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讽刺言姽的一行人不见了,账房老头说他们早起后便离开了。
客栈里一家三口是活人,地府无常管不了他们,只能引来阳间管理秩序的活人。
陆海驿站外的一棵树上,坐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言姽双手放在额头上做屋檐状,眼睛盯着远处驿站来往的行人。
“不能挑女子小孩还有老人,他们被抓进木柜里大概会被吓死,柔弱书生也不行。”言姽嘴里喃喃道,“可太凶神恶煞的,客栈敢动手吗?”
“与我们一同住进客栈的那一行人中,不就有两个看着不好惹的?”白烛说道。
“也是哦。”言姽身子突然顿了下,“奇怪,客栈里的人为啥不对我们动手?”
死了两拨人,都没轮到他们。
白烛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她,“应该是我们房里那个木柜里的钥匙。”
言姽睁大眼睛,“咋在你这儿?”
“在木柜旁边的地上捡的。”
言姽:“……”说那一家三口怂吧,但是他们敢杀人,说不怂吧,没了钥匙就不敢进屋抓人了。
“屋里那壶水里有药,不过我们都没喝过。”白烛说道。
厢房的窗户上没有窗纸,他们能在屋里看到客栈的任意一角,在客栈里也能看到他们屋里的一切。
客栈里的一家三口一到晚上看似在院里忙活,实则一直观察着两个厢房里的情况。
也就言姽,在屋里不停纠结是睡炕还是睡木柜。
言姽从白烛手里拿过钥匙,“我抽空给他们还回去,看他们还来不来我们房里。”
说话途中,言姽已经找到适合被坑的人选了。
一个耀武扬威的世家公子。
“戌禺,去看那个男的住哪间房。”
回到客栈里,言姽找了个机会将钥匙还给账房老头。
账房老头拿到钥匙,眼神隐晦不明地盯着钥匙,随后居然给言姽道了声谢。
言姽嘴角弯起:“不用谢,我做了好事会有好报的。”
不需要你那虚伪的道谢。
到了傍晚,言姽生怕在院子里忙活的老太婆看不到,就站在窗户边将茶水喝了。
“来,相公,喝水。”言姽攀着白烛的肩膀,将茶杯抵在他唇边。
杯子里却传出一股酒味,白烛就着她的手喝了。
是驿站客栈里的酒水。
“我体贴不体贴?”言姽笑着,小声说道,“知道你矫情,给你带的最好的酒。”
白烛轻笑一声,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下,“只要是你喂的,毒药我也喝。”
“……”言姽身子顿了下。
随后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怀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中邪了?”
白烛冷着脸看了她一眼,“榆木脑袋。”
言姽一噎,露出小虎牙,“你才是榆木脑袋!”
夜晚,言姽和白烛总算是规矩地躺在炕上。
言姽是真的睡着了,但是木柜里的声响实在是太大了。
她都要怀疑之前被抓走的那些人是不是聋子。
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是黑店的客栈,居然晚上还能睡得那么死。
言姽脑子里胡乱想着,就感觉到炕前站了个人。
一道冷意闪过,言姽顿时感觉到琵琶骨上一疼。
旁边的白烛,琵琶骨上也被铁钩勾住。
有人拽着铁钩将他们拖下炕。
“噗通——”一声,言姽先砸在地上。
幻化出的活人肉身都是能感觉到疼的,再面前又来一个人用铁钩勾住她的脚筋时,言姽再也忍不住了。
两只手分别拽住两根铁钩,将拿着铁钩的人拽趴下,给了他们后脑勺一人一脚。
见杂役姑娘被她在后脑勺踢一脚还没昏迷,言姽拿着铁钩在她头上狠狠砸了一下。
“戌禺去将今日跟踪的那位公子引来。”言姽吩咐着,招来几只小鬼将炕前昏倒的两人带去寨子阁楼里。
“鬼王大人,他来了!”
戌禺飘过来,鬼魂直接附身在杂役姑娘身上。
附身的一瞬间,杂役姑娘双眼猛地睁开,拿起地上的铁钩,感觉到有人来,一钩子甩在来人身上。
“砰——”来人被戌禺甩得狠狠砸在地上。
被鬼附身的人可感觉不到气息,就算来人武功内力再高也没用。
戌禺拖着地上的人,缓缓往阁楼里去。
“老大,这样会不会刻意了?”祸心出现在言姽身旁。
杂役姑娘一家三口能杀这么多,肯定不会找大户人家的人来杀,更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仔细一想就知道肯定有人在设局。
“把人引来不就行了,他们怀疑就让怀疑去,谁那么有能耐,敢捉到地府鬼差?”言姽无所谓道。
“他们会怀疑在鬼魂身上,也只是那些惨死的鬼魂。”白烛说道。
祸心点头表示明白了。
怪不得有白烛在,还能让言姽想出这么个漏洞百出的法子。
言姽几个盯着阁楼里面,她看到地上的老头和老婆子眼皮动了动。
“那人的手下也太废了吧,真要等戌禺把人砍了才赶的来吗?”言姽无语道,“你们几个,去将外面的人引过来。”
她吩咐小鬼,这走得就是不如飘的快。
“这里偏僻,不从客栈木柜里过来,很难绕到这里。”白烛看了看四周。
“那主子都丢这么久了,要是庆旺,肯定早早就……”言姽突然顿住,不再往下说。
白烛和祸心也都沉默着。
白烛看了眼突然沉默的言姽,一时不知该不该庆幸沈北竹是她的后裔。
她对沈北竹,许是和对他的感情一样重。
一同来的,不光是那位公子的手下,还有驿站的官兵。
那位公子也不知是何等身份,整个驿站的人都知道他丢了,几乎都知道寨子阁楼里的酒罐子。
在驿站停留的还有些玄门中人,他们也看到了阁楼里的阵法。
言姽本在人群后听他们窃窃私语,突然就听到了耳熟的内容。
“那是言家的阵法吧?”
“如此霸道的阵法,也就言家能做得出来。”
“这件事难道是言家做的?那可真是……”
……
“几位知道言家?玄门言家吗?”言姽微微弯腰,探着头问这群人。
几人看到一位白发姑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顿时警觉起来。
“姑娘是?”
“在下姓白,要找玄门言家,刚刚听到几位说起言家,是不是就是玄门里的那个?你们可知道言家在哪?”
言姽一连串将他们想要知道的都说了,若是这几人回答她不满意,就别怪她收拾这几人了。
“你真的姓白?”这几位阴阳生一同看向言姽的白发。
“不然呢?要我把我祖宗挖出来让你们问吗?”
众阴阳生:“……”大可不必。
“姑娘去言家是为何事?”其中看着稍微沉稳一点的阴阳生问。
“言家把我弟弟抓走了,我总要去抢回来。”言姽无所谓地耸肩。
就是不知道青玉和凌阳两人在言家过得潇不潇洒。
“言家为何要抓走你弟弟?”
言姽张了张嘴,面前几人就等着她回答。
“我回答了你们三个问题,你们却一个人都没回答我的问题。”言姽嘴角扬着,只是眼睛冰冷地盯着他们。
“小姑娘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言家可不是你能去的。”
说着,几位阴阳生见言姽不再老实回他们的话,转身便要离开。
言姽往后撩了下头发,叹了口气,“知道我为啥总威胁人了吧?总是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言姽这话是冲着远处的白烛说的,她相信白烛肯定能听见。
而还没走远的几个阴阳生也听到了言姽的话,那语气中带着轻蔑。
他们离开的脚步转了回来。
“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几人将言姽围住,以为她会怕。
“切。”言姽冷嗤,正要给这几人一个教训时,旁边出现一道声音。
“你们几个堂堂大丈夫,却欺负一个弱女子。”
言姽转头,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是被戌禺附身的那位公子,身上被戌禺用铁钩勾着地方包着布带。
言姽挑眉。
伤还没好就敢出头,果然够耀武扬威。
几个阴阳生看到那位公子,却回头神色怪异地看了眼言姽,随后便要离开。
“我让你们走了?”言姽出声。
几个阴阳生和那位公子都震惊地看着言姽。
这姑娘是真的胆子肥了。
几个人被言姽又是轻蔑又是挑衅的,可咽不下这口气。
“言公子认识这女的?”
言公子?
言?
言姽眼底发沉地看向那位公子。
“当然认识!”言公子大言不惭。
“她说你们言家将她弟弟抓走了,那看来言公子是不会帮这女的了?”
言公子吃惊地看着言姽,“她弟弟?”
言姽同样看向他,“你是玄门言家的人?”
言公子不知怎地就点点头:“我叫言鹤行。”
“呵。”言姽冷笑一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朝言鹤行走过去,被阴阳生拦下。
“言公子,这女的不是好东西,还是别让她……啊!”
两个想要碰她的阴阳生,被言姽反手拽着手臂转了一圈。
“咔哒”一声。
不知他们手臂是脱臼了,还是骨头断了。
“问了我那么多,却不回答我的问题。”言姽松开两人的手臂,伸手死死捏着另外两人的下巴。
又是“咔哒”一声,两人的下巴脱臼了。
“你们的嘴巴对我来说没用,不如废了好。”说着,将两人的脸砸在一起。
言姽手劲儿大,两人的鼻骨全是折了。
“祸心,带他们下去给你老大出出气。”言姽拍拍手上不存在的脏东西,盯着言鹤行朝他走过去。
在场的不是阴阳生,就是玄门宗族,虽看不到祸心,却也知道他们被邪祟缠身了。
言鹤行见到她瞬间撂倒四个壮汉男子,还朝着自己走过来,转身就想跑。
言姽两步上去,抓着他受伤的手臂往白烛那边去。
白烛抬脚,走在他们前面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言鹤行见言姽身边还有帮手,瞬间心都凉了。
他昨夜才差点被人骗走做成人彘。
“玄门是不是就你们一个言家?”言姽再次问道。
言鹤行点头,抿了抿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能不能不伤害我?”
昨夜的事他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暂时都不想再看到血红色的东西了。
“我就想要我弟弟。”言姽说道,“你们言家将我弟弟拐走了,你带我们去言家,我就放了你。”
至于会不会大闹言家,那就看她的心情了。
“我家为何要拐走你弟弟?”言鹤行奇怪道。
言姽拿出言家留给她的信,淡定地说道:“你要真是言家的公子,那说不定也是我弟弟呢?”
只是不知道是隔了几百代辈分的弟弟。
言鹤行不敢置信地反复看着书信。
书信上的笔迹他认得,是大长老的,可……言家怎会有大小姐?
“你现在只有一个选项,就是带我去言家,不过你可以选择竖着带我去,也可以选择躺着带我去,躺着的话选项就多了,你说我是挑了你的脚筋,还是给你喂毒药?”言姽慢条斯理地说着可怕的话。
“我带你去。”言鹤行皱眉,“我也想知道你是谁。”
言姽就这样轻松地融入了言鹤行去往言家的队伍。
“果然好人有好报,我收拾了一家黑店,这不,言家人就撞我眼前来了。”言姽美滋滋地坐在驿站客栈里。
这下连饭钱都有人出了。
“为何没人知道你们言家在哪儿?”言姽问。
她问不清楚心里难受。
“言家旁支很多,不过你要找的是本家,外人都不知道本家,甚至是旁支也不知道本家在何处。”言鹤行说道。
他想,既然大长老都认言姽为言家大小姐,那他告诉言姽这些事也无妨。
“那你就是本家的了,说不定还真是我弟弟。”言姽笑道,只是眼底的冷意不容人忽视。
真是讽刺,她生前的时候,怎就没人记得她是言家的大小姐?
“不,我不是本家的,我爹娘很早就搬出本家了,再过几天爷爷大寿,我是给他老人家祝寿来的。”
言姽知道一些阳间的规矩,本家老太爷过寿,连旁支都要去祝寿。
言姽在言鹤行一行人中环视了一圈,这里面就言鹤行一个主子。
“你爹娘死了吗?”
“……”言鹤行僵硬着脸,“什么?”
“既然是去本家祝寿,为何只有你一人?”白烛淡定地问道。
“嗯。”言姽点头,“为啥就你一个人?”
言鹤行还在想刚刚是不是听到言姽说话了,“爹娘……与本家有些生疏。”
言鹤行在本家时,从没见爹娘去过言家,而他回到爹娘身边时,也不见爹娘与言家有来往。
“你爹娘还不错。”言姽挑眉。
能生疏到连老太爷的寿辰都不去,看来言鹤行父母和本家的关系是真的不好。
只要和言家本家关系不好的人,那就都是她言姽的朋友。
“啊?嗯,爹娘他们的确很好。”
“可你就不行了,你爹娘都不去,你还非要带着这么多人去?”言姽嫌弃地看着他。
“我从小在言家长大,十二岁之后才见到爹娘。”言鹤行说,“与爷爷关系更加亲近。”
“你爹娘为啥不带着你离开言家?”言姽好奇。
她真觉得言家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知道。”言鹤行愣了下,“言家的孩子都要在本家生活,就连旁支的孩子也是。”
要在分娩的时候回到本家,哪怕孩子在外出生,也会被抱回言家,直到十二岁后才能离开。
“这样啊。”言姽语气意味深长。
合着就她是从小被赶出言家成长的。
言鹤行没有说言家本家在何处,但整条队伍是顺着他说的方向走的。
白天赶路,夜晚一定要在一处歇脚。
言鹤行在午夜时会醒来,走到外面看天上的夜空。
一晚,言姽跟在他身后,见他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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