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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悲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将自己五十年的寿命交给了山神。”
楚知溪见中年人闭上嘴巴，满头雾水道：“这就没了？那个年轻人呢？”
“年轻人死了。”中年人平淡道。
“死了之后变成鬼？然后留在了壶村？”楚知溪猜测道。
中年人摇了摇头：“他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了，也没有继续以鬼的身份留在人间，如果你们仍然有很多事不能理解，就听我来讲第二个故事吧。”
“当年跟山神有过约定的那些孩子在三十年后，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活着的中年人。中年人知道自己早晚也会死，即便他内心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人，可山神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而且他知道，拒绝山神会牵连家人，于是，在他煎熬的等待中，终于有一天听到了山神的声音。
山神让他回到壶村履行契约，中年人答应了，并提出给他三天时间向家人告别，山神也答应了。
中年人先告别了自己年迈的父母，虽然父母老了之后脾气很暴躁，身体却很好，极少生病。之后他又跟妻子道别，妻子年纪要比他小一轮，年轻貌美，而他长相平平，能娶到这么好的女人，是他一生最大的幸事。最后，他去跟自己的儿子告别，儿子已经上大学了，背着他们谈了个女朋友，不过最近他们好像吵架了，中年人向儿子传授了自己的感情经验，看到儿子涨红的脸，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告别完了家人，中年人踏上回乡之路，回到了阔别四十多年之久的壶村，他没有去见村民，直接上山去找山神。
他以为，山上将会是他生命的终点，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见到了山神后，山神没有立刻将他的寿命夺走，而是让他做一个选择。
要么按照约定，将剩下的五十年阳寿交给山神，要么以特殊的方式活下去，但不能踏出壶村半步。
你们认为中年人最后是如何选择的？”
几个嘉宾面面相觑。
这个中年人该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楚知溪：“是2吧。”
中年人淡淡笑道：“是啊，只要能活着，谁会愿意去死？于是，那个中年人就选择了留在壶村。”
楚知溪边走边迫不及待问：“然后呢，然后呢？”
司月薇也在仰着小脸，认真听故事。
“中年人以为自己会不适应村子里的生活，已经做好了用一辈子适应这个称之为家乡的地方，但他渐渐的喜欢上了这里，在村子里的生活真得很安逸，每天不需要像在大城市那样精打细算，村子后面的那座大山，是山神赐予他们的礼物，想吃肉了就去打猎，想吃素的可以拿手里的肉跟村里的女人换新鲜的野菜，只需要付出一点劳动力就能得到来年的大丰收，这在没有山神的村子里是无法想象的幸运。”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年人开始想念自己的妻儿，担忧自己已经老去的父母，终于有一天，他再次上山去见山神，提出一个请求，希望能给他三天的时间，让他回家看望家人，山神拒绝了，并告诉他一件事。
原来，中年人已经算不上是人了，在他选择永远留在壶村的那天，他的灵魂像是颗小树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与山神融为一体，他不能离开山神太远，否则他的魂魄会立刻消散。
中年人感到悲伤，他知道自己应该死心，彻底斩断对外面世界的念想，这样对他自己也是件好事，可你们知道吗，思念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它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会淡化，只会更加浓烈，犹如岩浆刮在心口，刺骨得痛。
中年人无法在忍受思念的痛苦，他希望山神能答应他，让妻子带着儿子回老家住两天。这一次，山神答应他了，他欣喜若狂，却不知道，这是个让他悔恨一生的决定。
妻子带着儿子来到了壶村，他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妻子便提出带儿子回去了，中年人虽然不舍，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不能接受在这个贫穷偏僻的小村子里生活一辈子，况且，他也希望孩子能在大城市得到好的教育，也不愿意看到妻子跟他一起过着贫苦的生活。而且，若他能做出选择，又怎么会留在这里？
他给妻子和儿子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又喝妻子带来的酒，当晚，酣醉过去，第二天早上，他听到儿子说话的声音，睁开惺忪睡眼，看到儿子得意洋洋且神秘兮兮对他说：
爸爸！你猜昨天晚上，我上山看到谁了？你知道吗，后面那座山有山神！是真的山神，我跟苡蕐 它做了一个交易，只要付十年寿命的代价，它就能帮我实现愿望。”
中年人顿了顿，走了这么久的路，说了这么长的故事，可他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喘着粗重的气，脸依旧凄白无比。
而这个时候，司月薇也停下了脚步，仰望眼前的山路。
那也是通往山神的路。
中年人道：“中年人看清儿子的那一刻，整个人像被雷击中，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沉浸在噩梦里没有走出来。
因为，他看出来，儿子现在的情况跟他一模一样，不是活人，但也不完全是死了，他们的魂魄栓着一根极细的黑线，而线延伸的方向正是山神所在的山顶。
中年人恍惚之间问儿子，你许了什么愿望？
儿子笑着说，我想让爸爸跟我一起走。”
深夜之中的大山如同一个庞大的巨兽，而他们这行上山的人，很像主动进入巨兽口中的羔羊。
江宸逐渐醒悟过来中年人故事最后一段的含义，睁大眼睛，不寒而栗道：“你那个……你故事里的父子该不会是被那个所谓的山神算计了吧？”
儿子为什么上山？山神为什么要跟儿子做交易？为什么索取十年的寿命，儿子就死了？
仔细想想，这故事里的山神还真是恶意满满，无论是儿子上山，还是跟人类的交易，都带有极强个人目的性。
儿子最后的结局，恐怕也是它操控的结果。
“山神的算计吗？”中年人叹了口气：“是啊，我知道是山神算计了壶村，算计了那对父子，那又如何，它毕竟是壶村的山神。”
江宸表情有些古怪：“你该不会真得信你们那个山神吧？”
中年人没有正面回应江宸的问题，而是道：“现在壶村留下来的都是已经完成与山神契约的人，我们的□□衰亡，魂魄被山神留了下来，只有保持对山神的敬畏，我们才能继续留下来。”
众人思索中年人的话。
他不是不想反抗山神，而是不能？
楚知溪喘着气问道：“你还没说秦鹏怎么回事？”
中年人笑了笑，还没等他说话，楚知溪抢先问道：“你该不会要讲第三个故事吧？”
中年人眺望前方的山路，道：“就快到了，放心，第三个故事很短。”
江宸讷讷道：“你可以讲长一点，我不介意……”
楚知溪扶额：“江宸你能出息点吗？”
江宸：“我喜欢听故事你管得着吗？”
其他人已经习惯这两人吵吵闹闹，王宇还在心中感慨，这两个年轻人感情真好。
司月薇眼巴巴道：“楚知溪姐姐，我也想听故事。”
楚知溪立刻道：“江宸你闭嘴，别影响我们听故事。”
江宸：“？？？”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壶村里的永久村民越来越多了，有男人，女人，小孩，唯独没有老人，当壶村的人成为壶村的一部分后，是不会变老的，他们的时间已经在契约生成的那天冻结了，不老不死，这原本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对壶村的人来说却像是诅咒，我们不敢去恨山神，便开始恨村外的世界，以及那个世界里的人。”
“所以，你们开始吃人了……”楚知溪皱眉。
中年人点了点头：“没错，你很敏锐，如果当时我要是有你的判断，就能阻止他们了，当时吃人的苗头出现，我没有察觉到，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楚知溪：“即便你当时发现了，我也不认为你能阻止……”
江宸赞同道：“那些村民看起来已经疯了，你能阻止一个疯子，却阻止不了一群疯子。”
司月薇问道：“叔叔，你们不是不能离开村子吗？为什么那辆公交车离开了壶村，还来到了镇子上？”
楚知溪惊讶道：“哇，薇薇，这个问题不错啊。”
司月薇害羞笑着：“忽然想到啦。”
楚知溪忍不住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脑袋：“比我强多了，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第69章
中年人看向司月薇, 小女孩看起来天真可爱，但不知道为什么，与那双澄澈无垢的眼睛对视, 魂魄不由自主感到颤栗，像遭遇到了克星。
而且，他莫名感觉小女孩其实知道那个答案。
可说不通的是，如果知道的话, 为什么还要问一遍？
“大哥，你说句话啊, 为什么你们开的那辆公交车可以离开壶村？”
楚知溪的声音让中年人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呃……那跟我要讲的第三个故事有关, 之前我说过，村民的执念让他们变得疯狂，他们对外界人类的仇恨, 改变了他们某些观念，比如, 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和外面的人是同样的物种。”
“羊羔？”
中年人点头：“没错, 外界的人是羊羔, 而我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是介于人和神之间的神圣物种。”
众人满脸问号。
这是什么逻辑？觉得自己很高贵, 于是决定吃人？
还是说吃人才能证明自己在生物链上面的地位？
无法理解，这简直是人没办法拥有的三观啊！
“我们确实是不同物种。”楚知溪补充道：“哦，我说包括有你。”
中年人并不在意地笑了笑：“一天，有对自驾游的情侣来到了我们的村子里, 村长热情招待了他们, 这对情侣当时可能觉得我们村子的人都很热情吧，直到晚上, 村民把这对情侣迷晕过去，像绑羊羔那样，绳子在他们身上缠了好几圈，倒吊在村门口，之后村长告诉村民们，愿意分羊羔肉的，晚上拿着碗，带着刀，装满为止，不愿意的也可以不出来，就当做什么事没有发生过。”
王宇忍不住道：“就没有人阻止吗？”
中年人怔了怔，反问道：“如果你饿了很久，现在有一碗肉放在你面前，你会阻止自己吃掉它吗？”
王宇愣住：“什么意思？”
“那晚，整个壶村萦绕那对情侣哭喊和求饶的声音，而恐惧，愤怒，绝望以及痛苦的情绪化作了养分，滋养这片土地。”
中年人深吸口气：“那时候不是所有村民能接受吃人这件事，但是没有人去阻止，因为，它们不想继续饿着肚子。”
楚知溪咬牙道：“就因为这个，你们杀了那对无辜的情侣？”
小晴忽然问道：“那你呢，你也没有阻止是吗？”
中年人深深看了一眼小晴，他知道这个答案注定让女孩失望，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是的，我没有阻止。”
小晴眼睛微红道：“那他呢？他也没有阻止？还是说，他……在晚上出了门？”
林阿妹疑惑地看向小晴。
小晴说得是谁？
小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中年人轻轻叹了口气：“但他确实是村子里唯一想救那对情侣的人，只不过我没有让他走出去。”
小晴豁然抬头，死死盯着中年人：“为什么？”
中年人道：“我们阻止不了一群饿了很久的怪物。”
小晴似乎松了口气，语气缓和许多：“那他现在……”
中年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得不知道，那对情侣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没过几天他趁我不注意就上山了，再也没回来。”
司月薇注意到，中年人说这件事的时候，袖口下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握成拳了。
而小晴听到了中年人的回答，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朝着林阿妹的方向靠了靠，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阿妹，还好你在。”
林阿妹担忧地望着小晴。
小晴道：“你还记得我大一的时候，有个喜欢的男生吗？”
林阿妹回想了一下，道：“是那个网友？”
小晴尴尬道：“不是那个，是另一个。”
林阿妹：“哦哦！是那个，那我知道了。”
“其实我跟他表白了，他说有事要回趟家，等回到学校再给我答案。”
“之后他再也没回来。”
林阿妹望着小晴伤感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小晴喜欢的那个男生就是她跟中年人提到的那个他？
中年人继续讲着故事：“这件事惊动了山上的山神，它亲自下山夸奖了组织这场‘晚宴’的村长，并作出承诺，帮助壶村的村民不再饿肚子，第二天，一个偏离原路线的公交车行驶到了壶村，公交车司机茫然下车，迎接他的却是初次品尝美味佳肴尚未满足胃口的一群魔鬼。
司机的车就成了我们捕食的工具，村长制定了很多规则，比如要我们按照规定好的路线行驶，停车地点不能随意变化，壶村之外不能下车，每月每人只有一次捕食的机会，不管捕获的羊羔多少，都属于自己……
壶村的村民们就靠着这个办法，将外界的人带了回来，偶尔也会有年纪小的乘客，只是山神偏爱这些孩子，村长也不让大家吃他们，于是每家每户都会选择挑一两个来养，领养当天村长会喂他们喝一碗特殊的汤，喝了汤就会忘记以前的事情，他们会把自己当成是土生土长的壶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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