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颜冬姿说完之后,就沉默了,她定好了目标,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施行,她一抬头,便看见王艳、高群、王小兰三人六只眼睛都充满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出具体怎么做。
颜冬姿很是赧然地摸了摸脸,说道:“我也没想到办法,不过王艳你别着急,咱们群策群力,总能想到好办法的。那两千块钱一定得拿回来,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个约翰!”
三人都有些失望,高群最先恢复过来,说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一起想,总能想到办法的,这事也着急不来,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公安,你有那个约翰打的欠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颜冬姿没打过官司,但她会看些法制新闻、法律节目什么的,多少有点了解。知道便是手里有欠条,如果对方不配合,打起官司来,钱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拿到的,首先要界定欠条到底是不是约翰写的,还要应付一次次的开庭质证,这里的时间成本,金钱成本,都不是王艳这样的打工妹能承担的。
这样浇灭积极性的话,她自然不会说,便顺着高群的话头说,“是啊,你手里有欠条,实在不行,咱们就走法律程序。”
王艳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亮,说:“我都听你们的!”
颜冬姿:“你要是听我们的,就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要整天老想着这事,好好工作,多多赚钱,把之前的亏空补回来!”
趁着天还亮着,颜冬姿告辞离开了高群家。
王艳和王小兰也同时离开,几人在村口分道,高群又继续送了颜冬姿一段路,她是有话要跟颜冬姿说。
高群:“王艳那事,我琢磨着,太难了,能想到办法吗?我虽然看着她就来气,可是看着她那样,要是不管吧,也不落忍。再说了,一个外国人,凭什么欺负咱们,就欺负她是个打工妹吧,要换了是个大学生,看敢不敢这么嚣张!”
颜冬姿虽然很想跟高群说不是,但事实上,就是如此,就是拿准了王艳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打工妹。
颜冬姿长长舒出一口气,说道:“总能想到办法的。”
回来这一路,颜冬姿都低着头,情绪低落,有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她脑子一直在拼命的思考,想着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帮到王艳,想得太专注,险些坐过了站。
她下了车,想着,要不就去找校领导揭发,让校领导给约翰施加压力,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人家校长凭什么相信你?凭你打工妹的身份,你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一切。
“嘟”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车喇叭声,颜冬姿连忙往旁边让了让。
“嘟”,又是一声,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冬子老师!”
颜冬姿连忙转头,正看见周锦程的车在自己身边缓步行进着。
“咦,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颜冬姿忙拉开后座门,坐了上去。
周耀祖对路上就遇见她非常开心,说道:“我们参加完生日宴就回来了,我叔叔说我要早些休息。”
周锦程从后视镜看她,忽然问,“你的聚会怎么样?”
颜冬姿笑笑,说:“还好。”
周锦程又看她,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这是看出自己有心事,所以才这么说的吗?这件事如果咨询周先生,他见多识广、聪明又懂得多,说不定能想到好办法,可是,真的跟他说吗?
颜冬姿抿抿嘴唇,感激地看向:“周先生,先谢谢你。”
晚上,颜冬姿回到自己卧室考虑了一会儿之后,决定要向周先生求助。
严格说来,这是她第二次找先生帮忙了,只不过第一次时,她心里头有气,多多少少迁怒了身为郭志贤朋友的周锦程。之所以找到周先生,深究起来,未尝没有欺负老实人的意思,因为他是正人君子,她心里笃定了便是对周先生不客气,也不会遭到报复。
想在想来,颜冬姿还是有些心虚的。
而这么快,第二次求助就来了,还是因为自己的朋友。颜冬姿就更心虚了。
她上了二楼,轻轻敲敲周锦程的房门。
不多时,房门开了,周锦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换好了舒适的衣服,眼看着就是要休息了。
颜冬姿连忙退后一步,抠抠手指,说道:“那个……周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个事……”
颜冬姿还没说完,周锦程便说道:“好,你先去三楼等我,我换个衣服就过去。”
“哦”,颜冬姿有些懵地依着他的意思转身就往三楼而去。
不多时,周锦程便换好了衣服上了来,示意颜冬姿坐下后,在她对面坐下,说:“太晚了,就不喝茶了,省得影响睡眠。”
颜冬姿忙说:“不用,对不起,周先生,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周锦程笑了下,说道:“你刚刚已经道过一回歉了。”
“哦”,颜冬姿迅速抬头看了眼周锦程,又低下头去,把滑落下来的一缕发丝掖到耳朵后面,感觉自己的耳朵尖有点热,开口说道:“其实,不是我的事儿,是我原来同宿舍的一个舍友,她出了些事情。”
周锦程往后靠了靠,依旧腰背挺直,但人却也放松了不少,说道:“说来听听。”
颜冬姿便把王艳的事情择去特别隐私的部分,一五一十地跟周锦程讲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们见识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被人这样耍弄骗了钱却还是不甘心,就想把那2千块钱要回来。”
周锦程一直认真地听着,中途并没有插嘴,听完之后才开口道:“就如此简单?不想让那个约翰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颜冬姿沉默了下,说道:“自然是想的,王艳的事情我从始至终看在眼里,那个外国人就是在哄骗她,诱导她,她才会心甘情愿地花干净了自己的血汗钱给他买这买那!”
颜冬姿咬了下嘴唇,继续说:“可是……光是把欠的钱要回来就已经是很难的事了,也不敢奢望坏人真能得到教训。”
周锦程牵牵嘴角,说道:“你上次教育周耀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颜冬姿顿时有种班门弄斧的羞怯之感,隐隐有些了悟周锦程这么问的用意,却也不甚清晰,便如实回答道:“孔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周锦程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以直报怨,就是要让那些欺负了你的坏人懂得什么叫是非对错,懂得做人的道理,从此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颜冬姿不由得歪了下头,困扰地问,“以直报怨是这样解释的吗?”
周锦程的头同样歪了下,做了个“自然是”的动作。
颜冬姿低头思考了下,又抬头说,“可是,这不是我的事儿,而是我朋友的。”
周锦程:“你却因此而困扰了,深觉不平对吗?”
颜冬姿不由得点头,问:“你怎么知道?”
周锦程:“很简单,你平时走路昂首挺胸,脸上带着微笑的,今天却一直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周耀祖都得出来。”
颜冬姿惊讶,“这么明显吗?”
周锦程似乎看出了她惊讶之下更深层的含义,嘴角轻动,微点了下头。
颜冬姿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不容易被人看出情绪的人,却没想到在周锦程眼中,是个心思浅显,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她有点受到打击了。
周锦程开口:“不管是拿回欠款,还是让那人受到惩罚,其实都很容易。”
颜冬姿一喜,瞪着大眼睛眼巴巴地望向周锦程,等着他传授经验。
周锦程却只说,“你见过这个约翰吗?”
颜冬姿:“见过两次。”
周锦程:“好,明天你把借条和护照复印件拿过来,我带你去平城大学。”
“啊?”颜冬姿惊诧出声,“你要亲自去帮忙啊?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去呢,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了。”
周锦程:“没关系,正好周耀祖还没去过,让他去参观参观也好。”
周锦程语气中喊着不容拒绝的意思,要是再拒绝就太不识抬举了,颜冬姿只好闭嘴,只是用更加愧疚的眼神一眼一眼地看向周锦程。
看得周锦程只好说:“我帮助你,是我自己愿意的,跟你没关系,你不用因此愧疚。”
是这样的吗?颜冬姿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哪里不对,只好说:“太感谢你了,周先生,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工作的!”
第二天上午,待周耀祖上完了课,周锦程便开着车带着颜冬姿和周耀祖来到了平城大学。
虽然正值寒假期间,但是平城大学各项工作还跟之前一样,正常地运行着。平城大学在全国招生,学生来自天南海北,车程太远,往返一次时间成本、金钱成本都很高,有些学生过年便不回家了,留在学校里,或者勤工俭学,或者闷头学习。
尤其留学生学院那边,很多专业不是四年制,而是两年制的,他们是没有寒暑假的。
所以,目前平城大学的学生数量也还是不少,宿舍、食堂,甚至是图书馆等也都在正常开放。
平城大学门口,周锦程给门卫出示了通行证便被放行了。
“周先生,你怎么有这里的通行证?”颜冬姿扒着前座靠背问道。
“以前来过几次。”
“哦。”一听便知道是敷衍,来过几次人家大学就能给发通行证呀,颜冬姿微撇嘴角,但也没继续追问,她的注意力被校园里优美的景色吸引。
这是颜冬姿第一次来到大学校园,校园主道宽敞、平整,两旁种着阔大的凤凰木。凤凰木是热带树种,据说是从国外引进的树种,因树形漂亮,花朵艳丽,平城这边越种越多,到处都可见它的身影。
平城大学校园里凤凰木引进得更早,树干更粗、更高,颜冬姿不由得开口说:“要是六七月份,这里得多漂亮啊!”
六七月份是凤凰木的开花季,一颗凤凰木就很漂亮了,这么多连成片,都想象不出能有多漂亮。
周锦程便说:“六七月份过来赏花,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颜冬姿点头,转头笑着对周耀祖说:“到时候我带你过来,我们也跟这些学生们似的,来这边赏花、野餐。”
“嗯嗯!”周耀祖也很期待。
窗外,树旁不远处的草地上有学子三三两两地或坐或躺,有的在看书,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吃东西。
树荫掩映中,露出一座大楼的上半部分,纯白色的楼体,很高,很新,侧面贴着几个金色大字:周简生实验大楼,车子行驶不久,又看见了周简生教学楼,周简生图书馆。
颜冬姿不由得好奇,周简生,好巧,也姓周。他是谁?捐赠了这么多的大楼,有钱,却又舍得花钱,真令人佩服!
周锦程的车子停在一栋三层,欧式建筑风格的办公楼里。
周锦程先下车,颜冬姿和周耀祖紧接着下车。
颜冬姿牵着周耀祖,头一次来到大学学院里,她很兴奋,但又有些胆怯。她握住周耀祖热热的小掌心,能获取一些力量。
“我们去找谁呀?”颜冬姿忍不住地问,她将事情交托给周先生,就是全然信任他,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周锦程指引他们往前面走,说道:“去找校长。”
“校长?”颜冬姿一惊,“你认识他吗?”
周锦程点了下头,说:“见过几次,他是个很正直的人。”
“嗯”,颜冬姿点点头,呼口气,心中那股胆怯更重了。
她曾经是个高中生,也曾经向往着考上大学,去象牙塔里看看风景,但因着那令人恶心的原因,她选择逃离,放弃高考,之后又跑出来打工。所以,来到这所高校,见到莘莘学子,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再说了,这可是大学啊,这么一所大学,比老家县城都大,校长级别比县长还高,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官了。
她不禁又紧握住周耀祖的小手掌,紧跟上周锦程的步伐。
周耀祖仿佛感受到了颜冬姿的紧张,他轻声说:“冬子老师,别害怕,我保护你!”
颜冬姿忽地就笑了,紧张散去了大半,说:“好的,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
周锦程停下来,让他们两个和自己并排走,眼神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周锦程似是对这里很熟悉,径直去了三层最里边的校长室敲门。
很快,一位头发花白的儒雅男士亲自过来开了门,将周锦程三人让进来,屋里面二三个个年龄不一的男士也都站起来,往门口这边看着。
“周先生,好久不见,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儒雅男士笑着跟周锦程寒暄,带着些尊重,还有一丝长辈对晚辈的亲切。
“陈校长,家父让我向你问好。”周锦程说。
这名被称为陈校长的儒雅男士脸上的笑容更大,说道:“周老先生身体一向可好。”
周锦程:“很好,最近迷上了高尔夫。”
两人寒暄着,熟悉之中又带着客套。
周锦程退后一步,站在了颜冬姿和周耀祖身边,向陈校长介绍,“这是我小侄子周耀祖,这位女士是周耀祖的老师颜冬姿。”
颜冬姿没想到周锦程竟然这般的介绍自己,短暂的紧张之后,赶紧随着周耀祖一起向叫了声:“陈校长好。”
陈校长笑呵呵,说道:“没想到,周老的孙子都这么大的,长得还真像他。”他又转向颜冬姿,虽然不明白周锦程带了侄子的老师来做什么,但既然被正式介绍了,就不能等闲视之,便也对着颜冬姿笑说,“好,你也好。”
又和那几个人打了招呼,是几位领导,都是认识周锦程的,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
寒暄过后,各自落座,进入主题。
周锦程说:“今天我过来,是为了平城大学一名留学生的事情。”
周锦程自颜冬姿手中接过那张借条和护照复印件,用简略的语言把约翰干的事讲了一遍,说道:“我希望能调查清楚,这些情况是否属实。我和在座诸公都需谨记平城大学校训,诚毅、臻善。”
陈校长及几位校领导脸色皆是脸色沉凝,听完周锦程的话后,其中一个年纪最轻,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立刻说道:“我们政教处一定会调查清楚,如果情况属实,会按照校规校纪处理,请周先生放心!”
他将借条和护照复印件借过去,吩咐人复印了一份,又将原件还了回来,又保证道:“我们会尽快处理,欠的钱会督促学生还回去,后续对于学生的处理结果,我们也会及时通知周先生。”
“好”,周锦程说着,跟他握了握手。
周锦程对着众人微微欠身施礼,说道:“诸公辛苦,务必要加强学生思想道德教育,维护平城大学几十年的良好声誉。受过高等教育的败类对社会的破坏力更大。”
众人,包括陈校长,纷纷应“是”,做出保证。
正事聊完,周锦程便提出告辞,说道:“周耀祖第一次来,我带他们四处参观下,诸位请自便,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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