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还是个疑似没有界限感强烈要求剧透的读者。
魏岚:“???”
因为物资匮乏,这年代吃酒席,端上桌的肉都是有数的,刚上桌就由镇得住场子的长辈分到每个人碗里,是吃是打包带回家都随意。
老支书家虽然没寒酸到一小块猪肉在锅里煮出几大锅杂菜,煮得熬不出油花子了再捞出来切成白肉待客,但也没奢侈到单独炒成荤菜,就盐水煮锅后油光饱满地切成厚片端了上来。
越肥的肉越受人稀罕,作为桌上最有文化最有能耐,长得也一表人才的秦松,得到了长辈特意分到的一大块肥肉。
一点瘦肉都没有的那种。
一番推辞谦让后,除了获得更多赞赏的眼神,肥肉依旧没能推脱出去,秦松默默将这块肉打包,然后得到旁边一位叔叔震耳欲聋的点评:“初老二,你家女婿还真顾家哈哈哈!”
初怀友笑得红光满面,一边假意抱怨:“你看你这孩子,一块肉都舍不得吃,非得带回家做啥。”
秦松:“……”
这场喜酒宴请的都是金家的亲朋好友,知青点的除了王猛刘凯旋以及魏岚,王璐还邀请了吴红秀宿芳两姐妹,以及一直以来都仿佛游离在知青点之外的四年老知青郑丽娟,其他人都没请。
用王璐的话来说就是,她结婚是希望大家来给她送祝福添喜气的,请那些不可能真心祝福她的人来做什么?吃他们家的喝他们家的,再摆个脸色说几句不好听的话?那不是傻子才干的事吗?!
不得不说除了在喜欢老吴这件事上眼瞎心盲了一回,其他时候王璐都还是挺清醒的。
吃过午饭,大家又在院子里闲唠嗑,没多久大队长吆喝一声,社员们就呼啦啦全转移到大队部院坝里,田坎上马路上不少小孩子跑得飞快,都是回家拿蛇皮袋准备装粮食的。
大人们的吆喝声催促声也此起彼伏,让整个大队都显得沸腾热闹起来。
分粮食讲究个“人八劳二”,也就是八成按人头分配,剩下两层按劳动力,也就是工分。
要不然有些失去劳动力的人家非得饿死不可。
当然,如果分配到的粮食比自己的工分多,这就是拉饥荒,要累积成债务欠着大队,以后有机会了都要补回去的。
可到底把粮食先分到手里了。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地方的社员都不喜欢城里知青来自己村里插队的原因,因为人来了,不管他们干多少活,人头就占去了一部分本该属于其他社员的粮食。
有的人家不喜欢吃麦子,或者觉得划不来,也可以先记着,等以后年终的时候多分些其他粮食。
因为家里的三个劳动力,初雪他们家一向是分粮大户,这次张淑芬做主,毫不客气地直接分走了一大袋的麦子,让初雷和初雨两兄弟交替着扛回了家。
张淑芬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跟秦松初雪说:“明儿个就让你们爸送去隔壁大队磨坊,磨成白面儿给你们烙饼子吃!”
还说要背些麦子去粮站换白面条:“粮站那边的挂面肯定也用上新麦了,新麦做的面条香得很,随便煮一煮,再卧个鸡蛋,保管吃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
初雪挨着秦松胳膊笑得不行:“哎呀妈,就算是不卧鸡蛋,那谁不想吃完一碗再来一碗呀!”这年头挂面都算得上病号营养餐了,哪个不馋这一口?
张淑芬没好气地瞪女儿一眼,就你会拆台呗!
知青点的其他人吃酒席的时候没来,分粮食总要来的。
新知青还好,虽然对于王璐结婚不请他们这件事心里不舒服,看见这些人说说笑笑的样子也很是膈应,到底不至于太在意。
唯独老吴脸色很不好看。
想想也是,知青点的老知青里头,除了他,其他人都接到了邀请。如果王璐全程落寞沮丧也就算了,可人家从头到尾都开心得很,饶是多嘴多舌如宋朝鲜都不能说王璐不请老吴是旧爱难舍什么的,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吴被嫌弃了。
更让老吴难受的是王璐翻脸无情也就算了,王猛刘凯旋吴红秀宿芳,甚至新来的魏岚,这几个人还高高兴兴地接受了邀请。
特别是郑丽娟这个人,明明一直都跟他们不亲近,和王璐平时也相交平平,这次却冷不丁就去参加了王璐的婚礼,据说还大手笔地送了一罐麦乳精当贺礼。
按照老吴的想法,这件事本来就是王璐无理取闹,作为和他共同生活了几年的王猛等人,就应该在这个时候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直接拒绝王璐的邀请!
转眼看见王猛和刘凯旋魏岚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老吴暗自咬牙,别开了视线。
他现在对王猛是最恨的。
哪怕自持身为老大哥要宽容大度帮助弱小,老吴这会儿心里还是忍不住反复生出想“教育”王猛的念头。
正想得暗恨,老吴忽然感觉衣角被人轻轻拽了拽。转头看过去,就对上了叶文担忧的双眸。
叶文是今年才下来的新知青,长得秀气娇小,胆子很小,没有什么存在感。然而老吴却很受用对方看向他时崇拜依赖的目光。
叶文什么都没说,只是这样看着他,老吴心里滋滋燃烧的邪火顿时熄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悸动和充盈。
为了让对方放心,老吴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别担心。”
像是为了解释什么,又或者说服自己,老吴又说:“别人要怎么做都是别人的事,只要我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叶文小小地呼出一口气,“那就好,吴大哥,我真怕你钻了牛角尖。”
排队排在旁边一竖行的吴红秀恰好看见这一幕,明媚的眸子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回头去戳表妹宿芳,想要跟她八卦这件事,宿芳却正细声细气和她身后的蒋涵搭话。
那眼巴巴捧着心往上凑的样子,看得吴红秀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蒋涵见了忍俊不禁,嘴角翘起一抹浅淡的笑,吴红秀见状也不躲躲闪闪,反而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三人排在一起,吴红秀和蒋涵都比宿芳高一些,宿芳排在中间,看见蒋涵对着表姐笑,又看表姐居然放浪地给蒋涵抛弃了媚眼,顿时气得咬紧了下唇,眸光明明灭灭。
第33章 昭阳秦家
昭阳市, 第一修造厂家属楼里,一群带着孩子坐在天井里摘菜的妇人老太看见大门口进来的人,眼睛第一时间就落在对方提着的网兜里。
一见又是三个肉罐头, 顿时羡慕嫉妒极了。
在罐头厂里工作就是舒坦, 时不时就能吃到罐头, 这条件也就干部家庭能比得上了。
“梅子,又拎着肉罐头回娘家啊!”
来人长得明媚端方,哪怕有着一张肖似父亲的国字脸, 笑起来依旧明艳逼人。
秦家老二秦梅性子也开朗, 张嘴就是清脆悦耳的笑声:“是啊,这不是前不久才收到三弟从乡下寄来的包裹吗?哎哟喂我爸妈他们可是第一次收到三弟往家里寄东西,可高兴坏了!我就想着多带点肉罐头回来,好一块儿给三弟寄过去!”
说起这个话题, 众人来了兴致。
“听说你三弟在插队的乡下结婚了?娶的是女知青啊还是村子里头的?”
秦梅仿佛没听出来对方语气里的心灾乐祸, 依旧笑得喜庆:“是大队里头的, 说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姑娘,比我弟小三岁, 正正好!”
有人忽地接口:“小三年啊?那跟你三弟下乡那年一样大嘛。”
其他人忍不住露出怪异的笑。
秦梅脸上的笑也是一僵,而后故作匆忙地摆摆手:“婶子婆婆们不跟你们聊了啊, 我这刚下班就急匆匆赶回来, 就怕我奶又不听劝在家里动手把饭煮上了,哎哟这人老了就该好好休息,享享清福,咱家虽然不富裕,可该敬到的孝心还是应该敬到的。”
等人走远了, 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太太才对着秦梅的背影啐一口,“这是在嘲笑咱们这群老太婆儿孙不孝呢!说得好像自己真多孝顺家里老人一样, 我呸!”
另一个婶子接口:“可不是!这个秦梅,心计深得很!当初咱这片家属楼谁不知道这女子偷偷找了对象不说,还撺掇知青办的人上门指名道姓要让秦家老三去插队?要不然就一个临时工,还是没办下来的临时工,该她下乡的能躲得过去?!”
一个才来城里跟着儿子儿媳过日子的老太太不明所以:“咋滴了?当年的事还有什么个说法?我听着这女子出嫁了还惦记着她弟,光我来这里才半年多就见着她带肉罐头过来好几回了,都说是给下乡的那个弟弟寄过去。”
老太太还挺感慨的:“我看这女子对她三弟还是挺好的。”
其他知道秦梅性子的人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听她吹!这个秦家老二,打小就是出了名的糖蜜嘴儿刀子心!别看她时不时带东西回来说给这个给那个,哪次回来不是踩着饭点?你信不信,她带三个肉罐头过来,回头吃俩剩下一个还得塞包里偷偷带回去!”
“就是,这女子心眼儿多得嘞!当初上学的时候我家姑娘就没少在她手里吃亏。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要说给她那个下乡的三弟寄东西,她才是娘家里头最反对那个!”
老太太不太相信:“不能够吧,她都嫁人了还能管到娘家屋里头?”
“切!人家不仅管娘家,就连她大哥处对象她都跑前跑后地管着呢!你以为秦大娃为啥都二十五了还没订亲?”
老太太一惊,仿佛马上就要听到什么秘闻,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咋滴?大妹子们可别给我卖关子了,赶紧说说呗!”
筒子楼里,秦梅进了楼梯就捏住了鼻子,小心翼翼地绕过楼道里一堆堆废品蜂窝煤煤球之类的腌渍玩意儿。
好不容易到了三楼,秦梅笑着跟遇到的左邻右舍打了招呼,推开属于秦家的小三套屋子。
屋子本来不算小,这屋子是当初秦爷爷当八级钳工时分到的,少有的三室一厅一厨一卫还带个阳台。
可这点子风光已经属于过去式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套房子一下子住九口人的时候,那逼仄拥挤得让人气都喘不上来的感觉,嫁人三年了秦梅都还能清晰记得,也深深厌恶着。
等她和秦松都走了住起来才略轻松一些,照旧是爷爷奶奶一间,父母一间,大哥秦山四弟秦竹一间,五妹秦兰单独一间。
不过秦梅时不时就过来住一住,所以五妹的房间也算她的。
其他人只当秦梅是念着娘家舍不得离开,其实哪有那么复杂,秦梅就是独独不乐意五妹独占一间房。
当初她在娘家的时候住得那么艰难,凭什么五妹就能一个人住得这么舒坦?
这会儿的人还不兴人在家还关着门,所以门并没有锁。
听见开门声,秦奶奶杵着拐杖颠着小脚走出来,看见是大孙女回来了,脸上的笑明显散了不少,略有些冷淡地瞥了秦梅用网兜提着的罐头,不用问就知道又是来干什么的。
秦奶奶脸上最后一点笑意都没有了,拉长着一张容长脸转身回了厨房。
之前说要赶着回来做饭的秦梅撇撇嘴,根本没有去厨房帮忙的意思,反而拎着罐头就进了主卧:“爷爷,我又回来看您了!最近这几天身体怎么样啊?我看外面雪都化完啦!再不久就能去南山公园看桃花了,到时候我让荣昌借个轮椅来带您去看!”
又提着罐头给躺在床上的老爷子看:“爷爷,你看,我带了您最喜欢吃的牛肉罐头,一会儿就去给您熬个粥,保管您啊吃了还想吃!”
秦爷爷前些年就中风瘫痪在床,几年的时间哪怕有家里人的照顾,还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他看着对自己大献殷勤的大孙女,微微笑着点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秦爷爷是人老了,可脑子不糊涂,知道自己这个大孙女是个什么样的人。说来也怪,他们秦家也没有出过这种心眼子又多,还又自私又蔫儿坏的人,怎么就生养出这么个东西呢。秦爷爷常常在想是不是当年他祖辈出过这样的旁支。
不过这也只是他瞎琢磨,没意义。
现在他就担心等自己走了,这一屋子人还不得被秦梅给论斤称两的给卖了。
当初还没下乡的老三在某些方面倒还能勉强跟秦梅一较高低,可惜是个脑子配不上野心的,三两下就被秦梅给推出去了。
不过从上一次来信里,倒是看得出来人变了许多,没以前那么浮躁自私了,还知道给他们寄东西,说一说自己对未来的打算。
面对秦爷爷的看似温和实则冷淡,秦梅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暗自咬牙,骂骂咧咧这两个老东西老古董老封建,只知道重男轻女,真该拉去大街上戴着高帽挂着牌子给人吐口水!
可再恨得咬牙切齿,再愤恨娘家爷奶父母的偏心眼,想到自己偶然得知的那个消息,秦梅还是保持着乐呵呵的样子,又陪着秦爷爷说了几句话,这才拎着罐头出去了。
一出去她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龇牙咧嘴。她可真是被里面难闻的气味恶心坏了!
要不是为了从死老头这里套到那个小箱子的消息......
从厨房出来想要拿个东西的秦奶奶恰好撞见秦梅被恶心到想吐的模样,眉头一皱,第一反应就是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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