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包括太医见了都眼观鼻鼻观心。
卫听春挣开了薛盈的手,两人拉了一夜,卫听春揉着手,并没有走远,就待在薛盈能看到的地方。
换药结束,薛盈和她的饭食都送上来了,卫听春洗漱过后,依y向物华 就坐在床边的小几边吃东西,顺手也给薛盈喂一些。
到这时候她才问:“为什么被打成这样?”
不需要问是谁打的,这世上能把太子打成这样的,只有皇帝。
薛盈有些艰难地扭头,接了一口粥,慢慢咽下去,唇上烫出一点红润,显得气色好了不少。
他清越的声音有些哑,说道:“他要给我娶妻。”
薛盈说:“他觉得我能人道了,就要给我取妻,我说我这些天都是骗他的,哄他开心的,其实还是不行,他就疯了一样。”
皇帝虽喜欢他这把刀,但大皇子还有几月便要回朝,他必须让薛盈让路,可是薛盈已经被他抬举到太子的位子上,这些年是一把切向氏族的尖刀,虽然在氏族虬结的朝中声望狼藉,但是在民间因为氏族倾覆而获利的百姓之中,却颇有贤名。
他现在想要卸磨杀驴,又不能不顾忌他仁德的名声。他想要薛盈娶妻生子,然后找由头杀了他,再善待他的孩子。
但是薛盈连一门像样的亲事都没有,再加上皇帝之前要他做的那些事情,若是皇帝杀他立大皇子,那便是虎毒食子,会引起民怨沸腾。
皇帝老了,他太在乎名声了。
因此薛盈这时候,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卫听春之前就听薛盈说过,也很轻易明白皇帝是怎么回事儿,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薛盈嘴角沾了一点白粥,起还起不来,吞咽有点费力。
卫听春见了伸手给他抹了一下,薛盈道:“不怎么办,我被禁足了。”
皇帝不能对外宣称薛盈不能人道才打他,只能说他是忤逆圣意,但是薛盈这些年有多“乖顺孝顺”满朝皇子无人能比,皇帝在这个大皇子要回朝的当口发作太子,这是皇帝的一招臭棋。
他怕薛盈有所行动,但是薛盈根本无须行动。
薛盈不吃了,卫听春一个人吃,吃饱了东西都收拾下去。
他们又躺在床上。
卫听春手被薛盈攥得出汗,想起昨天自爆的那些话,侧头问他:“你没什么想问的?”
薛盈问:“能带我一起走吗?”
卫听春摇头。
薛盈立马攥紧了卫听春的手,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两只眼睛写着两个大字――别走。
卫听春被他攥得手疼,坐起来道:“我还有两天,就必须走了。”
再不走积分翻倍扣了。
薛盈撑着手臂,僵着后背,也硬是跪坐起来了,急切看向卫听春。
卫听春不看他,他就扳着卫听春的肩膀。
他没什么力气,卫听春顾忌他的伤,不太敢挣扎。
两人视线再对上,卫听春有点挫败道:“我大不了……以后再来看你。”
这是她能做出的唯一的承诺。也是能安抚薛盈的唯一办法。
薛盈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后背都不觉得疼了。
他看着卫听春,俊美狭长的眉目都瞪圆了。
“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卫听春沉默了片刻,薛盈的眼神黯淡下去,他说:“是十年还是四年?”
他惨笑一声:“我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啪!”卫听春抽了下他的手背,“少胡说,我估摸着你能活好久。”
根据卫听春穿越世界的经验来看,虽然没有拿到完整剧情,但拼凑起来,薛盈戏份不少,起码也是个反派。反派都能活好久。
薛盈看着她问:“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大皇子还有几个月就回皇城了,”薛盈说,“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如果皇帝要把我杀了,我想至少在死之前,再见你一次。”
“你到时候能带我走吗?”
卫听春挠头,搓空荡荡的眉心,快愁死了。
她就知道,薛盈那么聪明,知道了她的状况,肯定会让她无法拒绝。
他甚至不多问一句她的来历,不问什么是穿越者,也不问她为什么能来去自如。
他不给卫听春拒绝他的机会。
他只求一个结果。
卫听春想起他说的,“黄泉地狱我也跟你去啊”,看着薛盈殷切的视线,终究还是心软道:“我尽量早一点来……”大不了去找浪姐暗箱操作,这世界的炮灰角色肯定少不了。
“多久?”薛盈立刻追问。
卫听春看着薛盈:“前提是你得想办法好好活着。”
“多久?”薛盈攥着卫听春的手又问。
卫听春最后实在是被他的殷切目光逼视得受不了,举起一根手指,承诺道:“一年之内。”
薛盈沉默看着她,伸手把她的手指头攥住了。离她近得几乎同她呼吸可闻。
他脸上凑近看,还泛着病态的苍白和虚弱,昨晚上卫听春把他踹一脚还骂一顿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他不怪、不提、不介意。
卫听春反倒愧疚心作祟起来。
卫听春硬着头皮,咽了口口水道:“半年之内,真的不能再少了……”她就算要暗箱操作,也不能穿越这个世界太频繁。
薛盈这一次顿了顿,勾唇笑了。
他双眸清亮,阴翳全消,他对着卫听春,笑得如春暖花开,冬雪消融。
眉心的朱砂痣,正如春来的一抹艳红。
“我等你。”
他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第24章 三穿
在卫听春答应了薛盈会来看他之后, 他们之间又迅速变回了之前的相处方式。
之间那些激烈的矛盾,仿佛从未存在过,薛盈被皇帝打了又禁足。现在是养伤阶段, 他们就又同之前一般整天泡在一起。
之前还各自心怀鬼胎, 说话总有顾忌, 现在彻底知道了彼此怎么回事儿,说话更是没了顾忌。
卫听春一直纳闷的事情, 也终于能问出口。
“你小时候, 你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你啊?皇帝也是……”
卫听春自己是因为山里重男轻女,但是薛盈这个她想不通。
薛盈面前没有任何人敢提起他母亲的事情, 连那些你来往我斗得要死要活的兄弟们, 也不曾拿他庆嫔的事情出来说。
因为那也是皇帝的逆鳞。
不过卫听春问起, 薛盈趴在那儿,头就枕着卫听春腿边的软枕,看上去像是伏在她的腿上。
他没穿上衣趴着, 卫听春给他抹药, 他双腿向后翘起,疼了就晃一晃。
闻言语调闷在枕头里, 却非常自如寻常道:“因为庆嫔曾是皇帝兄弟订婚的妻子,他是兄夺弟妻。”
“庆嫔一直恨他, 毫不掩饰, 他因为美色一时昏头,当了皇帝后又坐拥美人无数, 且个个顺从, 自然不再喜欢庆嫔。”
“而且兄夺第妻一直都是皇帝人生的污点, 庆嫔从他的势在必得变成了他的污点。我是这个污点无法抹去的证据。”
“庆嫔生我后,恨皇帝的心更甚, 连带着一并恨我,因为我是皇帝的种,”薛盈说起自己的父亲母亲,像是在说陌生人。
他说:“但是庆嫔怀我的时机又很巧妙,她同现如今封地在南疆的离王情投意合,未婚便已经有了身孕。所以庆嫔知道我是她和皇帝的孩子,而皇帝怀疑我是庆嫔和离王的野种。”
他平铺直叙地诉说自己凄惨人生的原因,像在说一个无甚乐趣的话本。
卫听春听了却眉头皱得死紧,啧啧道:“这一对儿失心疯,幸好你不像他们。”
薛盈摆弄卫听春垂落的长发,闻言弯了弯眼睛。
“对了。”卫听春咳了一声,问,“你那段时间说给我的黄金,我能带走吗?”
薛盈闻言点头,“自然能。”
“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带走。”薛盈无比大方。
卫听春立刻美滋滋笑起来,她之前拿着黄金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不敢收进空间,就是因为那么多金子消失“不合理”。
但是现在她就算把房子塞系统空间里面,薛盈也不会觉得奇怪,更不会影响世界的走向。且那些黄金符合系统的硬性规定,是薛盈赠予她的!
这样她就是可以带走的!
她泄露了世界真相,按理说系统是严令禁止的。也就是说,在说的时候,根本就说不出来,会用噤声电击之类的方式制止她。
只有同为穿越者,知道世界真相,才能进行同行之间的相互交流。
所以卫听春轻易说出了真相却未曾遭到系统阻拦,才那么笃定薛盈也是穿越者。
但是卫听春启动了系统扫描过薛盈的灵魂,他真不是穿越者。
不过如今看来……系统不光bug了,还出了比较大的问题。卫听春已经不打算上报了,她要借着这个bug把积分搞回来。
想到那些可爱的黄金,卫听春起身下地,拉开贵妃榻旁边的匣子,就当着薛盈的面,一股脑都收进了系统空间。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婢女侍从都不在屋子里伺候,卫听春收得毫无顾忌,反正最后薛盈会搞定引人怀疑的地方。
加上那些簪子啊,什么花瓶古董啊,核算一下,能抵她干好几个世界的!
卫听春收了黄金后,又在博古架旁边收古董,倒也没有全都薅光,好歹留下一些,给薛盈充场面。
弄好之后,卫听春美滋滋地回到薛盈身边,肉眼可见地喜上眉梢。
薛盈见她这么喜欢,直接道:“若是那些对你有用,我等会带你去库房。”
卫听春一听,笑着坐在床边上问:“你有很多钱吗?”
薛盈笑着点头,“很多,花不完。”
“之前皇帝派我去过三省枢纽,我掀了一整个三省水运的豪绅联盟,”薛盈说,“大部分上缴国库,但是一部分放入了我的私库。”
卫听春闻言替他担心:“你又截取进贡的红珊瑚,又这么明目张胆敛财,皇帝怎么能允许?”
薛盈轻笑一声,抓住卫听春的右手轻轻摩挲道,“我不贪财,不好物,再不好色,他要怎么拿捏我?他没有我的把柄,将来又有什么理由把我拉下马,给他的大皇子腾位置?”
换句话说,薛盈如果不贪,不张狂,他可能早就被皇帝弄死了。
卫听春闻言无语的同时心又痒起来。
但是她还是说:“那你还是自己用吧,我拿太多也不好……”
“我没有什么地方可用,”薛盈说,“你知道的,我甚至连食物的味道都吃不出来。”
卫听春一听,立刻道:“可我看你已经不吃咸到发苦的菜了,味觉还没恢复?”
薛盈闻言,垂头道:“你忘了吗?是你不许我吃那样的拌菜,要我营养均衡。”
他抬起头,眸光亮亮看着卫听春说:“你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也都照做了。
他乖巧得不像样,意思很明显,我这么听话,你早点来看我。
卫听春咬住嘴唇,心里又有点酸涩,又有点难言的开心。
她好喜欢乖乖的小猫。
虽然薛盈现在已经长大了,但是他们彻底暴露了彼此身份之后,她发现薛盈还是和从前一样!
嘿嘿嘿嘿嘿。
卫听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长发,说:“嗯,营养搭配长得好,你现在就很高了,就是有点瘦。”
“以后要好好吃饭,长壮实一点,知道吗?”
薛盈被她摸得微微眯眼,乖巧点头。
卫听春找回曾经的那种感觉,又开始对着薛盈一顿输出。
像个老妈子一样事无巨细地交代一些生活上面的事情,然后又和他一起分析,目前薛盈这个局势,要怎么破。
“皇帝现在棋差一招,”卫听春说,“你先按兵不动,反正你在民间声望不错,到时候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无论是民怨还是民心,都是可以利用的,你自己的人多吗?尽快发展一些。”
卫听春继续说:“也不需要多么稳固的联盟,就算是与虎谋皮也没事儿,你之前不说还有氏族想要悄悄拉拢你?不妨放手一搏。”
“我跟你说,我穿越的世界也不少了,这种皇权争斗也见过许多。你别怕做氏族傀儡,傀儡这个东西,一旦坐到了巅峰,不仅命能保住,反杀的事情屡见不鲜。”
“皇帝不愿意做傀儡,才让你做了把直指氏族的刀,但是上千年的传承和利益勾连,氏族就像盘根错节的树根,血脉相交。哪有那么轻易能够割裂铲除?皇帝老了,想要政绩名垂千古,但你还年轻,一切都能慢慢图谋。”
“就像皇帝现在把你推上了太子之位,是想让你做刀,可是再想把你拉下去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根据你说的这些,氏族之所以会拉拢你,是看重你在民间的声望。”卫听春说,“他们也想利用你,但他们未必不怕你反噬。”
“你之前割裂的那些‘树根’,刀上还淌着血呢,”卫听春说,“你完全可以做个双刃剑,看谁敢真的攥紧你,谁便要虎口破裂,痛不欲生。”
“但是你要记住一个道理,再不能像这样鲁莽地去敌对谁,”卫听春点了点薛盈背脊上的伤,“犯不着,他们不配让你受伤。”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卫听春说,“你可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这世上谁比你更金贵?皇帝那个老不死的也没有。”
“都走到这一步了,就别再受伤了。”
薛盈趴着听卫听春说话,满眼的赞同和深以为然。
他其实不是没有办法保住命,卫听春说的这些,他也都懂。
他只是觉得无趣,只是不想挣扎,没有期盼,不想活了,便随波逐流。
但是如今不一样了。
他不是一个人了。
有人看重他的命和身体,有人真心实意地替他谋划,有人希望他好好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她还会来看他的。
薛盈郑重点头,“我都记下了。”
“乖。”卫听春心满意足拍他手道。
第二天薛盈勉强可以站起来,走动起来还像个木偶,却当真拉着卫听春的手,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地去了他的私库。
卫听春一进去就瞎了。
被闪瞎的!
薛盈拥有的不是一座私库,是金山和银山!
“这些你喜欢都可以拿走。”薛盈伸手一挥,说,“我有很多庄子、田产、商铺、还有各州县私密进贡,每月都有很多进项,足够开支。”
卫听春咽了口口水,自动把这些金银换算成积分,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真,真的?”她兴奋到喉咙发抖。
她算是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违规搞积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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