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什么骨气的人,活着也是白活。
“爹。”
“阿力。”
两声呼唤响起,一个妇人和小男孩快步跑了过来,只是已经死了的人再也听不到什么。
“是你杀了我爹?”小男孩抬起头,愤恨地看着红蕉。
妇人则是紧紧搂住他,眼神惊恐,强装镇定,“放过我的孩子。”
“你觉得他是我杀的吗?”红蕉晃了晃手中的长剑,上面没有一滴血迹。
“你,就是你杀了我爹。”小男孩分不清什么,只知道这个人来了,他爹就死了。
那就一定是她杀了爹。
红蕉也不再辩解,对着那个夫人问道:“你同他的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妇人摇摇头,“阿力和我见面一向隐蔽,我们三人住在这,四周也没什么人。”
“那就好,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留在这里,等其他的人来杀,我跟着你们一起受罚;二是找一个地方过活,忘了这个人,你和他普通的生活一辈子。”
红蕉平淡地说道,许是自己今天中邪了,才会留下他们一命。
“我会记着我爹,我会去杀了你的。”男孩后面的话被妇人堵住,只余呜呜之声。
“我会等着,但你之后如果堕于仇恨,会像我和你爹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苟活着。你还不如从这里面悟出些什么,做一些更加有益的事情。”
夫人捂着儿子的嘴,低声道了谢。
“人不可以埋,你们现在立刻就走,我会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
妇人拉着男孩走进房间里面去收拾细软,红蕉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着那人身上的血渐渐凝固。
于叔叔家也是这样,父亲被追杀将她和弟弟托付给于叔叔家里,原以为于叔叔不在江湖,不会被这场风波波及。
只是没想到,仇家没有过来,暗阁的人却过来。
他们只为了来杀她和弟弟,没有什么缘由。
等到那些人走了,她抱着弟弟从名义上是地窖的一个垃圾坑里面爬出来。在那里带了一天一夜之后,身上的味道恶心的很。
她带弟弟四处乞讨,几个月之后,在杂草堆里,她发现杀人的人身上有着和屠杀于叔叔一家人身上一样的标志。
于是她决定混进去,找到那个人,伺机杀了他。
现在人死了,她却回不去了。
不知道那个男孩会不会像她这样,可是等他长大,自己的尸体怕是早就被不知名的野狗吃得一干二净。
“我们收拾好了。”妇人背着小包袱,一只手紧紧地拉着男孩。
红蕉抬起眼皮,“你到和我想得不同,本以为你会更懦弱一点。”
那妇人笑了笑,“阿力哥在娶我的那一天什么都告诉我了,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仇家会找上门。本来是想着就我们二人,死了就死了,可是多出来这么一个孩子,只要他能活着,我和阿力哥就有了未来。”
“你可要顾好你们的未来,如果可以,让他练个武功,但不要踏进江湖。”红蕉话说到这里,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照做。
“你们快些走。避开人流,丢掉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找个人当你们的靠山。”
红蕉边说着话边走过去砍下来阿力的头颅,妇人把儿子的眼睛给捂上。
“多谢了。”妇人牵着孩子的手,向外跑去。
……
十年之后,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捉着鱼跑了过来。
“爹,娘,小妹。我们今天有鱼吃了。”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刚刚比青年的膝盖高一点,却在努力帮着哥哥分担家务。用给她特制的小鱼篓拿了一条鱼,吃力地跟上哥哥的步伐。
“茵茵真乖,小心一点。别摔着了。”小伙子放慢了脚步等着妹妹。
妇人上了年纪,脸上的笑容却不见减少。
她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走上去,给儿子擦了擦汗,又蹲下去夸一夸女儿。
“茵茵真棒,都会帮哥哥做事啦。”
“嘿嘿。”女儿指了指鱼篓,“哥哥,鱼,好多。”
茵茵现在刚学会说话,开口就是叫哥哥,让她这个做娘真是又爱有不服气。
“小洪回来了。”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过来,同妇人一起夸着女儿。
一家四口就着小洪抓回来的鱼,吃了午饭。过后,中年人回去县衙里做工,茵茵在房里睡觉。
母子俩这才坐下来说了说话。
“你会怨我吗?”妇人瞧着小洪的脸,他与阿力哥的侧脸有几分相像。
“不会。”小洪面容沉静,“您是生我养我的娘,我怎么会怨你。你不同我讲那个人的名字,我也知道她是谁。”
“阿力哥同我讲暗阁的事情,我也就知道那名女子是谁。”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她已经死了,我也报不了仇。而她的死又是我诅咒的那样,被大火吞噬,向她对爹那样。”小洪目光哀痛,“可她确是为了大义而死,她拯救了风雷山庄的庄主,而风雷山庄的庄主前不久联合正道一起,绞杀了暗阁。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自己还是太狭隘。”
“先前我只知道她杀了爹,却不知道爹和暗阁对那么多无辜之人痛下杀手,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我反倒觉得她杀了爹是正确的,又觉得爹是情有可原的。我不愿意细想,我明白爹的做法一定是错误的。”
“爹没有她那样的大义,她希望我能够做些有益的事情,我想我不该辜负她。”
“我让你读书,便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道路。你不怪我,与我而言就是最好了。”
“娘,你是天下最好的娘。”小洪转过身给她捏捏肩膀。
红蕉放了他们走,可是孤儿寡母在这世道活着甚是艰难,钱不能外露,怕别人偷去,又怕会被暗阁的人找到。
那几年的日子小洪都记在心里,娘时常从而梦中惊醒,然后四处转转,生怕暗处冒出来一个人,杀了她们母子两个。
这样日子直到遇到现在这个爹才好转过来,如今暗阁彻底覆灭,茵茵也越长越大,娘脸上的笑容才变得越来越多。
这样幸福的日子,还是源于红蕉当年留他们二人性命。
而红蕉的结局是他们在一个客栈听到的,那时娘在做帮工,他也跟着帮忙。
那些个云游到此的江湖人说道,风雷山庄又一次被暗阁盯上,想当初暗阁倾巢出动进行绞杀,可最后庄主带着庄主夫人和少庄主都活了下来,只有他们的女儿在那次逃亡之中走丢了,到现在也没找回来。现在这一次更惨喽,听说是红蕉叛变,将暗阁一干精锐拖到大火中烧了个一干二净。
人家风雷山庄又没有什么损失,相比较之下暗阁比上一次的损失还要大。
听了这句话,母亲手中的盘子跌下来,被掌柜的好一通数落。
他那时只顾傻傻地想,不知道杀了他爹的人是不是在里面,被自己的人背叛的下场然后杀了。这样的下场才能堪堪缓解一点他的仇恨。
不久之后,随母亲上香时,他却偷偷瞥见,母亲给那个叫红蕉的人点了一盏轮回灯。
又在家中爹的无名牌位旁边立了另一个牌位,还让他跪下来磕头。名义上是说,她家里的一个对他们很好的人去世了。
“娘,我们下次上香的时候,也去祈求佛祖,让红蕉姐姐转世平安顺畅。带着茵茵和爹一起,我们一家人给她也上一柱香,告诉她暗阁已经不复存在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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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看一遍,女儿好惨啊,所以准备搞几个番外。后面是许倦和弟弟的视角,再加上现代转世。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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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住持阖着眼说道。
慧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如同他来到这时一样庄重。
“我当年收你为徒,便是看重你与佛有缘。你尘缘已了,红尘与你了无牵挂,为何又决定要去?”
慧悟写了张便笺双手呈上去。
“暗阁之事自由江湖人解决,你又为何要破戒?”住持看向慧悟,口不能言心却明,千万红尘才出来这样一个孩子,他确实不想让他弃佛而去。
我要去,这是我的心结也是她未了的心愿。
慧悟递上来的纸写了这样一番话。
住持想到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通透聪慧。原本以为只是慧悟修行路上的一个尘缘,却没料到她在慧悟心口之上藏着。
“你既做出了决定,便下山去吧,此后你不再是我少林子弟,袈裟脱下换上俗衣,丢掉慧悟这个名号,走吧。”
住持心知再劝无意,说了这番话后合上眼,继续念着真经。
许倦拜了又拜,这才转身离去。
慧空走上前来问道:“师父,真要让慧悟师兄离开吗?”
“执意离去之人强留不得。”住持念了一句长长的阿弥陀佛。
愿佛祖保佑慧悟得偿所愿。
许倦离开少林寺,来到了正道约定的地点。
将自己置身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台上风雷山庄现任的庄主正在说些话鼓舞士气。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第一次遇见红蕉的那一天。
那时他刚刚摆脱后面的追兵,胸腔中的一股杀人的欲望不断翻涌,他只顾低着头向前走,告诫自己不可以再杀人。
下一刻,他就被一个东西缠在腰间,站在了像这样的擂台之上。
一抬头就看见红蕉对他笑了起来,说自己合她的眼缘。
他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却也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感受到了台下面不太友好的目光。
只有一个想法,赶快离开。
可她又主动跟上来,同他说话,说一些自己没有听过的话,让人觉得很舒服,仿佛她天生就是这样过来的。
只是没有想到,红蕉也是暗阁的。那些话语都是为了哄他编出来的。
许倦妄想,若是红蕉没有生在暗阁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就像她说的那样,成为一个惹爹娘生气的孩子。
只是没有如果,许倦盯住远方,他和红蕉的未来都被暗阁破坏的一干二净。
这场讨伐许倦没有收到邀请,他唯一的大夫朋友寄过来一封信,告诉他这件事情。
讨伐开始他悄咪咪地跟着人。
借着好一点的轻功和对暗阁的熟悉程度,他比他们更快的潜入进去,他只有一个目标,杀了暗阁的阁主。
然而当他真正看到阁主的模样时,他却迟疑了。
这不是他认识和记忆中的阁主,他变老了,也变弱了。他被人绑在椅子上,目光无神,半点不剩当年的威风。
见到有人来了,他面露惊恐,呜呜咽咽,想要挣扎。
他还记得被他培养成杀人工具,最后一个任务是去苗疆——他和他出生的地方。
在那里他见到了母亲,见到了家人。
他们毫无顾忌的接纳他,带他去做了很多事情。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破坏掉了,一个一个人的血液溅到了他的身上,醒来之后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是耗尽全身力气将他体内的蛊虫抽出来的母亲。
她对自己说,你去少林寺吧。
许倦利落地削掉了阁主的头颅,这时正道蜂拥而至,外面的火光冲天。
等到事情结束,他也要一把火将这里烧个干净。
心中的事情已然了解,他便藏在暗处帮助那些不敌暗阁的正道。
现在,他看到了那位庄主,拿着一串珠子质问一个人。
那串珠子他见另一个人戴过,被他偷走了一颗,然后被师弟踩碎,又让他用牛皮将粉末包裹起来,挂在自己的脖颈。
他想起来了,随母亲去拜访苗疆一个工匠时,他墙上挂了这样一副图纸。
“这个啊,是一个中原人千里迢迢过来拿了一堆珠子要我给他打造一对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增大的手链,他说要送给自己的女儿和未出世的儿子,希望他们一辈子过的顺顺随随。”
这个记忆被自己埋葬,到现在才翻出来。
那位庄主不再是不久前沉稳庄重的样子,他扯过那人的衣领吼道:“你有没有见过带着这串珠子的人,比我大四岁。她是不是早就已经离开暗阁了。”
“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那人看见这串珠子,顾不上自己面临生死危机,哈哈大笑。
他正欲告诉叶嶂红蕉早就因你而死,便被飞来的石子击中心脏,倒地而亡。
叶嶂见人已死,丢下他,四处环顾,高声喊道:“哪位壮士藏在暗处不敢出来。”
许倦不欲与他纠缠,只是叶嶂自十六岁再一次经历那样的事情之后,不复以往的懒散模样,加之他们一家本身就是武学奇才。
现如今的叶嶂不可小觑。
许倦稍稍一动,即刻被叶嶂锁定,逼他现形。
“壮士暗中助人有什么目的。”叶嶂盯着他,这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人要说出实情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嶂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他那时只有四岁,只记得姐姐千叮咛万嘱咐的四句话。
“一个包子一文钱,不许被坑;爹爹是风雷山庄庄主,右脸有颗黑痣;咱们常去的小树下埋着钱,避着人去拿;以及不要来找我。”
他怀中兜着姐姐给的一吊钱,哭哭啼啼,“你不要不要我,你说过要和我一起等爹娘的。”
“我打你了啊。”姐姐擦干他的眼泪,“我们两个没办法活下去,你拿着这些钱吃点干净的,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乖,你要是能等到爹娘,就和他们说女儿不孝。”
“姐姐!”
“睡吧,醒来就好了。”
这一觉醒来,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靠着姐姐的钱,他等到了爹娘,却再也看不到姐姐了。
十年前那场刺杀,让他确信姐姐当年去得地方就是暗阁,可是十年,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姐姐在哪里。
而那个救了他们全家命的人和暗阁的人一起被火烧的,谁是谁分辨不清。
如今他就要知道谜底,却被这个人断了线索。
又或许他知道?
这一刻,叶嶂剑指许倦。
现代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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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蕉,你真要自己去学校?”焦艳一脸担心。
她家女儿从小就是个路痴,怎么转都转不到正确的路上。把她担心的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才放下心来。
红蕉点点头,“我已经记住路了,倒两次车,同站换乘,然后就到我们学校了。”
她正收拾自己的行李,作为一名即将入学的大一新生,虽然大学和她家再同一个城市,但还是要稍微准备几件东西的。
“这样,我们帮你把褥子和其他的送过去,你自己去学校报道,怎么样?”焦艳拒绝了红蕉想要一个人操办所有入学流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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