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去,湿润的双眼里泪珠断了线一样,哭得凄凄惨惨。
真的是他来了终于来了…羡羡…”沈珩满身憔悴,素衣袍上污迹斑斑,看见她的那一刻,眼里赤红一片,却一扫绝望。
他欲上前拥抱,可萧羡鱼哭着持剑对他:“你别过来!”
沈珩惊愕,担心她拿剑会伤着自己,掌心也依旧抓着剑尖。
"羡羡?”
听着沈珩叫着自己,萧羡鱼恍如隔世,这几日她不停地逃命,不停地思索活下去的办法,也不停地质疑他的真心,还有不停地思念他…真的好累啊!
以为自己活不到再见他了,而他又猝不及防地出现,萧羡鱼心里五味杂陈,悲悸阵阵,偏是对沈珩生出一股恨意,故而剑指向他。
沈珩…你…我就问你一句…你…”她泣不成声。
沈珩见她如此,心碎至极,想往前一步,还是被她喝止。
萧羡鱼几度要问出口,发现自己的心痛到无法呼吸,如果沈珩的回复是肯定的,那么她是否能大度离开,将这个男人从此在余生中抹灭,还是自己委曲求全,默默承受感情中的背叛,成为一个世人称赞的贤妻…沈珩将她一切痛苦看在眼里。
“羡羡”他用力握住,剑锋陷进掌心,执意走近她。
鲜血如注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手腕,可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一步步走过去,走向自己牵肠挂肚,梦寐求之的人。
在她满眼的震惊中,轻轻将剑收走,随后紧紧拥抱,像是怕她会再消失,要把她融进自己身体一样,泪流而下。
“羡羡…我的羡羡.…”
他亲吻她的发丝,抚摸她的身体,喊着她的小名,一次一次,一遍一遍,确认她还活着,回到自己身边。
“羡羡,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回答你,我没有负你,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萧羡鱼听后,像个孩子一般再次嚎陶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沈珩才带着两眼红肿的她走回三清观,谁也没注意到后来才到的李淮生,眼睁睁看着她又回到了沈珩身边。
自己终究是慢了一步,转身失意离开。
朝廷的人马全部赶到,反贼被一一抓获。
尤子嶙不能相信尤棠受了那么重的伤,瞠目欲裂,心急如焚,不顾礼数抱起人就往御医那去。
萧羡鱼忧心忡忡地寻找臻炎道长,幸好老人家只是受了点轻伤,没丢了性命。
他对萧羡鱼朗笑:“看,这个劫数过去了。”
萧羡鱼含泪点点头,沈珩说道:“三清观为保护皇后等人作出的牺牲与功劳,我等一定上书朝廷,天子必赐嘉奖!”
随后,所有人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萧羡鱼掀开车帘,看着沈珩明显消瘦的轮廓,内里泛着酸疼,这时沈珩像是心有灵犀,也回头看来,朝她扬唇微笑。
天空艳阳暖照,冬风吹扬他的墨氅,而他依旧温柔地唤她:“羡羡”
心里终于又踏实了。
军队直接护送入京,且直达皇宫。
孝帝已等不及,提起龙袍前摆连下台阶,急匆匆出了大殿出去迎接。
当见到妻子的时候,孝帝难得在群臣前面落泪,惺惺相惜好一会儿方恢复了些威严,站了起来。
“萧氏和郑氏,上前听旨。”
萧羡鱼不解看向沈珩,沈珩笑了,“去吧,跪的时候慢点。”
她只好糊里糊涂去了,与脸色苍白的郑英一起跪下。
“你们二人救驾有功,对皇后不离不弃的忠义,朕甚为感动,更是感激!今赐封沈珩之妻萧氏为一品诰命夫人,郑太师之女郑氏为忠义县主,各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朕将御笔亲书匾额,送往府上,以示嘉奖!”
这么大的封赏,萧羡鱼与郑英二人同时顿住,在众人的催促下才回神磕头谢恩。
孝帝又道:“三清观同样有大功,传朕旨意,重金修缮,厚葬勇者,厚赏观内每一人,朕也将择日亲临,祭拜三清!”
宴崽ou0这样子孩子都没掉啊。。。还挺命大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争斗
夜白小心翼翼将沏好的茶水端上,可那杯盏才落案,便被奋力一扫,砸个满地。
金斓公主怒不可遏。
“郭皇后和萧羡鱼居然这么命大!”
萧太后长叹口气,大概是因为受挫多了,怒气倒还能控制住,有心思数落女儿:“我早说过找不到时机就取消行刺,你偏不信,偏要拿皇后先下刀,又想顺带做掉三丫头,你是不是想那个沈珩想疯了,还不惜怀他的种!”
“母亲,这个孩子是我制胜的其中一个助力,您就看着吧,萧羡鱼是个不会生的,我这个将会是沈珩的第一个孩子。”金澜公主强平情绪,接着道:“我回来也有一段日子了,小舅那边可有消息?”
金斓公主说的小舅便是萧羡鱼的叔叔,永明伯爵萧元琅,之前孝帝派军护送新封的和亲公主去南蛮,后驻扎南部边境便是由萧元琅为主帅的。
萧太后说道:“你小舅可不像大舅那么死板,自然是与我们一条心的,你尽管放心吧,届时驻扎大军等于是听从我们的命令!”
金澜公主一想起那个大舅便头大,大舅叫萧元鸣,正是萧羡渔的父亲,萧老侯爷。那一年萧太后对他吐露嫁女之事,被一口回绝,说已经和沈父有约,等两个孩子再大点就定亲。
萧太后原想等他出征后,慢慢下手拿捏萧羡渔的婚事,不想他直接和沈家说好了定亲的日子,防她这个妹妹防得十足!
可惜啊,后来还不是被她得手了。
就是人算不如天算,萧羡渔又回到了沈珩手上,而她的女儿也对沈珩垂涎三尺,萧太后脑瓜子顿时嗡嗡疼。
她拉住金澜公主,语气严肃说道:“女儿啊,咱们得先有天下,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个沈珩是块硬骨头,我必须与你有言在先。”
金斓公主也知道其中的利害,端正了神色。
太后接着说道:“哀家可以让你去试,但如果试过了还是不通,那么你一定要放弃了,要狠下心,天下才是最紧要的!”
看得出萧太后这个决定并没有转圜的余地,而沈珩之前的态度也确实伤着了她…金斓便点了点头。
“母亲,我这就去试试。”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很想知道沈珩到底作何抉择,“不过在我去之前,先下个手段打压打压那位刚得了一品诰命的表妹先…”
京城,沈相府。
萧羡鱼的平安归来是所有人最欢喜的大事。
秀月几乎哭瞎了眼睛,寸步不离。
邓妈妈更是直接跪谢天地,沈芊则哭得好像自己是坠崖逃亡的那一个。
连在贾家养胎的贾晴心也闹着要来看她,不过到底被拦下了。
朝廷的封赏很快到府,看着那一品诰命服和凤冠,还有孝帝亲笔所写‘忠义可嘉'的匾额,萧羡鱼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一切那么不真实。
萧盛铭和徐氏匆匆赶来,在大厅坐也坐不住,尽管沈珩告诉他们,萧羡鱼正在沐浴更衣,然后要进食,安心睡上个长觉,他们还是忍不住打扰一会儿,就为了见见她,好安心。
邓妈妈和秀月一起伺候沐浴,回想起自家姑娘刚下马车时的模样,差点没认出来,那怎是憔悴二字能形容的?
如今脱了衣服沐浴,身上瘦得见骨,连脚上都有水泡,一只手的腕子肿得跟猪蹄似的,难以想象是怎么样的逃亡之路,受的罪太大了啊!
秀月洗着洗着,忍不住跑去外头大哭。
萧羡鱼见状,只能无奈说道:“这丫头,我还没死呢,哭得那么凄惨。”
邓妈妈连忙说:“呸呸呸!童言无忌!”
洗了一炷香后,她半躺在罗汉榻上,将湿发交给她们擦干,实在是太久没这么安生舒服躺着了,不由放空了自己,盯着顶上的雕梁发呆。
忽然脚底被人抹上一阵清凉,她懒懒地移动视线,看见沈珩衣发端庄地坐在榻尾,完全没有一丝凌乱,像是也刚沐浴过的样子。
应该是去行止阁那头的浴房梳洗的。
他受伤的手掌用纯白的丝带包扎,另一只手正挖着膏药给她脚上的水泡涂抹,动作温柔至极。
这时,萧铭盛与徐氏过来,一看见萧羡鱼,激动且悲愤,最多的还是她能劫后余生的庆幸。
见他们个个愁眉苦脸的,萧羡鱼只好强打起精神,笑道:“我活着回来了,还靠自己得了一品诰命,给我们两家都添光了,高兴点吧。”
哪知沈珩冷冷接了一句:“这样的光我宁愿不要,一品诰命以后我也会给你挣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和你的命相比。”
说完,重重放下药膏,走了。
生气了。
连萧盛铭也说:“对,这光我们家也不要,你才重要啊!”
萧羡鱼扁扁嘴,又不是她愿意去的。
徐氏往沈珩走掉的方向瞅,“你啊,好生歇息,也要好生安抚妹夫。你可知你堕崖后,他当场吐血,急症来势汹汹,官家要他好好养病,他却抗命出城,为的就是接你回来!”
萧羡鱼半睁的眼皮子因为这话睁大了,“沈珩得了急症?吐血?”
徐氏心疼地点点头,夫妻二人与她多说两句便先回去了。
萧羡鱼躺着没动,眼皮一抬,沈珩又不知道从哪过来,坐回榻沿,手里又是另一种拌好的药膏,一点一点敷在纤细的腕子上,感觉一样冰凉舒服。
这时,青杨用木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萧羡鱼闻到了浓烈的药味。
“主子,喝药的时辰到了。”
沈珩头也不抬,直接说:“不喝,我好着。”
青杨为难地看了看主母,将药汤悄悄放在离他们最近的玫瑰椅上,对着萧羡鱼抱拳拜了拜。
连青杨都觉得沈珩需要喝药,那急症便真的是不能忽视,现在年轻没感觉,别以后落了病根。
萧羡鱼用力嗅了嗅,对沈珩说道:“那药味道不好,你快点喝掉,我就闻不到了。”
奈何榻边的人纹丝不动,只专注敷药。
“我说真的,沈珩呕”她只是做戏的,可多嗅两下真的反胃了,干呕。
沈珩吓着,叫人赶紧把药拿出去,可萧羡鱼拉住他,一定要他喝了,不依不饶的。
最后沈珩没办法,知道她是变着花样要自己喝了,只好一口气干掉,秀月马上拿漱口的上来伺候。
邓妈妈在门口站着,一直在瞧萧羡鱼不舒服的样子,眉头皱得老高,进去就问:“夫人,这些日子您有没有哪不适啊?
萧羡鱼砸吧砸吧嘴,摸着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吃太油腻了,肚子时不时疼一会儿,胃也不太行,逃亡的时候又结结实实饿了好久,肚子更不好了,哎,你们赶紧给我备多点吃的吧。”
沈珩马上吩咐:“去叫个大夫来。”
“别别别,”萧羡鱼一想到大夫把脉开药,那药的味道实在不好,十分抗拒,“我就是饮食不大对,休息也不够,别叫大夫了,喝药真的是折腾我啊!”
沈珩不想由着她,可萧羡鱼可怜兮兮地往他怀里钻,撒着娇:“我想睡觉了,你快点陪我去.…”
怀里一颗乱拱的小脑袋让人心生怜意,待秀月和邓妈妈布置好后,沈珩抄起她的双膝,两人一起去了床榻。
大抵是太过疲惫了,回到熟悉的被褥里,他们十指交握,相拥入眠,很快进了梦乡。
邓妈妈轻轻关上门,站在那想了好一会儿就去找秀月。
“夫人上次月信是什么时候?”
秀月挠挠头,“可能是分家迁府,又连搞二爷三爷的婚事,夫人累坏了,月事近半年没个规律,我也记不清上回的具体日子。”
邓妈妈小声斥她:“你这丫头,太不仔细了。”
秀月不好意思笑笑,“问这个做什么?”
邓妈妈神色认真,道:哎呀,我怀疑夫人有了…但是坠崖、逃亡那么惊险的情况下,早该没了可夫人跟没事人一样…”
前三个月的身孕特别不稳,所以孕妇要尽量少走动,多躺多歇。
而萧羡鱼的情况确实让人摸不准。
秀月大吃一惊:“不会吧,邓妈妈你别吓我!要是真的有孕了,可是夫人千盼万盼的呀!”
“慌什么。”邓妈妈说,“我去叫个大夫来,等夫人睡醒了,无论如何都得把把脉!”
邓妈妈都盘算好了,哪知萧羡鱼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沈珩都醒了出去办完事回来,也没见她有醒的迹象。
担心她会饿坏,秀月在厨房熬了浓稠的小米甜粥摆在案面上。
沈珩犹豫着要不要硬把人叫醒,吃点东西垫垫,接着再睡,青杨又在门外说有事禀报。
“夫人封了诰命,京城足足刮了一天的风,按理说这样的荣耀足以平抹夫人以前任何不佳的名声,可偏偏有人在背后推动另一个流言,说…说夫人得了诰命又如何,也是个子嗣难有的空壳这明显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思。
沈珩面无表情,好像根本不在乎这样的流言蜚语,但不代表允许有人故意这么编排自己的妻子。
那明明是她用命换来的赐封,九死一生,何其艰险。
他冷哼说道:“这个金斓公主,也是时候抓个机会收拾收拾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争斗(二)
京城,李府。
院子里凌乱不堪,房内更是一片狼藉,好几个小厮与婆子在翻动李淮生就坐在这杂乱中,面沉似水。
他的小厮最后递上了一张纸。
李淮生瞄了一眼,看出是个方子,但是这个方子比较独特,上面只有一味药,有具体的研制法子,还有一个注释:小量使用,日积可溃。
李淮生倦容难去,招手将候在院外的郎中叫进来,那郎中哪里见过这抄家一样的场面,蹑手蹑脚过去。
李淮生问他:“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药?”
郎中有点年纪了,拿着方子对着有光的地方看了看,一边说,一边摸胡子:“斑蝥…哎呀,这是一种南方独有的虫子,辛、热、大毒!破血消癓,功毒蚀疮,引赤发泡”
“别掉书袋子。”
“噢噢…意思就是这种虫子可药可毒,但毒的作用大于药,它晒干后需要配醋使用,不然会烈性很猛,能使皮肤溃烂,不过这上面写的研制法子更刁钻,加上这注释,好厉害的用法…”
李淮生失望地闭上眼,“给我找到这东西。”
郎中为难:“这是平日里见不着的,难找。”
一旁小厮塞了一袋银子过去,李准生说:“够吗?”
郎中忙点头:“我这就去。”
“还有,今日在李府看到听到的一切,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郎中放下方子,很识时务:“知道,知道,李大人放心,我先去忙了。”说完跟着小厮走了。
外出归来的霍柔依一踏入,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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