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影后的大名叫沈君,很多老影迷都知道。
季夏橙已经知道了,她的奶奶…没了啊!
没有人告诉她。
她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五岁,都当她是小孩,什么都不跟她说。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好慌张啊!
怎么家里人都不见了,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
有些事情,并不是无迹可寻。
比如,奶奶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上半年的常规身体检查之后,才做出了要环游世界的决定。
再比如,她和乔森北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就算奶奶在国外不知道,姑姑也一定会告状。
奶奶那么护短,不可能不打电话安慰她。
还有,已经很久都没有打来的越洋电话。
第63章 [VIP] 063
夜晚的街头十分喧嚣。
这条街是影视城内有名的夜市街, 从街头走到巷尾,火锅烧烤串串,应有尽有。
天还不算太凉,屋子里坐满了客人, 就连屋外的台阶上也摆上了桌椅板凳。
离盛景和季夏橙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桌。
在影视城, 撞见明星的几率太高了, 这时马路上的两个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显眼。
盛景感觉到了季夏橙的异常,双手捧着她的脸,问她:“你怎么了?”
季夏橙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盛景见她眼眶泛红,一怔, 静默了。
季夏橙拂掉了他的手,转身朝前走。
保姆车停在了街角,可她却走了相反的方向。
盛景上前两步拉住了她的手, “宝宝,你先听我说, 你深呼吸一口,冷静点, 我们聊聊好不好?”
季夏橙扯了嘴角想笑, 但她没笑出来。
她现在没法冷静了,从昨天晚上看到姚雪铃的短信,她一直冷静到今天, 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情。
姚雪铃是什么人,挑拨离间, 什么事儿没有干过。
她劝自己, 不可以相信姚雪铃。
可她忍不住寻着蛛丝马迹, 仔细推敲。
姚雪铃没有尽到亲妈的责任,是奶奶不止养大了姑姑和爸爸, 还养育了她。
她满头的小脏辫是奶奶一根一根拆下来的,她所有的开学、毕业典礼,都是奶奶去参加,甚至连姨妈巾怎么用,都是奶奶教她的。
季夏橙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她抽回了手,捂着脸,想要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盛景抱住了她。
他的心像被针椎刺穿了,平日里那些劝人的话,可以出口成章,但是现在他一句都说不出口。
说什么话都显得过于苍白,盛景将她转了过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她的眼泪,“我没想瞒你太久,我想等你这次杀青,回你家……”
季夏橙突然爆发了:“要瞒我就一直瞒下去啊!说好的奶奶回来,我们结婚,可我宁愿一辈子都不结婚,我也不想知道。”
世界响起了一声炸雷后,猛然安静了下来。
车水马龙的大街,盛景和季夏橙一齐失声,僵在了原地。
盛景眼里的悲伤太过浓郁了,他的痛苦,季夏橙忽然感同身受,她清醒了片刻,再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不是不讲道理,可她太难受了,没法再讲道理。
没人懂的,奶奶说过的,谁家都会死人,这是大自然的规律。
她不是撒泼打滚,要求奶奶必须长命百岁。
她只是想好好跟他们告个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算什么?
*
季夏橙和盛景又上热搜了。
某营销号爆料,刚刚官宣的小情侣大街上争吵,女方当街痛哭。
季夏橙和盛景不是第一次被爆分手,却是第一次有图有真相。
【不会吧!才刚官宣了婚戒。】
【姐姐真的哭了,为什么啊?嘤】
【不会吧,这一对要是be了,我以后真的不磕cp了,太要命了。】
……
网上的言论,季夏橙并不知道。
她回了平市后,还是一个人住进了酒店。
日子好像忽然失去了很多的意义,季夏橙原先一心盼着自己演戏能演出点名堂,最好拿个什么奖,然后她就可以在奶奶的面前尽情显摆了。
现如今…她什么都不想干。
季夏橙让樊玉珠推掉了她所有的工作,幸好拍完恋综后,她说要磨练演技,少接广告和其他商演,需要推掉的工作并不太多。
她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季夏橙一直浑浑噩噩,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
“季夏橙!”
是季明媚的声音。
季夏橙不太想理她,明明听见了声音,可还是蜷着腿坐在飘窗上。
酒店的飘窗打不开,外面下了雨,雨滴顺着窗户往下滑,窗台上一片水渍狼藉。
“我是来传话的。”
季夏橙听见季明媚又喊了一声。
来传谁的话不言而喻。
季夏橙赤着脚,打开了门。
季明媚一进了门,原本想训她几句。
闹什么啊?
生老病死,意外车祸,多正常的事情。
要是以一命能换一命,跳楼的人可多了去。
所以能怎么办呢?
季明媚点烟的手颤抖了一下,打火机啪一声响,火苗滋滋燃烧了香烟,瞬间熄灭了。
她开口说的是:“我也没见着,她最后在百力村。她埋在了那儿,跟他们在一起了。”
失事的飞机砸在了百力村的后山上,所有的乘客与后山的泥土混在了焦泥。
亲人的离世,死亡的冲击,怎么着都得冲击一回。
让季夏橙跟去百力村的冲击,恐怕会比现在更刺激。
这可能是奶奶对她最后的疼爱。
季夏橙有点想哭,本能地想转一转小鱼戒指,摸到手指才想起来,她将戒指收在了戒指盒里,她只能像小朋友一样抠一抠手,沉默了好半晌才说:“挺好的。”
季明媚抽完了一支烟,“小孩儿,我谈恋爱了,我以后可能不只是你姑姑,还得当你舅妈。”
季夏橙又抠了抠手指,“那也不一定呢!”
季明媚气笑了:“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搞不定秦淮?”
季夏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姑姑,盛景不理我了。姑姑,你帮我约一下秦葵阿姨。”
自打回了平市,盛景便消失了。
季夏橙找过盛景两次,想要说声对不起,她知道的瞒着她的并非他,但他手机关机了。
所以她想找秦葵,将小鱼戒指还回去。
她太自私了,那天晚上,她说的那句话,一定伤透了他的心。
季明媚帮忙,将人约到了酒店附近的咖啡馆。
季夏橙一个人呆了五天,这五天没好好睡觉,也没好好吃饭。
想着一会儿要见秦葵,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没有化妆,戴了个宽大的墨镜,遮挡眼睛。
秦葵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早,季夏橙也就是刚刚落座,她便一阵微风一样吹了过来,温和地道:“他怎么会不理你?”
季夏橙很不安,秦葵坐下后,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将戒指盒推到了当中:“因为我说了伤害他的话……”
秦葵看了眼戒指盒,笑了笑:“我生的孩子我知道,别说你伤害他一次,就是伤害他一百次,他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理你……”
她顿了一下,握住了季夏橙不安的小手,又说:“所以你答应阿姨,下次伤害的轻一点,他不会不理你,但他会疼。
戒指我可不替他收回来,他送给你的,你就算要还也得亲自交到他手上。”
季夏橙像是着了火,烧得她无法安坐,只想逃跑。
盛景妈妈的请求,让她觉得自己冷酷自私,不像人一样。
她局促地在桌下躬了躬脚背:“可我不知道他人在哪儿?”
秦葵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他本来不让说的,他还能在哪儿!在云浮观说要给你祈福,举行罗天大醮,我都觉得他疯了。去看看他吧!他很好哄的,只要你去了,他就很高兴。”
这是秦葵跟季明媚商量好的,故意不提季夏橙奶奶的事情,将她往其他的事情上引诱转移注意力,出卖儿子也在所不惜。
毕竟有些悲伤,转移着……也就转移了。
果然,季夏橙并不清楚什么叫罗天大醮,追问了。
秦葵倒是简单说给她听了,可是她脑子太懵了,只听到什么要设立1200个神位,放在古代,是举一国之力举行的醮典,祈的是万民之福。现代也有,都是好多个道观,好多个道士聚在一起,好多个高功法师分别设坛做科仪,但盛景要一个人做七天七夜的科仪……
季夏橙只听到了这里,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秦葵“嘘”了口气,给季明媚发信息:【上山了,有救。】
不止季夏橙有救,她儿子也有救了。
*
上山的路有好几条,有供汽车走的盘山公路,还有人工凿出来的阶梯,更有一路向上可以游览风景的高空揽车。
季夏橙却恨不得能长出翅膀,一下就飞上山顶。
等真的到了云浮观,看着游人进进出出,季夏橙又显得手足无措。
她找了观中的道士:“盛景呢?”
逢源带着她到了观中最后一个大殿。
因为师叔要做罗天大醮,原本对外开放的宫殿,五天前就不许游人进出了。
逢源给季夏橙指了指方向。
道乐响彻,殿中的紫衣法师虔诚地步罡踏斗着,如以往看过的一样,他轻飘飘地转着,仿佛随时都能腾云驾雾。
只是才几天没见,胡子长出了不少,看起来本就瘦,现如今更瘦了。
逢源眼见她要往里冲,又赶忙将她拦住。
“师……婶!不能打扰师叔。”
这称呼有点绕口,但盛景的辈分高,他也没有办法。
季夏橙急道:“他做几天了?”
逢源恭敬地回:“今日是第五天。”
季夏橙更急了:“他疯了,你们也疯了吗?这是要挑战人体极限吗?”
逢源没法跟她解释,道士偶尔真会辟谷,三五天短之,十日也有。辟谷七日不算什么难事,难的是做七日的科仪。
反正他是做不了,国庆三天的祈福科仪,分别是三个法师负责。一场科仪下来都要命,更何况是连做七场。况且科仪的形式还是很丰富的,有些他压根就不会。所以师叔到底是师叔,别看师叔年纪小。
逢源要是如实说了,恐怕她这位小师婶更着急,只能道:“每日的科仪做完,会打坐的。”
季夏橙问得很傻:“为什么不能让他停?”
逢源无可奈何道:“师叔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我要是拦不住师婶,我会死很惨的。”
倒也不是真的!盛景没那么凶残。
只不过,法事一起,法师所求所愿上表天庭,法事不可能中途中止,除非是被迫。
没人能逼迫盛景停下来。
季夏橙知道,她也不能。
她缓缓地坐在了殿门口,看着殿中的紫衣法师,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逢源站在一旁,起初提心吊胆,唯恐她趁自己不注意,一个箭步冲到殿中去。
如今看来像是被他成功说服。
逢源放心了不少,呐呐道:“要不师婶,我给你搬个椅子去?”
逢源不仅搬来了椅子,还送来了厚重的棉服。
按照往年的惯例,再过几日山上就该下初雪了。
海拔高,温度低,来看雪景的游客也有很多。
这棉服当然不是他的,他是去小师叔的小院拿的。
季夏橙裹着棉衣,等在殿外。
她的鼻间,有盛景身上的烟火气息。
她恍惚的觉得回到了小时候,盛景被他师父罚跪香,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又哭又笑。
她熬了很久,盛景打坐她醒着,盛景做科仪她还醒着,眼看就要熬到最后时刻,思想一松懈,反倒睡着了。
等到季夏橙睁开眼睛,盛景抱着她已经回到了小院。
紫色法衣的法师已经不见了,盛景穿着他那身白色的居家服,动作熟练地将她推到了床里。
季夏橙装在口袋里的戒指不知道怎么又到了他手里,他躺下来的时候,将戒指套回了她纤细的手指。
季夏橙张了张嘴是想说点什么的,但她口干舌燥,这两日又没怎么说过话,仿佛一下子丧失了语言能力。
盛景也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闭上眼睛道:“先睡觉。”
季夏橙“嗯”了一声。
他做了那么久的科仪,七天七夜没有沾过床,一定很累很累了。
有什么话都可以睡醒了再说。
可是她闭上眼睛,却越睡越清醒。
季夏橙干脆睁开了眼睛,紧盯着盛景的睡颜,伸出了手指,隔空描画他的眉眼和长长的睫毛。
手忽然被盛景捏住了,他没有睁开眼睛,带着她的手,在他的身上游走。
她摸到了他滚烫滚烫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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