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沅睨了一眼李兰,道:“我记得我给你的钱,是足够做完这两次化疗的,为什么刚才医生说你已经两次没有缴费了?”
李兰没想到和医生的对话会被南青沅听进去,她眼神心虚的别开,刚才盛气凌人的气势顿时弱了不少,嘴巴却还强硬,“你管那么多干嘛?你现在把该补缴的补缴,然后再打十万给我,最好把你弟弟剩下两次化疗的钱也一起打了,免得你拍戏我总是打扰你。”
“不愧是母女,”南青沅嘲讽一笑,她觉得李兰和南雪这对母女有一种通病,只会索取,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她冷笑了声,道:“我好像,没有义务要给你钱吧?”
李兰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上一次她还很心疼李洲,红着眼眶求医生一定要用最好的药物进行治疗,一次性打了几十万给她。也就是抓住她这一点,李兰才疯狂索取。
可怎么半年不到,她就变得这么冷血,这么狠毒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兰生气,“我养你那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大明星了,就可以弃我不顾了是吗?”
“没有我,你能活下来?”李兰指了指自己胸部,“是我用血做奶喂你长大的,是我——”
“够了,”南青沅冷声打断李兰,她听这些话听的耳朵快要起茧了。
是我把你养大的、
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你、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换来的。
南青沅自嘲一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抱错了,还是故意抱错。”
如果不是李兰抱错孩子,她何至于过上这样的日子,虽说她从没埋怨过,但并不代表李兰可以三番两次说起这些事情。
李兰怒了,拍桌道:“你这意思就是觉得我故意抱错,让我女儿和你互换身份?”
南青沅其实不愿去说这些,但李兰一脸“你怎么可以污蔑我”的样子,她不得不和她好好论证一番,“如果不是故意的,怎么高中的事情你就一直问我同班同学南雪的情况,如果不是故意的,又怎么会时不时跑去南家别墅门口给南雪塞钱?”
李兰一脸惊恐的看向南青沅,久久没说话。
南青沅走到病床边,葱白的指尖摸了摸李洲的脸庞,看见他被剃光的头发,她鼻子一酸,道:“我知道钱被你赌完了,我也没对你抱希望,我现在的钱只够把你欠的两次化疗钱还完,至于你自己,爱怎么样怎么样,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再管你。”
这些年,她够补贴家里了。李兰已经养成了索取的习惯,一没钱就和她伸手要,池焰偶尔开心就会给她卡里打个几十万的零花钱。
李兰都会拿走。
如果南青沅说没钱。
“你也没钱?那你去找池少爷要阿,他不会不给你的,他那么宠你,”李兰教高中时候的南青沅,“你马上成年了,有些东西还是要学一下,不然你拿什么留住池少爷?再漂亮的脸也有衰老的一天,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人。”
南青沅走到了前台把欠下的化疗费和住院费全部缴完,却发现明天也要化疗,而她卡里也没多少钱了。
因为李洲的白血病较为严重,用的也是全进口药,一次化疗需要□□万封顶。
今天前前后后两次欠下来的,包括住院费,开药费用,已经花了她三十万。南青沅站在窗口,垂着眼眸。
她像是又回到了半年前的无力感。
那时候刚得知李洲得了白血病,她站在医院缴费窗口,看着天价的缴费单,手足无措鼻子发酸,手背抹去溢出来的泪。东凑西凑把南奶奶给她的钱拿出来都还缺,她眼神空洞,扭头找了一家价格还算可以的娱乐公司,和他们签了不平等的合约,才勉强凑够医药费。
那现在呢…她又该怎么办?
“刷我的卡,”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随后是一张卡递向前,她心口一颤,回头看去。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服,耐看型的五官。不算惊艳,气质内敛,绅士温柔。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里的疑惑,男人轻笑一声,自我介绍道:“南小姐,我是廖宇,也算是南家人给你的相亲对象。我们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医院楼下的咖啡厅,南青沅和廖宇面对面坐着。
廖宇开门见山,道:“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见第一面,我的父母看了你的舞蹈视频,很喜欢你,我父母和南家人认识,无意间说起你,南家人说你是他们的大女儿,我父母就打算安排我们联姻。”
“这些都是长辈的意思,”南青沅轻声道:“刚才那笔钱,我会很快还你。”
廖宇耐心道:“南小姐还请不要误会,今天我来找你,也是因为我一心扑在事业上,但是家里催的紧,如果南小姐没有喜欢的人,不妨和我一起应对一下家里人,你弟弟的病情我会尽全力帮你,而且你这边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只要能和我应付家里长辈,我这边什么都愿意配合。”
廖沉说话时,眼神正视着南青沅,丝毫没有躲避。
南青沅倏地想起前几天的夜晚,池焰说的那句话“你结婚,我就放过你”。
她一顿,有些犹豫。
与此同时,廖宇像是能洞悉她的想法,补充道:“第一,我不会强迫南小姐,第二,你在娱乐圈的事情只要你不想我不会插手,若是你有需要帮助的,也可以和我说,第三,我们虽然是夫妻,但我们是自由的。而且南家那边我们也会帮助。”
廖宇的态度很诚恳,提出的条件也是极具诱惑。
南青沅犹豫片刻,倏地笑了,像是释怀一样,她眼眸微颤,道:“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我还有个要求,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同意。”
廖宇:“你说。”
“不要帮南家,不要问原因,”南青沅认真道:“你要是能做到,我就答应你。”
和廖宇结婚的好处很多,她虽然不了解他,但至少他说的那些条件都戳中了她,反正她觉得她这辈子,和谁结婚都一样。
如果只是需要维持一段有名无实且自由的婚姻,能帮助到李洲,也能用这段婚姻来挡住池焰,何乐而不为呢?
只希望池焰能说到做到,结婚了就不要再来打扰她。
“这些是南小姐的家务事,与我无关,但你若是有要求,我会满足的。”廖宇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道:“南小姐,你有一天时间考虑,后天,民政局见。”
廖宇离开前,还拿了一张合同给南青沅。
南青沅拿起来一看,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了廖宇说的那几项。她捏着纸的手一紧,执拗终抵不过现实。
南青沅犹豫片刻,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南父。
“我答应你和廖宇结婚,但是,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情。”
南父:“你说。”
“把我的户口迁出来。”
电话挂断后,南雪上前倒了一杯水给南忠,语气乖巧温柔道:“爸爸,南青沅是同意和那个人结婚了吗?”
南忠嗯了声。
“如果他们看中的是我,我也会愿意的,”南雪咬了咬唇,“不过爸爸,如果要保证南家盛兴不衰,还是得更厉害的人帮助,我瞧着池焰池少爷就不错。”
南忠叹口气,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池总的想法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把你介绍给池总。”
南雪抿唇一笑。
第三天。
南青沅戴着口罩和帽子,遮得严严实实,和廖宇去了民政厅。他们俩甚至连合照都没拍,也不知廖宇使用了什么关系,居然征得了民政局的同意。填写资料时,廖宇尊重南青沅,独自走到了一旁填写,之后体贴的拿过南青沅的资料,道:“你是明星,还是谨慎一点好,交给我来办理吧。”
不一会儿,廖宇就拿着两本结婚证走了回来。
南青沅看着朱红色的结婚本,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但她却没有一点喜悦,也没有一点儿憧憬,她觉得自己很悲哀,一辈子好像总是和命运背道而驰。
南青沅收起自己杂乱的思绪,莞尔一笑,客气道:“我还得回剧组拍摄,你把结婚证给我吧,我自己保留一份,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廖宇很是客气点头微笑,道:“南小姐,你在剧组结婚证就我来拿着吧,万一不见了也难找回来,而且怕暴露了,给你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今晚我想请你吃个饭,你看,可以吗?”
廖宇想的很周到,她没甚压力,答应了今晚的饭局。
“你不用和我那么客气,”南青沅总觉得廖宇不像在和自己的妻子讲话,哪怕是假的,但他像是在执行某种工作,“以后还得多麻烦你。”
晚上七点多,南青沅拍摄完来到了廖宇给的地址。
是一处小洋楼,富人区。
这里的房价不菲,居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南青沅以为是廖宇的住所,推门而入,屋内敞亮温暖,布局温馨,不见一丝灰尘,也是她喜欢的美式风格,地板纹路格调明亮,她心里一颤。
新房子,新装潢,新家。
有人走楼梯下来的声音。
南青沅抬眸望去。
只见二楼的木制楼梯处,一个男人站在楼梯口,身高体长,湛蓝色的家居服衬得他气质愈发儒雅,他似乎也看见了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南青沅瞳孔一震,而他眸色微动,眼尾罕见有些笑意,勾唇一笑,嗓音温润道:“元元,欢迎回家。”
第20章 约法三章
冬日晚上比白天相较要冷上几分。灰蓝色的天空透着几分阴森, 洋楼门口悬挂着一盏美式的油灯,暖黄色的色调,映在地上, 渲染了几分寂寥。
南青沅抬眸望向站在楼梯口的男人,漆黑的瞳孔一颤, 像是受惊的小白兔。
“元元,欢迎回家。”
男人的嗓音像是醇厚的酒,明亮又低润,隔着空旷的洋房, 飘荡到她耳畔。
南青沅的耳膜像是蒙了一层水, 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从耳膜胀到鼻子, 再到心口,发酸发胀的难受。
她从未忘记和池焰那些心酸的过往, 在国外的时候它们无时无刻让她在午夜梦回感到心口难受, 呼吸压抑, 她最是害怕想起那些事情。
她之所以那么害怕和他相见,其实也有原因,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时候。
在踏入这个洋楼时,她心底是期待的,并不是期待和廖宇能擦出什么爱的火花, 而是她脑海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结婚了,他终于可以放过她了。
是他亲口说的,她结婚就会放过他。
可结果呢?
他非但没有遵循之间的承诺,没有放过她, 还成了她的丈夫。用最为卑鄙的手段,骗了婚。
他眉眼罕见温柔, 头顶的暖光照耀下来,他仿佛天降下来的神祗,就站在她以为是迈入新生活开启新篇章的这个家里,他站在高处,俯瞰着整个世界的人群,伸出手点了点她,甚至没有开口问过,她是否愿意,她就须得跟着他走。
这世界仿佛是为池焰量身定制,他是众人无法超越宛如神祗一般的存在,可偏偏,这个神祗不善良,选了只想平淡过一生的她。
他天生是来克她的。
“你太过分了。”南青沅鼻尖发酸,眼眶瞬间盛满雾气,脚步一旋转身就要离开,池焰一句话,又让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过分?”池焰往下走,语气淡然,“元元,你还没看明白吗?”
南青沅肩膀一沉,握着门把的手死死的抓着,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木色门板。
是啊。
她还没看明白吗?
东城就是池焰的五指山,她没办法逃出的。
她今天出了这个门。
明天,他就会用另一种方式,让她心甘情愿踏入这里。
她手松开门把,转身单薄的背微微抵靠门板,最后挣扎一次,复而抬眸看向缓缓走下楼梯的男人,终于卸下了那具装腔作势的刺猬壳,又回到了那种柔软,惹人怜惜的模样,嗓音颤着的,道:“池焰。”
她鲜少喊他全名。
偶尔喊他,也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她整个身子弓起,汗湿透腰.窝,沾.湿.床.套,他仍旧不依不饶,像是夜里的魔王带着狠劲折腾时,她会抓着他的头发,五指嵌入他的发丝里,喊他的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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