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橙也没想到水梨谈恋爱是这个样子的,话都变多了不少,她噗呲一笑,找董明辉要来祁屹周的微信。
很快就通过了。
她不仅感叹,果然是爱屋及乌,秦仪鸾努力了八百年的事,只因为她是阿梨的舍友,一下就手到擒来了。
她拍了张水梨的照片,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未施粉黛,穿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睡意,腿正晃晃荡荡地摇,一副开心到起飞的模样。
发朋友圈,仅祁屹周和水梨可见,又配文:谁家小姑娘太高兴,不睡觉,想要见男朋友。
发完她放下手机,也没当回事,转身去洗衣房洗衣服。
-
水梨也不知道怎么排解这种情绪,做了好久的平板支撑,又耗腿,浪费了很长时间,但都没什么用。
嘴角一直似有若无地扬起,心里成束成束的放着烟花。
但是时间也不早了,她强迫自己躺上床,闭上眼。
不要太高兴,阿梨,你要睡觉,再怎么高兴,祁屹周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所以不要太高兴了。
而且不就是谈一场恋爱而已吗?谁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搞不好还会两败俱伤。
不要多想,不要不想。
刚做好自我舒缓,她听见成橙洗衣服回来,慌里慌张道,“阿梨阿梨,不得了啊,你同学好像在楼下。”
怎么会,怎么可能。
心一瞬间炸成一朵烟花,她匆匆爬下床铺,用这辈子都没这么快的速度,在阳台探出身子,就见一辆熟悉的重机出现在楼下。
许是某种奇怪的预感,她看见重机的主人,同时抬起了头,视线精确地对准她的位置。
没想到会突然看见他,没想到他会突然看过来,心怦怦跳,视线往下落。
成橙也出来了,“阿梨,我真的只是发了个你和你同学可以看的朋友圈,不信你看。”
思绪顺着她的话,点进朋友圈,落眼于那句:谁家小姑娘,想要见男朋友。
所以他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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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橙不知不觉进去宿舍,阳台只剩她。
时间太晚,世界静悄悄的黑扑扑的,星河在头顶慢慢流淌。
她踮起脚尖往下看。
他也抬着头,打亮了闪光灯。
暮色里它如小麦哲伦星云一样,散发着整个宇宙的光芒。
对视。
那感觉像是一艘宇宙飞船披星戴月地从他那儿来,撞击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心神俱荡。
他打来电话,微光点亮夜暮。
谁都没有说话。
在这近乎静滞的几秒里,水梨发现今天晚上的他格外让人受不住,因为他开始叫她。
声音不大,像是呢喃,却让人腿软耳热。
“女朋友。”
“……嗯。”她忍着臊意。
“女朋友。”
“……嗯。”
“……”
听得出来小姑娘明显在害羞,声音甚至还在抖,但是就是很乖很乖地一声一声应,招人疼地紧。
好半晌,他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滚出来,像缠着热气,低语:“烟瘾听犯了。”
“……”
呼吸频率跟着他重,水梨眼尾湿红,嗫嚅着不敢再应。
良久。
他的呼吸平静下来了,说:“跟我走吗?就现在。”
宛如死神的话语。
“……去哪里?”
“追星星。”
已经是十点五十八了,宿舍楼十一点关门,两分钟的时间。
她住在六楼,她要在两分钟里从六楼跑到他眼前。
明明可能性不大,明明宿管阿姨可能已经关门了,明明睡衣都在椅子上,只等换好入睡。
可是他的话,却那么那么有诱惑力。
——跟他走。
“阿梨,不早了,干嘛去……”
话都来不及回,从耳边过。
她换鞋,她奔跑,呼吸声很大,心跳声很重,可是风拂过皮肤表里,什么东西也在爆炸,噼里啪啦。
到一楼时,宿舍门没关,她踏出门,看见了高悬在天上银色的月亮和月亮下的他。
她喘得厉害,却没管她此刻的形象是不是好看,朝他冲过去,“……祁、祁屹周。”
十一点准时到,宿舍门缓缓关闭,再没有回头的路,水梨却起不来往回走的心思,因为他说,“在。”
声音低低沉沉的,在冬夜里散着热气。
夜深人静,应该是循规蹈矩要睡觉的点,他们却要做一件离经叛道最爆炸的事。
成橙和付雪楠在楼上挥手,让他们一路好走,水梨坐上重机,回挥。
风打在脸上,周围景色摁了加速键。
好奇怪啊,这么一件和她性格相违背的事为什么短短两分钟,她就做好了决定,而且现在还满怀期待。
她顾不上他的看法,手臂打开,风撩起她的头发,胸腔涌动,她声音有些大:
“我好期待啊,期待得要起飞了——你会期待吗……”
他没回复,毕竟风声大,他都不一定能听见她的话。
可下一秒,车速却陡然加快,风声呜咽一声,像是大自然替他做回答。
-
重机风驰电掣,路途的风景逐渐脱离大城市的喧嚣,杂草蔫蔫地低伏着,电线杆都是木制的,路只有前方的一条。
一路向前、向前。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重机停住。
水梨下了车,阵阵凉气沿着脚踝而上,她轻轻地跺了跺腿,看清楚了眼前的世界。
好安静的一片草地,风吹金黄的枯草,轻轻的摩挲声,虫跳出跳进,像是在看他们为什么长得和他们不一样。
出乎意料的偏僻。
还没看清楚星星在哪里,祁屹周走到她身侧,阴影铺天盖地压来。
水梨听见,他声音略低,说,“闭眼,跟我来。”
“……”
孤男寡女,荒郊野岭,他让她闭眼,还是不是太早了。
许是她表情犹疑得比较明显,他撩了撩眼皮,看她,“放心,没你期待的事。”
“……”
水梨便闭了眼,世界清晰可闻。她听见缓慢的虫鸣,和一点一点从身旁传来的呼吸声。
只是闭得好像过早,她不知道怎么跟他来。
下个瞬间,一道骨节分明的手却从右边探来,攥住她的手腕。
黑暗中触感明显得可怕,他正一点一点地拉过她的手腕,慢条斯理地拂过她的指腹,握到指骨、关节,再牢牢地紧扣在一起。
体温完全不同的两人,像热水泼上寒冰,激起阵阵浓烟。
莫名的战栗感从指尖泛滥到全身,水梨下意识抖了抖,良久才迈出下一步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睁眼。”
步伐也跟着停,她睁开眼。
而后,她看见。
灰暗的苍穹之下,辽阔的平原世界,成片的流星划过天际。
天和地的界限模糊在一起,仿佛她踮起脚尖,它们便跌入她的怀里。
可是踮起脚尖,手摸上一片虚无,才会发现他们竟然相距得那么远。
远到他们完全不会发现宇宙-银河系-太阳系-地球-亚洲-中国-京城,有个人正在看着他们。
远到地球,月球,太阳,八大行星,甚至整个太阳系丢在银河里面就像一粒尘土,更别提人类文明史,也更别提人类文明史里历史洪流中的她。
不知不觉心里话已经出口,“和宇宙对比起来,人类好渺小啊。”
话毕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指尖紧了紧,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合时宜的消极,明明是这么浪漫的景。
但是祁屹周却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小心思,眼皮子掀了掀,散漫道,“我不觉得人类渺小,我觉得人类真是伟大。”
和她完全不一样的想法,令水梨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定在他身上,问:“为什么?”
祁屹周仰头,“和宇宙相同的元素构造,我们却有所思所想,所感所悟,谁都不知道我们下一秒会想什么,甚至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从这个意思上来说,我们拥有着不输于宇宙的复杂性。”
“宇宙诞生我身上,我赞美我自己。”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她看宇宙看出了渺小,他却看出了伟大。
他骄傲坦荡,自由勃发,一如那个在课堂意气风发说着“女生不应该被定义”的少年,耀眼灼热,相信人类的生命动力。
谁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想什么。
正如他们上一秒在讨论人类之于宇宙到底渺小还是伟大,下一秒,嘴巴快过思想。
她叫他,“……男朋友?”
声音小小的,但祁屹周听到了,拖腔拿调地嗯了声。
她胆子便大了一点,“男朋友。”
“嗯。”
“男朋友!”
“嗯。”
“……”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心快乐得在放烟花,没想到这么可怕。
什么星辰不星辰,渺小不渺小的,都没她此刻的感受来得重要,她宇宙中最大。
他却倏忽停了脚步,转身看她,像抓到什么罪证,“嘴角起飞了。”
水梨条件反射摸了摸,还好,嘴角还在。
再抬头,他已经在朝她笑。
星辰之下,他五官深重,是个深邃冷感的底,偏生勾起的唇角不加掩饰,带着成功捉弄人的恶劣笑意。
水梨抿了抿唇,觉得他这人坏,小声吐槽,“笑得这么幼稚。”
偏生周遭太安静了,准确无误地被他听到,他撩了撩眼皮子,拉长语调,“我笑怎么了?”
水梨对上他的脸,勇气消失,秒怂,“没怎么,就是太好看了。”
“……”
第37章 [VIP] 37
可能是情绪上头以后的疲倦都来得格外剧烈, 水梨控制不住地打哈欠。
甚至坐上重机,被祁屹周带回京舞的这段路她都是昏昏沉沉。
直到被祁屹周叫醒,她跳下车,才发现来了家酒店。
抿了抿唇, 有些不敢往里面走, 觉得这进展快得完全超过她想象。
还是说男孩子都是这样的?以为在一起了就默认可以这样了吗?
祁屹周瞥她, 似乎发现了她的所思所想,慢条斯理道,“宿舍关门了。”
脸上染上了黛色,水梨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 可能是第一次夜不归寝,她没经验得厉害,还觉得他是特意带她来酒店。
尴尬得她连忙跟了上去。
祁屹周给前台递了身份证, “两间房。”
又弹了弹她的脑袋,“都在想什么坏心思。”
揶揄得她脸色通红。
-
拿到自己的房卡, 水梨却有些不想进去,在房门口磨磨蹭蹭。
小姑娘拿着房卡也不刷, 拿卡尖戳门把手, 脸颊微微鼓着,她就脸上有些腻手的婴儿肥,其他地方都没肉, 嘟起脸庞时就看着显小又乖,让人不忍心责怪她这么晚还不想睡觉。
祁屹周叫, “过来。”
水梨眼睛亮了一瞬, 又觉得太过明显, 装模作样地板起脸庞,只是从上扬的语调中又暴露得彻底, “怎么啦?”
她边说,边往他身边跑。
站定,在门和墙壁的九十度夹角。
酒店里有股似有若无的白茶香,味道不大,但是留在了他的身上,和他本身的薄荷香氤氲出了一种更为清冽的味道。
水梨不自觉地皱着鼻子轻轻了吸了一下。
下一瞬,她的眼前一黑,整个呼吸系统都被这股味道笼罩,铺天盖地。
一股和她体温完全不同的热气从对面传来,像对待珍贵的宝物一样,把她很慢但很紧地,一点一点嵌进怀里。
这感觉太过于突然和意外,她僵硬着身子,控制不住地想往后退,可后面是墙壁,她退无可退。
只能听到他胸腔的心跳声,大声地一声一声传来,像爆裂的火种,她的心跟着一下又一下收紧。
而后,她听到一声低声,从眼前的人胸腔积压而出,带动空气颤动。
“没事,男朋友抱你一下。”
“……”
-
牵了手又抱了一下,冲击太大,超过承受范围,水梨没有精力再乱开心,洗漱好,很快便睡了。
一觉睡醒,阳光照入室内,光芒刺眼。
她把床帘彻底拉开,又发了一小会儿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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