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言姽来得再快,也只看到沈北竹已经魂飞魄散的身体。
一个紫色的身影在沈北竹对面,惨白的利爪上散发着浓浓的鬼力,摧残着沈北竹的魂体。
“祖……”感应到什么,沈北竹侧头看去,正好在最后一面看到了言姽。
他扬起嘴角,冲言姽笑着。
每次言姽出现,他都是这样笑着走向她。
“不!”
言姽冲到沈北竹身边,却连他的身体都没有来得及触碰。
等她站在沈北竹的位置,这世间再也没有沈世子了。
“阿姽?”白术惊喜地收回利爪,“好久不见。”
只是利爪没有收回,被言姽狠狠捏着。
“你做了什么!”言姽咬牙切齿。
“砰!”地一声,白术的整条手臂被言姽捏烂。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眼神阴冷地看着言姽。
“阿姽来就是为了毁掉我的一条手臂?”
“你为什么杀了他!为什么!”言姽脑子里只剩下沈北竹魂飞魄散的那一幕。
她此时只想白术魂飞魄散,尽管如此也无法借她心中的悲恸。
她就算有全天下最强的鬼力,也无法让沈北竹死而复生。
怨恨白术杀害沈北竹,更怨恨她自己为何没有保护好沈北竹。
“想杀便杀了。”白术随意道,眼底全是冰冷。
“啪!”
言姽一手捏着他的另一只手,一手盖在他脸上。
双手用力,要将白术的头和手臂从躯干上拽下来。
白术眯眼,身躯和脸庞扭曲,却挣脱不开言姽的双手。
他堂堂八荒鬼王居然在言姽手下连动弹都做不到。
“原来如此哈哈——原来是你,无头鬼王!”白术大笑着,就算即将在言姽手下魂飞魄散,他脸上也没有一丝畏惧。
“是你啊,蠢货。”白术幽幽说道,眼里全是轻蔑。
他说完这句话后,言姽就察觉到不对,连忙松开手,却没来得及。
“砰!”
白术的身体四分五裂,随后化成灰烬飘散开来。
言姽更是动怒,双手狠狠攥紧拳头。
“居然没亲手灭了他!”让白术找到空隙自爆了。
沼泽地里的泥浆翻滚,周围丛林失去生机。
言姽的周身浮动着浓郁的鬼气,双眼变得猩红,苍白的肌肤上缓缓出现诡异的纹路。
她想要毁掉面前的一切,去给沈北竹陪葬。
但她不能!
言姽努力控制着体内暴起的鬼力。
她若是出手,日后必定会后悔。
突然,反应过来身后一直存在的视线。
一身白衣,和灭了沈北竹的人有一模一样的面容。
“啊!”
言姽猛地冲过去,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困在失了生机的树干上。
“他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有人为他偿命!”一字一句从言姽牙缝中挤出来。
她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睡一会儿吧,睡醒就好了。”白烛伸手遮住言姽的双眼。
在言姽怒极,巨大的鬼力侵入他体内时,被灵镜挡了回去。
白烛用法力,迷.惑了言姽的双眼和她的意识。
当言姽倒在白烛怀里时,她身上浮动的鬼气依旧袭击着白烛,那种像是被刀子刮在身上的感觉。
沈北竹死了。
这是言姽闭眼前脑海里一直出现的话。
在沼泽地外。
凌槐真人眼神阴沉地看着手中的葫芦。
葫芦散发着强大的鬼气。
是他在白术魂飞魄散之前收集的散魂。
“前功尽弃,八荒鬼王又算得了什么?”凌槐喃喃自语,“还好我早有准备,保住了她最后的血脉。”
“哦?你这妖道还挺靠谱。”
一道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出现在耳旁,凌槐一惊,翻身离开原地。
在他身后,是刚刚魂飞魄散的白术。
“阿姽厉害,不代表我弱。”白术冷笑地看着凌槐,转动眼珠看向沼泽地,“不过他们两个居然有关系,真有趣啊!”
——
无常殿内。
胥娘坐在殿门外,手上绣着衣裳。
绣一会儿,放下手发会儿呆,再绣会儿,再发会儿呆。
之前三天就能绣好的外衫,如今半个月不见绣好。
“老大,你什么时候醒来?”胥娘垂头丧气。
自言姽昏睡,已经过去三年。
人间的三年,在地府的时间就更长了。
胥娘的厢房里,全是给言姽缝制的衣裳,却不见她醒来。
她听青玄说。
无人能让言姽昏迷这么长时间,除了她自己。
她自己不愿醒来,谁都无法唤醒她。
在这三年里,青玄暂代黑无常的职位,与白烛一同出去勾魂。
胥娘独自守在无常殿里,等着言姽醒来。
文判官路过无常殿,见还是那个小鬼役垂头丧气地坐在门口。
一看就知道言姽还没有醒来。
叹了口气,文判官看着账本上几位阴司的阴德。
没了言姽,黑白无常的阴德又排到了第一第二。
想换个黑无常,但又怕言姽突然醒来。
可黑白无常一个勾魂,一个摄魄,哪有单独行动的道理。
深思过后,文判官下定决心,朝着帝君殿的方向飘走。
要是连帝君都没办法,他就只能换个黑无常了。
第174章 无常死时的真相
文判官离开帝君殿后,帝君一手支着头,一手在桌面上敲着。
鬼役上了茶水后正要退下,被帝君叫住。
“去将白无常唤来。”
白烛正好从阳间回来,刚进无常殿还没来得及去看言姽,就被唤来了帝君殿。
“你还不打算将言姽唤醒?”
白烛神色淡淡:“她不想醒了谁能奈何得了她?”
帝君抬眼看了他。
这黑白无常,他算是一个也管不着。
明明能唤醒言姽,还非要跟他说奈何不了。
“可这样下去,就要给你慕色新的黑无常了。”帝君说道,“文判官那里的账本对不上。”
白烛沉默了半晌,开口:“我知道了。”
他正要离开,又被帝君叫住脚步。
“死的那个人姓沈?”
白烛点头。
“你就不想知道为何言姽在生前会有孩子?你执意不将她唤醒是否就是因为这事在置气?”帝君眼底划过一丝戏谑。
尽管帝君这样挑衅他,白烛依旧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
“帝君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白烛抬脚便要离开。
“其实言姽生前的事知道的不多,本君就是其中一个。若骨肉算是孩子的话,沈氏一脉确实是言姽的后裔”
白烛微微皱眉:“骨肉?”
“对。”帝君笑中带着深意,“她的一根手指,连皮肉带骨。”
千年前,帝君听说人间降生了位神女,便去人间查看。
发现言姽并不是所谓的神女降生,但却无前生来世,降生为人,却有着神躯。
他对此感兴趣,便一直注意着这个生来便与众不同的少女。
但是少女的人生很乏味,从出生就不停被人陷害,直到五六岁时发现实在奈何不了这个女童,就将她困在一座山上。
山上简陋的庭院里,只有一个女童和两个下人。
女童在这个庭院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睡觉,躺在树上睡,趴在池塘边睡。
有一天,庭院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当时少女正在熟睡,以为是两个下人发出的声响便没有理会。
直到第二天,下人出去置办时,发现门口躺了个浑身是血的妇人。
妇人已经死去多时。
当时,其中一个下人随口说了句:若是小姐开门,许是能救下这位妇人。
少女那是第一次知道了死这件事,同时又被心里突然出现的愧疚感扰得心神难受。
一气之下,就找了棵树上吊自尽了。
奈何在庭院里没找着绳子,就只有她钓鱼用的鱼线。
用鱼线上吊,她往下一坠,整个头颅齐整整地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她死得太突然,连掌管地府的北太帝君都没反应过来。
少女死了后,两个下人害怕主人家责罚,就一直瞒着这件事,将少女的尸体放在冰窖里存着。
但两人不知道的是,少女在冰窖里居然“活”了过来。
少女的身子先站起来,将头颅放回到脖子上,除了脖子上留下的一条红线,其他看着就是个活人。
少女打不开冰窖的门,就只能无聊地在冰窖里等着。
趴在冰块上睡觉的时候,一根手指被黏在了冰上,她没注意到,等趴着睡累了躺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根手指。
少女依旧没在意,翻了个身子继续睡去。只是做了个梦。
梦见她有了个小婴儿,小婴儿在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少女觉得有趣,逗弄它让它饿着,小婴儿就大哭起来。
结果她就被吵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冰上躺着个小婴儿,正在大哭,而她的手指却不见了。
小婴儿的哭声又尖又响,很有穿透力,就将两个下人吵了过来。
门房看到少女和一个婴儿待在冰窖里,此刻却顾不上害怕,只惊慌地看着身后,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着他。
他一咬牙,从少女手中抢走婴儿,留下一句:小姐,我会将这孩子养大,您现在给起个名。
少女张张嘴,想说婴儿快被冻死了,刚出口:他身子冰冷……
门房应了声:好,就叫沈子炳。
没等少女应声,门房起身就跑,他刚离开,就出现一群穿着怪异的人。
将她的身体放在被血染红的棺材里,随后一把火烧了,烧得灰都不剩。
又在她骨灰上种了课树。
“之后她的魂魄就一直待在无头山上,还给自己修了座庙。”帝君说完,品了口茶水。
白°+烛:“……”
见他听完之后没有反应,帝君郑重道:“本君说得都是真的,言姽确实有神躯返祖的迹象。”
自古以来,能创世的,也就上古的那位大地之母。
白烛沉吟半晌,抬头眼神犀利地看着帝君:“你将这件事还告诉给谁了?”
帝君顿了下:“这种事哪能外传!天道最小气了,这要让天道知道了肯定容不下言姽。”
“所以,你将这件事都告诉给谁了?”白烛不依不饶。
“也就……几个人。”
白烛转身就离开了帝君殿,脚步没有一丝停顿,连告退礼都没有行。
第175章 醒来
黑无常醒来了。
非常突然,地府的鬼差虽都盼着她赶紧醒来,却也没想到会这么迅速。
果然很有当代黑无常的风格。
言姽醒来是因为白烛说他扛不住了,但仔细想想白烛本事这么大,又怎么因勾魂的事而扛不住,说来也是她自己想要醒来。
毕竟三年了,再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
文判官得到消息,前来祝贺的时候,正巧碰上言姽头靠在白烛身上,似是在……撒娇?
“你不是还在怪罪七爷和那杀害您心爱之人的人长得像吗?”文判官好奇道。
言姽和白烛一同看向他,眼神像是能杀了他。
文判官拍了下嘴巴,算他多嘴了。
等文判官离开,言姽的神色突然变得冷漠。
“你和白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不是他?”言姽沉声问。
“孪生子,他是我弟弟。”白烛垂眸,“他为何会杀害沈北竹,我也不知。”
“那我把他杀了,可以吗?”言姽一双好看的眼睛死死地看着白烛。
白烛抬起眼帘和她对视,久久沉默不语。
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就又僵硬了。
言姽得知胥娘给她缝制了不少的衣裳,于是一天换一身衣裳。
还觉得地府这群鬼审美眼光不行,带着白烛去人间显摆。
三年没来过人间,还是和以前一样。
言姽和白烛在银安城的宅邸住了些时日后,言姽就丢下白烛回了无头山。
无头山下多了几个村子,之前的上首村也成了上首镇。
之前她将祸心随手带回了地府,这无头山也不知会不会被其他鬼王占领。
好在三年之间,人间还没有鬼王敢有那个胆子。
无头山上依旧空荡荡,只是多了不少的幽魂野鬼。
言姽坐在无头庙后院的枯树上,祸心也许久没回人间,一回来就将整个无头山巡逻了一遍。
三年前,留在沈北竹身上的白绫,是祸心,不过是由言姽给他的。
在言姽察觉到不对时,祸心已经跟着沈北竹去到了那片沼泽地。
八荒鬼王的鬼力,差点没将它魂飞魄散,好在最后关头它被言姽招了回去。
“老大。”
言姽正靠在树干上假寐,就听到祸心唤她。
“嗯。”
“无头庙里很干净。”
“嗯。”
“但我问了山上的小鬼,都说不是它们打扫的。”
言姽睁开眼,挑起一边眉毛:“那是谁?”
“说是山下的人。还有一件事……”
“你说。”
“山下镇子里,过两天阴月阴日要给无头鬼王唱阴戏。”
言姽眉头蹙起:“啥叫阴戏?唱给我听的?他们咋知道我回来了?”
话说,她这庙都过了千年了,人人都知道无头山上有庙,也不见他们来参拜。
“给鬼唱的戏,应该不是给你唱,是给无头鬼王唱。”
“嗯?”言姽歪头,迷糊了下,“我不就是无头山的鬼王?给无头鬼王唱的不就是给我唱?”
祸心平静地说:“我们不在的这三年了,有邪祟冒充你的名义找村民要祭品。”
他眼睛微动,“也未必是邪祟。”
人心有时候更可怕。
说是给无头鬼王唱阴戏,言姽赶回银安城将白烛带来。
一起看好戏。
第176章 鬼王嫁新娘
无头山上有鬼王这件事,山下的人世代都听说过。
只是他们山下的村民过得比其他地方都要安逸,这才让所有人都忘了无头鬼王这件事。
直到一场大雨,差点将山下的村子淹没,他们都赶往无头山上避开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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