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加尔奇怪的睁开了眼。
达达利亚半抱着她,眯着深蓝色的双眼,头微微仰起,靠在墙壁上。
而自己现在以一种非常、非常、非常奇怪的姿势跨坐在对方的腰上。
伊莉加尔的眼神游移不定的停留在青年的喉结上。
那里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个小小的微红的牙印。
第十二章
“对......对不起!”伊莉加尔结结巴巴的开口,她本就白皙的耳朵和脸颊染上了一层绯红色。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伊莉加尔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达达利亚抬起左手轻轻摸了一下喉咙上的牙印,目光幽幽的看向她。
“小姐,你可真是......热情!”他说着这话,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意味深长。
伊莉加尔手撑着他的腰,想要起身,却又不知道按到了什么东西,达达利亚又痛苦的嘶气的一声。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既像痛苦又像欢愉:“小姐,你按到我的腰了。”
腰?
啊!是这样的吗?
伊莉加尔觉得有丝不对劲,还是下意识的松了手,她玫瑰色的眼瞳中充满了无措。
“你,你还好吗?”
“当然不好!”他咬牙切齿的回答道。
伊莉加尔有点慌,但是在选择关心达达利亚和结束这个糟糕的动作之间,她先选择了后者。
这次,伊莉加尔长了个记性,双手撑着地板起身,她抱着双手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靠墙而坐的青年,强装镇定的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这个混蛋肯定又要骗我,快起来,别装了,我不会再信你的谎言了!”
达达利亚弯着腰苦笑,这次可没骗她,结果她不信了。
他稍微缓了一会,扶着墙站起来,白色的长袍制服因为刚才一系列事情,变得皱皱巴巴,再也不复下午见面时的冷酷傲慢。
就连高高在上的执行官大人也眼角飞红,若隐若无的光在里面闪烁,散乱的衣领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红印,像是一只刚刚被□□过的大橘猫。
“可我这次没骗你啊!”达达利亚微弯着腰,低声说道。
“什么?”伊莉加尔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果然遇到这个女人就没有好事!
自己已经想好要远离她,为什么再次见面还是忍不住靠近。
达达利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想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像是一个被猫薄荷吸引的野生橘猫。
“你不会再说我坏话吧?”伊莉加尔看了一眼达达利亚。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经过刚才那一遭,达达利亚已经在她心里失去了信誉。
她当时真的很害怕,害怕三年前雪地里的那一幕再次重现。
她想,无论是不告而别也好,永远做不成朋友也好,只要阿贾克斯好好活着就好。
只要知道阿贾克斯仍安静遥远的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她就放心了。
有一种友谊就是,即使我们已经不再见面,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活着,享受这糟糕又美丽的人生。
“小姐,你大可不必把我想的那么糟糕。”
伊莉加尔:“......你还不够糟糕吗?”
“对了,你想好怎么去渊下宫了吗?”达达利亚突然问道。
话题转变如此快,伊莉加尔有些没回过神来:“啊?”
“去渊下宫可不是那么容易,难不成你真想一个人去。”达达利亚问道。
嘶!还是有点痛,人类的身躯真是脆弱。
“我还没想好,但应该等师兄一起吧!”伊莉加尔老实的回答。
“师兄?”达达利亚完全不知道这是谁,这几年他一直忙于执行官的任务,也故意让自己不要再注意这个少女,所以有关于伊莉加尔的消息,他一点也不知道。
“我们的导师是同一个,师兄不放心我一个人来渊下宫,所以想要陪我一起来,没想到出发前遇到了紧急事情,师兄就让我先来了,他过些时候赶到。”
达达利亚注意到,眼前的少女谈起自己的师兄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心头升上一股奇怪的情绪,是在深渊里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有些难受和酸涩,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达达利亚回忆着这具身体的记忆,这种感觉前身也有过,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做嫉妒。
他低垂着眼眸,挡住了所有的光,蓝色的眼眸深邃的像万丈海底下的深渊,随时都会钻出一个怪物。
看来这具身体残留的影响还在,只要遇到这个叫伊莉加尔的少女,就会随时触发。
再次抬头时,他又露出了阿贾克斯的典型笑容,唇角钩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热烈而灿烂。
“那你的师兄有没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过来?”
伊莉加尔摇摇头,师兄走的时候很匆忙,只留下一句让她在鸣神岛等他。
“哎呀,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事,一时脱不开身怎么办?那你写论文的时间岂不是要过了?”
青年笑着问道,语气中带着善意的换位思考。
对哦!
伊莉加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就算完成事情力量,从须弥到稻妻的路程那么远,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最近因为海盗事件,海上的审查特别严格,说不定还要耽误好几天。”达达利亚好心的提醒到。
那可怎么办?自己的论文可一定不能延期啊!
“不如你和我一起吧!刚好最近我们愚人众要去渊下宫考察,大家一起,也好互相关照。”青年笑得毫无心机。
伊莉加尔感动的看着达达利亚:“你人真好。”
她就知道对方怎么会这么容易忘记他们的友情。
“可我一个外人去会不会给你们愚人众添什么麻烦?”伊莉加尔又有些犹豫。
她记得愚人众执行任务时,都是闲人退散。
况且达达利亚现在的身份是愚人众执行官,今非昔比,自己应该注意影响。
青年打断了她的话:“没关系的,不过是多带一个人,我还是说得算的。”
他依旧微笑着,但这笑容带着不易察觉点点微笑和冷酷。
“那好吧,我先写封信给师兄,告诉他我先走一步。”
既然达达利亚这么盛情邀请,伊莉加尔不再犹豫,她答应下来。
“我们会在三天后出发,到时候你准备好哦!”达达利亚提醒道。
第十三章
达达利亚离开后,伊莉加尔收拾房间完后,疲惫的倒在了床上。
她将脸深深的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鼻尖若有若无的回荡着清甜的梦见木香味。
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穿过没有关严的窗缝弥漫到屋子里。
伊莉加尔静静的听着这细雨的声音,眼神虚无的望着空气中的一个点,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鸦黑的睫毛轻轻颤抖,她渐渐陷入一片柔软的梦乡中。
在梦里,她茫然的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前。
海风裹挟着潮汐声迎面吹来,似乎像是悲伤的人鱼公主在歌唱。
伊莉加尔的金色长发随风飘起,她往前踏出一步。
脚踩在细软的沙滩上,随即被带着泡沫的海水漫过。
脚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前方似乎站在一个人,伊莉加尔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
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少年,微微侧着脸,脖子间的红色长围巾随风飘荡,像是烈火般灼烧了伊莉加尔的双眼。
天空和海洋倒映在她的眼中,红色和蓝色无声混合。
她隐约感到熟悉,迈起双腿想要追上去看看。
但无论如何追逐,对方都越来越远,海水渐渐漫过了伊莉加尔的双腿。
她毫无知觉,仍不顾一切的追上去看看,朝着海洋深处前行。
但少年就像一只抓不到的游鱼,消失在一片深蓝色中。
等到伊莉加尔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消失了的时候。
她已经远离海岸,沉入一片海水中,这海水漫过她的脖颈乃至头顶,让她无法呼吸。
海水仿佛拥有了魔性,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一直被拉入最深处。
光渐渐在周围消失,海水也从一片深蓝氤氲成无法穿透的黑色。
伊莉加尔发现挣扎毫无用处时,她轻轻放开了双手,闭上双眼,任自己自由沉沦。
不知道何时,下沉已经停止了,她似乎落入了冰冷的怀抱中,像是至冬北极深处终年不化的尖锐冰棱。
伊莉加尔被冻得一个哆嗦,她想离开,但怀抱她的双手牢牢的将她禁锢着。
是拥抱,也是囚牢。
冰冷苍白的吻轻轻落在她的耳垂旁,似情人间的呢喃又似捕食者进食前的祷告:“你是我的”。
伊莉加尔是被冻醒的。
昨晚的窗户没有关牢,雨水漂进来了些许,窗沿和地板上是一片湿润的阴影。
屋内都是冰冷潮湿的雨气,还微微带着海洋的气息。
伊莉加尔将被子团团裹住身体,起身去关窗户。
她没有穿鞋,窗外飘进来的雨滴就这么溅在苍白纤细的脚踝上。
雨水在上面化开,小脚趾头忍不住缩起来。
伊莉加尔迅速的关上窗户,又飞快的窜上窗。
她昨天晚上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一晚上没睡好。
梦境模糊混乱,她只记得自己沉入一片深蓝色的大海,在不断挣扎。
伊莉加尔将被子裹得更紧了,她想这可能是前些天海难漂流中的后遗症。
毕竟那样的情况,自己能活着真是个奇迹,说实话,当时,伊莉加尔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但没想到,稀里糊涂的获救了。
伊莉加尔以为这件死里逃生的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昨天她还谈笑风生的和达达利亚讲起这件事。
没想到晚上就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她想,自己的创伤后遗症可能来的有点迟,还都是以梦境的形式存在。
但比起至冬国退役的愚人众士兵,这应该也不算大的影响吧?
她心大的阖上双眼,想要再美美的睡个回笼觉。
但该死的敲门声响起了。
“扣扣扣”
伊莉加尔将被子盖上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门外的敲门声敲了一会,又停了。
伊莉加尔想对方可能离开了,自己可以继续睡觉了。
她刚冒出这个想法,敲门声又非常有节奏的响起,敲三下停一会。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扣”
简直比须弥虚空终端上的叫醒服务还要不依不挠,似乎伊莉加尔永远不开门,对方永远就这样敲下去。
伊莉加尔恼火的掀开被子,气势汹汹的打开大门,对外面的人吼道:“谁啊”
满脸惊讶的达达利亚维持着敲门的姿势看向她,举着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他今天没有穿昨晚那一身白色严肃的制服,而是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橘色卫衣,上面映着一个微笑着的可爱柴犬,正像他的主人一样望着伊莉加尔。
达达利亚挑挑眉:“小姐,这都几点了,你还没起床?”
穿着睡衣的伊莉加尔蓬头垢面,双眼无神。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朝气蓬勃活力满满的青年,眼下的青黑色格外明显:“你有什么事吗”
他挠挠头:“哎呀,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叫你一起出去逛逛鸣神岛”
“不去,我要睡觉!”
伊莉加尔毫不留情的关上门,再次钻进温暖的被窝。
一秒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伊莉加尔死死的捂住耳朵,但是那敲门声无孔不入,吵得她心烦意乱。
她再次认命的从床上爬起去开门。
“小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不要这么急着关门”达达利亚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说。
他似乎很喜欢看到伊莉加尔吃瘪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你的起床气还是那么糟糕!”
伊莉加尔:...
她脑子像一片浆糊,唯有“睡觉”两个字牢牢的印在里面。
根本听不清也不想听对方说什么。
既然门已经开了,对方也不会再这么一直敲门,伊莉加尔索性赤着脚钻回被窝,不去理会门口的青年。
达达利亚在门口无奈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走入房间。
一点也没有乱入女士房间的不好意思。
反正他昨天晚上已经进去过了。
床上是鼓鼓的被窝,像是一只冬眠的蚕宝宝,拒绝外界的任何打扰。
达达利亚绕过画着紫色落樱的梦见木屏风。
古老典雅的屏风后面是一个小茶几和蒲团。
小茶几上面摆着一套白瓷茶具和一束插着长满樱花枝条的花瓶。
达达利亚盘腿坐在蒲团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是昨天晚上的,已经凉了。
但他毫不介意的珉了一口。
有些冷。
空荡荡的白瓷小茶杯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中摆弄着,他低垂着眼帘,似乎在瞧这精巧脆弱的茶杯。
只要稍微用力一捏,就会化为粉末,不复存在。
茶杯在手中把玩了一会,他又放回了小茶几上。
只是可以看到雪白的瓷杯上,留下了几个浅浅的印记。
...
伊莉加尔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她一时间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她有些迟钝的望向屏风。
这是整个房间中伊莉加尔最喜欢的布置,她甚至打算回到须弥的时候,在和师兄的房子中也按那么一块屏风。
屏风上画着几枚寥落的樱花,后面的人影晃动,只能大概看出身体的轮廓。
房间里什么时候有人了?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屏风后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伊莉加尔醒了,起身绕过屏风走来。
昏暗的灯光下,伊莉加尔微微眯着眼睛看过去。
她在须弥留学这几年,因为熬夜看书,视力模糊了许多,平常带的那副玻璃眼镜,早已经在海难中同豪华客船一起沉入大海了。
只能看清对面人的身形。
他身材修长,脚步沉稳,一看就是个多年习武的战士。
“小姐,你终于醒了”
伊莉加尔呆呆的抬头看向眼前高大的青年。
他怎么会在这?
唔,似乎好像是自己放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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