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处花开得很是茂盛的地皮,言姽扒开一簇簇的花枝后,那露出的地皮上血腥味更加明显,但肉眼看不出异常来。
只有那茂盛到诡异的花。
“该,该不会是下面埋着……”白日里挡在言姽面前的小太监心惊得猜测,被太监总管拦下了。
“圣上面前,乱说什么!”太监总管瞪了他一眼。
敢在圣上面前说后花园埋着死尸,真是不要命了,就算真有,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监能说的。
这说了,指不定污名就落在他身上了。
“姽姐姐,可是如这小太监所说的?”刑子柏问道。
言姽在土上拔了拔,“不是,下面没埋东西,不过这土为何这么疏松?”
“这……”这不是被埋了东西!
小太监正要脱口而出,又被总管瞪了一眼。
言姽没搭理身后的动静,突然站起身子原地跳了起来。
雪白的发丝蹦跳时飘起,她就想月亮上的玉兔一般。
正当众人看迷了眼时,面前的“玉兔”砰地一下就不见了。
刑子柏连忙上前,总管和侍卫又连忙保护着他。
在言姽之前站着的地方,此时就剩下一个深不见尺、如深渊一般的洞,仔细看下,这洞里是口井。
“姽姐姐!”
“子柏,你们离洞口远一些,这里不干净,会蛊惑你们。”言姽从井底发出来。
刑子柏知道言姽那一身通天本事,命周围人禁止靠近井口。
等了有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言姽总算从井里爬了出来。
然后扔出一个东西,是个稻草做成的巫蛊娃娃。
刑子柏正要上前去看,被太监总管紧紧抱着手臂,一脸惊恐道:“圣,圣上,你可千万不能靠近啊!”
“快,快去请国师!”太监总管就算怕得双腿发抖,还能宽慰言姽,“言姑娘,您别怕,国师肯定能救您的。”
言姽和刑子柏都一头雾水,但看到巫蛊娃娃的,只有年纪长些的宫人面露惊恐。
许是皇宫里曾经因巫蛊娃娃发生过恐怖的事。
乌呦来了之后,将巫蛊娃娃上的邪气驱散,随后将娃娃收起来。
“不是什么大事,这只是个遗留下来的娃娃,本事不大,但能蛊惑人心。”乌呦命人将井口再次堵上。
“先不用种上花种,让这片土地在太阳下晒晒,也莫要浇水,等晒得土地干裂再做其他。”乌呦转身面向刑子柏,“圣上,至于纯太妃,我会去料理后事,您不必担心。”
“真的只是这个巫蛊娃娃做的?那这后花园人人都可以来,为何只有太妃被蛊惑了!”嬷嬷大声质问乌呦。
乌呦眼睛看不见,哪里传来声音便面向哪里,她转身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没有波澜地盯着嬷嬷,冷漠平静的样子比那巫蛊娃娃更加可怖。
“那是因为只有纯太妃贪心不足蛇吞象。”
乌呦走后,言姽跟着刑子柏回到了他的寝宫。
太监总管从见到那个巫蛊娃娃后就是一副一惊一乍的样子。
他跟在刑子柏身边,向来稳重,如今这样倒是让他好奇曾经因巫蛊娃娃到底发生了什么。
言姽眨眨眼:“要是青玉在,还能给你张安神符。”
可惜这里会画符就她一个,而她画出来的安神符肯定不能安神,至于会不会乱神还不知道。
见言姽和刑子柏都是一副无事的样子,太监总管也觉得他此时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叹了口气,他缓缓说出二十七十年前宫里发生的那件可怕的事。
二十七年前,正是怜妃盛宠的时候,也是巫蛊娃娃出现的时候。
宫中向来忌讳巫蛊之类的邪物,当时宫中还没有国师,突然出现的巫蛊娃娃让后宫里人心惶惶。
后来从巫疆请来了一位巫师,巫师通过那个销毁巫蛊娃娃,找出娃娃背后被反噬之人。
那人正是怜妃。
说到这里,太监总管抬眼悄悄看了眼刑子柏。
说来,刑子柏便是怜妃的亲孙子。
尽管当时怜妃盛宠,先皇为了活命便将怜妃交给了那位巫师。
巫师在宫里找出数百只巫蛊娃娃,随后将那些巫蛊娃娃和怜妃一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曾经以美貌传遍天下的怜妃,在她最美的时候被烧成面目全非的干尸。
刑子柏低头看不清神色。
他的亲人,他名义上的亲人,都是被火烧死的,这让他心里如何没有怨气!
言姽听完后再看太监总管的脸色,他脸上惊恐的样子不像是作假。
可他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会只因为火烧便害怕成这样。
她总觉得此事还有隐情,“你是不是还没说完?”
言姽淡定的神色让总管惊恐的心缓缓平静下来,点了点头,“是,怜妃死后,宫里才出现那些可怕的事。”
宫女守夜,一般都是在寝宫外,以免惊扰了主子休息。
在怜妃和那些巫蛊娃娃被烧后,宫里的主子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而有一位主子,当晚却总是做噩梦,梦到白日里怜妃死时的惨状。惊醒后,寝衣被打湿,这位妃子便唤宫女准备热水。
宫女转身离开时,妃子发现这个宫女有些眼生,而且进寝宫后连宫灯也没点。
她发现,她刚刚并没有看到这宫女的面容。
“站住,你转过身来。”妃子皱眉。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宫的宫女敢冒充她身边的侍女。
第218章 血脉
宫女站在了原地,却没有转过身来。
妃子再次叫了她一声,“若是再不转身,本宫便扒了你的皮,剥了你的筋!”
话音落下,宫女缓缓转过身来。
借着微弱的长明灯,宫女的脸渐渐出现了妃子眼中。
“啊——”
等第二日发现妃子的时候,妃子已经死了。
“等等,妃子已经死了,那你们是咋这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的?”言姽打断道。
不把这件事弄清楚,她无法再将这件事听下去。
“后来碰到此事的妃子,有活下来的。”
听到言姽打岔,太监总管本差点又陷在惊恐之中被她拉了出来。
第二日发现妃子已死的宫女,在看到妃子的尸体后吓死了。
据说那尸体被剥了人皮,再用稻草扎起来,除了从稻草中渗出来的血水外,就像是个等人大的巫蛊娃娃。
此事一出,那巫疆来的大师就被下令砍了头,当时圣上命人又找了位精通巫蛊之术的大师。
只是没等巫蛊大师来到皇宫,宫中便不断出现与那惨死的妃子相同的事。
惨死的妃子越来越多,宫中又是人心惶惶,她们都以为是怜妃死不瞑目,这才将其他妃子带走,于是宫中开始找欺扰过怜妃的人。
将那些欺扰怜妃的人纷纷以剥去人皮扎成巫蛊娃娃,来平息怜妃的怒火。
那时,几乎在皇宫里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惨死的巫蛊尸体。
“那后来呢?”言姽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宫里来了位乐师,乐师还带着一个孩子,说是能用琴声来平息怜妃和巫蛊娃娃的怒火。”
当时宫中对此事便是死马当活马医一般处理,乐师每日都在°+宫中各处弹琴,整个皇宫里都听到过他的琴声。
结果,在他来宫中还真就不再有这种惨事发生。
而先皇也因此沉迷长生之道。
“确实挺吓人的。”言姽点点头,“那些人皮被换成稻草的巫蛊人,说不定做成巫蛊娃娃的时候还活着呢。”
只是没了人皮而已。
“是啊,那些娘娘们都是被吓死的。”太监总管心有余悸。
言姽走到他身旁,拍了下他肩膀。
“没事,今晚泡个热水澡,睡个安稳觉。”
太监总管白日里在见到巫蛊娃娃后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心神不定就中了点邪气。
若是言姽不将他身上的邪气驱走,总管怕是要卧床躺个几天。
见纯太妃的事有了交代后,言姽便想回去凤鸾的殿里再眯会儿。
还每次走出皇殿,她想起一件事。
“乌呦将那个巫蛊娃娃拿走干嘛?”
刑子柏愣了下,“这件事姽姐姐还是去问国师要好。”
言姽寻思着,等明日去将乌呦手里的巫蛊娃娃拿过来,留在乌呦手里,她总觉得会出事。
以凌槐和乌姝姝的秉性,她不觉得乌呦会那么老实。
她前脚刚走,一道淡紫色的身影便进了皇殿内。
言姽半夜被叫起来去抓凶手,刚躺下还没眯会儿,就又有人来找她。
“又咋了?”言姽睡眼惺忪,抱着衣裙往屏风后走。
“圣上染了风寒。”
言姽蹙了下眉,“我又不是太医。”
“国师让奴才请您去看看。”
听到国师二字,言姽心里一咯噔,将一头散发随意绾起,大步便往皇殿里去。
到了皇殿,不见刑子柏的身影,只有太监总管等着她。
“言姑娘,这边来。”
到了皇殿寝宫,那龙床上像是躺了个人,但言姽知道那不是刑子柏。
果然,太监总管在寝宫里启动了机关,一个通往地下的暗室出现在寝宫内。
“姑娘,请。”太监总管站在通道外面,没有再进去的打算。
沿着通道走了许久,暗黑的通道里墙壁两侧挂着烛台。
她往前走,前面的烛台便亮起,身后的烛台却熄灭。
这是一个有着岔路的通道,这些亮起的烛台在为她指路。
能有这个本事的,也就是乌呦了。
走过这满是岔路的通道后,来到一处巨大的地下宫殿,宫殿里设下数种复杂的阵法。
刑子柏便躺在暖玉床榻上,凌槐和乌呦站在一旁正等着她来。
一靠近,言姽就从刑子柏身上感觉到巫蛊娃娃的邪气,仿佛他此时就是个巫蛊娃娃。
言姽幽幽地看向凌槐和乌呦。
凌槐叹口气,揣着手走上前,“我这也是怕你下不了手,这才逼你一把。”
“哼。”言姽冷嗤,撇了下嘴迟疑问道,“子柏也知道?”
凌槐点头。
就是刑子柏担心言姽下不去手,才让他想个法子让言姽尽快将鬼力传给他。
周边的几个军队已经虎视眈眈,边疆又是小战不断,刑子柏需要尽快得到抵挡千军万马的能力。
“那我该怎么做?”言姽站在刑子柏躺着的床榻前。
她可只会用鬼力打架。
“先把手腕割破,他体内有你的血脉,鬼力不会让他爆体而亡。”凌槐说着,直接拿着匕首给两人割腕。
一根血线连在言姽和刑子柏手腕之间。
凌槐提醒道:“你只需要控制住鬼力,不要让圣上被反噬。”
控制鬼力比施展鬼力费劲得多,尤其是言姽这等强大的鬼力,一不小心,刑子柏连人带魂都没了。
乌呦打坐在阵眼上,为言姽二人护法。
言姽每次施展鬼力都像是不要钱一样,传给刑子柏的这点鬼力对她来说没有差别。
但对刑子柏就不一样了,自他碰到言姽的血时,周身便浮现出浓郁的鬼气。
渐渐地,他的肉身和魂体脱离,肉身外飘着他的魂体虚影。
言姽眉头越蹙越紧。
好在慢慢之后,魂体又回到了肉身里。
正当言姽松了口气时,便发现刑子柏的肉身发生了变化。
已经不像是个活人了。
以活人肉身之势,居然显出厉鬼的特征。
“他这副模样,外面玄门宗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不对劲来,这还能做国主?”言姽怀疑地问。
凌槐只顾着血线,像是没听到言姽在说话。
实际上他根本分不开心思,刑子柏如今还活着,全靠他千年修炼来的法力吊着,稍一不留神刑子柏和他都要出事。
“好!”凌槐猛地握住刑子柏的手腕,“言姑娘,快将鬼力收回去!”
话音还未落下,言姽便连忙收回了手,并控制住她的鬼力不再外泄。
除了她,其余三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乌呦要守着地宫里的阵法不被言姽的鬼力冲毁,还要将他们所有人的气息困在阵法内。
如今已满头大汗,灰蒙蒙的双眼里,流下暗红色的血泪。
言姽左右看了看,来到乌呦身旁将她挪开,在瞬间用她的鬼力续上维持阵法的力量。
阵法有了言姽的鬼力后威力大增,见已经稳住阵法,言姽将乌呦抱到地宫角落,任由她自己恢复。
暖玉床榻前,刑子柏躺在上面紧闭双眼,很是痛苦的样子。他体内鬼力乱窜,身子不断挣扎。
凌槐的样子也不好,瞬间老了几十岁。
言姽想问要不让她来稳住刑子柏体内的鬼力,但想到凌槐此时根本没精力想其他便消了念头。
再说,她还真不一定能比凌槐更好地稳住刑子柏体内的鬼力。
转头再去看乌呦,脸色还没有好转,双眼眼眶里血糊糊一片。
言姽心惊,去查看乌呦的情况,见只是面上看着严重,实则恢复得差不多了。
“砰!”地一声,言姽和乌呦连忙往后看。
就见凌槐倒在她们面前,身子骨受了重创,爬都爬不起来。
失去意识的刑子柏从暖玉床榻上飞身下来,一掌使出,再次对凌槐出手。
言姽连忙起身上前,一手抓住他一只手腕,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一圈,将他双手反剪到身后。
她虽控制住了刑子柏,却无法阻止他体内暴虐的鬼力,这般控制下,刚让他伤到他自己。
“凌槐!这怎么办?”言姽焦急道。
她反剪着刑子柏的双手,却不能让他停止挣扎,挣扎中刑子柏的肉身起码断了几根骨头了。
凌槐双手撑着地,直起身子吐了一大口血,在手上摸索着,拿出几张符纸。
“用你的鬼力,将这些符纸用在圣上身上。”话音落下,他张嘴又是一口血。
言姽一手握住刑子柏双手手腕,一手挥起,符纸全数飘起,尽数贴在刑子柏命门上。
地宫四人中,刑子柏昏迷,凌槐重伤站不起来,乌呦身体还未恢复。
言姽面无表情地将三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带出地宫。
地宫外,太监总管守着,见这三人出来想去唤太医,但想起圣上的嘱咐只能忍下。
没有命令,他不能擅自进入地宫,只能看着言姽一个“弱女子”将比她身形大很多的三人带出。
等将三人带出地宫后,本来只是虚弱的凌槐和乌呦也昏了过去。
言姽盯着这昏死的三人面如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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