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裳没回头,但肩膀抖动了一下,顾寒屿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什么都没和他们说,但那两个孩子也都是二十上下的人了,什么都懂,瞒是瞒不住的。”
“反正你不要说就行。”商裳低头看扇面,蝴蝶戏春兰的画面,创意虽普通,难得的是画得非常细致,用来做成扇子应该很漂亮。
“我不说,对谁都不说,除非对方是秦曼殊。”顾寒屿学电视里那些大掌柜的样子,拿着鸡毛掸子赶灰尘,就差手里再拿个算盘。
商裳瞥他一眼,“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自信点,把好像两个字去掉,他都找上门到我怀里抢人了,我能喜欢他个鬼,那天在拍卖会上,他一看到你就像苍蝇见了血,眼睛都快看直了,过后还把你单独约出去。”顾寒屿想到那天的事就耿耿于怀,对方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所以他才会临时决定带她出去吃饭。
酸不溜丢的话把商裳听笑了,原来另一个人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危机感,才会摒弃掉之前的犹豫彷徨,真到了该争该抢的时候,他的执行力也绝不含糊。
作者有话说:
两个小可爱发现了家里的大秘密。
第57章
爱情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快到中午的时候, 顾寒屿让商裳先回去吃饭,下午就不要过来了。
“你昨晚没睡好,下午补个觉去, 店我一个人看着就行。”顾寒屿把大衣从架子上拿下来, 从身后替商裳披在肩上, 趁机抱了抱她。
商裳穿好大衣,转过身看着他, “我让阿湘把饭给你送过来,这样店也不用关, 你也不用多跑一趟。”
“又不远,都在一个院子里。”顾寒屿伸手替商裳整了整衣领子,又摸摸她头发, 怎么看都看不够, 怜惜:“回去多睡会,晚上我找你。”
商裳含情脉脉看着他,眉梢眼角都是风情, 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顾寒屿低头吻了她一会儿, 目送她离去。
曾经以为,爱情对他而言只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点缀,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遇上了方才知道,令他眷恋最深的, 从来都不只是一段感情, 而是一个不可取代的人。
傍晚回到家里, 看到商裳穿着一身家常衣服蹲在墙边种花, 长发松松地被发带竖起来, 用手里的花铲挖出一个个小坑。
“你在种什么?”
“我找人买了几棵品种不错的菊花和梅花, 梅花我已经种好了,在那边。”
顾寒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棵枝干遒劲的梅树种在她卧室窗外。
“这院子里花已经够多了,还有竹子。”
“难道你不喜欢吗?春天赏花、秋天赏月、冬天赏雪,四时都有美景可看。” 把花苗一棵棵插进坑里埋好,商裳把土拍结实了,拿喷壶撒上点水。
“好当然好,我看还应该再种点菜。”顾寒屿笑着调侃。视线从她身上缓缓下移,雪白的纤腰因为蹲着的姿势露出来一截,那上面有他留下的吻痕,他咬得很重,牙印清晰可见。
他一直喜欢女人的腰,觉得细细的腰身才够性感。
“我这么好的院子你要种菜?”商裳站起来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说:“北墙根还空着,明天春天你可以种上葡萄和葫芦,国画里的瓜果,我最喜欢这两样。”
“我就随便说说的,我哪里种过菜。”
顾寒屿视线追随着商裳,额角出了点汗,原本雪白的脸泛着淡淡的蔷薇色,比平常更增一分艳色,忍不住说:“你是应该多活动活动,喜欢种花就种吧。”
商裳看了看院子,自言自语:“明年春天我还要种上兰花和萱草。”
夕阳西下、明月升起,院里的灯笼亮起来,恰到好处的明暗让夜晚变得静谧安宁,两人灯下对望,一切美到不真实。
“夏天赏什么?”顾寒屿走上前,打破这种幻境一般的气氛,搂住商裳的腰。
“卖瓜。”商裳浅笑盈盈。
如商裳所说,秦家人在几天后下了请帖过来邀请商裳去秦家花园做客,不仅如此,他们还一同邀请了顾寒屿。
这么一看,秦家人很显然把他俩当成一对,所以上回秦曼殊约商裳见面,大概也的确不是为了重续前缘。
“为什么请我?”顾寒屿把请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琢磨出来那家人的用意。
秦曼殊的爷爷也是秦斐儿的爷爷,早就听说是文玩收藏界有名的大人物,家学渊源、德高望重,他和秦斐儿谈了两三年恋爱,别说去秦家登门做客,他连秦家的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有钱人家连请帖都做得精致,不仅纸张古雅,所有文字全都是手写,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
“这也是簪花小楷?”顾寒屿对书法完全没有心得。
“不是,这是柳体,柳公权的字。”商裳把请帖从顾寒屿手里拿过去,又细细看了看,“应该是秦曼殊亲自写的,现在不是从前了,就算是言情书网,管家应该也写不出这样好的柳体字。”
“足见对你的重视。”顾寒屿冷笑。和请帖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盒采芝斋的玫瑰松仁饼,商裳一直都很喜欢吃苏式小点心。
商裳只当没闻到醋意,把请帖收进书房的雕花木匣里,难得看到这样一手好字,不收起来都对不起它主人的笔墨。
看到商裳穿戴上围裙套袖,去隔壁的工作间,拿起上回修补到一半的古书继续工作,顾寒屿跟到她工作台前,望着她:“你打算去啊?”
“当然,人家都下帖子请了,这么有诚意,我不去岂非显得小家子气。我们商家是败了,不是人都死绝了。”
商裳做事情的时候看起来很投入,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用铜尺将书压住,小锤很有规律地轻轻敲打,将书页压平,以便做进一步修复处理。
“你上回不是说秦家古怪,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啊,万一他们也是冲着商青竹留给你的那些字画书籍来的呢?你不怕有危险?”
秦家若是从事别的行业也就罢了,偏偏也是文玩世家,很难不让顾寒屿对这家人产生戒心。以商裳目前的身份,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盯着她。
“不是还有你嘛,你跟着去,我有什么好怕的。”商裳将裁剪好的修复纸仔细贴在书页的破损处,贴好以后,还要用小锤反复敲打,直到修复纸和原来的书页熨帖在一起。
看似简单的工作,需要极大的耐心,但也让人内心平静。
顾寒屿耳尖微红内心翻涌,商裳现在是全心对他依赖了。以前她也事事不放在心上,但他能感觉出来她只是懒得操心,倒不是对他这个人有多信任,此刻却不一样了,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因为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商裳抬眼看到他耳朵尖一直红到耳根,这家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耳朵根子都红了。
看商裳修补古书是一种心灵的享受,怎么看都不会厌,顾寒屿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走到商裳身后,闲闲看着她一举一动,温热的手指轻轻摩挲在她耳际,揉捏着她耳垂上戴着的翡翠耳环。
俯下身,从商裳背后拢住她,顾寒屿的头低下来,沿着她的耳廓吻到耳垂,耳畔的肌肤柔软敏感,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颤抖,但是他不管,在她白嫩的脖颈上啜出吻痕。
这些天,他俩已经极力克制,亲热的时候避开阮波阮湘,然而总有一时情动难以自持的时候,好在房间隔音好,就算他俩有什么动静,外面那两个人也不会冒失闯进来。
商裳脸颊发烫,避开他,轻嗔:“你干嘛?不要干扰我工作。”
不给她逃避的机会,顾寒屿索性把她的脖颈托住,低头往她唇上吻去。这个霸道的吻令商裳无法回避更无法拒绝,在他的力量面前,她的小小反抗简直不值一提。
商裳矜持地挣脱他,想继续手里没做完的事情。
见他伫立一旁,商裳赶他,“你先出去吧,别在这打扰我工作。”顾寒屿无奈,只得先离开。
刚走到门口,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一直说,他只是听,好半天才说了句,知道了。看到阮波坐在门口编竹篾子,好奇他一双灵巧的手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做的。
“你编什么呢?”
“竹簸箕,给阿湘放厨房用。”
顾寒屿越看越觉得新奇,现在还有人厨房里用这样的簸箕吗,小时候倒是看过邻居家晒干货用过这样的圆形簸箕。竹编的,应该更透气散热快。
阮波很骄傲地告诉顾寒屿,侗寨竹子多,家家户户到夏天都用竹子编凉席和竹枕。他十几岁就会用竹篾子编各种器物,他编的竹席竹枕夏天睡着凉爽舒适,全家人除了商裳都睡竹席。
“阮波,你在侗寨有没有喜欢的姑娘?”顾寒屿问。
“有啊。”阮波的手顿了一下,很快继续干活。
“那她人呢?还在侗寨吗?”
“她早就去深圳打工了,我们寨子里好多人十几岁就去南方打工。”
顾寒屿想,怪不得阮波说他这个年纪在侗寨都是娶媳妇生娃娃的年纪,山区农村普遍早婚,阮波也有心上人,可惜两人分隔千里。
“她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她没和我说过。”
“那你和商裳说过吗?”顾寒屿看着阮波微微泛红的面孔。阮波摇了摇头。这种事他怎么好和裳裳姐说,连他妹子他都没说,对那个姑娘也没说过。
“改天我和商裳提一下,让她和那姑娘家里打个招呼,要是对方也愿意,到杭州来打工也不是不行,杭州这边也很多外来人口的。”
“她在深圳打工好几年了,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不会看上我了。”阮波很老实地说。
“你想不想出去工作?”顾寒屿一直觉得阮波也应该出去找一份工作,哪怕还是干木工,也比总待在家里强。
阮波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待在工厂里,我就喜欢做木工和编竹子。”“可你这样整天待在家里怎么娶媳妇儿呢?”顾寒屿笑着打趣。
“娶不到我就跟着裳裳姐,只要日子过得快活,人也不是非结婚不可。”阮波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这倒是,顾寒屿点点头,对阮波说:“我出门去一趟,你看着家。”
车开出去几公里,弯弯绕绕半天才找到之前电话里约定的地点,把车随便找了个地方停,顾寒屿下车后摘掉墨镜。
路边的小茶楼,顾寒屿走进去以后跟服务生问了一句,服务生带他到二楼的一个包间。推门进去,里面坐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约我出来什么事?”顾寒屿坐下。中年男人倒茶给他,推到他面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最近一直在杭州?”
顾寒屿嗯了一声,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味道不怎么样,比商裳家的云雾茶差远了。
“住哪儿方便说吗?”
“朋友家。”
“女朋友?”
顾寒屿抬眼看着对方,说:“不可以吗?”中年男人笑笑,“不是不行,是怕你不安全,龙队说了,让我们多盯着点。”
第58章
两个人的小岛
“张聪审出来了?”
“差不多了吧, 那小子嘴巴严,一开始说什么也不吐口,后来我们拘了他女朋友, 就是那个写小说的曲什么来着……他才陆陆续续交代。山爷那条线目前还没什么线索, 就知道人可能在杭州, 倒是你让我调查的商青竹,有了点眉目。”
“找到她了?”顾寒屿心中一凛。
“还没有, 但是有人半个月前在广西见过她,十万大山, 快到中越边境线了。”中年男人点开手机给顾寒屿看一张照片,照片是远景,拍得还模模糊糊, 根本看不清上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商青竹。
“照片发给我。”顾寒屿很欣慰, 只要确认了人没死就行,下一步找到她不难,不过是时间问题。
中年男人把照片发到顾寒屿手机上, 叹口气, “三年了吧,龙队一直把你的档案锁在保险柜里,当时何必非要辞职?”
“有些事情不辞职没法去做, 卧底也有纪律。”顾寒屿想起自己最初那些独自寻找线索的日子,有些跟噩梦一样, 他至今无法完整回忆, 只能在黑暗中前行, 走一步看一步。
“听说你把江京的房子卖了?真不打算以后回去了?”中年男人很惋惜。顾寒屿却不以为意, “心在哪里, 哪里就是家, 我一个人自由惯了,住哪都无所谓。”
“需要钱的话,我可以向队里申请一点经费。”
“杯水车薪。”顾寒屿果断拒绝,就队里左支右绌那点经费,不仅少得可怜,申请下来最快也得一两个月,根本顶不了事。
中年男人点开一张照片放到顾寒屿面前,微笑看着他,“很漂亮啊,她可靠吗?”
是商裳的照片,他之前用来当头像的,一时兴起的行为,却没想到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后悔都没法后悔。
顾寒屿以手抵额,点头默认。
中年男人没有再问商裳的事,继而提起另一个话题,“韩局下个月从云南到江京来开会,打电话给龙队,说想见见你。”
“恐怕这才是你今天找我的目的吧?”顾寒屿审视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
“小屿,别太固执了,你和师娘都多少年没见了,师父若是在世……”中年男人苦口婆心想劝劝他。
“别提我爸。”顾寒屿打断他。多年来,父亲因公殉职是他心里永远抹不去的痛。
中年男人深深叹息一声,“快二十年了,韩局一直很关心你……”
“我不会见她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顾寒屿说完这话,把自己的一半茶钱丢在桌上。中年男人看着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车上,顾寒屿看着手机相册里商裳的照片,手指轻抚她美丽的容颜,犹豫再三还是狠下心全部点了删除,他不能因为一时疏漏,就把她带到危险境地。
每当他想活得轻松一点,总有人提醒他过去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是幻觉,他努力挣扎、无力摆脱,只能任这种痛苦把他浸泡在岁月的黑沼里。
开着车漫无目的在外面逛到天黑才回家,刚把车停好从车里下来,就看到家门开了,商裳从门后跑出来,上前拖住他的手,带他往家里跑。
她也不说话,带着他穿过院子,径直去向厨房,掀开灶台上的蒸笼盖子,给他看热气腾腾的花馍,指着其中一只小猪造型的馍馍,对顾寒屿:“我捏的,你看像不像你?”
“怎么会像我,我又不是猪?”要是平常,顾寒屿早就逗她两句了,此刻他心情沉重,说不出任何玩笑话。
“但是很可爱啊。”商裳把蒸好的花馍从笼屉里拿出来托在手心里,吹了吹热气,嘴对着小猪的长嘴亲了一口。
顾寒屿看着她可爱的动作,苦涩一笑,把她抱进怀里,“你亲我就好了,亲它干嘛。”商裳抬头用鼻子蹭了蹭他鼻子。
两人腻歪,被到厨房来拿东西的阮湘正好撞见,阮湘赶忙退出去,“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看见就看见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商裳笑,把小猪花馍塞到顾寒屿嘴边,非让他吃下去不可。顾寒屿只得咬了一口,虽然他一向不怎么爱吃馒头,也觉得她蒸的馒头吃起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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