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皮娘发飙道,“又没死人,造棺材找晦气吗?!”
说着,实在不想再听到言姽说出不吉利的话,瓜皮娘扭头就走。
“我去找其他人问问,大人您还是找村里的孩童问吧。”青玄无奈道。
他再和言姽一起,估摸着村里人该将他们赶出去了。
言姽点点头。
——还是小孩好。
“我们也在找棺材。”三五个小孩手里啃着言姽给的肉饼。
“我还没见过棺材长什么样。”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孩说。
“爹娘说村里没棺材,瓜皮说他听到棺材里有声音。”一个长得壮实的小孩不服气,“我就不信单单他能听到,我们几个却听不到。”
言姽认同地点点头。
——她也这么觉得。
“可棺材长什么样子?爹娘不告诉我们。”
言姽比划着,“像一个盒子,严严实实的,不过有大有小,有木头做的,也有石板做的。”
“最大有多大,最小有多小?”冲天辫孩童问着,将手上的碎渣抹在墙上。
“你们觉得有多大就有多大。”她也不知道棺材具体有啥尺寸。
“那不就是盒子吗?”
“不,棺材一头大一些一头小一些。”言姽拿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一个棺材。
她手笨,就画出个长长的梯形。
其他几个孩童或站或坐地想着,冲天辫孩童指着棺材里面,“我以前去过一个地方,就是长这样,是不是棺材就不知道了,从外面看不出来。”
“你去过?”言姽还没说话,几个小孩先问道。
他们从小几个就在一处,冲天辫见过的他们也应该见过才对。
“你们也去过。”冲天辫说,“不就是村后没住人那家院子的地窖?”
“对,确实像姐姐你说的棺材。”壮实孩童回想了下点点头。
几个孩童将言姽领到村后那户没人住的院子外。
冲天辫孩童说,“从水井下去就是棺材,那个水井不深,壁上还有藤枝,姐姐你拽着藤枝就能下去。”
言姽点点头,后又问道,“你们不去?”
“那水井会吃小孩,我们那次去……大胖就被吃了。”壮实孩童看着言姽的雪发,“姐姐你年纪这么大,水井肯定不吃你。”
言姽说,“……我也不算老。”一千多岁而已,还是芳华少女呢!
“那姐姐为什么是白头发?”
“天生的。”言姽敷衍道,“大胖咋会被水井吃了?”
“我们第一次发现水井就下去玩了,大胖是第一个下水井的,但是等我们下去了,没有看到大胖。”
“所以你们就觉得他被吃了?”
“我们找了爹娘来,村里人都说这口井会吃小孩,大胖就是被水井吃了。”
“那你们出了水井后有没有出事?”言姽问道。
几个孩童相互看了眼,“做噩梦算不算?”
“什么噩梦?”
言姽一问,几个孩童想起当时从水井里出来后做的噩梦,那种害怕的感觉再次出现。
有一个小孩已经离开这院子外面,其他几个见状也都跑走了。
冲天辫小孩胆子大些,小声道,“梦到我们被水井里的东西吃了。”
声音细微到,生怕吵到水井里的东西而像梦中一样被吃了。
“姐姐,你还是别去了。”冲天辫孩童抓着言姽的衣袖。
言姽安慰地拍了拍孩童的脑袋,“没事,姐姐比水井里的东西厉害,看我去把它消灭了!”
所有孩童离开后,言姽才进到院子里。
这户院子确实没人住,桌上的灰落了厚厚一层,每个角落都结着蜘蛛网。
小小一处院子,一眼就看过来,但言姽并没有看到水井。
“不会吧,我被小孩骗了?”
言姽先去到庖房里。
水井一般都是在庖房外,外面没有该不会是在里面吧?
庖房也没有,地上落着不少的虫壳。
偏房、庖房,甚至是茅房,她都进去看了。
此时站在锁着门的正屋门前,言姽抿着嘴。
她不相信会有人真的把水井挖在正屋,而且这门上锁着,孩童咋会进得去?
可整个院子她都找了遍,就剩下这个正屋了。
正屋门一开,亮光透进去。
在屋子正中间,还真有一口水井。
水井的模样长得像是在鬼打墙里见到的,外面还围着一圈栅栏。
“原来是在这儿。”
言姽跨过栅栏,心想着不知道这个井里会不会出现老人尸。
第57章 满墙老人脸
井里约七八尺深,一眼看到底,井壁上爬满了藤蔓。
言姽没拽着藤蔓,直接跳了下去。
和上面院子相比,这井下干净得异常,像是有人经常来打扫一样。
井底下有一个洞口,从洞口里往里是个地窖,正如孩童说的,整个地窖确实是一边高一边低。
连接洞口的就是高的那一段。
底下没光,只能隐约看出地窖的轮廓。
像是棺材。
但她还是没听到所谓的叫喊声。
找出从青玄那里顺来的火折子,刚点燃火折子,眼前的一幕看得言姽头皮发麻。
一张张老人脸长在墙壁上,或笑或哭。
在火折子晃动的照射下,那墙壁上的老人脸像是在动,一个一个朝着言姽张牙舞爪。
而她此时看着这些老人脸,耳里突然就出现了喊叫声。
——这些老人脸在嘶喊。
尖锐拉长的声线,异常得诡异。
熟悉的刺鼻气味让言姽缓过来神儿。
这味道,可不就是阴南藤酒里的。
言姽恍然大悟,此时看着墙壁上的老人脸越看越假。
皱着眉头扒开老人脸,果然下面是黑色带有暗紫色经络的茎干。
“原来阴南藤在这儿。”
言姽爬出枯井,坐在井壁上,双脚垂在井里晃着。
给青玄发完信号后,百无聊赖地坐着等他。
之后回到地府后,到底还要不要问小白烛关于大白的事?
言姽人一无聊,脑子里就浮现出大白和小白,这一想就开始跑神。
“大人!”
猛地听到青玄的喊声,言姽正打算转身去看,突然背后一阵推力。
等青玄出现在她面前时,两人都已经站在井底下。
头顶的亮光一点点消失,言姽和青玄就看着一块石板盖在井口。
“谁推的我?”
青玄抿嘴,说出一个言姽已经察觉到的人。
也就那个人,能让言姽放松警惕。
“瓜皮。”
言姽抬头看了看,问道,“这石板,瓜皮可搬不动。”
“不是他爷爷,就是他爹娘,或者是村里的其他人。”青玄说道,“从我们出现在杏花村时,就被人盯上了。”
“看来那几个小孩也骗了我。”言姽想起最后冲天辫孩童对她说的,一时还是对那几个孩童讨厌不起来。
青玄进到地窖里,“确实是阴南藤。”说着,动手开始找阴南藤的根。
“这村子里的人,真是很喜欢将人扔到井里再盖上石板。”言姽说着,走到地窖最矮的墙壁前。
伸手一抓,抓出一个半人高的东西,阴南藤的根全扎在这个东西上。
“这是个……孩子?”
阴南藤茎杆上的经络和孩童身上的经脉交织在一起,孩童原本肉色的模样已经和茎杆一样变成了黑色。
“大胖。”言姽说,“村里的孩子说这口井会吃小孩,曾经就吃了一个叫大胖的孩子。”
青玄在孩童尸体上按了几下,在胃部的位置用力摁下去,直到破肚后。
手在尸体肚子里搅着,他正在找着什么,顺着那些已经成为的经脉的阴南藤脉络,摸到了一个带着尖刺的黄豆大小的东西。
“阴南藤的种子。”青玄将种子拿给言姽看,“这一颗种子就能长出十余亩的阴南藤。”
言姽往扒开的墙壁上看,只是阴南藤的卷须吸附在墙壁上,真正的根茎是从尸体上生长出来的。
“整个地窖的阴南藤就靠这个小孩尸体为养分?”
“阴南藤靠阴气就能存活,只是恰巧给了这颗种子能滋养的地方。”
就是容易养活,青玄才折了几段藤放在言姽院子里做盆栽。
就言姽这种在地府十成时间九成不在自己院子里的,不好养的盆栽早就枯死了。
取了种子后,青玄看这一地窖的阴南藤,说道,“这些没了种子的阴南藤也不会枯死,留在人间只有坏处,大人不若一把火烧了?”
“为啥让我烧?就算人间的火烧不死,你不还有从地府带来的火折子?”
“刚离了种子的阴南藤还会生长,且自愈能力异常惊人,属下用火折子这边烧着,那边就又长出来了。”
言姽放火,一出手就是一片火海。
阴南藤的叶子在火烧中蜷缩,像是一张张老人脸在火海中呐喊嘶叫。
-
瓜皮跟在爹娘身后,低着头,将言姽推下枯井后就没再说过话。
“井底下的东西不吃了他们,也会饿死他们。”瓜皮爷爷说道,“你们不必害怕,当年你娘就是这么被我扔到老人井的。”
瓜皮爹闻言,和瓜皮一副德行,明明坏事都做了,还装作一脸愧疚的样子。
“将老爷的事情办完,我们就搬回黑水县去。”瓜皮爷爷看了看这勉强遮风挡雨的屋子,“这屋子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瓜皮娘见瓜皮垂着脑袋,将他推搡到屋里,“自己玩会儿,咱们一会儿就启程回黑水县去。”
瓜皮低头走进屋里,面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抬头一看,他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言姽和青玄站在他面前,两人脚下还有一具人形的东西。
通身乌黑,肚子烂着,瓜皮看到那里面焦黑的肠子。
“姐姐。”瓜皮小声地唤着。
“唉。”言姽笑道。
瓜皮娘在屋外喊了半天不见瓜皮应声,擦了擦手上的水往屋里来。
言姽和瓜皮坐在板凳上,面前是一具乌黑的孩童尸体。
瓜皮一动不敢动,抱着双膝盯着面前的尸体。
他不敢看,只能盯着尸体肚子里的一截肠子,努力在心中暗示自己那只是一块煤炭。
瓜皮娘大叫了一声,瓜皮爹疾步进到屋子里,只留下瓜皮爷爷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过去。
还没走进屋子里,就听瓜皮爹喊道,“言,言姑娘。”
瓜皮爷爷一惊,顾不上一走就疼的腿脚,一进屋便和青玄对视上。
“这,这怎么可能?”
“咋不可能?”言姽看向他们,“从井里逃出来相当容易,你说以前那些被你们关在井里的人,会不会也都逃出来了?”
“然后,找你们复仇?”言姽摸着瓜皮的脑袋。
面前三个人连动都不敢动。
第58章 人面藤
“言姑娘,孩子是无辜的。”
“他把我推下井的样子,可并不无辜。”言姽拍了拍瓜皮的脑袋,“你说你能听到叫喊声,现在还能听到吗?”
瓜皮抖着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可并不胆小,毕竟能将人推下井,这胆子一般人都没有。”言姽赞赏道。
越说,瓜皮一家就越觉得心凉。
“为啥要将我们关在枯井里?”言姽不解问道,“杀.人总要有个理由,不然还不如个畜生。”
钱财,他们直接将言姽两人关在枯井里看来是一点都不想从他们身上夺取钱财。
为名为利,他们和这个村子素不相识,又不是通缉犯,捉了他们也没钱。
杀人灭口?
言姽抬起眼帘看向这一家四口。
——他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面前三个大人低着头,和瓜皮将言姽推下枯井的模样一样。
言姽挑眉。
这咋还不说话了?
整个屋里一片沉默,言姽和青玄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像这种情况,他们应该以瓜皮的性命来威胁瓜皮一家说出实情。
可两人都没做过拿性命威胁人的勾当。
再说,她堂堂地府黑无常大人……
血肉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响起,青玄察觉到莫名的阴气,连忙看向言姽。
瓜皮那曾经剥着板栗的小手,变得如鹰爪一般,透着浓郁的阴气,穿进言姽的肚子。
言姽看着地上躺着的大胖尸体,像是看到了她现在的肉身一样。
大概都是穿肠肚烂。
青玄看向言姽时,瓜皮一家其他三个人将青玄桎梏住。
“我不能理解。”言姽顺着穿进她肚子里的鬼爪,看向瓜皮。
“你……没事?”瓜皮震惊地看着言姽。
鬼爪上的阴气渗进言姽开膛的身体里,本会将言姽侵蚀。
瓜皮察觉到不对时,正将鬼爪收回来,却像是被吸着一样。
通身的鬼力从鬼爪传到言姽身体里,渐渐成为言姽的鬼力。
无论瓜皮怎么挣扎,都无法阻止身上消失的鬼力。
言姽本只是想要给瓜皮一个教训,而对着鬼力的消失,瓜皮也越来越没了活人样儿,倒是和地上躺着的大胖尸体越来越像。
握着瓜皮的鬼爪,将他拽离身边。
在言姽的手碰到瓜皮的手腕时,一股刺痛顺着他的手腕传到全身。
“哦,我现在是有神职的阴官,碰到你应该不好受吧?”言姽将手拿开,她肚子上的伤口不停地流血,染深她墨色的衣裙。
瓜皮家其他三人在碰到青玄时,就被青玄反手绑了起来。
瓜皮一家看向言姽的眼神满是惊吓,瓜皮更是惊恐地想要逃离这里。
还没有爬出几步远,一把巨大的镰刀勾在瓜皮的脖子前。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便会尸首分离。
连魂魄都不会留下。
“我这夺魄就用过三次,每次都有收获。”言姽拽着瓜皮的小腿,将他拉回来。
瓜皮跌在地上被言姽拉回去,身体就从大胖的尸体上拖过去。
黑色的人皮,暗紫色的经络,瓜皮抖着身子,双手撑在地上往后退,想要远离这个尸体。
手下却撑在了黏滑的东西上,一个打滑,他就跌在言姽面前。
低头看去,一节裂着口子的肠子被他摁成肉泥。
“怪不得呢——”言姽恍然大悟,看向青玄,“他是怕你这个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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