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贤予躺了回去:“……还好。”
在商贤予疑问的表情中,俞枕夏从副驾驶储物箱里抽出一张纸巾,盖在了车内后视镜后方的便携式摄像头上。
她又猛地解开了安全带,侧过身,脸几乎红得要在夜里发光了。俞枕夏假咳几声,压低声音,好像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地下交易,她说:“……让我尝尝你有多咸。”
商.小饼干.贤予:我女朋友,鬼才。
……
两人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根据俞枕夏的导航,终于到了浪琴时代广场,下车时距离零点只有十五分钟左右了。
广场中央是一片音乐喷泉,灯光闪烁,整中心是一尊女神像,琉璃材质使她看上去庄严宝相,美得不可方物。
光映在商贤予的身上,衬得他颈侧点缀着的数枚微红的印子极为明显,在冷白皮上,那简直像是用烧烫的烙铁烙上去的一样。
俞枕夏从后备箱拎出一个包裹在精致打包盒中的蛋糕,蛋糕的个头特别小,只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在半透明的盒中,可以看到最顶端的红色草莓斜斜地躺在奶油中。
商贤予问:“你什么时候买的……”他们俩今天堪比连体婴,根本想不出俞枕夏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俞枕夏淡定道:“我有助攻。”林氏小红娘,简直不要太给力。
十一点五十九分,俞枕夏已经拉着商贤予到了最边上的雕塑后方,两人笼罩在高大雕塑的阴影中,俞枕夏在小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点燃了它。
细小的火苗比周遭的灯光黯淡得多,也温暖得多。
焰色的光影在两人的脸上晃动着。
一分钟,六十秒。
稍纵即逝。
地上的喷泉随着音乐启动,跳动的音符带动着水柱的起伏,广场上围聚的人多了起来,纷纷拍照留念。
雕塑背后,商贤予双目紧盯着俞枕夏,吹灭了蜡烛。
他想着刚才俞枕夏对自己说的话,心跳如擂鼓,快要震痛他的五脏六腑。
她说,不需要许愿,因为有我在……
俞枕夏朝他微笑。
所以,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吹灭蜡烛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用力,商贤予不仅仅心口发胀,两眼也发胀……
似乎意识深处的某一个隐秘角落,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意外被人发现了。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
商贤予差点猛男落泪。他被一股剧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委屈击中,好险没被击倒。
仰头看了看星空,商贤予深呼吸了几次,在意识的深处,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而那也正是他想说的话,于是商贤予顺从地说了出来:“我……好想亲你。”
“就现在,可以吗?”
她回答——
“可以。”
在星空的见证下,他们交换了一个浅浅的吻。
第二个吻是草莓味的,酸甜的汁水在两人唇齿之间流淌,交换,分不清你的我的。
第三个吻是奶油味的,甜腻得让人牙根一软,于是舌头变成了守护着城池的卫兵,将奶油驱逐出境,跟对面的敌人打得难舍难分,最后却还是双双败落。
第四个吻是……
星子无聊地闪烁着,偷窥着人间一角。
车内充斥着沉重的喘气声。
商贤予跟俞枕夏点燃了心火,四下狂风大作,小小的焰火顺势升腾而起,以闪电般的速度点燃了整颗心脏,恨不得把浑身的血液作为燃料,就此焚烧殆尽。
不知道多少个吻,两个人的胸膛都剧烈起伏着,显然是缺氧到了极点的表现。
俞枕夏:……头好晕!
他们一个在驾驶座,一个在副驾驶座,商贤予探身过来,几乎覆盖在俞枕夏身前,离得极近,近到呼吸紧贴,唇与唇之间只要说说话就可以碰到一起。
商贤予的肺活量更好,头歪了歪,又要亲上来。
猝不及防地,他被俞枕夏一口咬住了下唇。
商贤予:“……干嘛。”
“我……”俞枕口齿不清道:“我缺氧!”要是真的被这人亲死了,她该多冤枉。
商贤予还想再亲。
不料俞枕夏倏然嘴一张,又飞快合上,把他上唇也咬住了。
商贤予发出眼神攻势,因为嘴巴张不开,只能哼哼唧唧。
俞枕夏嘴巴和舌根都麻了,只顾着喘气,不为所动,无情地收缴了商贤予的作案工具。
两分钟后,她松了嘴。
下一秒,俞枕夏看到商贤予的脸,发出惊天爆笑,这辈子都没笑得这么张扬过。
商贤予靠近车内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脸,就见他的嘴唇上下分别印着一排牙印,又被俞枕夏嘬了两分钟,呈现着不正常的红色。
嗯……看起来就像是用矿泉水的瓶口吸住了皮肤后的样子。
很滑稽。
商贤予面无表情地抿抿唇,默默地盯向俞枕夏。
俞枕夏咳了声:“我会给你买口罩的。”
商贤予露出‘就这?’的目光。
俞枕夏回了一个眼神:那你要怎样?
……
回程的一个多小时里,俞枕夏浑身无力倒在副驾驶上,缺氧,头晕,下巴酸嘴巴麻。
商贤予的嘴巴红嘟嘟着,牙印微消。
这两人,谁也别说谁。
车子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两人在下车前都带上了口罩,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回到酒店楼上,商贤予看到自己房门的门把手挂着一个纸袋。
看着是个礼品袋,上面还贴着一张便签,商贤予看了眼,对假装好奇而探头探脑的俞枕夏说:“是白薇送的。”
俞枕夏逗他:“哦~白薇。”念到名字的时候,她故意拉长语调,像是在打趣着这人。
不是‘像’,就是。
商贤予把脑回路调整到跟她同一个频道,不服输地掏出手机:“让我再看看你人格分裂之前的那些……”
俞枕夏按住他的手:“……可以了可以了。”她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进门前,趴在门板上对商贤予说,“我洗个澡,等下我来找你,你要等我来了才能拆开看,知道没?”
商贤予:“……就找我拆个礼物吗?”说完,他伸出手,“你还没送我。”
俞枕夏在他手心拍了一下,就缩了回去,那扇门‘啪嗒’一声闭上了。
商贤予进门后,摘下口罩,他看了看手上的礼品袋,笑了一下,然后放到了桌中央。
小狗在屋子里呆了一天,围着他跑跳,门口的拖鞋已经被撕咬得破了口,纸巾滚落在地上,满地白色的残骸。
幸好它还是个小不点,破坏力有限。
商贤予弯腰收拾小狗制造的垃圾,顺便揉揉它的头,用玩具逗弄了它一会儿。
洗澡时,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觉得滑稽,又觉得很……开心。
这间屋子因俞枕夏说了要过来而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商贤予开始收拾整理,一点也不想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就开始忍不住地想……
俞枕夏什么时候才过来?
她怎么还不过来?
她真的没说错,我就是个粘人精。商贤予将被子铺开,又叠上,心里这样想道。
哈哈哈哈。
……
俞枕夏冲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明明没什么事要做了,但还是在自个儿屋里来回踱步。
她有点紧张。
察觉到手心有点出汗了,俞枕夏拿纸巾擦了擦。
用手机看了眼时间。
两点了。
俞枕夏终于镇定下来,敲响了商贤予的门。
门很快开了。
一只手臂将她拦腰拉了进去。
走廊尽头,另一扇门也悄然合上了。
策划小安陷入一阵深深的沉默。
这时候,舍友刚刚洗漱出来,困得差点鬼打墙:“安,睡了哦。”
她看着舍友缩进被窝里,仰头感叹一句——
我了个去!
“去床上拆。”俞枕夏道。
商贤予跟她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纳闷地瞧了她一眼,问:“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俞枕夏搓着手:我怎么能不紧张?!我都快紧张死了!
据林白薇所说,这是新道具。
如果说,在第一次循环中,林白薇送给商贤予的手表是他通往现实世界的门钥匙的话,那么这次的礼物就是类似于‘超链接’的存在……
它可以让俞枕夏‘看到’商贤予真正的记忆,没有被覆盖过的……现实的记忆。
这让俞枕夏倍感紧张。
礼品袋里装着一个方盒,款式与风格都走的高奢简约款,看起来并不便宜。
商贤予倒出盒子,捧在手心里,缓缓揭开。
盒子的内衬是红丝绒的,里面摆着一对铂金对戒,一大一小,大的戒面较宽,仅缀着一粒小小的钻;小的更为精致一些,但两个指环都呈现着扭曲的形状。
这是一对莫比乌斯环。
商贤予蓦地合上盖子,跟俞枕夏大眼瞪小眼。
俞枕夏:“?”
商贤予心知林白薇在撮合他和俞枕夏,万万没想到,她会送情侣对戒……老实说,这种东西,他还是想自己买。
除此之外,他的心底有生出一股诡异的感觉,总觉得……
总觉得这个盒子里躺着的,应该是一只手表?
商贤予看到落在床单上的贺卡,上面除了林白薇的署名,还有一句话——
谢谢你路过了我的世界。
他以前也是这么想林白薇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感觉竟然荡然无存了,连商贤予都觉得不可思议。
灯光晃眼,俞枕夏的脸凑了过来,又咬了一口他的嘴巴,把商贤予出走的魂唤了回来。
他问:“这是你送的还是她送的?”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人沟通好了的。
俞枕夏想了想,老实说:“她的提议,具体什么形式是我决定的……”也就是说,戒指确实是她的主意,但还是得接着书中女主的手送过来才有效。
况且,俞枕夏真正的礼物也并不是戒指。
商贤予摸摸嘴唇,看起来挺满意的,又将盒子打开,左看右看,然后把自己的左手戳到俞枕夏手中,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俞枕夏:……忘了我男票是个甜妹了。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将一枚戒指套在了商贤予的中指上。
商贤予对着灯光看来看去,然后才替俞枕夏戴上了属于她的那一枚。
两个人都很激动,脸红红的。
俞枕夏:道具,好激动!
商贤予:她是不是想结婚?
在这抑制不住的激动之下,两人又狠狠地啵了对方的嘴,商贤予恋恋不舍地与她分开,唇齿间拉出一条透明的丝,他喘着气:“下一对,让我买。”
俞枕夏猛吸气中,愣愣点头:“哦。”然后她推开了再一次凑上来的粘人男票,无情地说,“好晚,该睡觉了!”
商贤予不知道俞枕夏急着进入梦乡,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他现实中的真实情况,只觉得她简直就是拔那啥无情的典范。
他默默躺倒在俞枕夏的腿上,来了个膝枕,两只手臂搂着她的腰不放,拒绝三连:“不要,睡不着,不准走。”
他倒不是还想做什么,就是舍不得俞枕夏离开自己的视线。
俞枕夏:“没有要走。”她顿了顿,垂眸看着商贤予埋首在自己的大腿上,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瞥着自己,“我……”
她摸了摸商贤予刚打的耳洞,已经不肿不红了,玫瑰金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俞枕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又用指腹揉了揉他的眼睫,指尖不断在他的脸上勾连……
眉、眼、鼻子、嘴唇。
她轻声说:“我要去你的梦里找你。”
商贤予不情不愿地撒开手。
说是不想睡,实则等那人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商贤予摸着戒指,摸了半个钟头,就睡着了。
反倒是期待入梦的俞枕夏躺了好久,都睡不下去,比商贤予还晚一些。
她的意识陷入黑暗,似乎沉入了一片深海,短暂的恍惚过后,她觉得指尖蓦地一烫——
俞枕夏倏然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站在病房门口,视野变得很矮,手掌稚嫩瘦小,被一个人紧紧攥住,生疼。
身边人假模假样地哭出声。
病房中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堆人,她从夹缝中看到病床上躺着的老年人。他头发花白,脸上满是岁月的沟壑……
那是俞枕夏的亲爷爷。
即使屋内的人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他们不善且嫌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刺过来。
俞枕夏的脑子嗡了一下——
不是进入商贤予的现实记忆吗?为什么……她现在看到的却是自己的现实记忆?
第58章
俞枕夏想起来了——
这是她十二岁的过去。
午后的阳光让人觉得困顿,但在这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场所中,只有死一样的清醒。
她被母亲从学校里揪出来的时候,正在午休,也来不及收拾书包,匆匆忙忙被她拉到了医院,身上的校服跟一屋的人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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