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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常洛灵吃得很没有胃口。
明明是她很爱的火锅，入口却寡然无味，再美味的酱料也无法拯救。
唐宥看出她的异样，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啦。”常洛灵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搅着料碟，“就是练了一下午琴有点累了。”
唐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只应了声“好”。
等她心不在焉地把肚子填了个半饱后，锅里依然还有不少菜，再煮下去怕是要烂。
常洛灵干脆拿起公筷，专心致志地给唐宥夹菜。
转眼，唐宥面前的碗碟都堆起了小山高的菜，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继续夹菜：“都给我？”
“是呀。”常洛灵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你多吃点哦。”
闻声，他一筷子就夹了小半碗囫囵入嘴：“确实，就得多吃点，那么点儿饭量像什么样。”
“嗯。”常洛灵根本没把他的话过脑子，专注地用漏勺捞丸子，随意应了一声。
唐宥吃得更卖力了。
最后一只丸子捞完，常洛灵悻悻地放下筷勺，躺靠在椅子上。
没有了事情干，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又浮上心头。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而上面备注的“朋友（试用中）”，看起来则更为刺眼。
常洛灵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而后，她删掉备注，让它变回了“x”。
还不够，在“x”又打来电话后，她干脆把他拉黑了。
这下清净了。
常洛灵舒坦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唇角带笑。
雾气蒙蒙中，她看见唐宥正望着他。
“哦对了，吃不完就别吃啦。”她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儿。”唐宥笑着摇摇头，“还没饱呢。”
“那……再加点？”
“不了不了。”唐宥吓得一激灵，“吃完就饱了。”
常洛灵没再应声，电话却又响了。
这次来自施梦，她按下了接听键。
“灵灵，谢宜铭不知道从哪搞来了我的联系方式，打电话问我你去哪了。”
她看见唐宥从火锅后抬起头来，筷子上还夹着半个丸子。
“我在和唐宥吃火锅。”常洛灵老实道。
“哦……”那头顿了顿，“你安心吃吧，我帮你敷衍过去。”
“谢谢啦。”
唐宥的头又低了下去。
谢宜铭在干什么？
常洛灵低头戳开黑名单，望着里面的“x”发呆。
他到底有什么事要找她，以至于还跑去问了施梦。
她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忽而将手机翻了过去。
不管了，她才不要想了。
可这晚，她的手机注定没个消停。
当接到舒棠的电话时，她以为是要和她聊何境，结果又听到了那个名字。
“谢宜铭好像在找你，你还好吗？”舒棠的声音带着关切。
“我很好呀，麻烦你和他说不要找我了，也不要再打扰我的朋友。”
朋友是没再打扰了。
但当手机第四次响起，常洛灵难以置信地看着备注——
他居然把钟誉楷也找上了。
不过钟誉楷没打电话，而是给她发了条消息。
【钟誉楷：你没事儿吧？谢宜铭莫名其妙跑来问我，吓得我以为你咋了。】
【常洛灵：我很好，让他别烦了。】
她的耐心也在一点点流逝。
今晚的谢宜铭，怎么这么疯狂。
到最后，她干脆把手机关了机。
反正她今天和父母打过电话，和室友也报过安危，没什么担心错过的电话了。
再一抬头，唐宥居然把菜真的吃完了。
他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常洛灵率先抢过话头：“谢宜铭不知道在发什么疯，莫名其妙。”
他知道的。
但他不会说。
他只会站起身，帮着她解开围裙，穿上外套：“走吧，回学校。”
常洛灵一路走到柜台，正准备结账时，却发现已经被付款了。
“你干嘛呀。”她急得回头找唐宥，“不是说好我请你吗？”
“加菜的时候顺手付了。”唐宥揽过她的肩往外走，“要不然，你回头再请我一顿？”
“我还是把钱转给你吧。”常洛灵低头掏出手机，盯着黢黑的屏幕看了三秒，想到开机后可能会有的连环电话，默默将它放了回去，“好吧，回头补你一顿。”
唐宥昂头对着夜幕笑了一下：“好嘞。”
回到宿舍后，常洛灵不出意外被三个室友拷问了一遍。
毫无疑问，她们都是谢宜铭骚扰的受害者。
“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怎么了呢。”佟思蕊忍不住上前抱了她一下。
“我能怎么，我很好呀。”常洛灵揉揉肚子，“美滋滋吃了顿火锅，现在还饱着呢。”
“那谢宜铭什么意思？”施梦皱眉道。
“不管他。”常洛灵将关机的手机扔上书桌，“明早拜托你们喊我啦。”
说完，她转身走到卫生间洗漱。
洗漱到一半，门外忽然燥起一阵热热闹闹的讨论声。
常洛灵捺不住好奇心，咬着牙刷探出头，含混不清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假的吧，肯定是假的。”吴絮皱眉盯着手机。
“快看快看，有人拍到照片了。”佟思蕊把屏幕递到两人眼前。
“放大、放大……”吴絮一拍桌子，“我靠，是真的。”
她的声音太小太含糊，一早被掩盖。
“喂！”常洛灵急得拍拍门板，“你们在聊什么呀。”
施梦总算扭头看向她：“年级群里有人说，看到谢宜铭和唐宥在打架。”
“什么？！”常洛灵惊得丢掉了手里的牙刷，三两步冲上前，“不可能吧。”
佟思蕊将手机举高到她眼前：“喏，你看。”
照片颇为昏暗，看起来应该是在学校生活区的某个小树林内，没有路灯，只有月光勉强充当了聚光灯。
放大些看，两人的面目格外模糊，但相熟的人必然能认出他们的身份。
斑驳的树影间，平日里堪称绅士的谢宜铭，此刻正一步上前，用力揪紧唐宥的袖口，而唐宥也不甘示弱地攥紧拳头，高高举起。
“我要去看一看。”常洛灵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一路上，她脚步匆匆，外套机械地抓在手心，直到出了宿舍楼被冷风一吹，才后知后觉地穿上。
一切都很不真实，她不知道是谢宜铭疯了，还是她疯了。
待她赶到小树林时，人已经散尽了。刚刚的争斗似乎一早结束，这里一片安静，只有风过林梢的“沙沙”声，甚至堪称一派岁月静好。
常洛灵小心翼翼地朝树林中走去。
春日的泥土已经变得柔软，间或踩到几根断枝，发出“咔吱”的声响，像树在鸣叫。
这里很静，她深知他们应该已经不在里面，却还是一步步向前。
“咔吱”“咔吱”——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常洛灵吓得僵立在原地，心“扑通”直跳。
但等脚步声停在了她背后时，她却低下头，吸了吸忽而酸涩的鼻腔。
熟悉的党参味，夹杂了草木的清香，和铁锈的气息。
一双手从背后环来，近乎依赖地紧紧抱着她。
常洛灵不敢动，甚至不敢说话，她好像变成了那天在他车上，那个聊以安慰的小熊布偶。
肩上有压力传来，他将下巴搭在了她肩头，血腥味儿更重了，在尚带着寒意的晚风里，新鲜得有几分凛冽。
“常洛灵。”她从未听过他如此低哑的声音，“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冷酷无情的买文机器”的20瓶营养液~
感谢“源和新村三巷”的4瓶营养液~
感谢“Forest.”的3瓶营养液~
感谢“小C小姐”的1瓶营养液~
感谢“空白格”的1瓶营养液~
许久没有喝到营养液的猫猫，兴奋地一口干。
喝完后，忽然发现瓶上的标签有点不对劲。
经过猫爪的一番努力，后贴的标签被揭开，露出下面原本的标签。
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吐真剂”。
猫猫：0.0！！！
第48章
【x：从今天开始，我可以正式地追求你吗？】
这一天, 常洛灵在梦中幻想过很多次。
可能是在食堂用餐时，他随口说出的一句。也可能是某个周末午后，他手捧玫瑰花, 郑重的一句。
但怎么想，都不会想到今天。
越往里走, 树林越密。在一片黑暗中，谢宜铭无助地从背后抱紧她, 送出口的比起告白, 更像是一句乞求。
常洛灵不知该如何应对, 依然笨拙地立着，当真成了一只不会思考的布偶。
她能感受到肩上的脑袋朝下低了低, 换作额头抵着她肩膀，轻轻蹭了蹭。
一侧的发梢刚好蹭到她脖颈, 携来一阵痒意, 如蛛丝般向四面八方蔓延。
常洛灵低下头，轻轻拍了拍腰间的手。
那手听话地放开了, 连带着他整个人退开一步, 犹如海水退潮, 背后忽而空落落的。
她转过身, 借着稀薄的月光, 勉强看清了他的脸。
刚刚两人打架时，显然都没留情。谢宜铭的右侧颧骨上一片深红, 汩汩渗血的嘴角似乎就是血腥味儿的最大来源, 红线一路滚进脖颈，隐在黑暗里看不明晰。
往日总是站得笔管条直的他, 难得一次没了正形, 一只脑袋似乎是为了让她看清楚, 才勉强支在脖颈上的。
见她一直盯着嘴角望，谢宜铭横臂抹了一道。
这一手还不如不抹，血迹被推开，一路漫上脸颊，好像拙劣的口红试色。皮肤在月夜下白得过分，便也衬得那抹红更为鲜明。
“常洛灵……”他哑声叫她。
“我、我带你去医务室吧。”她佯装在看树干，完全不敢对上他的眼，那很像来自受伤的小兽，脆弱又无辜。
“常洛灵。”这次，他的语气坚定了几分，“我喜欢你。”
如果这句话来得早一些，如果不是今晚，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是现在，眼前的谢宜铭让她感到一阵手足无措。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为什么之前那么冷漠地拒绝她？
他喜欢什么样的她？是因为她对他爱答不理才喜欢的吗，可是，如果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她会像树袋熊一样天天黏着对方的，那他会不会就不喜欢自己了？
感情太难懂了。
毫无经验的常洛灵，从开头愁到结尾，临门一脚，又开始胡思乱想。
“那个，你冷静一点。”她抬起手，轻轻戳戳他肩头。
“我很冷静。”他的声音和眼神，哪点儿像冷静的样子啦。
“那要不……你让我冷静一点。”常洛灵弱弱道。
谢宜铭轻笑出了声：“好。”
在他面前，肯定是没法冷静的。
“那我先回宿舍啦。”常洛灵边走边急匆匆道，“你记得去医务室哦。”
背后没有声音。
她着急地回头看去，声音提高了些，“你一定要去哦。”
“好——”谢宜铭望着她的背影，终于应了。
谢宜铭和她表白了欸！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常洛灵低头戳着备忘录，记下了这件事。
她很想像网上那样，搞个好看的记事本，贴些花里胡哨的贴纸，把这件事浪漫地记录下来。
设想是美好的，可惜她太懒了。
没关系，谢宜铭本身就足够好看浪漫了。
这事儿常洛灵谁也没说，甚至瞒过了帮她出谋划策的吴絮。可是，她几乎能想象到如果她说出口，大家会是怎样的热烈反应。
情窦初开的少女，还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隐秘地反复回味。
她打开手机，忽略了不断弹出的提醒，第一个点开了谢宜铭的头像。
“朋友（试用中）”——
变成了“朋友（已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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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排练，推开门前，常洛灵莫名有点儿尴尬。
谢宜铭和唐宥打了一架，谁也没和她说什么，可她深知自己脱不离干系。
鼓起勇气进门一看，常洛灵不由得皱了皱眉。
唐宥手下没留情，谢宜铭出拳也挺狠，逼得他阴天在室内戴了副墨镜，就为了掩盖那只青紫的眼。
“不好意思哦。”常洛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唐宥看着倒没放在心上，敲敲镜腿，冲她一抬下巴：“哥酷不？”
这个表情配上这副语气，常洛灵挠挠头，诚实道：“有点儿油腻……”
唐宥不说话了。
隔着副墨镜，都能感受那悲伤千丝万缕地从背后发散出来。
排练还算和谐，全程，大家都默契地没提昨晚的事。
顺利结束后，常洛灵正收拾东西，唐宥忽而扣住了她的手腕：“你能不能留一下。”
“我……”常洛灵犹豫着看向施梦。
“没事儿，那我先回去了。”施梦笑着向她摆摆手。
转眼，排练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常洛灵有点儿尴尬，干笑着看向那双墨镜：“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呀？”
“常洛灵。”唐宥的语气听起来格外认真，“我也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以这个样子面对你。我就是想说……常洛灵，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什、什么？”不到二十四小时，听了两耳告白，她实在有些稀里糊涂。
唐宥……居然喜欢她？
她确实觉得，和其他朋友比起来，唐宥对她是有点儿不一样。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唐宥的性格使然，天生大大咧咧待人热情，从没把它往感情的方面想。
或许当局者总是迷的。
“常洛灵。”唐宥深吸一口气，“我是认真的。我会对你很好，比姓谢的好得多，我不会让你难过，我会天天逗你开心，和我在一起好吗？”
哪怕看不到他的眼，常洛灵也相信，他没有在说谎话。
可是，她喜欢的是谢宜铭。
就算没有谢宜铭，或许，她也不会答应。
某种意义上来说，唐宥和她很像。
但或许是太像了，他们注定只做得了朋友，成不了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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