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是桑乘风的地盘，肯定腾不出房间给桑妍住的。
他俩正说着话，邱心玫带着桑妍过来了，脸上还是那副温温柔柔无害的微笑，母女两个的面相倒是如出一辙。
桑澜初特地等她们走近了，一点儿也没留商量的余地回答桑乘风，“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桑总选一个吧。或者，桑妍和你的新太太只留下一个也可以。”
她这明显是故意刁难了，不仅邱心玫和桑妍听了脸上一僵，桑乘风腾得站起身，脸上有怒气，“你叫桑妍一个人住外头？”
桑澜初手一摊，“或者你们一家三口都搬出去住也行。”
她这态度真让桑乘风气糊涂了，他手掌一抬，一个巴掌就要落到她的脸颊上。桑澜初不躲反迎，脸往前近了些，微仰着头执拗地盯着桑乘风。
“你打吧，早就想打我了吧？”桑澜初冷着一副美丽的天使面孔，和年轻时的綦蓝有几分像，她又道：“还是桑总希望走的人是我？”
多年前桑乘风也是十分迷恋綦蓝的那一张脸的，他手举着，巴掌终究没有扇下去。
而桑澜初丢下这句狠话，提步就走，边走边高声道：“张妈，给我收拾东西！”
桑乘风几步追上去，按住她的肩膀，“闹什么？给我回屋好好反思去！”说完他又喊张妈，“张妈，给我看着她！”
张妈忙解下围裙，过来就拉着桑澜初上楼。
等看不见外面人的身影后，桑澜初的嘴角才微微上扬了起来。她知道，她刚才那一闹，桑乘风是妥协了。
桑澜初没猜错，等她上楼了，桑乘风转身朝邱心玫走去。看着她脸上的强颜欢笑，桑乘风有一点儿愧疚，但更多的是心烦。
他捏捏眉心，好似很累，“心玫，之前我给你在金茂购置的房产空着也是空着，就先让小妍住那儿吧。”
邱心玫心说一声果然，她指甲掐着手心，眼里蓄起了泪，“小妍她还小，她一个人住外面我怎么能放心啊。”
桑乘风蹙了蹙眉，“也不小了，她还比澜初大几个月吧？都成年了，正好出去锻炼锻炼。”
“可是......”邱心玫还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桑妍抢先道：“妈，没关系，我听桑叔叔的。八月份我都去学校了，反正在家里住的时间也不长，住哪儿都行的。”
桑乘风会心地笑了笑，“还是小妍懂事儿。”
这事儿处理好了后，桑乘风心情终于顺了一些，他对邱心玫说：“你先和小妍说会儿话，我上楼冲个澡。待会儿我叫小许送她去金茂，那里东西都全的。”
小许名许成千，是桑乘风的秘书，三十来岁。
等桑乘风上了楼，桑妍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她维持笑意维持地肉都僵了。
邱心玫看出她的不痛快，拍拍她的手，放低声音道：“要沉住气，知道吗？”
第39章 见鬼的梦
桑澜初在自己香香软软的床上终于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她不紧不慢地洗漱了一下，才端着盘点心去了书房。
刚才张妈把点心端上来时跟她说，桑乘风和邱心玫今天又早早出去了。她才懒得管他们去哪了，只要桑乘风不耽误她填志愿就行。
事情还算顺利，填完再三确认后，她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
出于打发点时间，桑澜初又登上了企鹅号。或许是终于告别了枯燥难捱的三年，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空间动态里到处充斥着“牵手”的宣言。
桑澜初滑着鼠标，觉得他们真无聊，像动物园里终于得到自由的动物。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关掉了页面。
不过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到了周十。
她眼睛盯着电脑像是在发呆，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门外张妈敲了几声门才打断了她的思绪，于是周十瞬间又被她抛到脑后。
“刚才小许过来替先生拿些文件，我随口跟他打听了下，说是先生让他给桑妍买了好些衣服鞋子送到她那里呢。”张妈小声说道。
之前桑妍所有的东西都被她扔了，再买也无所谓，反正桑乘风喜欢替别人养女儿。桑澜初不在意，只是问起另一件事，“我爸什么时候换的秘书？”她记得以前来家里的那个秘书不姓许。
张妈也不怎么清楚桑乘风换秘书的事儿，回道：“就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今天是小许来家里的第二次，从前那个好像离开先生的公司了。”
公司的事情桑澜初知道的很少也不懂，她以为这是正常的员工离职，也就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
乡县，木村。
周十又起晚了，他做了一夜的梦。
这梦光怪陆离的，他一直梦到那晚在旅馆小小的房间里，他和桑澜初在床上纠缠拥吻的画面。梦境一直停留在亲吻的那几个瞬间，他觉得很上头，根本不愿意醒来。
画面一转，是在飞机场航站楼前，她吻他的脸颊，她对他说那些令人心动和动摇的话。
这些画面一直不休停又重复地上演，周十真的快要崩溃了。他想抓住她，想搂住她的腰，想不让她离开。他知道，他想做的并不止于此。但究竟想要做什么呢？他还没想明白。
流了一身汗，周十终于醒了。
他靠在床头微微喘着气，眼眸里朦胧一片，还有一点点惑人的湿意。他抬起手臂搁在自己额头上，声音微哑地吐出一句，“见鬼了。”
三千公里外的桑澜初打了个喷嚏，而周十却是微红着耳朵，表情有些闷闷地扯了自己的薄被和床单，最后抱成一团后去了井边。
阿婆今天去别人家帮忙了，给他留了饭。周十庆幸阿婆不在，蹲在水井旁飞快地搓洗着床单和被套，仿佛有人要跟他抢这个活干似的。
洗完将它们晾到绳子上时，周十脑子里又浮现出在机场时桑澜初对他说的那些话。
她说她会等他，会在京大等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有那个吻，周十心里愈加动摇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唇和脸颊，唇角弯了弯。
随便扒了几口饭，周十回屋里翻箱倒柜去了。他拿出之前藏着不让周金才知道的钱，数了数，从为数不多的这一小沓票子里抽出一些放进口袋，最后骑着摩托车出了门。
他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去镇上了。
到了镇上，周十径直往一家银器店而去。老板正拿着放大镜打磨银饰呢，见到柜台前站了个人影，他推了推眼镜抬头看去，面前这人瞧着有点眼熟。
“小伙子，买银吗？”老板问。
周十直接用藏语回他：“我不是来买银的，我是来赎东西的。”
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他听了一笑，脸上的肉都堆了起来，他有了兴趣，“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这里可不是当铺啊。”
“二十天前，你收过一块手表。”周十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这事儿男人一下就想起来了，他摸着下巴仔细打量周十几眼，怪不得刚才觉得他眼熟呢。
男人继续做手上的活儿，一口拒绝周十，“既然卖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我现在还不想出这块表。”
乡县算是穷乡僻壤，周十知道，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怎么识货。当初这老板出五百块买下那表，他猜他也根本不知道那是啥表，只是单纯觉得精致好看罢了。
而且加上桑澜初痛快地答应卖出五百块钱，她一点儿也没有心疼的样子，让人更加误以为那表卖二手就只值几百块钱。虽然周十自己也不认识那表，但他有直觉，它肯定不止值那点钱。
那块表的表带稍细，一看就是女表，男的也戴不了。周十扫了眼柜台，瞥见柜台角落处摆放着一只盒子，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问男人：“是老板你的女儿喜欢这只表吗？”
男人有点儿气了，他哼道：“我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女儿？”
其实他虽然看上去是个中年男人，但年龄真没那么大，所以一听周十这话，他心里就不舒服了。
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周十从兜里掏出钱放到柜台上，“我出双倍，可以吗？”
男人终于停了手上的活，他看了看周十又看了看钱，狐疑地问他：“当初要卖，现在又买，你闹着玩呢？”
周十却不和他多做解释，他沉住气道：“哄女朋友开心而已，你不卖的话，我就去别家银器店买个银饰。”
说着，他手伸过去，就要把钱拿回来。
男人当初买下这表也是想着要送给正在处的对象的，哪知买来表的第二天这段关系就黄了，表也没送出去。要不是现在周十过来提起这块表，他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对象已经没了，但是钱不能不赚啊，男人伸出手指按住那一千块钱，“行了，我今天就做个好人吧。”
他装作不是很乐意地收下钱，从那只小盒子里拿出手表递给周十，“拿好了。”
周十接过手表，由衷地一笑，“谢谢老板，生意兴隆。”
男人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嘀咕道：“出双倍的钱还笑，傻子么？”
第40章 192的哥
周十拿回了表，本来没准备在镇上多待的，他手指摩挲着表盘，想了想还是转身去了一个地方。
他的山寨手机不是智能机，还是按键的那种老人机，想查什么信息也没法查，要想知道桑澜初这块表到底是多少钱，只能去网吧了。
还是上回和她一起来过的那家网吧，周十脚踏进门掀开帘子时还有一点恍惚，他下意识朝上次她坐的那个位置望去，那里却坐着一个小伙子。
他收回视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开机，打开搜索栏，输入了表盘里以C为开头的那一串字母。跳转出来的第一条链接就是这个品牌的官网，他点进去，页面却一直转着圈圈，今天网吧的网速似乎有点卡。
周十耐心等着，但别人可没什么耐心了，尤其是对于正在打游戏的人来说。他旁边座位上的人猛地一拍键盘，“这什么垃圾网速？还开什么网吧啊，倒闭算了！”
这人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周十转过头看去，居然是上回遇到的那个黄毛。
黄毛吼完，他抓抓鸟窝似的黄头发，一扭头也看到了周十。他抓头的手顿住，一脸惊诧地咽了口唾沫，随后对周十露出一个笑脸，“哎呦，哥，你也来上网啊。”
周十淡淡瞥他一眼后就无视了他，把他当成空气，只盯着那还在转圈圈的页面。
经过上一次的你追我赶，黄毛就有点儿佩服周十了，而且他看上去也挺能打的。他自来熟一样，身体凑过去看向周十的电脑，“哥，你在看什么啊？”
周十终于理他了，只是目露嫌弃，“谁是你哥？”
黄毛就像没看到那嫌弃的眼神似的，朝他呵呵笑，“哥，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天遇见就说明咱俩有缘分。我叫黄山，哥你怎么称呼？”
黄山？真会取名儿。周十是真不想搭理他，但是他像个二百五似的在旁边叽里呱啦，周十嫌他聒噪，就勉为其难回他：“周十。”
黄山笑嘻嘻说：“哥你名字不错啊。”
周十不愿再和这个二百五说话了，“先闭嘴。”
黄山闭嘴了，反正现在网速断断续续地这么卡也打不了游戏，索性就也盯着周十的电脑页面看。
没半分钟，网速好了些，官网终于进去了，弹出来的页面一看就很奢华。
黄山头伸过去看，“咦，哥，这什么网站啊？”
周十没说话，点击腕表那一栏，新页面打开后，系列腕表下方的价格让他滑动鼠标的手指一停。
黄山咂咂嘴，“哥，你还知道这些呢？”好几万的表他还没见过呢。
周十往下滑，找到和桑澜初相同款式的那只带钻的腕表，他差点儿以为自己看错了，头凑近电脑屏幕一些，发现自己没数错数字后面的零。
黄山眼睛睁得老大，惊道：“一二三四，乖乖！十六万啊！”这表也太他妈贵了吧！
不提黄毛的震惊，周十也被这价格吓到。他们这些底层的穷人，哪会知道上流阶层是什么样子的生活呢？想都不敢想。
十六万的表，被桑澜初拿去说换钱就换钱了，而且还只换了五百块钱。她一点儿都不在乎，但周十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得干多少份工，干几年活，才能存到十六万呢？
黄山眨巴着眼表示震惊，“哥，你怎么会看这个？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啊。”
周十心里自嘲，黄山真是抬举他了，他哪有钱买？就算最便宜的那一只，哪怕现在就掏空他的家底，他也买不起。
周十关了电脑，一言不发地起身出去，身后的黄山干脆也不打游戏了跟上他，“哥，咱们做个朋友呗。”
前面的人身高腿长，黄山比他矮一大截，像是跟在他后面小跑一样，“哥，你走慢点儿啊。我说真的，咱们做个朋友啊。”
周十惜字如金，拒绝，“我不和混混做朋友。”
黄山赶紧辩解，“我真不是什么混混。”他指指自己的黄头发，“你别看我染这一头黄发，我是染着玩的，而且我是有苦衷的。”
周十低眸盯他，嘴角含着轻讽，“说说看。”
黄山一抓头发，似乎还有些扭捏，解释道：“我个头矮，上学时总被个高的欺负，后来我就不上了。出来后我也没学到什么本事，不想再被欺负，就把头发染黄了假装自己是出来混的。”
说到这，他连连摆手，“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周十没信他，“没干坏事儿？上回调戏女生的是不是你？偷钱的是不是你？”
黄山一拍脑袋，倒把上回那事儿给忘了，他看了眼周十的脸色又赶紧垂下头，“就那一次，我那不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生嘛，我没什么坏心思，本来就只想逗一逗她的。”
“偷钱那件事呃...我刚好就是手痒了想报复一下你们，没想到你追我那么紧。”他又说：“我没啥朋友，就觉得你像我大哥。”
还真是会拍马屁啊，周十嗤笑了一声，“我可不想有你这个弟弟。”
“哥，别啊！”黄山一米六几，他的短腿跟上周十，“我就想跟着你找点儿正事干，不想混日子了。“
其实黄毛和周十差不多大，和周十不同的是，他前两年不仅没了父母，家里连其他亲人也没有，只剩他一个。
“我爸妈两年前出车祸没了，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过，天天混日子，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在这世上也挺多余的。”黄山说得很认真。
没人会拿自己的父母开玩笑，或许是想到自己其实也算无父无母，他的亲生父母可能也早早死了，周十睨了一眼又瘦又矮的黄山，“以后别再做什么不三不四的事。走吧，请你吃饭。”
黄山眼睛都亮了，他咧嘴一笑，“哥，哪能呢，当然是我请你。”
他特别聒噪，好像得到周十的应允后就更加放飞自我了，“哥，你真高，有没有一米九啊？”
周十说：“192。”
黄山嫉妒地瘪瘪嘴，“这么高也太浪费了，分一点给我多好，你平时都吃的什么啊？”明明看着也很瘦啊，居然还能长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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