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捧着衣服行在她跟前,行至西跨院,灯光逐渐变暗,婢女还提醒她:“状元夫人,小心脚下。”
李姝色道了声谢,问:“莲夫人和蒋夫人住在一处吗?”
婢女回:“原本是不住在一处的,但是如今两位小娘都有了身孕,所以就都安排住进了小公子与夫人的院子里。”
李姝色道:“我曾见过夫人,夫人当真是如传闻那般的贤惠,如今更是亲力亲为地照顾怀孕妾室,可见是心善大度之人。”
婢女笑了:“我们夫人是出了名的大度,我们小公子为她也收了不少心,夫人可是侯爷和老夫人精心为小公子挑选的。”
李姝色但笑不语。
不知道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她单纯觉得这位夫人有些深藏不露,她有些不太信古代女子就真这么大度,还能够全心全意对待丈夫怀孕的小妾。
不过,这事又与她无关,她只是来送趟衣服罢了。
老夫人在席间让小公子去看莲小娘,没想到他还挺听话,此刻人还真的在莲小娘这,莲小娘看见她过来还有些意外。
小公子看到她,先是愣了下,随后语气略轻佻地问:“状元夫人怎么亲自过来了?看来我家小妾还挺有面子的。”
莲小娘听他这话,娇嗔道:“公子,别胡说,她是来给我送衣服的。”
小公子脸上兴味更重了:“状元郎家这么缺钱的吗?本公子就舍不得看美人受累,若是跟了本公子,本公子一定将美人好好供起来,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苦。”
李姝色:“......”
李姝色:“看来我家夫君确实没有小公子那般好的投胎技术。不过呢,我相信一句话,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可靠的,靠别人都不如靠自己。”
小公子脸色一下子垮了。
李姝色继续道:“刚刚小公子的道歉,我们夫妇都收到了。我们夫妻也是真心希望小公子能洗心革面,从此做个好人。”
她着重咬了“好人”两个字,把小公子脸色气得够呛,他指着李姝色,就要发作:“小娘们,你...”
被莲小娘一下子拉住,好声好气地安抚道:“公子,您消消气,这等身份卑贱的女子,不值得公子为她生气。”
李姝色:“呵。”
不知道莲小娘是不是故意这么说,有意贬低她而让小公子消气,所以李姝色并没有立马开口讽刺,况现又在抚远侯府,她又没什么太多的倚仗,也犯不着生气。
莲小娘转而对她说:“你放下衣服就走吧,公子和我看到你就生气,以后你家的衣服,我不会再去买了。”
李姝色闻言,也不强求,搁下衣服便离开了。
眼看着她走的时候,小公子还要追过来,突然莲小娘一把把他拉住,小声地叫了下:“公子,哎呀,它好像在踢我...”
李姝色出了莲小娘的房间,便去了蒋小娘的房间,比起莲小娘房间的热闹,蒋小娘的房间倒是安静,她进门的时候,蒋小娘正在绣小衣,想必是为腹中孩子准备的。
蒋小娘看到她来有些吃惊,待看到她带来了她喜欢的衣服,更是喜不自胜:“老板娘,我等你家衣服等了好几天,今天终于等到了。”
云裳成衣店有专门为她设计孕妇服,她穿着不显臃肿,这一点就比其他成衣店做的好很多,所以她喜欢云裳的衣服。
李姝色观察,虽然同为妾室,但是莲小娘的房间就看着比蒋小娘的房间豪华些,而且今晚老夫人找的托词是莲小娘,还亲切地称呼她为莲儿,这说明莲小娘明显比蒋小娘在老夫人跟前更得脸面。
李姝色放下衣服,正要走的时候,蒋小娘问:“听夫人说,你相公得了状元,日后你的店还开吗?”
李姝色回:“开的,这是我的事业,夫君也是支持我的。”
蒋小娘闻言,有些羡慕地笑了:“那就好,否则我还真不知道寻哪家的衣服穿呢。”
小公子夫人的消息还挺灵通,白天刚得到的消息,她晚上虽没出席,但是该转的心思一点都没有落下。
*
等散席,沈峭夫妇走后,抚远侯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酒盏,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把身旁的老夫人给吓了一跳。
她上前宽慰道:“侯爷不必生气,不过是刚得了状元,心气高罢了。等以后做了官,官场上的事,还不是侯爷说了算?”
抚远侯心里的那口气这才稍稍平息些,但还是不顺:“无知小儿,本候之前竟还想收他为徒,如今看来是他没有这个福气。”
所以,之后席间,他连提都没有提。
老夫人附和道:“老爷说的是,是他没这个福气,可别为这等没福气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抚远侯道:“只不过,本候怎么看他那个娘子长得像一个人?”
老夫人也努力回想道:“是像一个人,我也感觉有些熟悉,但是老爷猛地这么一问,我到是想不出来了。”
抚远侯一时间也没有想出来,便无奈挥挥手:“罢了,明日你进宫把今日之事说给皇后吧。”
老夫人应道:“是。”
*
张秋生的人头连夜被送到了张府。
开门的小厮打开盒子的时候,被里面的人头吓得失声大叫,连跑带爬地冲到张二叔张二婶的房前,喊道:“老爷,夫人,不好啦,出事了!”
张二叔张二婶还在睡梦中,被突然叫醒,两人都有些不耐,张二叔更是不满地下床喊道:“吵什么吵?出什么事了?”
小厮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全了:“门口,三,三少爷的人...头...”
跟着起身下床的张二婶子心里猛地突突直跳,忙不迭地跟着前面两个人的步伐走,一路上慌慌张张,像丢了魂似的。
待走到门口,看到门口被打开的黑盒子时,不敢置信地捂着脑袋大叫一声,双眼一翻直直地晕了过去。
张二叔也是不忍去看,拉住小厮的手逼问:“是他吗?是秋生吗?是我的儿子吗?”
一连三问,小厮皆是点头,张二叔也终究是忍不住软了双腿,直接瘫坐在地上。
“我的儿啊!”
*
第二天,昭素听闻张府出了事,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一进门,就看到家里摆起了灵堂,她心中一紧,还没为张二叔张二婶出了事,没想到二老好好的,出事是张秋生。
还未走近,就听到张二婶子鬼哭狼嚎的哭喊:“我的儿啊,你死的好冤哪!是那个杀千刀一刀把你砍了,身首异处,你是犯了什么罪,何至于这么惨哪!”
昭素皱眉看向张大宝问:“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大宝带有怨恨之意地看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听到昭素的声音,张二婶子的身子像是被拧开什么发条,突然从地上站起来,直冲冲跑到她跟前,指着她鼻子就骂道:“扫把星,你还有脸过来!”
被无端扣上“扫把星”帽子的昭素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在胡说什么?”
“扫把星,说的就是你!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张二婶的话不像是说笑,就是赤|裸的咒骂,毫不留情。
昭素也不满的吼道:“你疯了?”
她身后的遥祝也皱眉开口:“慎言,你是怎么对公主说话的?”
张二婶立马叫出声:“都怪你!若不是你把三宝弄到龙章学院去,他就不会遇到沈峭,如果不遇到沈峭,他就不能在狱中被杀,是砍头啊,你哥哥他死不瞑目啊!现在你高兴了?我那日让老五杀了沈峭,你非拦着,现在你哥哥被沈峭杀了,你满意了?!”
总之,张二婶子在怨恨沈峭的同时,也将昭素给恨上了。
昭素听了,立马反驳道:“不可能!沈峭怎么可能进大理寺将三哥给杀了?你们有证据吗?”
证据当然是没有,头颅昨晚先回的家,身子是今天早上大理寺派人送过来的,理由给的也很简单,说是昨夜三宝欲逃狱,就在逃跑的途中被截杀了。
如此漏洞百出的说辞,张家人也不傻,自然是不会信的,但是不信又能如何?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和沈峭逃脱不了关系,如果上次不是昭素拦着,死的便是沈峭,三宝还在狱中好好的,等再过几天,就可以出来与他们团聚。
所以,张家人越想越觉得是害死张三宝的,昭素也有一份,若不是她那该死的情谊,三宝一定还活得好好的。
张二婶子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她的直觉就是证据,吼道:“我的话就是证据!你这个扫把星,害死哥哥的蠢货!”
昭素深吸一口气,先是挥手让遥祝退下,她身上所有丑陋的部分,都不想让遥祝看见。
遥祝有些不甘,但在她的坚持下,还是退下了。
等遥祝一远离,她就直接说:“娘!你什么证据都没有,怎么说沈峭就是杀害哥哥的凶手?这是京城,即便报官,也是要看证据的。”
张二婶子啥也听不进去,就恶狠狠地盯着她看。
昭素深深吐出口气:“我过去看看三哥。”
刚朝着棺材走一步,她的手臂突然被张二婶子狠狠拉住,她偏头听见她娘恶狠狠地问:“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给你三哥报仇?如何杀了沈峭?”
昭素语气有些无奈:“娘,沈峭中了状元这么大的事,你不会没有听过吗?你让我杀了状元?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这么说,你是不肯杀他了?”张二婶子怒问。
昭素求助地看向大宝:“大哥,你快劝劝娘,她现在已经魔怔了,你也知道的,现在沈峭可是状元,风头正盛,我如何杀他?”
张大宝垂眸,没有说话。如今娘把所有怒火与怨恨都撒在昭素的身上,他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昭素眼底划过失望,又看向张二叔:“爹,你说句话啊。”
张二叔也撇开眼睛,失去了个儿子,还是最有可能有出息的儿子,他难道心里就没有怨恨吗?他和张二婶子的心思是一样的。
如果当初杀了沈峭,现在三宝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昭素见一家人一致对外,这个“外”还是对她,心里不免凉了半截。来京城这么久,她自认为她这个女儿已经做到极致,她给他们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有些摊子她能处理的就给处理的,不能处理的才求助到贵妃那里去。
他们一点都不为她着想,只知道向她索取,难道他们就觉得她做个这个公主,就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吗?
如今,更是逼迫她杀了沈峭,沈峭如何能杀?沈峭现在是陛下看中的状元,即将赴翰林院任职,担任翰林院修撰,这只是起步,要是真能入了陛下的眼,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沈峭还是她选定的驸马,她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驸马呢?
昭素有些失望地挣开张二婶子的手,上前就要给张三宝上香,然而刚举起香的时候,就被张二婶子粗暴打落,她怒喊道:“滚!你不配出现在三宝眼前!从今往后,你当你的公主,我张家与你再无半点关系!”
昭素在宫里被身旁的人捧习惯了,如今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冷待,也不免恼道:“好,若是娘不希望我出现在张家,我不再来便是!”
继而拂袖转身,冷声道:“至于老五,我会带走,你们也别想用他杀人!”
张二婶子最后一张底牌被收走,立马瘫坐在地上哭骂道:“孽女!不肖女!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三宝啊,你在天之灵,一定要让他们这些人不得好死!”
昭素离开的脚步一顿,“他们”是不是也包含了她?
心里越发的凉,再不停留,脚步加快地走了出去。
*
正如昭素所说,沈峭进了翰林院,任职翰林院修撰,主要修撰皇帝实录,掌握皇帝的言行起居,以及负责起草一些文书等。
虽然官属从六品,但是接近天子,算是天子近臣,以后自有升迁的机会。
李姝色也知道书中的发展,沈峭进了翰林院后,的确得圣心,短短时间内就一升再升,最终在抚远侯垮台后,升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冢宰位置。
这世,李姝色期望他爬到那个位置,他有一颗仁德之心,对百姓来说是件好事。
送走沈峭去翰林院后,李姝色便按例去店里巡视,刚进去就听到小玉小兰在聊八卦。
“听说了吗,小公子那两小妾一前一后流产了!”
“早就听说了,当初那两小妾刚怀上的时候,小公子就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如今流产的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京城里都传遍了!”
李姝色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走近了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兰道:“夫人,外面都在传,常来我们店里光顾的莲小娘和蒋小娘两个人都小产了!”
什么?两个人都小产了?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李姝色问:“抚远侯府怎么说,是意外还是别的?”
小玉顿时压低了声音说:“众人的猜测有很多,有说是不小心摔的,有说是她们相互侵害的,还有说小公子作恶多端,残害多少良家妇女,老天有意让他断后的。”
这猜测确实多,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李姝色正想着,突然门口处想来惊天响动声,哐当一声,店门给人狠狠推开,哗啦啦走进来四五个人,领头的那个人问:“李姝色在吗?”
李姝色被吓了一跳,站出来说:“民妇正是。”
领头的手一挥:“带走。”
小玉小兰立马拦在李姝色跟前,小玉喊道:“你们凭什么带走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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