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冰激凌放到夏晴也面前，看着她红红的眼角，猜到是乔清川的事。
但杜晓若向来不善言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放下冰激凌以后就赶紧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夏晴也这时候人是木的，她看到有人端了冰激凌上来，就拿过勺子舀了一口，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一些。
“妈妈没事。”她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伸出手揉了揉女儿的头顶。
【夏晴也怎么了？感觉不像是被辣到，好像是真的哭了。】
【她怎么哭了？也没发生什么事吧？】
【是不是突然想起早上丢掉毯子的事情啊？不过也没有人责备她，不至于这么矫情吧？】
虽然之后夏晴也看起来就正常多了，但餐桌上的气氛多少还是有点沉闷，大家吃完饭一起收拾好以后就撤回房间了。
小书在怀里藏了个冰激凌碗，鬼鬼祟祟地猫着腰遛上楼。
“小书。”慕华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又干什么坏事了，“怀里藏的什么？拿出来！”
小书噘着嘴，不情不愿地从怀里端出一碗冰激凌，里面有两个冰激凌球，一个草莓味的还有一个是巧克力味的，而且看这两个冰激凌球的体积，比平时的还要大上一圈。
慕华夺过小书的冰激凌碗，曲起食指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自己说吃多了冰激凌会怎么样？”
小书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会很快乐。”
慕华，“......”
直播间里，
【哈哈哈哈，吃多了冰激凌会很快乐，小书说得没错。】
【我现在很不快乐，所以我告诉我妈我要吃冰激凌，我妈给了我一个耳刮子，然后我更加不快乐了。】
【哈哈哈哈哈，楼上怎么这么二？】
*
因为今天餐厅没有营业，回到房间的时候时间还早，乐乐很自觉地拿出暑期作业，坐到小书桌前开始写作业。
杜晓若坐在他身后的小沙发上刷着手机，因为夏晴也的事，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她的视线落在手机上，余光却看向乐乐那边，只见他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抠抠手，整个就是个学渣划水的小动作。
按说乐乐平时很乖，不应该是这种学习态度。
杜晓若放下手机起身走到书桌那边，桌面上摆着一本语文暑期作业，乐乐抓耳挠腮的整了半天原来是在写作文。
发现杜晓若在看自己的作文，乐乐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挡了一下。
杜晓若知道小孩子难为情，本来不想说什么，可是......她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指着作文本上的一处小声提醒，
“乐乐，瓢泼大雨，不是瓢瓜大雨。”
房间里的直播设备是固定的机位，睡觉的时候嘉宾会自己用毛巾盖起来，这会儿摄像头上没盖毛巾，所以直播间还开着。
本来没什么内容可看，坚守在直播间里的网友们都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一个瓢瓜大雨，把大家直接整精神了，
【瓢瓜大雨是什么鬼？倾盆大雨，大雨滂沱我都同意，可瓢瓜大雨你让我怎么忍？哈哈哈哈。】
【乐乐，咱们文笔要实在不行就别用成语了，你就说雨很大就可以了，哈哈哈哈。】
【杜晓若教乐乐写作业好温柔，我姐教我侄子写作业的时候狗都不敢在旁边转悠。】
【网上不是说嘛，不写作业母慈子孝，一写作业鸡飞狗跳。】
乐乐白皙的耳根子染上一层红晕，手忙脚乱地用修正带涂掉之前的瓢瓜两个字，重新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上瓢泼。
“咚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虽然穿过来的这段时间和大家熟悉了一点，但突然听到敲门声，杜晓若的神经还是会突然紧绷一下。
她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角，动作停顿了一下，这才走过去拉开房门。
见到门外站着的是夏晴也，杜晓若的心又悬了起来，拇指在食指的指腹上一下下划着。
夏晴也像是一天之间憔悴了许多，但富家千金的体面还在，面对杜晓若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
“我来给你和乐乐道个歉。”
夏晴也说，
“早上毯子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当妈妈的人，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做这么丢份的事。”
杜晓若往旁边让了让，“您请进。”
夏晴也走进房间里，乐乐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关好自己的作业本，规规矩矩地给夏晴也鞠了一个躬，
“大伯母好。”
“乐乐，大伯母是来给你道歉的，早上小毯子的事是伯母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乐乐点点头，“没有关系，毯子我妈妈已经帮我洗干净了。”
“谢谢乐乐。”
夏晴也抬起头，这次是对杜晓若说，“晓若，你能帮我照顾一下想想吗？我今晚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嗯，好。”
*
夏晴也安顿好想想以后，给乔清川发了一个短信问他在哪里。
乔清川回得挺快的，
【老婆，我在公司，还在加班，想你。】
夏晴也镇定地用平时的语气回过去一条信息，
【老公辛苦了，忙完早点休息，爱你。】
把手机仍回包里，夏晴也的心变得又冷又硬，心想，既然你想我了，那我当然要去见见你。
她没有叫司机，而是在小洋楼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开到锦瑟集团的小白楼门口停下，夏晴也抬起头，找到顶楼乔清川的办公室所在的位置，居然灯是亮着的。
大厦的保安认识夏晴也，直接把她送到电梯，并帮忙刷了顶楼董事长办公室的卡。
夏晴也盯着不断上行的电梯数字，心里把等下要说的话都过了一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夏氏珠宝的千金不能怂。
这会儿早过了下班时间，整个顶楼静悄悄的。
夏晴也的高跟鞋踩在理石地面上，当当的回声像是撞击在她的心房上，每走近一步，心就颤一下。
6年的婚姻，居然会是这么不堪的结局。
夏晴也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乔清川还真如他所说的，是在办公室里加班。
集团的副总也在一起，桌上堆着一些时装手稿，应该是在定秋冬发布会的新品。
“太太，您来了。”刘副总停下手头的工作，对夏晴也点头问候。
夏晴也衿贵地点点头，“你们先忙。”然后走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坐下。
“这.......”
刘副总回头看向乔清川，用眼神询问他工作还要不要继续，感觉太太今天脸色不大好看。
乔清川挥挥手，“你先出去。”
刘副总收拾好桌上的手稿，快步走出乔清川的办公室，临出门的时候还贴心地把大门关好。
待人走了以后，乔清川冷峻的脸上换上了另一副柔情的模样，他快速在手机上发过去一条，
【我老婆来了，现在走不开。】
然后删掉短信，满眼温柔的笑意朝夏晴也走去，“老婆，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想我了吗？”夏晴也端坐在沙发上，唇角是笑着的，但眼睛里一片冰凉。
乔清川走过去，顺势在旁边的扶手上坐下，他伸手环住夏晴也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蹭了蹭。
夏晴也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乔清川一个腾空，差点往地上扑去。
这时候他终于发现夏晴也的不对劲了。
“老婆，你怎么了？是工作太累了吗？那个综艺我早就说你不要参加了，每天洗洗扫扫跟个老妈子似的，你哪儿是干得了这些的？”
乔清川伸出手想像平时那样轻抚夏晴也的脸庞，但夏晴也冷脸避开了。
“你刚给谁发信息？”她一双美艳的凤眼里像是结了冰。
“什么谁？”乔清川装糊涂，“我哪里有发信息？”
“刚刘副总走开的时候。”
乔清川继续装糊涂，“没有，真没有。老婆，你今天怎么了？”
夏晴也咬紧银牙，一字一顿道，“乔清川，你当我瞎啊？”
“真没有。”乔清川主动把手机递到夏晴也面前，“不信你自己看。”
夏晴也知道他敢主动把手机拿出来，就意味着他早就删了消息，现在看也无用。
她直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乔清川，用一种乔清川从没听过的嘲讽的语气道，
“乔清川，你个乌龟王八蛋，什么也不是的蠢东西，要不是你妈偏心，你连给乔安提鞋都不配，乔安的才华动动脚趾头都能轻轻松松碾压你。”
和乔清川六年的夫妻，夏晴也当然知道乔清川的逆鳞在哪里，乔安是他既瞧不起有惧怕的存在，甚至连提“乔安”这两个字都像是在羞辱他。
果然这番话一出口，乔清川就变了颜色，黑沉沉的眸底弥漫上怒气。
夏晴也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叠打印好的照片，狠狠甩到乔清川脸上。
乔清川捡起那些照片看了看，这些都是他在密东饭店开房的记录，还有一些监控截图。
本以为他看到这些照片会羞愧害怕，没想到看到照片以后乔清川反而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终于知道妻子今天性情大变的原因了。
“晴也，你太敏感了，像我们这种地位的男人在外面玩两三个女人是正常的，你要不玩，别人还觉得你没出息，这些都是逢场作戏，我最爱的还是你。”
看到乔清川如此恬不知耻，夏晴也气得浑身发抖。
乔清川往前挪了一下，顺势环住了夏晴也的腰，他仰起头看着她的脸，
“晴也，你别傻了，撕破脸对大家都没好处，你就说你娘家的生意，仰仗着乔家你们赚了多少钱？现在都快跻身汶城四大家族了，你想想，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呐。你不为自己想也为你娘家想一想。”
夏晴也闭上眼，泪水从妆容精致的眼角滑落，自己一直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居然是这样的恬不知耻。
乔清川温柔地为夏晴也抹去泪水，柔声安慰，
“回去睡一觉，明天我们都当是没有这件事，你还是高高在上的锦瑟集团的乔太太。”
“我们是夫妻，今天你说我的那些事我不会与你计较，但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晴也，我就不会这么念及夫妻情分了。”
夏晴也简直是如被雷劈，他居然还觉得错的是她？夏晴也一直是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没见识过人性的恶心，今天算是见识到人不要脸可以到什么地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乔清川的办公室的，好像是乔清川叫保安过来把她“请”走的。
从乔清川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夏晴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她觉得这时候天上应该下起大雨，把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冲花，把她淋成一个失魂落魄的女鬼，会比较符合她现在的心境。
但今天晚上月光很皎洁，锦瑟集团楼下的路灯很明亮，她还是那个外表光鲜的乔太太。
刚刚被乔总恩赦的乔太太。
真他妈讽刺，夏晴也心想，这是她这辈子骂过的第一句脏话。
*
乔安刚和设计团队确定好雅瑟秋冬发布会场的细节，大家闹哄哄地从大楼里走出来，Otto撒着娇让乔安请吃宵夜。
乔安刀了一个眼神过去。
Otto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跟上乔安的大长腿。
等上了车，乔安问，“韩式烤肉？”
“欧耶。”Otto娇滴滴地欢呼一声，“人家最喜欢吃韩式烤肉，乔宝宝我爱你。”
乔安冷着一张脸，他妈的，Otto这玩意儿是不是得多派他出外勤，晒晒太阳多吸几口阳气？
车子顺着大楼前面的林荫道开出去一百米左右，乔安透过窗户，看到夏晴也失魂落魄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
“停车。”
金秘书也看到了夏晴也，在乔安出声的时候他就把车靠到了路边。
“嫂...”乔安放下车窗，想叫住夏晴也，但感觉身后怎么阴森森的。
他一扭头，金秘书和Otto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灼灼地盯着他，就差把“豪门八卦谁不爱”这句话刻在脸上了。
“你们几个打车过去。”乔安瞥了他们一眼，把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扼杀在摇篮里。
等几个人磨磨唧唧骂骂咧咧地走了以后，乔安下车，站在车旁喊了一声，
“大嫂。”
夏晴也茫然地回过头，树影斑驳地投到她的身上，像是把她的灵魂也切割了。
“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夏晴也上了车，乔安只是问了一句，“是回那个录综艺的地方吗？”
看夏晴也点了点头，他就把车开了出去。
一路上乔安什么也没问，尽职尽责地充当着一个合格司机的角色，这倒是让本来就不想说话的夏晴也省了很多难堪。
到了小洋楼门口，乔安下车，绕到副驾驶一侧为夏晴也拉开车门。
“谢谢。”夏晴也匆忙道过谢，低头往门里走。
“嫂子。”乔安叫住她。
夏晴也停下脚步，心想乔安终于要问她发生什么了，乔安和乔清川本来就不和睦，看到夏晴也这个样子，又是出现在公司附近，肯定是巴不得打听到什么对乔清川不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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