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花拎着空竹筐过来,惊奇道,“今个儿俩皮猴儿怎么这么听话。”
林蔓悄悄跟老太太说了,婆媳俩对着哈哈笑。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是有美食能使崽努力。
*
今个儿烧饭就用上了村里发的麦草,林蔓去麦草垛上扯一把麦草,放入灶膛做引火,然后陆陆续续往灶膛里添几根木柴,呼呼把风箱拉几把,袅袅炊烟便弥漫在小院上空。
新鲜土豆擦成丝,切点儿姜末,加上面粉,加盐拌匀,大锅倒油烧热,加入调好的土豆丝鸡蛋面液,上头撒一把迷人的小葱花,两面煎至金黄色,大锅里烙出来的软软香香的,满院都是香味儿。
林蔓个没良心的自个儿先吃了块,然后夹了块给赵春花。
娘俩儿吃的津津有味,把家里的两小忘光光。
在院子里摇头晃脑的铁蛋嗅到土豆饼的香味儿,那屁股蛋子上跟安了弹簧一样,一蹦一蹦的。
小妞妞看着稳重些,可那小眼神儿时不时往厨房瞅,可见是馋坏了。
不过婶婶还没发话呢,他们答应了要好好学习不能随便动呀。
好在林蔓良心发现,在俩崽崽给香到眼泪汪汪前,喊了声“开饭啦。”
兄妹俩欢呼一声,规规矩矩先去打香胰子洗干净小手,才到屋里吃饭。
吃饱了肚子,俩小跟往常一样打着哈欠要睡午觉,哼哼唧唧要婶婶抱,林蔓丢过去个眼神儿让兄妹俩该干啥干啥去。
俩小:“........”
今天河溪村的天空格外的蓝,天空大片棉花糖般的云朵映着青翠欲滴的棠梨树,院中凉风习习,林蔓悠悠闲闲,在院子里竹席上躺着躺着就眯上了眼儿。
睡的正香呢,村里的女会计咋呼跑家来,说是你男人来电话了。
林蔓:?
第36章
老陆家院中绿意盎然, 鸟语啁啾。
林蔓歪在竹席上,在微风绿意中睡的迷迷瞪瞪,打个盹儿还做梦了, 梦里梦外有人在她耳朵跟前说什么她男人打电话来了?
这么土里土气的称呼叫她皱了皱秀眉, 刚想反驳一下, 村里的女会计已经冲了进来,一眼就瞧见了棠梨树下打盹儿的林蔓, “哎呀”了声, 想着啥时候了,自家男人在大队等着电话呢, 这小媳妇儿还睡的香, 真是城里来的娇姑娘不知道体恤汉子!
河溪村大队办公室有台摇把子老电话机, 那是解放那会儿,县城警察局用的,后来上头来了新电话机, 这台老电话机就淘汰下来, 说是给先进大队当奖励,河溪村正好是那一年的先进大队, 老支书就在各大队领导羡慕到不要不要的眼神里,把摇把子电话机带回了大队。
不过老电话机太老, 拨号键盘还缺了几个键儿, 不能往外打,只能接电话。
就算是这样, 这台摇把子电话机也是河溪村大队的宝贝, 附近十里八村头一份儿!
老支书每天上大队头一件事儿, 就是把宝贝摇把子电话擦的蹭亮,村里小娃儿哪个不长眼想伸手摸一爪子, 让老支书看见了就给啪一下打爪子,疼的瘪嘴,卫建军这小子从小为这没少挨他爷爷的揍。
“林蔓!别睡了,快点的吧,你家男人来电话了!”
女会计三五下把林蔓给摇醒了。
林蔓懵懵醒过来,一双桃花眼水润润眨了眨,“......电话?陆洲打来的?”
“可不是啊,我说你咋睡的这么熟,在外头喊了好几声也没醒,快点的吧,人还等着呢,说不定有啥急事!”女会计絮叨了一通,还没说完就要拉着林蔓往大队跑。
林蔓心里也是一个咯噔,想着陆洲平时可不怎么往家打电话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正所谓关关心则乱,这么一想她也急了,立刻翻身爬起来,跟女会计一前一后撒丫子往大队跑。
那家伙儿速度快的,刚从后山打完猪草的赵春花拎着砍刀从巷子口过来,看儿媳妇火急火燎往外跑,伸手抓都没抓住,“蔓啊,你这是干啥去?”
林蔓来不及回答老太太,含糊回了句,“娘,有事儿,您先回家吧!”就跟着女会计继续撒丫子跑。
一头雾水的赵春花;“......”
算了,孩子有自己的事儿,她还是回去把猪给喂了吧,院子里的老母猪饿的直哼叫。
*
河溪村大队以前是村里地主家的老宅,占地数亩,朱门映柳,翘瓦飞檐,庭院深深,一进门就是个一进院子,前头一进小院是大队办公室,后面的两进院子,一进打通了当作村里的粮仓,最后面那一进是原先地主家下人住的,就当了杂物间,牛棚牲畜棚也一进俱全。
林蔓一路上小跑着过来的,她出门走的急,也没跟往常一样戴草帽遮阳,外头大太阳晒的她一张如玉的小脸上微微发红,在旁人看来老陆家的娇滴滴小媳妇儿,真跟那水豆腐似的,咋地也晒不黑啊。
老支书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呢,他跟陆洲爷爷是一辈子的好哥们儿,也是看着陆洲长大的,就跟陆洲亲爷爷没啥区别,见到林蔓一向严肃的脸就柔和下来,笑道,“你这丫头总算是来了,快接电话吧,小二这孩子等了老一会儿了。”
老支书语言亲切跟自家长辈一样,林蔓一贯嘴甜乖巧站在那说了声,“谢谢支书大爷,”老支书摆摆手,笑着应了声,把文件拿在手里,背着手出了办公室。
村里女会计还想挤过来听听人小夫妻俩说啥亲密话呢,老支书在外头威严喊了声,她慌里慌张跟着跑了。
林蔓不放心刚拿起电话,又往办公室外探了探小脸,就看到女会计回头挤眉弄眼跟她笑,“林知青,你们小媳妇俩放心亲热打电话哈,外头没人了。”
“.......”
因为许久没人回话,部队那头打来的电话许是信号不怎么好,林蔓在电话这头“喂”了好几声,耳边先是滋滋一阵电流声,而后才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悦耳的嗓音,“蔓蔓?”
那声音林蔓再熟悉不过,就是陆洲的声音!
林蔓忙不迭开口,“陆洲?你怎么样了,在部队好不好?怎么往家里通过电话啦?是不是出任务受伤啦........”
她心底着实有些慌,絮絮不休说了许多话,娇软的声音带着关心,电话那头的陆洲眉目清朗,勾唇温声道,“蔓蔓,我没事,就是想家,往家打电话想跟你说说话。”
“.......”林蔓松了口气,脸颊酥酥发烫,想起刚才狗男人的笑,莫名羞恼道,“打什么电话,不知道电话费贵呀!”
小媳妇儿语气娇娇,这语气只有对亲近人才会有,陆洲心里一片柔软,唇角含笑,“是我的错,下次不会这样了。”
林蔓满意“嗯”了声,小夫妻俩一别许久不见,她又打开了话匣子,原本就想叮嘱陆洲几句话的,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说了一大堆,陆洲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些话,什么家里寄到部队的包裹收到了,牛肉酱很美味云云,跟写回家的信大同小异,她都能背下来了,心不在焉听了会儿,想起家里睡午觉的俩崽崽,道了句“你还有没有事儿啊,没事我挂了。”末了还不忘再加一句,她来的急,娘跟崽崽们在家呢,下次打电话再把他们带来跟他说话还有,让陆洲别忘好好吃饭,要是不听话身子不好了,她可不管。
陆洲轻轻笑了声,”好。”
林蔓得了回答,觉得今天的话说的差不多了,道了句“再见”,就啪嗒一下挂了电话,笑眯眯回家去了。
陆洲:“.......”
行了,媳妇挂电话了。
男人收起那副春风潋滟的狗模样,敛了笑容,等走出通讯室的时候,又是个面无表情军官样,回到营部,虽然还是刚才出门的那表情,可是舒展的眉头,眼角眉梢的满面春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同在营部的唐政委酸唧唧看过来一眼,作为营部最后一位单身狗,就跟喝了口陈年老陈醋似的,牙酸的“嘶”了一声,愁肠百结叹了声,呜呜,他也想娶媳妇儿了!
*
盛夏午后的村里静悄悄,村里人都在家睡午觉,只有躲在翠树荫里的蝉鸣一声长一声短,叫个不挺。
林蔓心情舒畅回到家,老陆家同样静谧一片,赵春花问儿媳妇刚才干啥去了。
林蔓如实相告。
小老太点点头,往后院走了不知道捣鼓什么。
新房窗台上养的那盘茉莉花散发着幽香,青色蚊帐里,铁蛋踢了小被子,四仰八叉睡的打着小鼾,妞妞小丫头套着新做的黄白小花裙,撅着小屁股圆滚滚一团,林蔓见了微微一笑,亲亲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儿,心里那个软啊。
这段时间,她早把俩孩子当成亲生崽儿了,亲生不亲生的都是她的崽儿!
林蔓拿蒲扇给俩小扇风,赵春花在后院抱了笼麦草垫了猪圈跟鸡鸭窝,身上弄脏了,想回屋换身衣裳。
小老太换了衣裳,把脏衣裳丢木盆,进屋瞅了瞅,跟林蔓说了声,想给儿媳妇跟俩孙孙也把脏衣裙搂了汲水洗了。
她进屋一看,林蔓搂着小妞妞又睡过去了,当娘的摇头笑了笑,打开林蔓放平时衣裳的大衣柜,把里头的衣服理了理,瞅瞅儿媳妇的那一溜儿小皮鞋,琳琅满目的的确良格子裙,不由得感叹,儿媳妇从小生活环境得多优越,才有这一套套的漂亮衣衫?
再转念想想亲家两口子还有个大儿子叫林坤?听说前几年去支援东北建设北大荒了,才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听说北大荒冬天可冷哩,风霜苦寒可老受罪了。
赵春花想了想,决定过几天去躺县城买些好东西给亲家还有林坤寄去,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林蔓一觉醒来又是下午了,俩崽崽比她醒的早,赵春花说,俩孩儿惦记着要去河滩口,啃了两个刚煮熟的红薯,就赶着大白小白去河滩了。
跟着俩小一起的还有老支书家养的大黄狗,老支书家养的大黄狗颇通人性,从来不乱咬人,见了村里的小娃儿就摇尾巴,是以村里的大人都放心自家娃儿跟大黄狗在一块玩。
这些日子,老陆家的大白小白整天在河滩上窜,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家畜随主人,大白小白俩鸭子也是横的很,不光在河里横行霸道,就是在河滩上也跟鸭老大似的,大摇大摆扑棱着翅膀逮了小鱼小虾虫子啥的就往肚里吞,有几只比它们块头大的鸭子跑过来抢食儿,让大白一个猛子扎过去啄的嘎嘎惨叫,鸭毛齐飞。
小白也不甘示弱,跟在大白身后狐假虎威,堪称河滩上两大魔王。
俩魔王吃的好睡的好,养的膘肥体壮,比村里其他鸭子圆胖了一圈儿,通体羽毛都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
八月末九月初,金桂飘香初秋来临之际,老陆家喜迎大鸭蛋的同时,也收到了陆洲调防海岛的消息。
第37章
陆洲调防的这个海岛位于祖国北方, 毗邻黄海,海岛上整整驻扎了一个师,光3个野战兵团就一万多战士, 余下炮兵团、坦克团、防空营、通讯营、侦察营, 加上师部各首长政委参谋, 机关勤务以及师部医院、学校、供销社各人员......
另外还有来海岛随军的军嫂家属,本岛土著渔民, 岛上军民算下来足足有两万来人。
这是啥概念啊, 就拿河溪村所在的公社来说,乡下一个村就是个生产队, 队里百来户人家, 两三百多人, 公社下面有二十来个生产队,四个乡镇,加上县城的千户居民, 这个小县城满打满算也就七千余人。
一个海岛上能住下两万多人?
赵春花听了觉得那海岛得老大了吧, 至少比河溪村这个小山村大多了,听说海岛上盛产鱼虾, 那岛上的渔民凌晨出海捕鱼,傍晚天海一色, 扬帆归来时, 那满船的肥鱼大虾,在船头渔网里甩尾巴, 那家伙儿不是整天都有鱼虾吃了?
小老太想想都觉得那小日子要美上天。
天天有虾吃, 有鲜鱼汤吸溜, 那不是爽歪歪?
赵春花自从听陆洲说了调防海岛,跟部队首长打报告, 要家属随军的事儿,一家人是又欢喜又惆怅,欢喜的是往后一家人总算是能在一块儿,热热闹闹过日子了,惆怅的是老陆家祖祖辈辈在河溪村生活,这一下子即将要举家搬到海岛上去,想想处了好多年的邻居乡亲小伙伴,生活惯了的小山村,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儿。
不是个滋味儿就不是个滋味儿吧,反正日子就是这么着,用林蔓的话说就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儿媳妇这话文邹邹的,赵春花没咋听懂,时间长了心里那股离乡别亲不舍下去了,小老太心心念念的就是她去了海岛后那胖头鱼大闸蟹咋吃,她每天在家磨刀霍霍,争取儿把大刀磨的锃亮亮,等去海岛杀鱼宰肉的时候,争取一刀砍下去,就送胖鱼去见龙王!
铁蛋和妞妞就蹲在老太太跟前儿,眼巴巴看着流口水。
林蔓:“........”
倒也不必如此jpg。
比起家里的吃货三人组,林蔓觉得去海岛最大的好处,这一来嘛,就是能跟陆洲朝夕相处,不用两地分居了,二来嘛去了海岛能在碧海青天下,沿着绵长蜿蜒的海岸线,在海滩上观日出赏日落,听海浪波涛拍岸,看潮起潮落,风平浪静的海湾,碧蓝的海水席卷而来,洁白展翅的白鹭不时的掠过海面,她偷偷瞒着陆副营长跟婆婆领着两小只在海滩上赶海,捡了满满当当一大篓的——大螃蟹,肥生蚝、对虾、青蟹、鱿鱼,墨鱼,大鲈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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