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纷飞的衣袂,深紫色的上衣被夜色衬托得格外厚重,这是象征着地位、权利和尊贵的颜色,一路行来,她就没见过几个人穿着这种颜色。
而后,是飞扬的暗红色发丝,略微凌乱地散落在衣襟上,她的视线渐渐往上移,一双如金子般灿烂的眼眸,不期然撞进了她的眼里,被这么一双美得炫目的眼睛看着,见月怔愣了一瞬,然而当她再去看时,对方已经变成了和她相似的纯黑瞳色,仿佛刚才那璀璨的金色,不过是她的幻觉。
继国严胜看着眼前这个都被他举在半空中,依旧不安分地乱踢着小短腿,还竭力转过头来看他的小孩,眉头一挑,怎么这孩子……长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呢?
他伸出去的小臂略一用力,将人直接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由背对着他转为正面朝着他,再端详着这张让他感觉分外熟悉的脸,看得见月一阵汗毛耸立。
这人,这人怎么也在这?!
很奇怪,虽然知道自己很可能与锖兔、杏寿郎、继国严胜都认识,但除了那种相似的熟悉感外,对这三人,她却下意识地采用了完全不一样的态度来对待。
和杏寿郎相处的感觉很轻松,她能够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肆无忌惮的和他开一些没有下限的玩笑。
但面对锖兔和继国严胜时,她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他们,这两种回避还有些细微的差别在,见月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出来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也许,大概,她欠了他们钱?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决定遵从内心的决定,能躲就躲吧,躲不了再说。
于是,在对方又一次晃了晃她,并问出那句“你是谁家的小孩”之际,见月歪了歪头,一脸天真无邪地回答道:
“叔叔,我是跟着哥哥来哒~”
“这样啊。”继国严胜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叔叔’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说到叔叔两个字的时候,他甚至还加重了读音,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见月一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男人装什么呢,一边重重点了点头,甚至还硬是挤出了期待感谢的眼神以维持自己的儿童人设。
看见她这幅样子,继国严胜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接着说道:
“那你要亲我一口当做谢礼哦。”
这么说着,他甚至还将自己的侧脸凑了上来,俊秀流畅的侧颜忽然在面前无限放大,见月在感慨了一声他保养得真不错后,却是惊恐万分。
这人怎么回事,连小孩都调戏,你清醒一点啊,这样是犯法的!
只可惜对方显然是没有get到她维护法治社会的决心,依然将那张极为好看的脸,摆在离她不过一掌距离的地方,似乎下定了决心,如果见月不亲他一口,就决不罢休。
僵持良久,见月把心一横,算了算了,她也经常亲可爱的小狗啊,这两者,没有什么不同嘛?!
就在她闭上眼睛,嘟起嘴巴,正要亲上去之时,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杏寿郎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自己的好友被抱在半空中,疑似要去亲那个背对着他的高大男子,不是,他进去了主院多久,世事变化得竟有这么快吗?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同样是惊,见到杏寿郎的见月却是惊喜,她当即收回了快要凑到继国严胜脸上的脸,欣喜地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招呼道:
“杏……哥哥,我在这呀,你来接我啦~”
没想到,杏寿郎却是完全忽视了她的话,反而对着听到动静后微微侧过头去的继国严胜,惊呼出声,“继国先生?”
噶?
见月愣住了,看了看不远处一脸惊喜的杏寿郎,再看看依旧举着她,虽然平静但依旧能见一丝惊讶的继国严胜,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完球,他们认识。
*
端坐在两个高大的男人中间,迷你版的见月板着张精致的小脸,上面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如果可以,她希望将刚刚那一幕完全抹杀掉,有这种她的黑历史存在的世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累了,毁灭吧,不想挣扎了。
“是月柱大人啊,您和日柱大人长相太过相似,若不是衣着有点差别,我差点认不出来。”
杏寿郎喝了口面前的清茶,感慨道。
鬼杀队现如今的几位柱中,若论实力,当数继国家的这对兄弟最为强大,一日柱,一月柱,以日月为名,就算本人的行事再低调,也能隐隐看出他们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杏寿郎作为炎之呼吸的接班人,一直很崇敬这两位前辈,但奈何他们的事务太过繁忙,从前也只是偶然间打了个照面,从未有机会好好讨教,这一次竟然能这么巧合的碰到其中之一的月柱,别提有多开心了。
继国严胜微微颔首,颇为官方地对着杏寿郎鼓励道:
“我听你父亲提起过你,好好努力,能不能接任炎柱之位,还得靠你自己。”
他其实和对方不太熟悉,只是炼狱家一脉相承了一张脸,想要认不出他们,倒也挺难的。
虽然不太相熟,但两人都是对剑道极为推崇之人,三言两句间,就聊到了一块儿去,不一会儿就相谈甚欢了,唯余下夹在二人中间的见月,无聊地开始托腮腮发呆。
不过很快,杏寿郎就发现了小伙伴的无聊,向来热情体贴的他,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见月,你和继国先生认识吗,刚刚在园子里,你们在干什么?”
他好奇的目光在两人间打了个转儿,说起来,见月也会月之呼吸呢,这也太巧了吧。
要知道鬼杀队内的众多剑士都想学习日之呼吸和月之呼吸这两种呼吸法,只是苦于体质原因和这两种呼吸法的难度,一直没有人能成功学成日/月之呼吸,她作为鬼身,却学会了,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二者之间的关系。
沉浸在思索中
的杏寿郎,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见月快要使眼色使得眼皮子都抽筋了。
这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好不容易在继国严胜那蒙混过关,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名,他倒好,上来就把她的底细抖搂得一干二净。
见月缩了缩脖子,一时有些不敢面对身后坐着的人,这……这个世界重名的人应该挺多的吧,她现在可是缩小版的,和长大的样子天差地别,也许认不出来也说不定。
秉承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指导思想,她把心一横,利索地将脑袋转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身后人正侧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样子。
见月……炸了。
“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小小一团的漂亮小姑娘,即使是生气,依旧像是在撒娇般,可爱得让人忍俊不禁。
至少继国严胜是笑出来了,但为了防止对方炸毛,还是强忍着笑意,微微勾唇,调笑道:
“怎么,现在不叫我叔叔了?”
黑历史惨被提及,会心一击,HP-100000,血条清空,game over。
看着独自坐在角落里疗伤的见月,杏寿郎有些担心地凑到继国严胜身边,询问这是怎么了,罪魁祸首嘴角噙着笑意,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去理她,过一会儿,她就会又生龙活虎起来。
“继国先生也是见月所说的那类人吗?”
对方的态度太过熟稔,而两人又都会使用月之呼吸,杏寿郎下意识就将见月先前同他说过的那套猜测代入到了对方的身上。
继国严胜眸色微闪,问道:“也?”
杏寿郎还以为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又将见月的话完整复述了一遍,却见对方在听完自己的解释后,抬起头深深看了眼依旧蹲在角落里的见月,良久,才低下头,似轻哂又似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看到继国严胜也在这, 见月基本已经断定了这里就是她当初逃走的地方,至于这座宅邸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还得继续查下去, 不过在此之前,她倒是想要先探一探对方的口风。
收拾好被黑历史攻破的心防,她再一次坐到了继国严胜的对面,严肃了神色, 问道:
“你现在还不肯告诉我,关于我过往的那些事吗?”
见月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宁愿选择自己亲自来一趟,也不肯将她遗忘的那些关于这副身体的往事告诉她, 若不是她跟着出来了,不知道要多久以后,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所以这一次, 她一定要搞清楚, 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她都已经做好死缠烂打的准备了,谁料, 在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后,继国严胜却是默默看了她半晌, 便忽地垂下眼眸, 掩去眸底的深色,极为平静地说道:
“好, 那我就告诉你,我们的过去……”
*
继国严胜是在追杀恶鬼的途中,发现这座掩藏于山林中的小镇的。
一开始他并不想在此过多的停留, 只想着在这镇上借宿一晚, 便继续去做任务, 然而,似乎是上天也想要他留下似的,在他走进镇子里的那一刻,天色便沉了下来,接着,便是三日不绝的连绵暴雨。
同杏寿郎和见月所经历的一样,他在镇中并未找到什么能够居住的旅店,在热情的乡民的指引下,来到了这处宅邸借住。
在这里,他第一次碰到了见月。
这里的雨并不是什么值得欣赏的美景,浓墨一般翻滚的云色,像是要把天倒下来一般,打在人身上都嫌疼,嘈杂又刺耳。
作为客人,他的房间整洁舒适,却绝对没有足够的空间能让他练习剑道,闲来无事,他便在窗边摆下了一副棋局,思索该如何破解这一残局。
雨更大了些,甚至还有些雨滴被风吹了进来,借着窗户落到了他的棋盘上,他生性喜净,见此忍不住皱了皱眉,起身打算去关窗。
隔着一扇方窗,一层雨帘,他见到了见月。
或者说……是见到了她挂在墙头的背影。
虽然现在想来还有些有趣,但那个时候,继国严胜是想要拔刀的。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就像是他早已认识这个背影的主人一般,他下意识就想要呵斥对方,让她别这么调皮捣蛋,赶紧下来,然而短暂的回忆过后,他却断定,自己从未认识过她。
但他还是拿起伞走了出去,主要是挂在墙上的她貌似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再不去帮个忙,他的院子里估计要多个狠狠摔在地上的人了。
“你在做什么?”
透过雨声传来的声音略有些失真,却让本就已经扒拉在墙头有一会儿,还被雨淋得湿透的见月吓得一个机灵,手一松,就向下坠去。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身体自然而然调整为以背部先着地,避免受到更大的伤害。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掉进了一个干燥清爽的怀抱中。
*
“停停停,能别说了吗?!”
见月把脑袋整个埋进杏寿郎的怀里,试图用对方宽厚的怀抱,遮掩住自己快要溢出屏幕的尴尬。所幸她现在的身体还处在拟态中,足够她整个窝进去还绰绰有余。
救大命了,这原身和对方的故事,怎么越听越有股古早言情的味儿,接下来该不会还有什么棒打鸳鸯、喜新厌旧、绝症失忆的梗吧,哦对,她确实失忆了,走的还是人鬼情未了路线。
为什么原主的黑历史还要她来承担啊,她背负的黑历史还不够多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想到这,她又把脸往杏寿郎
的怀里钻了钻,深刻体现了何为鸵鸟行为。
见此,继国严胜失语了一瞬,随后伸出手,不容拒绝地将小见月从对面之人的怀里提溜了出来,摆在榻榻米上,
“坐好。”
“那你简单了当的把之后发生的事讲清楚啊!”
见她依旧冥顽不灵地想往杏寿郎那儿爬,继国严胜的脸黑了一瞬,那种控制不住想要拔刀的冲动又出现了,无奈对方这么小一团,比先前那副样子更舍不得动手,只能极力压抑着,快速总结道:
“之后的故事,就是你我在那一天正式认识了,你还非胡搅蛮缠要我教你习剑,有一天晚上你忽然来找我,要我娶你,我答应了!”
这句话一说完,场面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见月还保持着竭力往外爬的动作,一时卸了力道,就这么趴倒在了原地,白嫩嫩的小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疑惑。
继国严胜总结完后,也意识到了这么说有些不妥,但既已说出,便只能强装淡定,喝了口清茶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杏寿郎挠了挠头,看着面色明显不对的两人,试探性地问道:
“所以……继国先生你和见月,现在是未婚夫妻?”
“嗯。”“胡说!”
在他问出这句话后,一低沉一清脆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话语中的意思,截然相反。
感觉到继国严胜投来的视线,见月心虚地撇开脑袋,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抬起头来,继续问道:
“这也不能解释,你为什么不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呀?!”
若是他们的过往这么简单,那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自己这一切,反而要自己独身前来调查呢。
就在她还在思考对方到底有什么瞒着她的时候,继国严胜眼神一暗,低声叹道:
“因为你,不愿再回到这个地方。”
闻言,见月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继国严胜却也没有指望她能说出些什么,停顿了片刻,便继续说了下去。
“你缠着我想要让我指导你的剑道时,我曾问过你,为什么身为一个闺阁女子要习剑。你说,你不想被困于这片狭窄的天地中,想要出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在你说要我娶你的那个晚上,我答应后,你想要向我解释原因,但我……拒绝了。”
说到这,他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下去,他拒绝了对方给出的借口,拒绝了掩藏在这一婚约下的真相,也同时拒绝了,得知真相的机会。
在河边找到对方并且发现她变成了鬼后,继国严胜很难说他当时的心情是震惊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或者说,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他很快就接受了见月变为了鬼的事实,其过程之快,令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一丝惊异,与其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默默死去,那变成鬼,以另外一种形式陪伴在他的身边,那不也,挺好的吗。
这大概就是他和缘一……最大的不同吧。
随着他的描述,零星的记忆片段逐渐浮现在见月的脑海里,并且越来越清晰,她甚至能够体悟到原身在说出那些话时的心理活动。
就是这些行为举止和心理活动,未免也太过熟悉了,简直和她的吐槽一模一样。
见月一僵,冒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她转过头,磕磕绊绊地问道:
“继国严胜,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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