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两辈子,活得就是一个恣意洒脱,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考量,既会瞻前顾后,才会一往无前,势如破竹。
李姝色点头:“夫君,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担着。”
沈峭与她一般的性子,擅长隐忍不发,有自己风骨,因着天才的名头,浑身里里外外都透着股傲气和节气。
但也恰恰因为二老的死,将他心里的那股柔软埋在下一层,此时此刻,仇人明明白白,不疯不成魔。
*
两个人离开钟毓村的那天,走的很低调,先是与相好的邻里告别,特别是孙婶子,婶子可怜他们,塞了刚煮熟的鸡蛋,好让他们在路上吃。
孙媛知道李姝色心情不好,就抓住她的手说,会好好练习她教给她的字。
事情发生后,李姝色为转移视线,教习孙媛练字,才得片刻松怔心情。
她摸着她的头说:“我留着你的字帖要好好练,不要荒废了知道吗?”
孙媛重重点头:“知道了,阿色姐。”
而后,便去向陈县令告别。
陈县令还是派了人保护他们一路相随,直到京城。
临分别的时候,陈县令还递给了沈峭一封信。
是一封他推荐他去龙章学院求学的信。
这龙章学院的方院长与陈县令有几分交情,当年他在京城犯事,得罪权贵,也是方院长在其中周旋,才保得一条命,被贬到柏松县当县令。
沈峭道谢,将信封收下了。
所谓学识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王庭钧家还派大儒与他教学呢。
沈峭如今在宝松县乃至良州是名头很盛,但是不代表去了京城,就没有胜过他的人,如今去京城最有名的学院,与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相互切磋,何尝又不是一种机会呢?
陈县令眼中闪过希冀,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去吧,好好考,别辱了良州第一学子的名声。”
沈峭应声道:“是。”
*
李姝色在这个世界还是头次出远门,感觉哪哪都新奇,趴在车窗朝外看。
看见路边不知名的野花都要喊沈峭一起看,沈峭原是闭目养神,也不知在盘算什么,听到她的声音,也还是会探头去看。
李姝色其实也有开解他心结的意思。
她比他多活十几年也不是白活的,先他一步走出来,然后再慢慢开解他,仇要报,但是生活不仅仅有仇恨,还有别的。
他们带的包裹不多,沈母一直存着的四百两他们带上了,她存钱的地方从来也不避讳着他们,所以当李姝色拆开方巾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蓝色方巾,边缘略显褪色,可见是用了很久,里面包裹着银票,和备用的碎银子,裹得整整齐齐,一点都不马虎。
除了钱,和换洗的衣物外,李姝色还将李琸睿给她的玉佩,以及美人娘娘赐的玉簪给带上了。
那老五只为寻仇,又见沈峭家贫,况又得了张家父子的银子,所以就没有翻箱倒柜。只是没有见到沈峭,便把所有的怒气与怨气全部发泄在了二老身上,割喉还不够,还要硬生生地用绳子吊起来。
杀人、诛心,一样不少。
*
在路上颠簸了十来日,终于抵达京城门口。
与护送的差役道别,凭着路引,顺利进城。
李姝色虽旅途困顿,但是还被京城里的热闹气氛给吸引住了。
与府城不同,京城的街道美景自然更胜一筹,沈峭也是头次来,也不免多看几眼,但是手里却还记着拉着李姝色的手,以防一个不留神,她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这个时候,沈峭表现得就比李姝色沉稳许多,心里还觉得李姝色到底孩子心性,她指着街头的糯米糕就要吃。
她是真的饿了。
沈峭付钱后,李姝色欢欢喜喜接过老板的糯米糕,咬过后,又递到沈峭嘴巴,“夫君,你也尝尝。”
沈峭浅尝一口,问道的确不错,虽然府城也有的卖,但是味道却是不同,京城里的明显精细些,但也明显贵些。
李姝色真孩子心性,吃完糯米糕,又跑去看别的东西,沈峭拉不住她,眼睛就锁着她,认命的跟在她的身后。
这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道声音:“昭素公主在东街口施粥啦!”
呼啦啦,墙脚出的几个小乞丐连忙捧着破碗跑了,而路上也有些人也朝着乞丐的方向拔腿跑了过去。
李姝色在一家面具摊前,拿着一只猪头面具,戴在脸上试着玩,又举到沈峭脸前,噗嗤一下子乐出了声。
玩了一通后,问老板娘:“老板娘,我初来京城,怎么刚刚发觉好些人都往同个方向跑?”
老板娘笑盈盈道:“姑娘,你不知道,他们是去东街口,今日准是昭素公主在那里施粥呢。哎呦,这昭素公主本是贵妃流落在外的民间公主,接回快一年了,可心善着呢,时不时就在城门口施粥,怪不得得陛下贵妃钟爱。”
李姝色脸色有些发冷地放下面具,“多谢老板娘告知。”
说完,便没有了闲逛的心思。
昭素公主是谁,可不就是那张素素吗?
沈峭那夜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他们两家的恩恩怨怨。
恩是彼此对对方都有恩。
但是怨嘛。
李姝色心中冷笑,谁能想到仅仅是因为块玉佩,就让张家动此杀心?
想要杀了她,以及灭掉沈家的口,想要没有后顾之忧地当她的公主?
简直,做梦!
李姝色唇角弯起,张家啊,你们的噩梦才刚开始。
*
在得知自己身份的那一刻,李姝色说不震惊是假的。
毕竟,谁能想到,她一个出场几行字的农家女,居然是流落民间的真正的公主,而且还被人冒名顶替身份?
若不是她穿过来,她很有可能像原著那般,被冒充的人给抹杀了。
怪不得她当时见到美人娘娘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后来还发现竟是和她自己眉眼相似,才会觉得熟悉。
原来,她们之间的缘分不仅仅止于此。
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古代没有DNA鉴定,她要靠认亲?
凭什么?靠什么?
凭玉佩?玉佩在张素素手中。
靠沈父沈母在屿君山捡回她的证词?哦,二老已经死了。
这件事,死无对证。
靠沈峭为他作证?
笑话,那个时候沈峭还是个三四岁的孩子,他的证词怎么能够作数?
说不定,还会被扣上攀蔑公主的帽子,被拉出去砍头都有可能。
所以,李姝色不急。
而且,在她心中,早就把沈父沈母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
至于生身父母,她也不急着相认。
她很期待张家谋划这么多,又仗着公主的身份爬了这么高,以后被揭穿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登高跌重?
李姝色沉默不语地在前头走着,沈峭也紧紧跟着她。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她在纠结不甘什么,索性他们都不是莽撞的人,知道无凭无据的事,说出口就是祸端。
来此京城一趟,才知道原来张素素比他们所想的还要站稳了脚跟,他们就这么对上,不仅半点胜算都无,还会白白丢了性命。
两个人正走着,突然前头一匹烈马呼啸而来,四周的人皆惊叫地让路。
那马上的人,大叫着甩动着马鞭,喊道:“驾!通通给本小爷让路!”
“拦路者死!驾!”
京城本就是个富贵滔天的地方,皇城地下住着的都是皇子皇孙,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要么就是权贵皇商。
但是敢大白天策马行街,扰乱百姓的,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他们定睛一看,不是那狗杂种又是谁?
不好,要遭!
那马路中央,正悄生生站着个姑娘,双眼茫然,四周躲开的人皆纷纷捂上了眼睛。
李姝色耳边更是直接炸开---
“小心!”
第58章 [VIP] 二更,嘻嘻
在京城里能被称之为狗杂种的能是谁?
还不是那抚远候蜜罐里养出了个作恶多端的小儿子, 狗见嫌,狗见了都嫌弃的主!
虽然每回看到他都气得牙根痒痒,但是奈何人家后台硬, 姐姐便是那尊贵的皇后娘娘, 自己家的爹又是抚远候, 可是陛下亲口承认的国丈。
所以,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 乃至寻常富家子弟, 哪里又能够惹得起他?
李姝色瞳孔一缩,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突然身后扑过来一道身影, 重重地把她压在地上, 而高高扬起的马蹄即将踏在他的背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眼前闪过红底黑袍的身影,精瘦却有力的手死死地拉住缰绳, 那马不满地嘶鸣一声, 马蹄被迫转个方向,从而“哒哒”两声巨响踩在地上!
与此同时, 马上那精贵的主儿,因为这一转变, 身子疯狂被颠, 双腿冷不丁没有夹稳马肚,“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还止不住地翻了两滚!
一直跟在马后狂奔的仆人们见状, 被吓了大跳, 连忙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主子有没有事, 个个义愤填膺地怒视罪魁祸首。
这罪魁祸首却不慌不忙地转了个身,走到李姝色跟前,伸手细白纤长的五指,问:“你没事吧?”
刚刚扑倒她的正是沈峭,几乎是瞬间,他都没有来得及思考,就扑在了李姝色的身上,想要替她代受马蹄的踩踏。
好在,眼前这位女英雄出现了。
沈峭起来后,又从地上拉起了李姝色,深深向着女英雄拱手行礼道:“小生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日后如有帮得到的地方,小生一定万死不辞。”
李姝色被沈峭从地上拉起来后,才惊觉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眨了下眼,这才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
突然就愣在原地。
只见眼前女子身披红底黑袍,身材高挑,腰间佩剑,视线往上,脖颈纤细,五官精致,额头饱满,眉间隐隐透着英气,满头青丝全部束在脑后,显得格外的干净利落。
李姝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眼前这人莫不是女主叶菁眉?
她在打量叶菁眉的同时,叶菁眉也在看她。
叶菁眉还是头次见到这么水灵的女子,一双杏眸透亮且无辜,柳眉樱唇,又处处透着江南女子的婉约气质,她还是头次能在一女子身上,产生类似怜爱的心理。
大约是她年纪轻的缘故吧,旁边的好像是她夫君,两人模样倒是般配,不过...
遇到这男女通吃的抚远候家的小公子,若不是遇到她,估计两人在劫难逃。
李姝色也垂眸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她话音刚落,那边小公子扶着腰站了起来,开口就是“哎呦哎呦”的叫唤声。
还没来得发火,就看到神仙模样的沈家夫妇,立马凶狠的眼神就变了,觊觎之色毫不掩藏。
打哪里来的两个神仙人物?他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见他们背着包袱,那不成是新来京城的?
新来的好啊,没有背景,玩起来更方便。
身旁的狗头军师,见自家主子的眼神骤变,待看过去,也是看直了眼睛,这不是正是自家主人好的那口吗?
两个一起,更加带劲。当下就起了心思。
他手一扬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捉住,光天化日,竟然冲撞小公子的马,害得小公子受惊,简直是不想活了!”
吃瓜群众皆唏嘘,这就是个活阎王,这对夫妇恐怕是小命不久矣。
半背对着他们的叶菁眉闻言,缓缓侧过身子,冷声道:“本将看你们谁敢?”
女将军?!李姝色心中更加确信她就是女主叶菁眉!
而且,男主是谁?不就是自己三哥?那么,眼前这位可不就是自己未来三嫂?
三嫂威武,李姝色忍不住在心中为她摇旗呐喊。
她可稀罕三嫂了!
她侧过身子那一刻,小公子眼睛眯了眯,眼前这人他哪里认不得,不就是叶菁眉吗?
想来这叶菁眉也是神奇的女子,好好的女儿家不待字闺中,偏偏像男儿家般行军打仗,女子打什么仗啊,在家抱孩子得了。
小公子轻蔑一笑:“叶将军,今日可巧,在这里遇到你了。”
叶菁眉毫不顾忌地回:“若是小公子能干点正经事,好好做官,说不定我们日日早朝能相见。”
可不是,这小公子除了有个小公子的名头外,却是什么身份都没有,没有个一官半职,整天只知吃喝玩乐,抚远候虽宠,到底老来得子,还是嫡幼子,但宠也是宠坏了,没能够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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