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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就要下床，可怜刚动了动腿，就疼到干哭。
“别乱动。”谢宜铭扣住她的脚踝，帮她把腿放了回去，“我现在去叫医生。”
这会儿医生正在食堂吃饭，接了电话表示马上回来。
电话挂断，医务室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谢宜铭坐在床沿，按灭屏幕后，随意抬头看了一眼。
常洛灵也在看他，眼眶里还含着一圈没落下的泪花。
谢宜铭默默别开头。
但那直愣愣的目光太强烈，让他忍不住又看了回去：“在看什么？”
“在看你呀。”
常洛灵的答案直白到他一愣：“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还不好看吗？！”听这语气，要不是腿伤着，她简直要起身抗议了。
谢宜铭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欲盖弥彰地拿出手机。
“你拿施梦的手机干嘛呀？”常洛灵弱弱问道。
谢宜铭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手机，表情不太好地把它放回去，重新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这回常洛灵没说话了。
但依然在看他。
看得他把消息列表刷新了十几遍后，终于忍不住道：“……别看了。”
常洛灵小声地“哦”了一句，低下头。
余光里确实消停了下来，谢宜铭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瞳仁没忍住往一边瞥去。
小骗子，低着头翻着眼睛还在看他。
被逮了个正着后，常洛灵尴尬到一头埋进被子里：“可是你真的很好看嘛……”
这语气委屈的，好像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似的。
谢宜铭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反正他一天天的也没少被人盯着。
可这话说出口后，常洛灵却没再看他了。
甚至他突击检查去瞥她，也没抓到任何蛛丝马迹。
她就那么低着头，怀里抱着一小团被子，默不作声地弯腰坐着，好像有点委屈兮兮的。
“现在又不看了？”谢宜铭道。
常洛灵低头盯着那雪白的被子：“我知道的，你不喜欢被人看，所以以后我偷偷看你，不会再被你发现了。”
不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别。”谢宜铭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还是光明正大地看好了。”
话音刚落，常洛灵就把脑袋抬了起来。
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
但她没能直勾勾地看太久，门便开了。
医生进门一边换上白大褂，一边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
“跑步摔跤，小腿擦伤了。”没待她开口，谢宜铭言简意赅地帮她回答了。
医生小心翼翼地帮她剪开裤腿，掀开一看，黑红的一片，乍一眼怪唬人的。
好在只是些擦伤，问题不算太大。
但就算是擦伤，药水一上，也疼得她叫出了声，换来了医生和谢宜铭的齐齐侧目。
“马上就好，稍微忍一下啊同学。”医生温柔地安慰道。
“嗯。”常洛灵点点头，一把揪住了自己的手臂，试图以疼痛对抗疼痛。
偏偏刚揪上，面前又横来了一只手臂。
衣袖被撸起，小臂的线条分明，在白炽灯下，能清晰看见淡青血管的延伸。
常洛灵犹豫着，揪了下这只手臂，抬头看了一眼。
手臂的主人没说话，只是朝她略略一扬下巴，算是一种默许。
这下常洛灵放心了，在棉签落下的那刻，很不客气地拧了更重的一下。
谢宜铭看着依然神色如常，只有眉心微微一皱。
疼痛有了发泄的去处，医务室里安静了很多，仅剩瓶瓶罐罐和镊子碰撞的声响。
常洛灵很想就这么“坚强”地撑到结束，偏偏新上的这个药水不知是什么成分，疼得她又叫出了声。
好在她反应够快，声音刚出口，她就一头对着面前的手臂咬了下去。
换成谢宜铭帮她补全了后半声。
医务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医生茫然地抬头，她隐约记得，自己上药的这位应该是个女生。
怎么是男生在喊？
常洛灵羞愤地丢开手臂，埋在被子里说了句“对不起”。
谢宜铭尴尬地一言不发。
她真的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小时候去打针怕疼，她也总会咬爸爸妈妈的胳膊。然后被打趣说怎么像只小狗，逮着肉骨头就啃。
长大了她就不咬别人的，只咬自己的了。
谁让谢宜铭今天把手臂送上门来啦。
那可不就是有去无回了……
常洛灵是斜着咬了一口，上下两只尖利的犬齿，留了对对称的齿洞。
医生笑着打趣道：“哟，咬得还挺深，回头要不要给你打针狂犬疫苗？”
谢宜铭配合地干笑了两声。
埋在被子里的常洛灵默默举了只手：“报告，很健康的，不会传染。”
就算是爱咬人的小狗，那也是被爸爸妈妈好生养着，健健康康的那只！
医生被逗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前仰后合地笑个不停。
谢宜铭默默别开脸，少顷后低下头，轻笑出了声。
唯有被子里的那个还沉浸在自己的窘迫中，一直没抬起头。
可药水还没涂完，常洛灵只能使劲儿揪着被子，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一团柔软中，突然伸来了一只手臂。
常洛灵摸黑抓了抓，熟悉的触感。
指腹顺着摸去，甚至还能摸到自己的齿印……
她不知道谢宜铭是什么意思。
是在怪她，让她好好摸摸自己咬出来的齿印；还是不计前嫌，继续让她抓着。
不管是哪个，反正送到她手上，她就不会放开了。
当然，常洛灵不至于蠢到再咬一次，而是将它连着被子一起，一块儿抱进了怀里，弓腰忍着疼痛。
有通电话打来，医生帮她处理好伤口后，便匆匆离开了医务室。
常洛灵这才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小腿，紫乎乎的一大片。
“能下来吗？”谢宜铭问，“不能的话，要不我把你带到寝室那里。”
这次常洛灵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个带法。
她赶忙摇摇头，动了动自己的腿。
刚刚那下摔得太突然，一时起不来，休息一会儿后已经好多了，只剩腿面比较疼。
常洛灵尝试着走了两步，朝他笑着一点头：“没问题！”
走是能走，就是姿势不太雅观，像只摇摇晃晃的小企鹅。
谢宜铭没说什么，亦步亦趋地守在她身后。
直到走出大楼，常洛灵回头看向他：“今天谢谢你啦，拜拜。”
谢宜铭垂眼看了看她的腿：“我陪你到宿舍外吧。”
他主动提议，常洛灵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故作平静地“嗯”了一声，心底的喜悦倒是打着旋儿上了天。
夜晚的校园其实还挺好看的。
百年历史的教学楼一半隐在夜色里，一半被路灯映出朦胧的轮廓，之中人影幢幢交错，古典与现代在书香中碰撞。
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走在宽阔的林荫道上。
安静一点也挺好的，毕竟她这张嘴，可谓是说多错多的绝佳诠释。
只要能在谢宜铭身边，这件事本身就很让人开心了。
她甚至巴不得，回去的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天不遂人愿，下一秒，平静被一声车笛声打破。
有个男生骑着辆电单车，鸣笛加吆喝，生生在步行的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路。
眼看这条路一路拓到了她身边，她慌忙想要避开，偏偏那条伤腿使不上劲。
车灯照得她眼睛发晃，常洛灵无措地站在原地，那车速度极快，肉眼可见撞上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认命地闭上了眼。
肩上忽而箍来一只有力的手。
她蓦地腾空，几乎是生生被提到了怀里。
鸣笛声从她耳畔呼啸而过，一路在她身后远去。
喧闹过后，便显得她的心跳分外喧嚣。
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谢宜铭及时松开了手，甚至还退开了半步。
礼貌得恰到好处。
而常洛灵垂眼望着黑乎乎的地面，心里乱七八糟。
她忽而想起了吴絮说的一件事。
也是有个姑娘摔伤了腿，谢宜铭将她背到了医务室，自此那个姑娘追了他一学期，最后无疾而终。
多么相似。
谢宜铭就是那种，对谁都很好很好的人。
可他的冷漠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你再好，总能感受到一丝距离感。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对她好呢。
“是不是刚刚被蹭到了？”见她久久未动，谢宜铭开口道，“还能走路吗？”
又来关心她了。
常洛灵说不出自己此刻这种赌气的心理由何而来，这显得她好像很蛮不讲理。
可能是与危险擦肩而过后，人就会变得有点奇怪吧。
她依然望着地面，有几分委屈地开了口：“谢宜铭，你干嘛对不喜欢的人也那么好啊？”
作者有话说：
这个是今天本来要发的一章~
昨天眼睁睁看着提前审核都通过了，居然没有给我发出来orz决定以后每晚六点检查一遍。
一早起来没刷到新留言本来还黯然神伤了一会儿，有被自己蠢到= =
第18章
他们在别人的镜头里谈恋爱。
话一说出口，常洛灵就有些后悔了。
谢宜铭帮了自己那么多，她不该还说这种话。
但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很想在他的礼貌疏离之中，看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话音落下，谢宜铭垂眼注视着他。
路灯是从他身后斜打来的，跨了一整条路的宽度，落到他身上时只染亮了肩际向下。
他的整张脸笼在黑暗里，便显得那双眼分外明亮。
灼灼的，像要把她的心看穿。
“什么算‘不喜欢’，什么又算‘好’？”
他是个谨慎的答题者，而她显然是个不严谨的出题者。
“‘不喜欢的人’就是我，‘好’就是你借我伞、借我衣服、刚刚背我去医务室，还救了我。”常洛灵近乎赌气道。
这么理解未免不够恰当。
这个不严谨的出题者，把本就混乱的题目，引向了错误的路。
谢宜铭没忍住笑了。
声音很轻，显然在刻意压抑。
常洛灵原本很喜欢看他笑，喜欢看他眼底的冷漠一瞬间融化，软和成少有的柔情。
可是现在，她觉得他笑得很可恶。
她闷闷不乐道：“你笑什么呀……”
“我之前就说过，我不讨厌你。”谢宜铭正色道，“不讨厌和不喜欢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近义词，但并不是完全一样的。”
是的，她问过，他也答过。
她还脑子一抽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他依然坚持说不讨厌。
那不就是不喜欢嘛……
他问题只答了一半，常洛灵眨眨眼，等他继续说下去。
唯恐自己插了嘴，又把事情搞砸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事，算是举手之劳。”
这四个字出来的时候，常洛灵的心已经凉了大半截。
他对她的好，确实和对其他任何一个人没有不同。
她不该奢求自己有多特别的。
“如果对你造成了什么困扰和误会，我很抱歉。”谢宜铭恢复了那冷漠疏离的语气。
“没、没有困扰，没有误会。”常洛灵欲盖弥彰地使劲儿摆手。
她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活泼一点，却不知从哪惹来了哭腔，听起来怪腔怪调的。
“走吧。”在尴尬弥散前，谢宜铭开口得很及时，“时间不早了。”
“不用送我啦，我的腿已经恢复了。”常洛灵说着，还跳了两下。
虽然落地时疼得她咬牙切齿，还好谢宜铭挡住了所有的光亮，让她的脸上的狰狞都隐进了黑暗。
谢宜铭扫了她一眼：“真的没事了？”
“真的，真的。”这回常洛灵不跳了，而是疯狂点头。
他没再多言，淡淡应了声“好”，转头走向了男生宿舍的方向。
如果常洛灵擅长死缠烂打，那他就擅长见好就收。
都不给她事不过三的机会。
常洛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拒绝他。
她只是觉得，自己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
腿疼再加上心不在焉，让她走得很慢很慢。
慢到成了街头的一条游魂，晃晃悠悠地一路飘过。
直到回了宿舍，她依然浑浑噩噩的。
体贴的舍友连声关心她的腿，常洛灵敷衍地应了几句，四肢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你和谢宜铭怎么了？”施梦第一时间猜出了问题所在。
“挺好的呀。”声音听起来就很不好。
见她看着不愿多言，施梦也没再追问，只默默给她丢了块巧克力。
“对了灵灵，我的手机呢？”吴絮道。
“在这儿。”常洛灵说着开始摸手机，吴絮的一个，佟思蕊的一个，“咦？！”
她又在口袋里反反复复摸了半天，发现只有这两个。
刚刚告别得太突然，手机还在谢宜铭那里。甚至包括自己的那个，也傻不愣登地丢那儿了。
现代人哪离得开手机太久，看样子刚刚告别，又得再找他了。
“絮崽，你的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常洛灵说着，拨通了自己的号码。
电话音刚响一声，突然就被掐断了，徒留常洛灵难以置信地望着拨打界面。
这是什么意思。
讨厌她可以，不想接她电话可以，但是，不能卷走三个手机啊！
常洛灵这么想着，又气呼呼地再打了一遍。
这次倒是很快通了：“常洛灵？”
她还没说话呢，倒还挺聪明。
常洛灵：“是我。”
“我在楼下。”
知道是她打的，知道她的目的，连时间地点都无需再商议。
谢宜铭太周到，让她的嘴张了又合，最终只说出一句“我马上下来”。
“不着急。不方便走路的话，让你室友来拿也行。”
“没事呀，我都说了我的腿好啦。”
刚刚主动推开了他，但果然有可以见面的机会时，还是不愿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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