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兀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道:“安亲王福晋这话可就不对了。三格格是嫡福晋所出,二格格嘛”说到这她就住了嘴,只是用眼睛斜了杭氏一眼。
后院女人是冤家不假,谁不知道简亲王福晋不受宠,比起简亲王福晋,杭氏这个庶福晋更糟兀鲁特几人的憎恨。
安亲王福晋若是提大格格也就算了,偏偏她提的是二格格,侧福晋会帮着她说话才怪。
另一位博尔济吉特侧福晋紧接着疑惑道:“若我没记错安亲王是我们福晋嫡嫡亲的那可出,我还以为福晋会站在我们福晋这边呢?莫非胳膊肘往外拐还会传染不成?”
一个安亲王对毫无关系的贤妃关心过度,这位倒好,直接关心到别人后院来了。
纳喇氏虽然是亲王福晋,两位博尔济吉特并不怕她。不提她们的身份比亲王福晋低不了多少,她们背后还站着蒙古各部。对上安亲王福晋,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明明想找事,却惹了一身骚,安亲王福晋脸耷拉的更长了。
她在心里咒骂着,咒骂着简亲王府所有人,包括刚出生的乌晶晶。
前日,她从吴良辅嘴里得知,皇上本来是要去参加她女儿周岁宴的。前日天降祥瑞,皇上认为是她女儿带来的,想要去见见她女儿这个小福星。
结果就因为这小丫头,就因为她额娘出身科尔沁,皇上被逼着把祥瑞之名落在她身上不说,还被太后压着去了简亲王府。
哼,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女婴,这么大的福气给她,也不怕她压不住折了寿数。
纳喇氏迷之自信,对吴良辅的话深信不疑。她也不想想,如果有福气的真是她女儿,安亲王府会毫无变化。府中花草被雨水浇灌的焉了吧唧,一点生机也没有。
在看简亲王府,简亲王府的花草生机勃勃、活力四射,它们在阳光中挺直腰板努力向上生长,与其他府邸的花草是那么与众不同。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被上天眷顾的到底是谁。
纳喇氏自信也就算了,她千不该万不该在心里诅咒乌晶晶。
洗三有着严格的时辰过了时辰会被视为不吉利。
济度早早地就让人把东西准备好,他得意道:“瞧见没,这个洗三盆据说是皇上小时候用过的,太后娘娘与皇上特意拿来给我女儿用。皇上说了,小格格用了他的洗三盆,必定会得到他的庇护,将来长命百岁、健康快乐。”
“那盆里还有皇上与太后娘娘添的长命锁呢,据说是皇上、太后娘娘小时候戴过的。”
济度没在这上面撒谎,正屋门前摆放的洗三盆是昨天宫里让人送来的。皇上是大清之主,没人敢在这上面开玩笑。
他说这些就是在炫耀自己女儿的得宠、与众不同。
今儿这群人带来的贺礼济度很不满意,让他们知道女儿受皇上喜爱,等满月的时候,他们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若只说太后,他们或许觉得没什么,毕竟简亲王福晋跟太后关系非比寻常。加上皇帝就不同了,皇上对科尔沁、对蒙古什么态度他们心里最清楚。
济度本人也不是多受皇上宠信,至少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比不上岳乐。去年岳乐添女可没有这待遇。
他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安亲王福晋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这等殊荣明明应该是她女儿的,现在全被济度的女儿抢了去。
明明是偷了她女儿的东西,济度也好意思显摆。
她看着被抱出来的小格格,耳边全是恭维的话。想着这些都应该是她女儿的,眼神越发恶毒。
纳喇氏因安亲王的关系站的位置比较靠前,她就站在洗三盆旁边。因她身份特殊,等会儿添盆也是她第一个来。
纳喇氏故意从头上摘下一个珠钗,那珠钗看着价值不菲,上面的花朵栩栩如生。唯一不好的就是它上面的花朵边缘不够圆滑,放在洗三盆,若是不小心很容易扎到小孩子的皮肤。
感受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纳喇氏给自己描补:“这不是来的时候简亲王觉得我们送的贺礼太薄了,我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也怪我准备不周,疏忽了。我这只钗还是当初大婚时太后娘娘赏赐的,我想应该够弥补我的疏忽。”
按照规矩,洗三盆里的东西是都要留给小婴儿的,收的贺礼则不然。贺礼给不给全看这孩子受不受宠。
比如之前简亲王府二格格洗三,贺礼给她留了一半,剩下的被简亲王福晋收了起来。理由是办宴会是她张罗的,那是她应得的东西。
纳喇氏生的那位二格格洗三贺礼直接被纳喇氏收了起来,并没有给二格格。她给出的理由是二格格还小,做为额娘,她先替女儿收着。
纳喇氏的话看似没毛病,却让人觉得怪怪的。
她添完盆就心情很好的往回走。
刚走没两步,她左脚忽然拌到右脚的花盆底,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面摔去。好巧不巧,她趴的方向正对着济度。
济度吓的直接跳起来,“哎呦我去,安亲王福晋,咱俩可是平辈,岳乐年纪比我还大,你给我行此大礼,我可受不起。”
静,不是一般的寂静,然后就是众人低头的闷笑声。
第6章
周围隐晦的打量与嘲笑声成功让岳乐黑了脸,在看济度脸上毫不掩饰满脸挪愉的样子,一口老血差点没被气出来。
但这能怪济度吗?肯定不能。
济度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别以为他没听见,那几个跟他不合的宗亲大臣交头接耳在说些什么。
拢在袖中的手用力握成拳,岳乐刚想说什么,又被济度抢了先,“还愣着干什么,没眼力见儿的玩意,没看见安亲王福晋摔倒了,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扶起来。一个个拿着本王的月钱,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
这下好了,济度的大嗓门整个简亲王府都知道安亲王福晋摔了。偏偏岳乐还不能指责对方,客人出了意外,他指挥奴才帮忙,这是他身为主子应该做的。
安亲王福晋脸臊的红如滴血,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腿一软稀里糊涂就两只脚拌在一起,等她回过神人已经趴在地上。好死不死,在她正前方站着济度。
刚在心里咒骂了济度,如今趴在对方面前,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安亲王福晋。
这还不算,她当时下来的时候嘴角勾着笑,摔倒的时候牙齿直接咬在下唇上,趴在地上的时候没发现,等人站起来,众人就看到她唇上的鲜血。
看那些鲜血,安亲王福晋这一下还不轻。
济度收起脸上的笑容,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岳乐,“安亲王,你不给本王解释一下吗?”洗三是人生中重要的事情之一,容不得一点错。
喜庆的日子最忌讳的就是见血。安亲王福晋倒好,在人家洗三的地方莫名摔倒,鲜血还滴落在地上。那刺眼的一点红,换做谁都得翻脸。
如果简亲王府的奴才没打扫干净庭院,安亲王福晋是被地上的东西绊倒,济度无话可说,他不但不能埋怨人家,还得送上赔罪礼。
现在的问题是地上干净如新,可以看出简亲王对今日十分重视。
既然不是本家的错,安亲王福晋这算是扰乱了别人的洗三宴,安亲王府就得给别人一个交代 。
岳乐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家不对,他沉声道:“这事儿是个意外,小格格也是本王的家人,本王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现在事情既然发生了,本王也不会推卸责任。这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不如先给小格格洗三,明日,本王会亲自带着福晋过门送上赔礼。”
岳乐说的是事实,济度也不可能因为安亲王福晋耽误自家宝贝女儿的好日子。
他不情愿的点头,“那就先这样吧,不过丑话我可先说在前头,既然是赔礼,你们就用点心准备,礼薄了可不行。”
他虽不满意岳乐送的礼,也没打算敲岳乐,安亲王福晋亲自把把柄送到他手上,他若是不敲诈点什么,不是太对不起她们家了 。
岳乐家与简亲王府的情况特殊,发生这样的事儿也不好提前离场,安亲王还罢了,当众出丑的不是他,安亲王福晋就惨了。不管别人是跟她说话还是不理会她,她都觉得对方是在嘲讽她。
她本就不喜乌晶晶抢了她女儿的风头,如今在乌晶晶洗三宴上丢了人,心里更是恨死了对方。
乌晶晶乃是上古神兽托生,即便是幼崽,对人类情绪反应也是敏感的。
早在看到安亲王福晋那一刻她就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恶意,那快要拧成实质的厌恶与恶毒,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乌晶晶。
金乌是火属性神鸟,火性属烈,她脾气自然算不上好。
自己又没得罪安亲王福晋,只是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一个婴儿抱有那么大的恶意,肯定是坏蛋。
她乌晶晶得替天除恶,教训这个大坏蛋。
到底还是只是个幼崽,在乌晶晶心里最重的惩罚大概就是让她丢人了。
金乌得天独厚,根本不用她亲自动手,只在心里想想安亲王福晋就当众摔跤丢了人。
看着安亲王福晋憋屈的脸色,乌晶晶满意了。
哼,叫你在心里骂晶晶,活该你出丑。
除了安亲王福晋带着不可言说的目的往洗三盆里面放了支钗,其他人放的东西都中规中矩。金银裸子、金银锁、再贵重就是镯子,不管放的什么,无一例外全部是光滑的、一点毛刺都没有。
刚开始大家还不觉得,这一对比,看安亲王福晋的眼神又不同起来。
安亲王福晋手腕上带着的翡翠镯子同样价值不菲,若真觉得自家送的礼薄,添盆也应该添这个才对。
人家承泽亲王的继福晋就添了个帝王绿的镯子在里面。
承泽亲王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满珠习礼的女儿,简亲王福晋的堂姑姑。真要说人家跟简亲王府的关系比安亲王府还远一辈呢。
乌晶晶降生那天的异象虽不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但她刚出生雨就停了,可见是个有福气的。对待有福之人这般,怪不得她会来了个平地摔。
想明白的众人嘴上不说,心里打定主意要远离安亲王福晋。
如此心胸狭窄、恶毒之人,离得近了谁知道会不会被她连累。
洗三宴上发生的这些事毫无保留的传到宫里。太后本就不喜安亲王府中人,如今对他们更是厌恶。太后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她想要折腾一个人太容易了。
没几人她就让人传旨,说自己身体不适,让安亲王福晋入宫侍疾。
之所以没立刻发作安亲王府,还是为了乌晶晶。她怕说身体不好,被有心人按在乌晶晶身上,说她是被乌晶晶克的。
她本是为了给乌晶晶出气,又不是真的生病,若传出这种瞎话岂不是害了这个孩子。
衡量之后,她才在月底安亲王福晋请安的时候把人留在宫里,对外称‘侍疾’。
自贤妃入宫,太后身体时有不好,那日距离乌晶晶出生又有半月之余,也就不会有人联想到乌晶晶身上。
除了太后自发给乌晶晶出气,就连顺治也让人把安亲王传入宫中,说了这事。顺治的话也很直接,他让岳乐好好教导福晋,别给他们皇室丢脸。
顺治心里已经认定乌晶晶是他的小福星、乖女儿,安亲王福晋在他女儿的洗三宴上找事儿,这还了得。他要是这都能忍,就不是皇帝了。
因为这事儿,他对安亲王都有了怨言。
济度说的对啊,他女儿能跟别人一样,岳乐跟简亲王府的关系又与旁人不同,给个贺礼都不痛快,可见是没把他女儿放在眼里。
看不上他女儿,不就是看不起他?
顺治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他不但让岳乐带着安亲王福晋去简亲王府给小格格道歉,还要安亲王准备丰厚的赔礼。
安亲王与贤妃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顺治表面说不在乎,实际上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贤妃入宫,安亲王明目张胆送了一大堆贺礼,这就好比明知顺治身上有根刺,他不但不帮忙拔下来,还用劲往里推,让它扎进去一样。
你不是有钱么?认得义妹都能给那么多贺礼,小格格不但是你的堂侄女还是外孙女,你不多给些赔礼说的过去?
心中有气,顺治这话说的难免直接,安亲王有心想要解释、张张嘴却说不出口。
他心里叹息,罢了,就当破财免灾。
济度可不管岳乐憋不憋屈,看着装的满满当当二十口大箱子,他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安亲王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亲戚,你这样就见外了。不过,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弟弟我有话就只说了,娶妻娶贤,哪怕是继福晋也得看家室人品,福晋管着你这一大家子呢,福晋人品不好,能教导出什么好玩意儿?”
济度之前并不知道安亲王福晋为什么一副他们欠了她银子似的欠扁模样。女儿出生后,他就窝在府里养女儿,哪里都没去,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女儿出生那日还有这么多事儿。
不是他自夸,就岳乐那个女儿,看着就是个福薄相,如果她女儿是得了老天保佑的有福之人,自己的女儿是什么?不得是天上的仙女、神女?
明明是安亲王府想要抢夺他女儿的光环,安亲王福晋还这幅嘴脸,济度当时是真不知道,若是他知道,那日绝不会如此简单就罢休。
他非得把对方的底裤都扒干净不可。
岳乐忍无可忍,他道:“济度,我可曾得罪于你?”不然,济度说话怎会这般难听。
可他仔细想过,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济度起过龌龊。
济度轻哼,“四哥,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在装糊涂就没意思。”岳乐行四,爱新觉罗家的宗亲比他年纪小的都会称呼他一声四哥,济度也不例外。
岳乐深呼吸,“还请弟弟明示。”
济度上下打量岳乐,只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吧,四哥真不知道?得,我也不多说了,你回去问安亲王福晋吧,免得回头她再说我编排她。”
因为生气,济度连四嫂都不喊了,直呼对方安亲王福晋。
无论安亲王怎么说,济度就是不满足他,只把事情推在安亲王福晋身上。
他抱着乌晶晶得意道:“哼,岳乐想要解惑,我偏不告诉他,憋不死他。你别看咱家只是旁支,比不过他岳乐血统高贵,敢欺负我女儿,阿玛也不绕他。”
“你放心,他赔的那些礼,阿玛都让人给你登记造册收起来。这些都是我女儿的,谁也不给。阿玛好不好,乖女儿是不是最喜欢阿玛?”
乌晶晶张嘴啊啊两声,她说的是除了额娘最喜欢阿玛。
济度不懂婴儿语言,便误以为女儿最喜欢的是他。他得意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济度忍不住低头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不愧是阿玛的乖女儿,跟阿玛就是亲近。阿玛跟你说,你玛法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回头阿玛带你要去。”
济度的阿玛是郑亲王济尔哈朗,别看济尔哈朗只是皇太极的堂弟,实际上他跟皇太极的关系比亲兄弟都亲近。也是除多尔衮外唯一被封为‘叔王’的宗室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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