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两份钱……不太好吧?”徐美姜迟疑。
“那你帮我吗?”
“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也说了,公司准备向我倾斜资源,你往后能推就推。”
被高薪所激励,准备拼尽全力厮杀资源的徐美姜:?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能推就推?为什么?公司冷了你好几年,这好不容易——”
夏林知打断道,“那些好的剧本,好的代言能轮到我?就算打算向我倾斜资源,那也都是被挑剩下的,除了是帮公司赚钱,对我个人发展没任何用处,还受那个累干嘛?”
徐美姜再次被说服,“有道理,反正你现在有旅途这档S级综艺,可以当理由来推掉其它工作。”
后续又聊了好一会,手机都已经发烫,夏林知才结束两人之间的通话。
而这时她才看到十多分钟前,管家莫叔发给她的消息。
关于母亲公司的事,有进展了。
但新的疑惑出现,且遇到阻碍。
鉴于莫叔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夏林知没有着急追问,而是耐心等待。
临近中午,莫叔到了家,经过交谈,夏林知才明白,夏学义不是没有防一手,这么些年,母亲创建的公司早被彻头彻尾做了变更。
当然,不管过去多久,一切都是有痕迹的,相关证据莫叔已经搜集到差不多了。
而新的问题,是他在这段时间的查证中,发现了一位设计师。
这位设计师一直孜孜不倦,多次以抄袭名义起诉夏学义,在胜少败多的结果下仍不甘心,时常去公司蹲守纠缠。
并且最值得注意的,是早在十多年前,这位设计师曾指控夏学义涉及刑事案件,只可惜报警后因为证据不足,没能立案。
本来这些跟拿回公司不相关的事,莫叔并不打算深究,直到得知那位设计师当年报警的事由,关乎夏林知早已死去二十多年的母亲,何玲秋。
莫管家说道:“我已经特意去见过他了,但他并不愿意告诉我什么,我提到你,以及你跟夏学义彻底断了关系这件事,他才松口,但他表示只能跟你说,如果你愿意见面的话。”
“他现在在哪?”夏林知没想到会听到母亲的名字,心里泛起疑惑,变得紧张。
“你别急,这位设计师说的话不一定可信,我调查了一下他,他曾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夏学义的公司工作,也许是因为利益问题或者其它矛盾,才会对夏学义多次起诉,甚至报警。”
“没关系,总要见一面谈一谈,才知道真假。”夏林知要了那位设计师的电话,打过去很快约好了时间。
约在下午三点,距离还有好几个小时,夏林知却已经开始坐立不安。
她刚出生没多久,何玲秋就过世了,所以对于母亲,她记忆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成长过程中,夏学义还有继母张芸从不曾提起过母亲,家里母亲留下的东西更是少得可怜。
夏林知曾有过很多次渴求,很希望能遇见认识母亲的旧人,通过对方的讲述,从而去一点点了解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不管那位设计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都愿意见一见。
莫管家看出夏林知的心思,可惜他是后来跟着老爷的,也并没有见过何玲秋,不过老爷提起过很多次,大多都是何玲秋小时候的一些事,每次讲完,都会看着远方发呆很久。
莫管家把零零碎碎记住的一些,都慢慢说给夏林知听。
说到最后,他叹口气,“你母亲当初死活要嫁给什么都没有的夏学义,还是远嫁,老爷坚决反对,甚至以断绝关系做威胁,你母亲也还是坚持嫁了。”
“老爷也是个硬脾气,就那么固执地再未有过联系,直到病来如山倒,意识到再不见面,这辈子可能就见不到了,这才抛下所谓的面子,想要联系,恢复关系,可也就是这个时候,老爷才得知,自己那宝贝的独生女儿早走在了他前头。”
“又是悲恸,又是懊悔,病情瞬间加重,只来得及留下遗嘱跟吩咐,甚至都没能熬过当晚。”
“临走时,老爷对你母亲,还有你,是有诸多愧疚的。”
夏林知久久未语。
外公故居那边,留存有许多母亲的相册,孩童时候的最多,配合着莫管家的那些讲述,她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画面。
就好像开启第三视角,真的看到了母亲一样。
虽是一直以来的渴求得到满足,但非常短暂,反而随着了解,滋长出更多怅然。
她太想亲眼见一见母亲,太想能触碰到对方,哪怕只一会。
但她清醒的知晓,对方早已故去多年,这样的心愿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半晌听到最后,莫管家提起外公,夏林知才疑惑出声,“外公既然对我也有愧疚,那为什么没有立即认回我,而是我主动找过去?”
上辈子,还是在好几年之后,管家才联系到她,而这辈子她本想着提前相认,说不定还能见到外公最后一面,只可惜仍旧没能赶上。
如果重生的时间,再往前半个月,就好了。
不过人好像总是贪心,死过一次还能活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她居然还想着见外公一面。
“老爷遗嘱里是这么吩咐的,他让我这几年用来把手里纷杂的产业尽可能变现交给你,只留下那些楼用来收租,最方便你打理,而关于他的痕迹,老爷嘱咐我慢慢清理掉,说睹物思人,虽然跟你从未见过面,但毕竟是血脉亲人,看到了也许会难受,打算等故去几年后再去找你,大概也是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冲淡那些惋惜和情感,”莫管家说着立马解释,“当然,如果老爷知道你一直被那家子欺负,是肯定一刻也不会等,立即嘱托我把你找回来,这份安排上的不妥当,希望你不要怪他。”
“我当然不会怪外公,病重煎熬时,他一定很想见见我,如果不是他内心太过愧疚和自责,如果不是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下去,他都不用小心翼翼考虑这么多,怕我会难过。”夏林知鼻子有点酸。
她虽没见过外公,但也知道了,那是个怎样的人。
坚硬固执,却也柔软。
在聊天中,吃过午饭,再又睡了个午觉,时间差不多了,夏林知开车赶往约定好的地方。
提前十分钟到达,而对方比她更早。
咖啡馆角落的位置,一个戴着眼镜,面容瘦削的男人坐在那里,穿格子衫和灰色毛衣,看起来三十多岁,比夏林知预想的要年轻一些。
夏林知走过去,主动打了个招呼,确认身份无误后,她坐在自称陈方的男人对面。
两人简单点了东西,夏林知直奔主题,“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陈方看起来有些拘谨,双手端正放在桌前,镜片后的眼神,很明显已经陷入回忆,开始讲述。
他因为家境贫穷,早早辍学,在十四岁的时候跟着何玲秋当学徒。
那时何玲秋大学也才刚毕业,为了能和在大学里相恋的夏学义在一起,跟家里断绝了来往。
为了赚钱,也是为了发挥在设计上的天赋,何玲秋开创了自己的服装品牌。
最初公司只能算是个小作坊,何玲秋负责设计打板,陈方负责各种跑腿工作,再加上两个裁剪师傅,还有个做饭阿姨,统共才五个人。
不过何玲秋审美卓绝,大学又是学的相关专业,有扎实功底,再加上她又是个有天赋的,灵感好像永远都不会枯竭,一套又一套衣服设计出来,应接不暇。
而市场反响也特别好,不断聚集着忠实客户。
那时候互联网还不发达,仅凭口口相传,在两年的时间里,公司规模就扩大了十多倍,还有了自己的工厂。
而就在事业蒸蒸日上时,何玲秋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于是跟夏学义领了证,为了省钱,没有举办婚礼,打算等买了房,以及公司更稳定后,再补办。
何玲秋依旧每天出现在公司,活力满满,对未来无限憧憬。
“看得出来,她很期待你的出生,也真的很爱你,整个人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陈方说道,“但情况出现变化,是在你母亲怀你六个多月的时候,她双脚浮肿的厉害,只能待在家里画设计图,等过段时日再来公司,所有人都发现,她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还憔悴的厉害,最明显的,是那双本来神采奕奕的眼睛,变得黯淡。”
“我那时候年纪小,很多事不懂,也帮不上忙,所以即便我问过,你母亲也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再后来你母亲生下你,据说是因为身体太差,险些没抢救过来,没两个月就走了。”
“夏学义开始接手公司,曾经跟着你母亲的那批员工,都走了,只有我留了下来。”
“玲秋姐对我从没亏待过,在设计方面更是毫无保留的教我,我也一直都怀着感恩的心,竭尽全力去做,想让她留下的品牌被更多人知道。”
陈方抿了一口咖啡,抬起头,瘦削的脸上是藏不住的痛苦,“我就那么兢兢业业在公司待了十来年,偶尔会和以前的几个老员工聚会,直到一次其中一人喝多了酒,我才知道为什么玲秋姐不在后,他们所有人都选择离职。”
“夏学义在你母亲怀孕的时候,出轨了你现在的继母,而你母亲孕后期双脚浮肿,只能待在家里那段时间,发现了端倪,在耿耿于怀和争吵之下,身体开始暴瘦,而生下你之后,在你父亲的各种保证之下,你母亲本打算原谅他一次。”
“在差点难产抢救过来住院休养的阶段,玲秋姐也没有丢下工作,仍是每天会抽时间画设计图,而就在定稿准备安排新品的时候,她的那批作品,全都被一家国内规模庞大的一线公司,抢先发布。”
“随后开始倒打一耙,大量找人抹黑玲秋姐,说她抄袭。”
“玲秋姐后来才知道,是夏学义偷拍了她的设计图,并且交给那家公司提出合作,他想彻底毁掉玲秋姐辛苦经营出来的口碑,然后抢夺公司,再换个属于他的新品牌。”
“那家一线公司在市场上向来霸道,早注意到玲秋姐创建品牌的快速崛起,有这个机会彻底摁下去,自然毫不手软,在抹黑之后,又提供资金还有人才帮助夏学义。”
“而经过这次背叛,玲秋姐在打击之下身体更差,没能撑下去,夏学义趁机把公司据为己有,还把一半股份都出让给了那家跟他一起狼狈为奸的公司。”
“知道了这些,我简直恨我当年没有跟着大家一起走,我懊悔自责,竟然给夏学义这个人渣尽心尽力工作了那么久!”
“那位醉酒说出这些事的老员工,后来给我道歉,也不断的给我解释,其实我并不怪他们。”
“我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因为我当时年纪还小,如果不是玲秋姐带着我,我根本找不到工作,离开公司,我将没办法生活。”
“我只怪自己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哪怕得知这些,除了愤怒离职,我还能做什么呢?”
“而就在我离开的当晚,发现还有东西落在公司,跟保安打了个招呼,折返去拿的时候,意外听到了夏学义跟人打电话争执。”
“原来当初玲秋姐的死,并不是没撑下去,而是她在彻底失望之后,决定离婚,公司是她婚前创建的,也并不打算分给夏学义半点,她当时刚出院回家,身体状况并不好,很多事情没办法处理,所以她决定主动跟断绝了关系的父亲认错,请求帮助。”
“夏学义就是在阻拦她联系父亲的时候,失去理智把人用枕头捂死了,而那家跟他一起联合抹黑玲秋姐,后来占股一半甚至到更多的一线公司,出手帮助他洗清嫌疑,但同时也掌握了把柄。”
“一家小小的服装公司,对方并不看在眼里,但胜在可以拿捏,盈利所得的大部分,基本上都被对方拿走,而你继母也因此产生不满,跟夏学义在电话里发生争吵,恰好被我听到。”
“我选择了报警,可惜事情已经过去了十来年,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夏学义更是泼脏水,说我手脚不干净被公司开除,怀恨在心之下,才捏造这种谎言想要报复。”
陈方垂着脑袋,用手掌重重拍着额头,“说来说去,还是我太没用,什么都做不了,这么些年,我也只能一直纠缠着夏学义,给他制造点不痛快,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面对痛苦自责的陈方,夏林知没有安慰。
因为她早就已经怔住,浑身发凉。
她原本以为夏学义这个当爹的,在母亲死后不到一年便再次结婚,并且很快有了孩子,之后又放纵她那么多年受到继母和继妹的百般羞辱跟欺负,他最过分的,是薄凉和冷漠。
可现在她才知道,夏学义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心狠可怕。
也更加可恨。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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