钱。”
陆岁岁说出话，也抬不起头，但朝陆今朝竖起了小拇指。
陆今朝：“……”
顾屹安看出了陆岁岁的不对劲，转头对陆今朝道：“你妹例假来了，去倒水，要温热的。”
“啊？哦哦……”
陆今朝显然也知道陆岁岁痛经的事，听了这话，连忙跑去家里。
孟星然则愣了下，朝顾屹安感慨：“连这你也清楚？”
顾屹安笑：“好歹也带了三个月的娃，摸索出经验来了。”
陆岁岁的脸因为疼而白，又因为他的话而红了个通透。
孟星然笑说：“你这哪是带娃经验，这分明是带女朋友经验。”
提起这个，顾屹安看向身旁的陆岁岁，神态悠悠的：“对，岁岁要记住，以后你男朋友要是没有哥哥这样对你细心，那就坚决不能要，知道吗？”
陆岁岁：“……”
这时，陆今朝带了两杯红糖水出来，一杯给了陆岁岁，一杯给了孟星然，然后补了一句：“当然，连生姜红糖水都不愿意去煮的，也不要。”
陆岁岁：“……”
这两人真的是……
陆岁岁脸上的红是下不去了。
—
不过这样吵吵闹闹的小日子，一直过下去也挺好。
但越是临近高考，陆岁岁的心情就越沉重，不舍的情绪也几乎挤满了她的身体。
好几次上课的时候，她都失了神，也因此被老师拎起来训话了几回。
明明她已经做好了，和哥哥、孟学姐、屹安哥都要分离的准备，但真到了分别之际，就难以开心起来。
班里的女生也基本都在难过的情绪里。
这天下课后，有好几个女生娇羞着出去，哭着回来。
陆岁岁不知道她们怎么了，于是问了“万事通”唐妗妗。
“还能是怎么，趁着顾屹安还没毕业，都跑去跟顾屹安告白了，然后被拒绝了呗。”
“什么？”陆岁岁整个人坐直起来，“告白？”
唐妗妗摊手：“要不是你哥早就休学了，估计也会被排队表白。”
“可我哥不是表明不谈恋爱吗？”
“谁都不想在这美好的岁月里……留遗憾吧。”说着，唐妗妗掀开她的课桌，展示，“你看，这些都是我们班还有隔壁班那群女生，要你送到你哥手上的情书。”
“这么多！”陆岁岁咽了咽唾沫，“陆今朝这情债不少啊。”
“可不是。”
这时，不知是谁在外面大声喊了一句：“三年了，终于特么要解放了，飞吧，我的试卷，飞吧，我的人生！”
随后，中庭里有白色的纸张开始纷扬落下。
整个教学楼都安静了一会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只见对面高三的玻璃窗一道道地被打开，时不时有白花花的卷子被扔下来，还有人喊各种宣誓语录。
显然是到了一年一度，高三扔试卷解压的环节。
高一高二的小朋友们都好奇地跑到了围栏处去观望中庭，在看到对面抛洒出来一袋子的试卷后，都会捧场地发出“哇”的呼喊。
全校都在一起见证一场只有在这盛夏的校园里，才会下的雪。
这时，唐妗妗拉着身侧的陆岁岁往楼下跑：“快快快。”
陆岁岁很懵，问她：“你拉我去哪？”
“当然是捡书啊，这要是捡到高三的笔记本，咱们今天就赚大了。”
陆岁岁恍然大悟，然后内心不住感慨：不愧是学神，别人都处在看戏这一层，唐妗妗竟然已经想到了找学习笔记，牛。
陆岁岁陪她下去捡。
不多时，其他高一高二的同学也加入了捡书队伍里。
上方的卷子一刻不停的落下，下方是埋头“寻宝”的人。
一阵风后，有张卷子落在了陆岁岁的后脖颈上。
她疑惑地摘下。
世界上，或许就是有那么巧的事……
吹到她身上的，恰好是顾屹安150分的数学卷子。
陆岁岁的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她小心翼翼地把试卷折起来放进了自己刚刚顺手带下来的日记本。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很相信一种叫缘分的东西。
这时，唐妗妗忽然在旁出声：“岁岁……平安？”
“嗯？叫我？”陆岁岁茫然地看去。
“不是。”唐妗妗拿着一本笔记，向她展示，“你看！这里有整整一页‘岁岁平安’四个字。”
陆岁岁一愣，目光对上那本书。
可只一眼，就让少女愣怔在了原地。
她看了看手里的试卷，又看了一眼那笔记上“岁岁平安”四个字。
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字迹……
陆岁岁嘴巴比思绪还快：“妗妗，你能把这个笔记送我吗？”
唐妗妗很客气，顺手就塞到了她怀里：“喏，给！”然后低头继续在试卷堆里捡宝藏。
而陆岁岁小心翼翼地将笔记合上，放在心口。
有一种猜想呼之欲出，但她有点儿不敢多想，怕自己想多，怕自己弄错，然后空欢喜一场。
—
高考完后的第一天，是周六。
周岩约顾屹安一起去了游乐园，而顾屹安自然带上了小尾巴陆岁岁。
同行的还有他们班许许多多的人，包括陆今朝和孟星然他们。
浩浩荡荡的一群鲜活少年，成了主题乐园里的氛围担当。
他们到的早，不用排队。
所以不过半个小时，陆岁岁就玩了许多项目。
顾屹安不太爱凑热闹，一直坐在圆桌旁，帮陆岁岁看保温杯和小书包。
这次陆岁岁下来的时候，周岩也在。
他正在为顾屹安不陪他去坐过山车，嘟嘟囔囔地发牢骚：“来游乐园玩不就是来玩的吗，你坐这里多没意思。”
顾屹安没理会他，只招呼陆岁岁：“过来喝水。”
“哦。”小姑娘快步过去，从少年的手里接水喝。
周岩更气了：“我说顾屹安，你不会是和这小孩在一起了吧，瞅你这样，简直是在照顾小媳妇儿啊。”
陆岁岁听到这话了，脸颊淡出粉色来，好在她刚刚玩得很兴奋，不会让人看出她在害羞。
顾屹安直接擒拿了周岩的后脖颈，笑说：“你喜欢老牛吃嫩草，哥可没兴趣。”
陆岁岁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僵。
半天聚集起来的开心，在此刻消散干净。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说了声自己去一下厕所，便离开了休息区。
五分钟后。
陆岁岁回到原来的位置，却并未在座位上看到顾屹安。
她过去问了周岩。
周岩满是郁闷地给她指了个方向：“喏，那呢。刚有人把他叫过去表白了。”
表……白？
陆岁岁心一紧，说了句“我去看看”，也朝那小跑过去了。
来到一个拐角后，她还没看到人影，便听到一侧有阵啜泣声传来。
陆岁岁明白这哭声代表着什么意思，也就没过去见证别人的伤心。
她背靠在墙上，打算等顾屹安出来。
没多久，顾屹安的声音也传来了——
“抱歉你的喜欢，但我没办法答应和你在一起……我曾经跟一个小朋友约定过，接下来两年，需要去守护她。”
陆岁岁抓着裙摆的手不禁一松，原本和心一起下沉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悄悄勾起。
她下意识地以为顾屹安说的小朋友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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