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不冷。”闻笙伸手就要去脱那件外套,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光洁的手腕,指尖的触碰感让闻笙心头一动。
“别动。”男人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闻笙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听话的没再有动作。
男人修长的双手轻轻抚平了外套上的褶皱,贴心的帮她理了下衣领,面不改色的道:“天凉了,以后晚上不要穿这么少出来。”
闻笙眯了眯眼,“哦”了一声,狭长的尾音拖到最后,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意味不明。
“走吧,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闻笙眨了眨眼,道:“不用,我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太晚了你快回去吧。”
男人充耳不闻,双手插在裤兜里,双腿笔直修长,语气中不容拒绝:“没事,就当饭后消食了,走吧。”
闻笙租的房子就在“醉人家”不远处的一个老式小区,走路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
两人沿着人行道不快不慢的走着,路灯把人的影子拉的长长,二人灰色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路上成帮结伴的大学生们嬉笑玩闹着,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余照野垂着眸,出声问道:“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法学,刑诉方向”,闻笙答道。
余照野转头瞥了她一眼:“为什么学法?是家里让的还是自己选择的?”
提到这个,闻笙弯了弯嘴角,正声道:“是我自己要学的。我爸是我们那的一个法官,我从小就想想他一样成为一个惩奸除恶的人。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妈想让我学师范或是财务,她每天看着我爸工作实在是太忙太累了,觉得我一个女孩子还是选个轻巧一些的工作比较好,为了这个我跟她冷战了两天呢。”
“挺好的。”男人声音淡淡的,但闻笙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一丝赞同。
“是吧,累与不累的,自己喜欢不就行了。人这一辈子多短啊,喜欢什么事就要赶紧去做,喜欢什么人就要赶紧去追,我可不想留下遗憾。”
闻笙说这话时,眉目间尽是笑意,余照野忽的抬眼过来,正对上女孩眼中的的闪闪星光,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
夏日的夜晚,恰逢其时地放大了所有感官,体内那股不知名的情绪开始沸腾、叫嚣,然后不知所谓地想要冲破而出。
这世上的人越长大就越会隐藏自己,或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或是犹犹豫豫迟迟不敢坦露心意,又或是虚与委蛇谋取他利。总之越长大束缚就越多,热情就越少。
但有一种人不一样,像是冬日里泥炉上温着的一壶热酒,时间越长越酣香醇烈。
闻笙就是这样的人,坦坦荡荡,从不避讳自己的心意,赤诚如夏夜满山的玫瑰。
这小区建在上世纪90年代,墙壁都是老旧的灰白色,最早的时候这个小区是作为渝大老师们的家属楼用的,后来渝北的新楼盘渐渐盖了起来,许多人就都搬了出去。
“到了。”走到一栋四层楼的路口,闻笙停下脚步,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还到余照野手中。
“嗯”男人轻应了一声,停在原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上去吧。”
闻笙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的停顿下来,转身就看到男人还站在原处,身材修长挺拔。
看到她转过身来皱了皱眉头,疑惑道:“怎么了?”
小区中的路灯因为长期没有人维修,有的已经坏掉了,闻笙楼前的那根就是,两人的身形都隐藏在昏暗当中,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闻笙咬住下唇,有些艰难的下了下决心:“余照野。”
这还是闻笙第一次叫余照野的全名,忽然被叫了全名的人默默挑眉,沉声应道“嗯?”
“晚安。”女孩声音淡淡的,被晚风轻轻一吹就消散在了耳边。
久到闻笙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男人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嗯,晚安。”
许澄是在开学前两天回到渝北的,闻笙闲着也无事就自告奋勇的去机场接她。
一见到许澄,闻笙就发现她脸色很是不对,和她说话时也是心不在焉的,和往常大相径庭。
坐上出租车,闻笙关切的问道:“澄澄,怎么了?”
许澄摇了摇头,看向车窗外,没说什么。
闻笙心中升起一股疑虑,许澄一向都是个话痨,她不说话,就说明肯定是有事了。
看她不愿说,闻笙也没再多问。
晚上回到出租屋,闻笙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许澄在房间里打电话,卧室门虚掩着。
“妈,您听话,就抽个时间过来看看,您那胃病是老毛病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哎呀,你这孩子瞎操心什么,我的身体我能没数吗,你就别管了好好学习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还要去你哥那带孩子,先这样吧。”
闻笙站在浴室门前,看到许澄背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犹豫了片刻,闻笙轻敲了下许澄的房门走了进去,等走到身前她才发现许澄早已是泪流满面,许澄一直以来都是成熟、从容的样子,闻笙还从来没见她如此失态过,心下一惊。
“澄澄,你怎么哭了?”闻笙蹲下身一手抽了几张纸巾赶忙给许澄擦了擦眼泪,一边急切地道,“是阿姨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许澄胡乱擦了把眼泪,眼眶红红的,声音中还带着刚哭过的哽咽:“笙笙—”
“我在呢。”闻笙稍稍起身抱住许澄,感受到落在颈间的一片湿意,闻笙轻拍着许澄的后背轻声道:“澄澄,发生什么事了?你别瞒着我,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好吗?”
许澄止住眼泪,默了一瞬,沉声道:“我这次放假回去,发现我妈咳血了。淮阳是个小地方我怕耽误了她的病情,想带她来渝北看看医生,任凭我怎么说她就是不愿意,说是我哥家的孩子离不开人。我哥那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到现在还到处穷吃混喝的,生下来孩子就不管了,全扔给我妈。”
闻笙瞪大了眼睛:“阿姨咳血了?那这不是小事啊,要不让阿姨带着孩子一起过来,你去陪她看病,我请几天假帮忙照看下孩子。”
许澄叹了口气,道:“等我国庆的时候回去再和她说说吧,谢谢你啊笙笙。”
“跟我还客气什么?”闻笙嗔怪了一声,摸了摸许澄的脸颊,轻声道,“别想那么多了,白天累了一天了,快睡吧,有我呢。”
回了自己的房间,闻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许澄的爸爸在她高中的时候去世了,她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据说是个吃喝嫖赌的无赖,许澄的妈妈一向溺爱自己的儿子。
许爸爸去世的之前怕许澄受委屈,就把大部分财产都转移到许澄的名下,听说当时好像还闹得很不愉快。
这几年许澄就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淮阳,这次还是因为她嫂子给她打电话说许妈妈的身体不好,许澄才趁暑假回去了一趟,只是这一趟看起来并不顺利。
闻笙叹了口气翻身拿起枕边的手机,已经快要十一点半了。
点开和余照野的聊天界面,一个小时前两人刚刚互道完晚安。
自打那天起,余照野竟是开始回应她的“晚安”了,这让闻笙很是欣喜。
手指在输入框上轻轻摩挲着,忽然页面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咦?”微信出bug了吗?
正疑惑之际,一句“睡不着?”出现在了页面上。
真是神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闻笙回了句:“嗯,你怎么知道?”
余照野:“猜的。”
猜的这么准,能不能教教我…
闻笙正思索着该回复什么,那边就又来了一句:“心情不好?”
就说他神了,这都能猜到,厉害啊!
闻笙:“嗯,有一点。”
“聊聊?”
聊聊?他们现在不就是在聊吗。
事实证明,闻笙想错了,手机屏幕上豁然出现的来电提示吓了她一跳,余照野的意思是打电话聊?
闻笙看着余照野的来电迟疑了两秒,接起前将床头的蓝牙耳机连上。
“喂?”闻笙接起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怎么了?”耳机中传来一个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落在闻笙耳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诱惑感。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失眠而已。”闻笙摸了摸鼻尖,总不好说自己这是有点深夜网抑云吧,这听起来也太矫情了些。
“呵”,话筒那边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在这静谧的夜晚中仿佛一阵清风划过她心头的山岗,闻笙拿着手机的手一顿,就听到男人接着说:“又像是那天晚上一样看恐怖片被吓的睡不着,又想找人陪着才能睡?”
闻笙感觉脑子里好想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满世界的放烟花,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又”?
而且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陪着睡”!
闻笙哂笑一声,赶忙解释道:“不是,我没…再说我有合租的室友,才不怕呢。”
“有人和你一起合租?”
“对啊,是我本科的室友,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
那边男人沉默了片刻,接着道:“你打电话不会影响到你室友吗?”
闻笙笑笑,搂住一旁的毛绒玩具:“不会,我们这房子隔音好的很,再说我还带着耳机呢,她不会知道你的存在的。”
什么叫不会知道他的存在!搞的好像她在这金屋藏娇似的,今晚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是余照野话中有话就是她满嘴跑火车?
闻笙赶紧找补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听不到我们说话……”
那边传来男人低低地笑声,“嗯,我知道。”
知道你还笑什么,闻笙把头埋进枕边哈士奇玩偶的身子中,妈的,真丢人。
那边的余照野心情好像极好:“快十二点了,赶紧睡吧,别瞎想。”
“哦,好”闻笙抬起头来,应了一声,等着他先挂断电话。
等了许久,耳机中男人清冽的声音一如往日:“晚安,闻笙。”
似有千万野火星星点点,终成燎原之势。
闻笙轻启朱唇,轻声道:“晚安,余医生。”
挂了电话,闻笙把头埋进被子里激动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望了望天花板,觉得心情大好,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另一边,江边富人区的一栋别墅中并没有开灯,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听见雨滴落在窗檐上的声音,万籁俱寂的夜晚,所有的声音都被忽然放大。一声一声,犹带着涟漪。
闻笙开学后的第一次组会,见到了师门里新入学的两个新人,一男一女。
男孩带着一副黑色边框的眼睛,长得斯斯文文,叫乔洪,是从外校考过来的,第一次见到老师和同门还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的。
“这师弟还真是木讷的有趣。”坐在闻笙身旁的张嘉凑过来,小声说道。
闻笙这一级,她的导师就收了她和张嘉两个学生,还都是渝大本校保研上来的,两人之前本科的时候就认识,关系倒也还不错。
“嘘”闻笙一边偷偷打量着会议室圆桌正前方导师的脸色一边皱眉提醒道。
闻笙的导师姓何,叫何栗,一位40多岁的女教授,曾经在法国留学过10年,一回国就被聘请到渝大当教授,在法律界也是出了名的大佬。
不光如此,她还在渝北知名的红圈律所“众合”兼职律师,为人雷厉风行,对学生的要求也极高,但凡有一点做不好那就等着挨批吧。
圆桌对面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站了起来,穿着一条碎花裙子,声音轻轻软软的,一说话还带着点怯懦的感觉:“大家好,我叫白溪,本科毕业于江大,以后还请老师和各位师兄师姐多多指教。”
何栗点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就直奔主题的开始布置起近两个月各组的科研进度。
张嘉又凑了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敢保证,这师妹以后一定会被老何杀的片甲不留。”
闻笙用手肘轻推了她一下,咬牙道:“你再不认真听,咱俩就要先被祭天了。”
因着是开学第一次组会,时间格外的久,从八点半一直开到了十二点。何栗说结束的时候,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只想赶紧奔赴食堂饱餐一顿。
“闻笙!”何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闻笙刚走到会议室门口的脚步一顿,转身疑惑道:“老师?”
何栗站在原地没什么动作,可光是这周身的气场就让人遭不住了。
何栗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身体最近恢复的怎么样了?”
闻笙笑了笑,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老师关心!”
“那就好,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是得多运动多锻炼,身体才是本钱,没有好身体谈什么都是白搭,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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