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宥颇为顺手地揉了下她的脑袋:“你还是先把自个儿养好吧!”
“干嘛!”常洛灵用力拍开他的手,“我警告你,以后不许摸我的头了。”
“怎么跟个炸药桶似的,一点就着。”唐宥面上还是笑着的,但语气里显然多了几分忌惮。
从小到大,她就没遇过这么讨厌的家伙——
倒也不是,小学时还是遇过一两个的。总喜欢拽她辫子,藏她文具盒,气得她天天和人打架。女孩儿的发育要比男孩儿早些,她总能给人压制到连连求饶,偏偏这帮鱼脑子不长记性,没几天又来招惹她。
长大后就没遇过这种幼稚鬼了,谁曾想在大学里还能碰上。常洛灵懒得继续搭理他,扭头继续往前走,步子迈得飞快。
结果唐宥三两步又跟了上来,甚至还拦在了她面前,歪着脑袋也不知在坏笑什么。
方才的那点儿好心情,此刻算是荡然无存了。
常洛灵看得心烦,干脆抬手指着他鼻子道:“唐宥,我真的很讨厌你,你以后能不能别烦我了。”
唐宥的笑容一瞬僵在脸上。
常洛灵无心顾及他,越过他继续向前。
这次,他没再跟上。
等到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后,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话,常洛灵意识到好像是有些言重了。
可她也实在没法接受,一个见上没几面的人就对她动手动脚,还总是冷嘲热讽。
如果说上这么一句难听话,能换来一番清净,大抵也不赖。
等到一觉睡醒,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经统统被抛至脑后,此时的常洛灵,全心都在想着和谢宜铭一起去领养一只小狗。
一起领养。
这四个字一蹦出来,她的心也随之顿了一拍。
虽然严格来说,领养的那只狗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日后谢宜铭陪着它的时候,会想到是因为她才考虑领养的吗,会想到是她陪他去挑选吗?
她和他之间,好像又多了千丝万缕斩不断的联系。
或许是因为要去见小狗们,谢宜铭今天穿得难得活泼。米黄色的长袖T恤是他身上少见的鲜亮色彩,浅色牛仔裤的布料看起来异常柔软,头上盖了顶棒球帽,帽顶上有只简笔画的小狗脑袋。
“走吗?”谢宜铭道。
她没急着应声,昂头专注地望着,一双眼里写满了好奇。
少顷后,谢宜铭默默低下头来。
常洛灵一抬手,心满意足地摸了摸他帽顶上的小狗,这才响亮地应道:“走吧!”
一路上,常洛灵的心情都格外好。想到待会儿要接一只小狗回来,她颇为自来熟地在中控屏上戳来戳去,试图放点和小狗有关的歌。
搜索键按下,结果出来的全是儿歌,生生把轿跑变成了宝宝巴士。
上好的音响里在唱“小狗汪汪叫,小猫喵喵叫……”,常洛灵用余光瞟他,弱弱道:“咱们听这个好吗?”
谢宜铭面色如常:“好。”
这首极其洗脑的歌放了一路,以至于下车后,常洛灵忍不住哼道:“小狗汪汪叫……”
耳边忽然传来极低极轻的一句:“小猫喵喵叫。”
她的耳朵可尖得很,闻声下意识扭头,用胳膊肘抵了下谢宜铭:“你刚刚是不是在唱歌?”
谢宜铭板着一张脸没说话,抬手默默将她好奇的脑袋转了回去。
这个动作让她莫名有些熟悉,之前在ktv里,当谢宜铭害羞的时候——
常洛灵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这次对上的是他恼羞成怒的一张脸,重又将她的脑袋好生转向了前方。
害羞的男人看不得。
常洛灵在心底学到了。
但是……又很好看。
收容所看起来和昨天一样破败,臭气熏天,污水遍地。昨天公益部明明有帮着来了个大扫除,偏偏不过半日,又变得污糟一片。
谢宜铭平时看起来可是个爱干净的人,念及此,常洛灵不安地悄悄用余光瞥他,却看见——
他不知何时蹲下身,一只小狗正在他怀里撒娇,脏兮兮的双脚在他的胸前踩了好几个棕色梅花印,而他看起来神色如常,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谢宜铭和小动物相处的场景,不知是小动物软化了他,还是他本就是这么一个人,此刻的他看起来异常柔软可亲,与印象里那融不开的冰块截然相反。
她好像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养出一只那么活泼可爱的小博美了。
得知两人的来意,所长看起来很高兴,表示所有的狗狗任他们挑选,想领哪只回去都好。
所长把选择交给了他们,而谢宜铭看了她一眼:“你帮我挑吧。”
常洛灵左看右看没得推了,只能自己担起这个任务。
想到他家里养了只博美,或许他是个在乎狗狗品种的人。常洛灵审视了一圈,抬手指向一只皮毛已经发黄的萨摩耶:“这个怎么样!像不像放大版的博美?”
谢宜铭顺势看去,被她的形容笑出了声:“像。”
不过说不定,他更喜欢小型犬。常洛灵想想,又指向一只皮毛打结的比熊:“这个也不错!洗干净了一定很可爱。”
谢宜铭点点头:“确实。”
常洛灵又连着介绍了好几只品种犬,谢宜铭看起来对每一只都很感兴趣,可又看不出更喜欢哪一只。
最后她干脆开口问道:“你更喜欢哪一只?”
谢宜铭没看狗,而是将目光移向她,把问题抛了回去:“你更喜欢哪一只?”
如果一定要问她,其实她是有答案的。
刚刚她快把四面八方的狗都指了个遍,但还漏了一只。它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是只黄白色的土狗,安安静静的不爱叫,睁着一双永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
昨天常洛灵被分配给它洗了澡,不知怎的对它印象特别深。它断了条腿走不了路,没法和它的小伙伴们追逐打闹,也不会抓着人裤脚争宠,只能静静地坐着、看着。
可她不能把这只介绍给谢宜铭。
它不仅不是品种狗,还断了条腿,年纪看上去已经成年了,从哪方面来看,都不是优选。
如果她有养狗的条件,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把它带回家,可对于谢宜铭,她更希望他能带走整个收容所里最好的那只。
“我觉得都很可爱呀。”常洛灵道,“我听说边牧好像很聪明,或者你也可以再养一只博美,和你家里那只作伴……”
她正说着,忽而见到谢宜铭越过她向前。
那侧的视野一瞬被遮挡,她看不到那只呆坐着的小土狗了。
而下一秒,谢宜铭转过身来,怀里正抱着那只。
“它怎么样?”
常洛灵被惊喜冲昏头脑,好半天才开口道:“可是,它断了一条腿。”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谢宜铭道。
“它也不是品种狗……”
“很重要吗?”
前面的都是借口,这句才是最重要的:“你真的喜欢它吗?”
谢宜铭低头看向它,伸手摸了摸它蹭满泥灰的小脑袋,重又抬眼道:“喜欢。”
“好耶!”常洛灵高兴得原地一蹦三尺高,迫不及待地前去找所长办手续。
见她刚刚魂不守舍了半天,这会儿终于又恢复了原样,谢宜铭放下心来,看来自己没猜错。
他再度看向怀里的小狗,小家伙睁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他,见他伸手,很是讨好地舔他的手。
他忍不住笑了,心好像也一并被舔化了。
被她看上的幸运小家伙,和我回家吧。
领养手续很顺利,常洛灵抱着小狗坐在副驾,迫不及待又点开了来时路上特地挑选的那首歌。
小狗很安静,全程乖乖坐在她怀里,只是脑袋好奇地四处看着。常洛灵一手一个轻捏着它大大的垂耳,随着儿歌节奏打节拍,唱到“小狗汪汪叫”时会拍拍它的脑袋,唱到“小猫喵喵叫”时,又会低头掀开它一只耳朵,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第三遍时,谢宜铭忍不住道:“你在和它说什么?”
常洛灵吓得赶紧抬起头,装傻道:“我什么也没说呀。”
谢宜铭:“……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我、我在教它认你的名字。”常洛灵的脑子飞速转动着。
“认名字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么?”
常洛灵不说话了。
她才不会告诉他,刚刚偷偷在小狗耳边唱“谢宜铭喵喵叫”这件事。
而小狗依然安静地坐在她怀里,只是脑袋转得频繁,好奇地听两个人说话。
汽车停在了一家宠物医院前,医生给它进行了一番打针驱虫,还用心检查了它的腿。
骨折的伤腿回头需要做手术用钢板固定,只是由于送医不及时,恢复后走路也可能一瘸一拐,但肯定比目前动都动不了的情况要好得多。
常洛灵在一旁一边听着,一边给它喂新买的狗粮。狗粮放在手心,它却不急着吃,而是先用健康的两条前腿向她连连作揖,才低头好一番狼吞虎咽。
连着好几次后,常洛灵明白这是它下意识的反应,而这肯定是经过人工训练的。
是谁教它要作揖才能吃东西,是谁把它变得沉默寡言,又是谁把腿伤的它抛在荒郊野外。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常洛灵扭头看向谢宜铭:“给它起个名字吧?”
谢宜铭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道:“你来起吧。”
常洛灵倒也不推脱,眼见谢宜铭喂它吃狗粮,它也双手作揖道谢,她下意识开口道:“不如叫‘谢谢’吧?”
一方面是它喜欢作揖,一方面,也算是谢谢他带它回家。
常洛灵想得很好,一扭头,却见谢宜铭的表情不太好。
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她,默默开口道:“我家的博美,是真的在认识你之前就叫灵灵了。”
作者有话说:
以猫猫之心度狗狗之腹,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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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xiaozhan糊穿地心”的17瓶营养液~
感谢“盒人”的6瓶营养液~
感谢“此时一位路人路过”的5瓶营养液~
感谢“蒜香咸鱼”的5瓶营养液~
感谢“源和新村三巷”的3瓶营养液~
感谢“弥撒”的2瓶营养液~
某江新闻台:近日,某江质检人员在营x液中发现猫薄荷成分。
灵灵:原来如此!可你之前为什么还假装不喜欢营养液呢?
猫猫:(别过脸)(小小声)因为我不好意思说。
灵灵:(开动脑筋)那你之前说不喜欢我……
猫猫:可以了,不要再思考了。
第31章
想入非非。
常洛灵一脸茫然, 思考了一下才意识到谢宜铭似乎是误会了。
“你觉得我在拿你的名字给它起名?”
被说中的谢宜铭不说话了,娴熟地开始装傻。
常洛灵暗自觉得好笑,低头又开始玩小狗的大耳朵:“那你来起名吧, 起什么名字我都不会有意见的。”
谢宜铭当真思考了一会儿,末了淡淡道:“叫‘谢谢’挺好的。”
“那某位谢同学不会介意吗?”常洛灵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谢宜铭咬了咬牙根:“……不介意。”
“谢谢!”常洛灵这一声叫得清脆, 也不知是在叫小狗的新名字,还是在向他道谢。
想要把谢谢领养回家并不轻松, 家里虽然有了一只狗, 但谢宜铭还是单独给它买了不少宠物用品, 而今天的疫苗、驱虫、清洁,以及后续的骨折手术和绝育手术, 算下来是笔不小的开销。
医生每报出一个数字,常洛灵的太阳穴都要跳一下, 到最后, 她甚至有些后悔让谢宜铭选了它。
预约好最近的手术时间后,谢宜铭倒是刷卡得很果断。
在这方面, 他的耳根子似乎异常的软。什么加急手术费、高级材质钢板、进口的麻醉和药、院内顶级兽医……一切听起来颇有推销敛财嫌疑的内容, 他都毫不犹豫选择了最贵的。
骨折手术的钱她是出不起, 常洛灵在一旁默默旁听了全程, 最后给谢宜铭转了笔绝育手术的钱, 快抵得上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听见提示音,谢宜铭取出手机看了一眼, 又看向她:“什么意思?”
“给谢谢绝育的钱呀。”虽然有些肉疼, 但她还是尽力说得颇为轻松。
“为什么要你来出?”谢宜铭道。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必破费这么大一笔钱了。”常洛灵小声道。
说完, 她甚至紧张地瞥了眼谢谢, 像是忧心它会听懂内疚似的。
谢宜铭没急着应声, 而是长久地打量了她一会儿,那目光看得她颇为不自在,不由得将怀里的谢谢抱紧了些。
他忽然伸出手来,惊得她一缩肩膀,以为他要摸自己的头发。
但最终他只是摸了摸谢谢的脑袋:“所以,你这是要和我一起养它的意思么?”
他的语气平缓,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但这句话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平常。
一起养一只小狗,意味着什么呢。
医生判断谢谢不到两岁,它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而如果决定对它负责,中途退出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常洛灵很想和他一起养谢谢。
可这句话不是邀请,不是“你要和我一起养吗”,而是问她在打什么主意。
他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态度,让她连一句简单的“是”都说不出口。
“以后我还想常常去撸狗呢,那就当是给它的营养费吧。”常洛灵打哈哈道。
谢宜铭“哦”了一声,这个话题就此落下帷幕。
最终他还是没有收她的钱,常洛灵也没敢再提。
这次是她胆怯了。
她头一次发现,之前自以为有多勇敢多冲动,在真正到来的那刻,却像只纸老虎不堪一击,只想退缩。
离开医院后,常洛灵继续抱着谢谢坐在副驾。
小家伙刚刚全程乖得很,不论是检查还是打针,都安安静静没叫上一声。就算是害怕,也只会一个劲地朝医生作揖示好,反而更教人心疼。
不过往后就是苦尽甘来了。常洛灵抬头望向窗外的风景,对于谢谢即将搬去的新家,她似乎是更为激动的那个。
她要去谢宜铭家了!
虽然是沾了谢谢的光,但无论如何,她要去谢宜铭家了。
他终于向她敞开了这个私人的领域,尽管还不知道会敞开多少,至少,她又离他更近了一些。
“谢谢。”她低头摸了摸怀里的谢谢。
嗯,这果然是个好用的名字。
轿跑一路驶入位于外环的一处独栋别墅区,闹市的喧嚣逐渐远去,遮天树木将隐私也一并遮挡,偏西式的外墙风格平添几分肃穆,静得只剩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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