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肚子太痛,所以温庆娇就没去上工。
杜月兰闻言擦了擦温庆娇脸上的冷汗,去灶房拿了一个碗,回厢房倒了一点红糖,再用开水兑好,“来,喝点这个。”
温庆娇一看是糖,便道:“嫂子先喝。”
“你喝吧,第一次来不舒服,喝点这个试试,这两天都喝热乎的,不要喝凉水知道不?”
旁边的温庆美闻言脸一垮,“这么热的天,喝热的啊?那我以后来事儿了,是不是也得这样?”
“最好喝热的,”杜月兰把她娘和两位嫂子教她的,细细跟姐妹二人说,温庆平站在不远处没上前参与对话,他毕竟是哥哥。
姐妹二人听得认真,也有好多好奇的问题,杜月兰都跟她们一一解答。
最后温庆美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希望我不痛。”
“我也希望这次痛了以后,下次别痛了,”温庆娇从未体会过这种滋味,现在真恨不得把肚子锤坏,“太难受了。”
“回屋侧着躺,”杜月兰道。
“欸,”温庆娇点头,温庆美把她扶回房间。
“走,去思承家看看。”
温庆平道。
“好。”
二人来到刘家。
刘思承兄妹都在。
“我还以为你去上工了。”
温庆平笑眯眯地跟刘思承说话,刘思承虽然在公社那边有活儿做,但因为秋收的关系,他们都会放假一段时间。
“我也是因为肚子不舒服,才歇到现在,”刘思承给了他一下,“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跟着着急。”
二人在旁边说话,杜月兰也跟刘思诺低声说着小话。
“我娘让我这些天就在家养着,我闲得不行,该做的衣服鞋子我都做好了,”刘思诺瘪嘴。
“那也是为了你好,”杜月兰扒拉了一下她的大辫子,“等你出嫁了,还会想呢。”
“我知道。”
刘思诺红了脸,“上次红果来可羡慕我了,说我就嫁在本生产队,还说她也想嫁在家附近。”
“那有点悬,潘大哥他们不会答应的,咱们生产队,”杜月兰说句老实话,“和红果差不多大,人品模样还不错的,不是成家了,就是不着调。”
“那确实难,”刘思诺点头。
忽然旁边的刘思承也不知道听温庆平说了什么话,在那哈哈大笑。
二人对视一眼后,刘思诺小声道:“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杜月兰眨了眨眼,“确实不错。”
刘家的家风好不说,刘思承人品也不错,又在公社上班,以后还可能往上调。
“我哥长得也不差,也有一把好力气,品性也好,”刘思诺使劲儿夸她哥哥,“你说红果要是做了我嫂子,那咱们三都在一个生产队了!”
“咳咳,”杜月兰赶紧打住她的话,“你哥比平哥还大一岁,为什么到现在没成家,你不知道?”
刘思诺闻言脸一拉,“也是,忽然觉得我哥配不上红果了。”
在刘家待了一会儿后,二人就离开了。
他们去找野薄荷,这天热,野薄荷泡着喝清凉解暑。
在找野薄荷的时候,杜月兰就提起刘思承的那个事儿,“当年那户人家搬走后就没来过信,这些年也没联系到人,不能一直等下去吧?刘大哥都这么大,那姑娘说不定都嫁人了。”
刘思承有婚约,是父母在他和那姑娘小时候定下的,刘思承也很喜欢那位姑娘,但十岁的时候,那家人搬走了,说是回姑娘姥姥那边。
搬走后也没来过信,刘叔也去那姑娘姥姥的家乡找过人,但却被告知,那户人家去那边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在那边安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人就找不到了。
刘思承这些年一直记得那个婚约,所以就没想成家。
但刘叔他们也觉得那姑娘和刘思承一样大,可能早就成家孩子都几个了,便一直念叨着让刘思承去相看。
“如果真想两家结亲,那边不可能不联系这边,”温庆平把薄荷摘到篮子里,“思承他们联系不到,那边知道这边的地址,却连一封信也没有,说明结亲的事早就忘了。”
“那也不能一直等吧?”
“是啊,但思承这个人认死理,如果那边没有找到,给他一个回答,他会一直等。”
这些年刘思承也在四处打听那户人家,但一直没有消息。
温庆平能在家里待十天,本来也该去杜家还有舅舅家看看的,但因为最近秋收,地里忙得很,他们去了也打搅,于是就暂时在家待着。
供销社开始收东西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温大姑他们已经把鸡蛋送过去回来后,更是证实这个消息是真的。
温母在家翻看东西,却发现他们家并没有什么可以卖到供销社的。
鸡蛋倒是可以卖,但现在猪肉本来就不好买,就靠这点东西维持体力,她要是把鸡蛋卖了,家里人一定会埋怨她,所以温母便只能叹气。
这天下午,温庆平正在编竹椅,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哭声。
“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
一旁编草鞋的杜月兰还有温庆美,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院门处,往温大姑那边院子那边看。
“谁啊?”
杜月兰不认识和温大姑说话的那人,于是问温庆美。
温庆美抿了抿唇,“是庆兰姐姐。”
温庆兰,温大姑的二女儿,嫁给了一个瘸子。
杜月兰看向那个穿着破烂,瘦得很,又满脸憔悴的女人,“不是说她婆家日子过得还算行吗?”
“行啥啊,”温庆美叹气,“那个姐夫不是残疾吗?为了给他讨媳妇儿,所以一大家子凑了一笔钱,那彩礼是不少,可全给了姑,姑呢,也没给什么陪嫁,那边的日子也就那样了。”
“谁?”
温庆平没听清她们的话,又问道。
“庆兰姐。”
温庆平和这两个早就出嫁的表姐并没有什么交集,话都没说过几句那种。
“她在哭啊?”
“对,”杜月兰眼睛看着那边,“好像是向姑借钱,欸,还跪下了!”
温庆兰确实跪下了,她一边哭一边哀求温大姑借点钱给她。
“你知道庆林表哥他们在哪里上工吗?”
“知道,就在西山坡下的田里,我去把他喊回来,”温庆美立马道。
“慢点跑。”
杜月兰见她跑得快又招呼了一声。
许是听见她的声音了,温大姑怕丢人,所以拉着温庆兰进了院子。
杜月兰也回到温庆平身旁坐下,“看来是遇见难事了。”
“二姐夫是残疾,一条腿完全没有力气,下地干活儿都不行,他和二表姐生了三个孩子,我记得三个都在念书,老大,”温庆平仔细想了想,“听如天提过,老大已经在相看对象了,最小的老三下半年也该上初三。”
家里的日子虽然那过得紧巴,但因为老三念书确实不错,他们家也咬牙供着呢。
“那挺关键的,”杜月兰道,“就算考不上高中,走专师范也行啊,出来还能教书。”
“可能就是为了家里的孩子都需要用钱,所以才借钱吧。”
“姑能借吗?”
“应该能,”温庆平也说不清,“再怎么说,也是她姑娘,不过也说不准,毕竟当年能为了一笔彩礼把二表姐嫁过去。”
杜月兰对温大姑一点好感都没有,“自己也是个女人,为什么还这么对待孩子,我实在是不明白。”
温庆平对她笑了笑,“这事儿还真扯不清楚,就比如有些做婆婆的,就爱这么儿媳妇,可明明她们也受过婆婆的折磨。”
“是啊是啊。”
杜月兰也觉得奇怪,拉着温庆平讨论起这个点,一直到温庆林跑回来,温庆美进院子,他们才停下。
“庆林哥可着急了,我看有他在,不会有事儿的。”
温庆美说。
温庆林对两个姐姐的感情是很深的。
小时候爹娘忙着干活儿,两个姐姐就轮着照看他,但姐姐们出嫁时,温庆林还小,根本没有话语权,所以在懂事后,温庆林还是很心疼两个姐姐的。
温庆兰上门借钱确实是为了给她家老三借学费,本来学费也够的,但因为她婆婆前段时间病了一场,那笔钱给用了,所以才着急凑钱,九月的时候给孩子交学费。
温大姑说了要借钱,却不是自己借,而是在吃过晚饭后,带着温庆兰上门向温父他们借。
“前前后后十块钱左右,能借吗?”
温大姑看了眼温母。
温母心里很不爽,因为他们心里清楚温大姑到底有没有钱,不说十块,就是一百块也能借给温庆兰的,偏偏她自己不借,反而带着人上门向他们借。
这根本就是故意的。
杜月兰和温庆平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温庆兰站在温大姑身后,垂着眼也不说话。
“借,十块钱我这个做三舅的怎么不借?老婆子,去拿十块钱给庆兰。”
温父也想不明白温大姑是为了什么,但眼下还是想把钱借了,如果是温庆兰自己上门,他不一定会给,但温大姑上门,他一定给。
“大姐,我好奇地问一句,”温母磨了磨牙问道,“就前段时间,你借给我们几百块钱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些日子也没见你们用什么钱,不会连十块钱都拿不出来吧?”
温大姑笑了笑,看了一眼堂屋里的人后大声说:“三弟妹这话问得好,我来啊,一是给庆兰借钱,第二就是给我自己借钱了,我想借九十块钱,老三,能不能借?”
杜月兰闻言都惊讶了,她偏过头对温庆平道:“姑借钱干什么?”
要说他们家还真没有用钱的地方,就一个儿子,两个孙女现在也没提相看对象的事儿,怎么忽然借钱了?
看了一眼脸色发青的温母,温庆平回道:“气娘呗,你不让我和我弟弟有交集,那借了钱,你总得向我讨债。”
杜月兰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
“到底折腾啥啊?”
“一口气?”
温庆平也觉得他们糟心得很。
“钱用来干什么”
“盖房子,我们家的房子太老了,不行,等秋收过了,就重新盖。”
温母踢了一脚想说话温父,继续问:“我们家不比二哥家的日子过得好,你怎么不向二哥他们家借?”
温庆富他们又看向温大姑。
“哎哟三弟妹啊,”温大姑伸出手给她算着,“他二叔家三个儿子呢,光是孙子孙女就有五个,其中老大家的如春十七岁,如天十五岁,都快到相看对象的年纪,那不得用钱?”
“我们家老二和老三比他们还大呢,”温母梗着脖子,“我们用钱的地方也多。”
温庆富戳了一下温庆强,温庆强大声道:“是啊姑,我还得娶媳妇儿呢。”
“你娶媳妇顶多花二百块钱,”温大姑看向温父,“我就借九十块,没有?”
“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温母开始嚎了,“十块钱我们是真有,可九十块,我们家老二也要相看对象,这钱真拿不出来。”
说着还偷摸用手去掐温父。
温父忍着痛也不敢说话。
于是温大姑也跟着嚎,“我白养了你啊老三,爹啊,娘啊,我怎么有这么一个弟弟啊!”
温庆平和杜月兰看得眉头紧皱。
见温庆兰一脸尴尬地站在那,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后,让旁边的温庆美请对方到院子里。
跟着他们也出去了。
“二表姐,这十块钱我先借钱你,到时候我让爹娘给我就成,你还钱的就还给他们。”
温庆平道。
“三舅娘愿意借给我吗?”
温庆兰看了看闹得不行的堂屋。
“他们不是说了吗?十块钱是拿得出来的,”温庆平安抚她。
杜月兰也从厢房出来,把钱给了温庆兰。
温庆兰连连道谢,“庆平,知道你是有文化的人,能不能把我写一张欠条,这样让三舅娘也安心。”
“好。”
温庆平写了一张欠条,不等杜月兰拿来印尼,温庆兰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按了个印,“我得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消息呢。”
“这么晚了,”杜月兰看了看天,“你一个人也不放心啊。”
“没事儿,庆林送我呢,”温庆兰笑了笑,冲他们挥了挥手便快步走了。
看着借条上面的血印,杜月兰叹了口气,“她是真怕没人借钱啊。”
“毕竟家里能供出一个初三的孩子也不容易,钱没借到,孩子就不能继续念书,对他们一家人来说,未来的希望也没有了。”温庆平把借条给温庆美。
“待会儿等姑走了以后拿给娘。”
温庆美背过手没接,“还是你们明天找他们要钱的时候拿出来比较好。”
“脑子比我还转得快,”温庆平扬眉,把借条收了回去,“行了,你要看热闹就去看,记得站远一点,别又挨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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