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带上白色手套,走上前,站在大和敢助空出的位置上。倒在地上的人,被翻转过来,即使脸颊上满是血污,但依旧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他的身份。“八尾仁之?”
公安带走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还是以坠楼的方式出现…“抱歉,有点事情。”诸伏高明皱眉,左手示意大和敢助稍后再说。随后,他转身,同时拿出手机。带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才将手机打开。他需要将八尾仁之死亡的这件事告诉三川光。
从他回家再过来的这些时间里,诸伏高明不敢保证这条消息的时效性。稍微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当时没有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若是真的有什么牵连的话,他回家一趟的时间里很有可能出问题。不过,是他答应诸伏玲奈在先。所以,这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诸伏高明叹了一口气。
他收起手机,走回来。“到哪一步了?”
“上楼。”大和敢助越过倒在地上的八尾仁之的尸体,这附近他们已经探查过一遍了。根据刚刚围观的人群提供的信息,在八尾仁之坠落之前楼顶上似乎还有一个人。这栋公寓楼,总共八层,在加上楼内各层调高的设计,算是这附近较高的建筑了,但也不至于让站在楼下的人群看差,将一个人看成两个人。所以,那位可能出现在楼顶的第二人,说不定会是这次坠落事件的关键人物。
八层的公寓楼,各层有三户人家,除去顶楼的一共是二十一户人家。因为是白天,该上班的人还是去上班了,所以目前看下来也就三分之一的屋子里有人。“我在想你估计会在意倒在楼下的那人,便站在附近没有离开。你可以放心,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除了检试人员,尸体没有人碰过。”
“谢谢。”诸伏高明点头,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在意。
“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去把那七家人都盘问一遍。”相比诸伏高明干爽整洁的模样,大和敢助已经因为在炎热的空气中暴露太久,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湿。
“大和警官!诸伏警官!”逆方向走下来的江户川柯南和两人在三楼的楼道里相遇。“四楼有两家,五楼三家,六楼两家。”在大和敢助不允许接近尸体的时间里,江户川柯南找到了一楼的管理员,跟在警员的身后,得到了各户有人在家的屋子的信息。
“听说五楼和四楼,有三家都是孩子自己在家,所以我让这个小子一起上去。”小孩子对小孩子,总比他们这些穿戴整齐的大人上门,要轻松一些。
四楼两家各有一位孩子,都是小学生,因为是同学,又有父母亲关系不错的前提条件在,所以这两个小朋友经常被父母留在一起。只需要通过走道就可以互相串门。刚刚管理员带着警察上来敲门的时候,两个小朋友都在最右侧的屋子里。
“他们在房间里看电视。”江户川柯南开口,他刚刚去和两个小朋友交流了一下。“坠楼的时间大概在四点二十,假面超人的播放时间在四点半。”两个小朋友一开始在最左边的孩子家里呆着,见时间差不多后,便锁上门,一起跑去了最右边孩子的家中。他们很确定自己锁门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二十三分,因为当时着急怕赶不上动画片的直播,所以其中一个孩子一直看着手表。“那个时间段,他们两个正从通道的最左边跑去最右边。”
“换句话说,当时并没有人通过四楼,离开这栋公寓楼。”这栋公寓楼没有电梯,只有楼梯。而且这楼梯还是分段的,比如说,若是从六楼下到五楼的楼梯在最右侧,那么,下一层,从五楼到达四楼的楼梯,就在最左侧。如果有人要从楼顶离开这栋公寓楼,那他就必须通过每一层的通道。当然若是他选择直接跳下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诸伏高明点头,“这两家可以先放在一边。”两个小学生,基本没有嫌疑。
“五楼的中间那户人家,也有一个小朋友。”江户川柯南紧跟着诸伏高明的声音,“不过,她是和她姐姐一起在家,他姐姐已经成年了。”
三人说着话,一起走到了六楼。
六楼挤满了人,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在捣鼓上锁的大铁门。“因为有孩子经常一个人呆在家里的缘故,所以…所以我们平时都会把这扇门锁了。”管理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通往顶楼天台的大铁门被锁得死死的。平时只需要用门禁卡刷一下就解决的事情,今天花了快半小时还没有弄出来。不知道警察急不急,反正管理员急了。
“门禁?”
“是的,因为这个户型的阳台有些小,也会有人想要来顶楼晒衣服。所以为了方便,设了门禁。”管理员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塑料小圆片,“每家都有一个。”
住在六楼,距离这边最近的两户人家,都打开门,探出身子来瞧瞧。碰上不清楚的事情,看到来了这么多警察,有些好奇也是正常。
“大和警官!”从五楼走上来的警员在他们面前站定。“诸伏警官!”
诸伏高明点头,刚刚他们路过五楼,这位警员正在询问五楼的住户。
“最右侧的501和中间的502都有人在。”502就是那对姐妹俩所在的屋子,“503…”
“503是广岛女士!”管理员出声,“没有人在吗?不对啊,下午三点我还看到她了呢。”下午三点半左右,广岛和须提着便利店的袋子从一楼的管理员办公室走过。因为外面的天气很热,她是出去买冰饮料的,路过管理员的时候,和他打了招呼。抱怨天气炎热的同时,还拿出了罐装可乐问管理员要不要来一罐解解热。
人应该在家…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原本低头的诸伏高明放下抵着下吧的手,抬头看向还紧闭着的大铁门。与他一同,大和敢助和江户川柯南一起抬头。
“还没有好吗?”大和敢助走上前。
“钥匙口中被塞了很多铁丝,门也因为猛烈的撞击导致变形,一时半会儿,打不开。”
“这是故意的。”除了等待,他们并没有其他办法。诸伏高明站在原地,借着等待的空挡再次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回复消息。小光…诸伏高明忍不住皱眉。再次抬头,又变回来了盯着铁门,等待的状态。
正常的开门方向已经没办法使用了,强拆不是好出路,所以选择了将铁门与墙壁连接的地方拆掉。大约过去了五分钟。这五分钟里,在场的人,所有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铁门。
随着啪嗒一声,缓缓打开的铁门。
几人神色各异,快步走近天台。
傍晚五点多的太阳依旧高照,带着炎热的风吹着几人的身体。原本以为会看到什么场景的几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穿过众人退间,江户川柯南第一个跑进天台,正当大家看着前方时,跑向后方的他低下了头,也沉下了语气。“情况很不好…”
诸伏高明转头,一位女士靠墙坐着,腹部插着一把刀子。只是扫了一眼刀子没入的程度,就可以知道刀口很深,绝对捅到了内脏。
若是说,对方是在八尾仁之掉下去的同时倒在这里的话,她已经在太阳直射的天台上呆了半个多小时,而且还是在腹部中刀的情况下…
“她还活着!”俯下身的大和敢助离开吩咐身后的警员,“联系救护车,带担架上来!”好在救护车一直停在楼下还没有离开,或许这个人还有救。
“是!”
这边有大和敢助在,诸伏高明便走向了天台外围的护栏旁。围着护栏走了一圈,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在肉眼见到的可疑地方仔细探查。
一个正常体型的成年人,从高空坠落,除了坠落地,留下痕迹最多的就是起始地。
“诸伏警官注意什么了吗?”
“没有踩踏痕迹。”诸伏高明收回放在护栏上的手,转身看向只有他一半高的江户川柯南。天台作为常年只有晒晒衣服的人出入的地方,外围一圈,特别是护栏外的一圈,根本不可能有人踏足。也就是说,经过了多年的风风雨雨,上面的灰尘早就遍布了。
诸伏高明蹲下身,右手穿过护栏,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在外边的墙壁上蹭了一下。白色的手套立刻染上了黑灰色的痕迹,而原本看上去颜色很正常的墙壁,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若是自己跳下去的,他会选择先翻出护栏。”而这里却没有任何痕迹,也就是说,对方并没有先翻出护栏,就直接掉下去了。
“别人推的?”
诸伏高明回头,看向被担架抬起的广岛和须。八尾仁之有一米八五,而广岛和须目测只有一米五几的模样,再加上两人的体型,实在差太多了。若是推测是广岛和须将八尾仁之推下去的话,难度系数较高。
再次回应起当时在楼下看到的情况。八尾仁之颤颤巍巍地移动,然后掉下。在距离十几米的地面上,诸伏高明可以看到他的摇晃,也就是说,对方事实上的摇摆幅度会更大。
是什么让八尾仁之摇摆起来的…
“诸伏警官!你看这个。”站在避雷针下方的江户川柯南朝诸伏高明招招手。
“柯南,请离威胁物品远一些。”诸伏高明站在江户川柯南的前面,将他和避雷针隔开。顺着江户川柯南所指的方向,诸伏高明看到了绑在避雷针下端的透明钓鱼线。“这是…”诸伏高明伸手抓住了随着风一飘一飘的鱼线,另一端紧扣在避雷针上,根本拽不动。
“我是觉得…诸伏警官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江户川柯南低头,思索的同时将他所能想到的说了出来。鱼线的韧性很大,多绕一些的话绝对可以绑住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
如果真的是用鱼线绑的,那就是一端系在鱼线上,一端系在八尾仁之身上,“我刚刚在楼下看过了,尸体穿得裤子上有皮带,若是将鱼线穿过皮带扣,应该没问题。”
不是说没让人靠近吗…诸伏高明叹了一口气,江户川柯南,这个孩子,好像每次都挡不住,一些线索有时候甚至他找得比他们这些警察快。
“将人靠着护栏,今天的风还是挺大的。”诸伏高明眯眼抬头看着正吹着风的天空。顺着这个想法下去,他在楼下看到八尾仁之不断晃动的情况也说得通了。
当然绑在避雷针上的作风也说得通。避雷针的工作原理是,当雷云放电接近地面时,它使地面电场发生畸变。在避雷针的顶端,形成局部电场集中的空间,以影响雷电先导放电的发展方向。这样的改变下,会引导雷电向避雷针放电,再通过接地引下线和接地装置将雷电流引入大地,从而使被保护物体免遭雷击。
也就是说,避雷针是带电的。不过,一般电线都会有保护层。而今天的天气,相对干燥,导电到身体的情况基本不可能。
“不过,最大的问题。”诸伏高明将手背在身后,捋了一遍,若是八尾仁之坠楼事件中,真的有凶手的话,一定是靠墙而坐的广岛和须。但是…“为什么,她为何要这么做。”
八尾仁之是被公安带走的人,虽然现在暂时脱离了公安的监控,但是他还处于被公安追捕的期间里。这种情况下,一个陌陌生生的人,为什么要来接触他这样大麻烦。要知道,后续被公安缠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说不定会被扣上一些监管事项,导致人身自由受限。
“她不知道…”诸伏高明垂下脑袋,他之前给自己的设定,一直是八尾仁之的身份。但是,其实现场除了他以外,应该没有人知道八尾仁之的身份,还有他被公安遣送走的这件事。
哦,除了大和敢助。
八尾仁之被公安带走的事情,大和敢助知道。因为事情牵扯的机密过多,所以整个刑事课,只有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知道,其余人一律得到的消息是:八尾仁之被押送到了监狱。
广岛和须不知道八尾仁之的身份…凶手不知道八尾仁之的身份…!
第58章
不知道…诸伏高明沉下的目光,盯着天台布满灰尘的地面,
“不知道什么?”江户川柯南的声音,惊醒了低头的诸伏高明。
“抱歉,是我自己随意所说,不必在意。”诸伏高明抬脚,往楼下走。还保持着阴郁的脸色,让跟在身后的江户川柯南若有所思。
“下来了?”大和敢助挥手,八尾仁之的尸体被带走。“和他们有关吗?”没有转身,但这句话是对着站在身后的诸伏高明所说。
“他们介入了?”诸伏高明在大和敢助身旁站定。对方口中的他们,是指当时带走八尾仁之的公安警察。
“并没有,才让我觉得奇怪。”照理说八尾仁之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本部了,公安的人却没有行动,这…大和敢助感觉有些矛盾。
诸伏高明放在口袋里的手捏紧了手机,“广岛和须有问题,或许你可以先顺着这个方向查下去。”
大和敢助猛地转头,对上诸伏高明的目光有些疑惑,“高明,你要干什么?”
“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去确定一下才可以。”东京本厅的公安有调动全部公安的权利,在长野的公安没有行动,多少和三川光脱不了关系。
诸伏高明留下一句话,便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越走,他越是忍不住着急,脚步也开始加快。公安可不是会放任八尾仁之在外瞎晃悠的,到现在都没有行动,第一种可能是下达了不予理会的命令,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对于八尾仁之,他们心里有数。但还有第二种情况,那就是,接收八尾仁之的负责公安没有办法下达任何指令,所以公安他们到现在都还未有明确的活动。
诸伏高明有些不安的感觉。但他现在不可能冲去本部询问公安部的工作人员,牵涉到三川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高明?”诸伏玲奈站在房子外边的围栏旁,看着诸伏高明从她面前走过,还是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这种模样,他可从来没有过。
诸伏玲奈的声音点醒了深陷不安中的诸伏高明。停下脚步的他,缓和了一下自己有些紧绷的面容。“玲奈,你怎么出来了?”
诸伏玲奈从脚边的篮子里拿起一件小衣服,“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去,正好能把优树刚换下来的衣服晒干。”说着往回走了几步,走到被围墙挡住一半的晾衣杆旁,将优树的T恤衫挂上去。
诸伏高明在围墙外绕过,走近车库,“玲奈,我出去一趟,你和优树在家里,切记别出门。”
“怎么了?”诸伏玲奈走到小院子和车库的连接处,有些疑惑,“你不是在查案子吗?”诸伏高明手上的白色手套还没有脱掉,“诶!车子里很热的,你先通通气…”见他打算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诸伏玲奈推开小木门,一把拽住了他的手。“高明,你怎么了!”这样急匆匆的模样,可不像他…
诸伏高明定在原地,是他着急了…努力深吸了几口气缓和心里的焦虑。“我没事。”诸伏高明转过身来,对上诸伏玲奈有些担忧的目光, 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打算亲自去一趟。和优树呆在家里,若是我会来得晚的话,不必等我了。”说着拉下了她的手,“让优树和你一起睡…”优树的睡眠质量很好,他不在身边,让优树陪诸伏玲奈是最可以让她安心的选项。
诸伏玲奈还是不解,她还没明白为什么诸伏高明就去了一趟案发现场,人就变得肉眼可见的着急。“…好…”看着被开远的车子,诸伏玲奈缓缓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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