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嘴上打着哈哈,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一样,可拉倒吧,那哪是胡话,分明是压在心底的大实话!
嗨,老温家几个女娃也可怜,有温悦这样名声的亲姑,温家的小孙女以后……
啧……
只一晚功夫,大队长就跟老了好几岁似的,皮肤黝黑的脸上刀刻般的皱纹又多了几条,双眼通红布满血丝,满是花白胡茬的嘴角上起满了燎泡。
那是给愁的。
温大温二哥俩也差不多,温二嫂跟婆婆干架,还逞一时之快,把家里的丑闻说了出去,公公是大队长,面上挂不住,这会知道罪魁祸首了,自然而然不会轻易饶归她。
温二嫂心道,左右都豁出去了,不如她去娘家躲躲!
当即卷了包袱跑回娘家,温老二去接不仅不回来,还扬言老温家不分家,就不回来。
“这个贱婆娘,让老二休了她!”
大队长婆娘指天大骂说贱婆娘没良心,又捶胸顿足说自个命苦,讨了这么个丧门星媳妇儿日子都不安生。
大队长“砰”下砸烂了桌上的茶壶,双目赤红怒吼道,“都给老子闭嘴!”
刹那间,屋内一片死寂。
躲在隔壁屋撞晕的温悦哆嗦了下。
“.......爹,咱以后咋办?”半晌之后,温大结结巴巴道。
大队长颓然抹了把脸,“分,分吧!”
就算不分家,这个家人心也早就散了,拢不到一块了。
这两天,大队长在家没出门,他都能想到,村里人回去会如何添油加醋跟自家亲戚鹦鹉学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用不了几天,在十里八乡,老温家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这话如同一枚定时炸弹,在温家一家人心中轰然炸开。
大队长婆娘头一个从炕上跳起来,瞪着眼冲大队长嚷道,“分啥,我老婆子还没死呢,不能分!”
大队长却不听婆娘的闹腾,执意要分家,还吼了句,“要是再闹就给老子滚回你娘家。”
大队长婆娘五十来岁,跟大队长过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滚回娘家”这种话,她愣了愣,下一秒瘫坐在地,捶胸顿足,涕泪横流。
最后,老温家还是分了家,家里房屋粮食钱票、锅碗瓢盆农具牲口一式四份,分的干干净净。
要说温家总共三房人,大队长老两口,温大一家,温二一家,家产怎么分成四份?
这是温悦也给分出去了,大队长对这个女儿心灰意冷,分给她一份家产让她自食其力,以后算是跟老温家没啥关系了。
温悦在大队长面前哭的满脸泪水,柔弱可怜,大队长只长叹一声,负手而去。
温悦也不知道跟宋听澜说了什么,没几天两人官宣订婚。
就是男女主的订婚宴有些荒凉,俩人在温家老宅摆了几桌席,就是看在大队长的面上,村里也没多少人去,更别提知青点的十几个知青了。
大队长婆娘到底心疼闺女,偷偷塞了温悦三十块钱算是嫁妆。
老温家新起的砖瓦房自然没有她这个外嫁闺女的份儿,温悦分到的是温家那处老宅院。
在村子最狭窄小路的尽头,有处黄土坯墙茅草顶的矮房,用高粱杆围城篱笆的小院,就是温家老宅了。
温家分了家,温悦独自住在老宅,大队长婆娘三天两头来陪,帮着闺女做做洗衣做饭擦地抹桌子之类的琐事。
不然温悦也不会,她在学校一个月十八块钱的工资,月月拿着粮本定量买粮食,还要接济因私自订婚给家里断了生活费的宋听澜,日子捉襟见肘。
陈寡妇可乐坏了,天天在家撺掇于秋如相亲,快找个好人家把温悦比下去。
*
男女主日子过得不顺,小米虫林蔓日子也不咋好。
这不是四月底了嘛,眼瞅着天就热了,村里家家户户都把藏在地窖里的萝卜土豆挖出来,挑掉蔫儿的,剩下的全都洗干净,切切吃了。
老陆家自然不例外,赵春花同志多会过日子,家里的粮食那是丁点不能浪费。
小老太变着花样给一家人做萝卜,炖萝卜、炒萝卜、腌萝卜,萝卜饭....
林蔓跟铁蛋妞妞整天吃萝卜,感觉自个儿都快变成兔子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老陆家一大两小仨吃货实在吃够了萝卜,遂派出代表林蔓跟赵春花同志,委婉提一下小老太,咱能不能隔三差五改善下生活呢?
谁知,赵春花同志哼笑一声,把一头雾水的林蔓带到地窖口一看,嚯,里头还有大半袋萝卜!
林蔓不敌败走。
吃货三人组不放弃,不抛弃,山不来我就去就山。
林蔓不是还有那位面交易系统嘛。
现在是春末,河溪村山前山后的嫩野菜早让村里人给采走了,剩下的不是老了就是蔫儿吧唧。
臭毛病一堆的系统自然看不上。
馋肉的林蔓就带着俩崽儿去河边浅水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捞条鱼回来开荤。
河溪村前的这条小河是山上那条溪河的分支,溪河水顺着修好的河道蜿蜒流入县河,再穿过河道流入省城的护城河。
小河口上有片河滩,约莫着有三四亩地大,春日一到,河滩上的芦苇和蒲草一丛丛冒出来,春雨浇灌的碧绿宽大,有时候下雨就形成了一个个小水坑,有鱼游进去,鱼游不走,就被困住了。
林蔓就想着去小水泡那看看,或许有几条肥鱼也说不定。
没想到老天爷不开窍,林蔓提着鱼篓兴冲冲去看,水泡子里连条巴掌小鱼都没有。
铁蛋光着脚丫,“婶子,这里没鱼咋办?”
林蔓不放弃,“咱们再看看。”
妞妞也点着小下巴,“嗯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功夫不去有心人,林蔓在河滩上搜寻,妞妞跟铁蛋在不远处看,铁蛋眼尖,在浅水区一洼水泡子里发现了几条巴掌大的鲫鱼,妞妞也在另一处水泡里抓了一条鲈鱼,更让吃货三人组惊喜的是,清澈的河滩下头居然藏着一窝螃蟹,那螃蟹个个巴掌大,肥美十足。
铁蛋一只只捡起来,丢鱼篓里,喜滋滋捧给林蔓看。
林蔓趁着俩小兴高采烈围着螃蟹看的功夫,迅速拎两条鲫鱼,跟系统做了交换。
随着“叮”一声响,系统响起声音。
“叮,两条天然鲫鱼奖励一斤白面。”
林蔓弯了弯眼睛,若无其事正待领着俩小回了家,想了想不能这么回去,这会儿是村里下工点儿,山前村后人来人往,前阵子老陆家靠着陆洲寄回来的包裹,村里就有好些眼睛盯着呢。
这年头,也有人看不得别人家归不得好日子。
正好这时节,河溪村正值槐花飘香的季节,山前山后缀了不少洁白如玉的槐花,林蔓跟铁蛋耳语几句,铁蛋嘿嘿笑了几声,上树摘了几大枝子槐花。
回家路上有人问起,就说去后山摘槐花去了。
林蔓瞅着槐花很心动,打算蒸一锅槐花窝窝头,没想到狗腿系统也很心动。
平时抠抠索索换奖励,这回半斤鲜槐花换了一斤大米。
晚上,老陆家一家螃蟹大餐,鱼片粥。
赵春花还疑惑嘟囔,家里的米面怎么越吃越多了。
林蔓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
进入六月份,外头的天气就燥热起来。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大夏天的,院中一丝风也无,林蔓跟俩小热的够呛,瘫在床上挺尸,满耳朵都是树上知了歇斯底里的叫声。
一大早出门的赵春花戴着斗笠,跟风一样窜进家门,满面红光,“蔓啊,老二来信了,说过两天回家帮着麦收,嗨,这下你们小两口可能温存温存了,明年我大孙女就来喽!”
懒洋洋躺着的林蔓一个鲤鱼打挺:“………”
啥玩意儿?
陆洲要回来了?
第8章
今年河溪村麦苗长得好,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生产队队员们把田埂夯得实,加之农家肥施得勤,村里的麦蹿的老高,抽出的麦穗又大又沉,颗粒饱满,村里人人乐开了花。
林蔓没养过猪也见过猪跑,虽然没侍弄过庄稼,那也知道今年是个丰收年呀。
赵春花同志也感概,自从55年以来,河溪村还是头一年有如此好的光景呢。
每逢村里夏秋收,河溪村生产队劳动力那是有一个算一个,半大小子都要跟着下地。
赵春花跟林蔓自然也不例外,老陆家人口少,为了不让老娘操劳,陆洲每年都回家帮着收麦。
其实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陆洲这样的职业军人每年休假与否,都是由其所在部队担负的任务和战备等级所决定的。
就拿陆洲来说,人是野战军的副营长,按照部队规定一年就只可休一次假。
这还是好的,有些驻守北疆或是边关海岛的军官士兵,部队任务重,三四年也不见得能回一趟家。
当儿子的孝顺老娘这本无可厚非,就是那啥,陆副营长回来了,她晚上不得跟人住一房?
林蔓名义上是老陆家的媳妇儿,实际上陆洲不在家,她自个儿住一间屋就跟单身没两样,吃得好睡得香还顺带吃瓜看戏,小日子别提多自在。
这下好了,便宜老公回来了,以后有她发愁的了。
算了,不瞎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再说吧。
为了这个把头发想秃了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头发就不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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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蔓抓抓头发准备下炕,谁知道那头铁蛋睡醒了嚷嚷着要撒尿,睡眼惺忪撞过来,把她给摔了个屁股蹲儿。
“哎呀,这孩子高兴也不能傻了啊,蔓啊,你是想小二了吧?”
“婶婶,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铁蛋给吓醒了,绕着炕跑过来。
赵春花恰好进屋,看到这一幕,赶紧跟铁蛋把人扶起来,笑哈哈道。
林蔓捂着屁股,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瓜,表示没事让铁蛋去撒尿,自个儿听了老太太的话,刚想来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娘你别误会!
赵春花就忙忙叨叨说起地里的庄稼如何如何,压根儿没有林蔓说话的份儿。
其实误会不误会的,这话小老太也就随口说说。
毕竟现在夏收在即,赵春花同志要喂猪,要磨镰刀,还要把家里的木耙、大扫帚、扁担翻出来准备收麦子,忙着呢!
这不,小老太刚回家就把儿子寄回家来的信喜滋滋递过来,让林蔓读给她听。
其实刚才在外头,赵春花早让邮递员给大致看了,问都说的是啥。
那邮递员也就是个小学毕业的,看信也不仔细,里头有好几个字还不认识,他不想在外头丢面子,就搪塞几句,说好事儿啊,大娘你儿子要回家了。
赵春花一听那可不是乐上天。
林蔓接过信来一看,还真别说,她便宜丈夫着实写的一手好字,俊逸有力,铁画银钩,跟本人一样赏心悦目的好看,再瞅瞅人写的信,行吧,果然也是那么简洁明了、老生常谈,无非就是让老母亲保重身体不要操劳啦,家中花费毋需担忧,媳妇儿身娇体嫩不用下地,铁蛋跟妞妞要听话........
赵春花听的可高兴,信都念完了,还意犹未尽道, “没了?”
林蔓乖巧点头,“娘,没了。”
赵春花就拍了下大腿,对自家这个二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想她这么个聪明老太,咋就生了这么个不开窍的二傻子,咋就不知道给媳妇多写一份信呢!
对了,这兔崽子啥时候回来,林蔓又看了看,说是明天就能到家。
小老太骂骂咧咧,把蠢儿子寄来的信往陶瓷缸子下一压,又扣上草帽,提着竹筐打猪草去了。
妞妞跟铁蛋爱热闹,大热天睡够了,想出去耍,小尾巴一样跟着出了门。
林蔓则趁着这会儿凉爽些,把家中老小的脏衣裳床单啥的捶洗干净,晒在院子里,忙活完这,家里的猪啊鸡啊又饿了,尤其是那头半大的白猪哼哼叫个没完,她又赶紧去伴食儿,等把家里的祖宗伺侯好了,又热出了一身的汗。
盛夏时节,老陆家院子口那颗碗口粗的棠梨树撑开了一把浓密的绿伞,淡白色的小花缀满了枝头,散着微微的芳香。
林蔓坐在树下,舒爽的叹了口气,一抬头就瞄到了挂在屋檐下的那篮子蚕豆,突然口舌生津,回味起自个儿最爱的那一口五香蚕豆。
上辈子每到六月蚕豆上市,她就会采购几斤鲜蚕豆回家,煮一锅咸甜可口的五香蚕豆,蚕豆水煮后表面结一层糖霜,等微微凉,咬一口嘎嘣脆,酥脆金黄,还甜津津的,简直是回味无穷。
不行了,再想口水要下来了。
常言道心动不如行动,林蔓搓搓爪子,开始行动。
要想煮出好吃的香蚕豆,日常佐料不可少。
就是这年代,乡下啥都缺,别说是桂皮、八角、香叶了,就是烧菜放的盐也稀罕。
林蔓就把小主意打到狗腿系统上,好在现在家里的小菜园丰收了,她用三个西红柿、一把嫩豆荚跟系统换了两片八角、两片香叶还有一小块桂皮,剩下的就没系统啥事了,干辣椒,老陆家有,花椒,老陆家也有,至于冰糖嘛,前头进城买的还剩不少呢。
等赵春花携俩崽儿回家,老陆家院子里就弥漫着炕蚕豆的焦香味儿。
铁蛋一马当先跑进家来大叫,“婶婶,你做的啥好吃的这么香?”
妞妞也跟在后头,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啊眨,显然是馋了。
林蔓笑眯眯掀开锅,用干净筷子捻了颗蚕豆给妞妞吃。
妞妞咂巴着小嘴巴,水葡萄大眼儿更亮了。
“婶婶好吃,香香哒。”
铁蛋在边上急的上蹿下跳,“婶婶,还有我呢,别忘了咱家最最可爱的蛋蛋!”
赵春花抱着洗好的床单过来,闻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臭小子说话就说话,啥可爱蛋蛋,你就是个驴粪蛋!”
铁蛋不乐意了,他咋能是臭烘烘的驴粪蛋呢,遂理直气壮道,“奶,婶婶说了我可是她最可爱的小铁蛋!”
妞妞骄傲挺起小胸脯,“我是婶婶最漂亮的小妞妞!”
这话是俩小平时不好好睡觉,林蔓随口哄着人玩的。
赵春花同志嘴巴一抽,蔓啊,你就是这么忽悠俩小的?
林蔓:“........”
嘿嘿,口误都是口误。
*
不管小老太咋想,反正铁蛋妞妞小兄妹俩早就让婶婶的甜言蜜语,外加糖衣弹炮给收买的死心塌地。
如果说林蔓刚来那会儿,俩小是看家里有个漂亮婶婶脸上有光,而对婶婶好。
现在那就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家婶婶好呀。
谁家婶婶这么好看又有钱,还会做超多好吃的,谁家婶婶舍不得吃鸡蛋省下来给孩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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