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里有些嫉妒,想到等着药剂救命的孩子,笑着把男人拉走,“再好看,你也出不起价格,还是跟我走吧。”
姜糖歪头看了看女人,她身上又有什么故事呢?
那个醉酒的男人等不到回答,有些不耐烦,掏出一把帝国币撒在姜糖的脚边,“把我伺候舒服了,这些都是你的。”
姜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帝国法律管不到的地方,强者为王,棚屋区没有宵禁,是个连巡逻队都不会轻易来的地方。
她身形很快,酒醉的佣兵,还没有看清楚女孩是怎么出手的,身体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一滩臭泥潭里,昏过去了。
吹口哨的几个杂牌佣兵,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泥潭里死猪一般昏迷的佣兵,可是这一片最臭名昭著的佣兵队长,实力不弱,在这弱不禁风的俏丽小姑娘反击之下,连手都来不及抬起来格挡。
所以那位小姑娘抡出去一个佣兵队长,再弯腰捡起地上鼓鼓的钱袋子,无人敢阻止她离开,见过她脸的人,她都用触须修改了他们相关的记忆。
……
姜糖从背包里拿出一条褐色的面巾裹住脸,甩掉不死心的佣兵们的跟踪,又折返灯笼巷。
父亲定了叛国罪,母亲和父亲一同赴死,家里所有的仆人,在发配寒冰哨所的路上,乘坐的囚车被变异种袭击,无一生还。
可有一个女仆竟然留在了帝都,这就耐人寻味了。
灯笼巷的街尾,对面那间亮着灯笼的房间里,朦胧的窗户纸上,透着一个施暴男人的身影,有女人压抑隐忍的痛喊,夹杂着男人咒骂和巴掌声,那间小小房间里正在承受痛苦的,是她家从前的仆人。
姜糖等在阴影里,突然一只小小的、柔软的什么东西,抱住了她的小腿,她抬起腿,下意识就要把不明生物甩掉。
小姑娘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并没有放开手,而是说:“漂亮的姐姐,巷子里有老鼠,我害怕。”
姜糖把抬起的脚放下来,蹲下身子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小姑娘指着对面的某间红灯笼房子说:“妈妈在挣钱,就叫我出来了,妈妈说,挣够了帮我治病的药费,就带我回曾经的老家去,妈妈说那里可漂亮了。”
小姑娘确实生病了,胎里带的,治也好治,只要付得起一百个帝国币的治疗费用。
姜糖掂了一下从调.戏她的佣兵那里顺来的钱袋,按照重量算,里面大约有110个左右的帝国币,她把钱袋装进小孩打着补丁的小布包里,说:“你.妈妈很坚强、也很爱你,你也要好好爱妈妈哦。”
“我最爱妈妈了。”小姑娘问道:“姐姐,你在我包里放的什么呀?”
姜糖说:“送给你们的礼物,回家交给你.妈妈来拆。”
很快对面相邻两间房子的灯笼都灭了,其中一间走出来的,是那个说姜糖值一百个帝国币的佣兵,男人走后,女人整理了凌乱的头发,来巷子里找自己的孩子,看到她的小布包沉甸甸的,问她包里装了什么?
小孩把钱袋拿出来交给妈妈,“妈妈,我遇到一个好看的姐姐,这是她送给我们的礼物。”
女人打开钱袋,里面赫然是满满一袋帝国钱币,可是,流落在灯笼巷里的漂亮女人,攒够了钱都会走,谁会有多余的钱帮助她呢?
女人颤抖不已,这一袋钱币,是她脱离灯笼巷的希望,她立刻收拾了家当,抱着孩子离开,“妈妈带你去诊所开药剂,然后我们回家。”
……
另外一间屋子里,麦穗没有继续点红灯笼,送走凌虐她的男人,她数了数男人留下的钱财,价值五个帝国币,至少这几天的饭钱有了,或许,明天她可以休息一天?
不不,不行,那个懦弱男人的变态妻子,每隔几天,都会派人来凌虐她,要她时刻恐惧着、折磨着她脆弱的精神。
如果她不点灯笼,一定又会被找茬,生不如死。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甚至出卖了主人,她的前主人,可是上一任帝国特遣队的总指挥官啊。
那个甜言蜜语的男人利用了她,要她背叛主人,说好会娶她当妻子,可是他当了官儿,娶了同僚的女儿,只敢把她偷偷养在平民区。
后来,男人的妻子知道了她的存在,派人把她丢进灯笼巷,她过上了生不如死的生活,那个男人却不敢救她出苦海。
如果当初没有背叛主人,她怎会沦落到灯笼巷里任人凌.辱,悔不当初。
麦穗揉了揉眉心,再抬头,猛然看到屋里多了个年轻姑娘。
她好眼熟啊,麦穗心里想:“长得有点像我前主人的妻子,那是个耀眼全帝都的明珠,可惜后来跟她的丈夫,一同被判处了叛国罪。”
麦穗惊恐的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
姜糖坐到她对面,拨弄着桌子上那一堆价值五个帝国币的铜币,看了看她脖颈和脸颊上的淤青红肿,原来背叛者,这些年过得也不如意。
当年,姜糖还年幼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新女佣,闯进父亲的书房,被她呵斥出去,那位年轻的女佣,便是麦穗。
她道:“麦穗姐姐,我家的佣人都死在发配寒冰哨所的路上,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在帝都活下来的?”
麦穗认出她了,这是主人和妻子最宝贝的明珠,主人被定叛国罪处死的那年,小姐才八岁,公爵家的小姐,失踪在处刑那晚,之后人间蒸发,帝国找了很久,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寻找,她却自己回来了。
十年之后,为什么小姐会出现在灯笼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姐,我也是受害者,您救我出苦海吧,我会终身侍奉您的。”
“你母亲当初病重,祈求药剂的时候,在大街上说的也是同样的话。”
姜糖不需要她回答,她是安抚师,能自己看。
从她身体里,蜿蜒流淌出一道道金色的触须,这些蜿蜒细密的桥梁,连上麦穗的大脑,她立刻停止了挣扎,姜糖进入了她的精神殿堂,搜寻相关的记忆片段。
最先看到的,是近些年麦穗在灯笼巷受凌虐的画面,往前,是她心爱的男人当了特遣小队长,却娶了同僚的女儿,再往前,那个叫高劲钟的男人,还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后勤处杂兵。
那天晚上,高劲钟从麦穗手里拿走一份牛皮文件袋,找到安全局专管情报的处长,没多久,父亲被定叛国罪。
而那个诱惑了麦穗,参与诬陷父亲的无名小卒,很快被提拔成特遣小队长,之后的十年,高劲钟一路升职,做到了如今特遣部的处长。
姜糖拿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特遣部处长高劲钟。
在麦穗的精神记忆殿堂里,姜糖改写、抹去她来过的相关记忆,随后离开了灯笼巷。
至于麦穗,让她留在灯笼巷继续受苦吧。
麦穗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醒来后觉得很奇怪,客人走后,她竟然趴着桌子睡了一个小时。
桌子上只有零星几个铜币,可恶的变态,折腾她一个小时,说好的五个帝国币,竟然只给了几个铜板。
……
姜糖离开麦穗那间屋子的时候,拿走了她大部分帝国币,分给棚屋区无父母照看、只能乞讨的孩子们。
她得赶在宵禁之前,回到平民区的客栈里,因此步伐走得很急,为了避人,她专挑无人光顾的小路。
路过一处阴暗的小巷子时,脖子上的铭牌滚烫起来。
特遣队铭牌是特制的,任务中如果必须和队友分开,他们便会交换铭牌,汇合的时候,铭牌离主人越近,温度越高,这样做,能分辨区别会仿生的变异种模仿队友,减少伤亡。
铭牌识别到了主人就在附近,姜糖找到沈银元的时候,他的触手已经兽化出来了。
那个被他钳制的前队长吐出一口血沫子,得意的讥讽道:“沈银元,老子早就等着你了,这是从安全局弄出来审讯用的催发素,能瞬间让人狂化,你没带抑制素吧,哈哈哈老天都帮我,等你堕.落成一只变异种,谁都可以斩杀你不用负责,你连人都做不成,还查什么真相?”
有巨兽的悲鸣声,传进姜糖的精神殿堂里。
姜糖转头看向漆黑的暗巷,里面两个半人半兽正对弈着,狂化后的沈银元,伸出了触手勾住她的衣角。
作者有话说:
继续掉落小红包
第3章
精神体得不到安抚,沈银元很快会再次完全兽化,巨大的动静也会引来附近巡逻队。
她没有犹豫,再次进入了沈银元的精神殿堂。
每个人的精神殿堂里,都存储着海量的记忆库,那座庞大的记忆殿堂,忠实的记录下每一处细节,存放在无数的门后面。
一个月前,她把沈银元从峡海带回小屋,探寻他的记忆殿堂,所有存储记忆的门,都对她紧闭。
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撬开了其中一间抗拒力最弱的门,里面是他的精神体,那只体型庞大的深海巨物,已经退化成一只小小的章鱼,在记忆殿堂里,他认出了她,还问她,“你说等长大了会嫁给我,还作数吗?”
当时的姜糖为了给他安抚治疗,在记忆殿堂里,编织了一段连续的梦,重逢、确认关系,再到结婚,这些梦境存储在这间门后面,安抚着他狂化的精神体。
此刻她为精神体编织梦境的记忆门后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空乌云密布,海水翻涌不息,沈银元站在海边,抱紧她说:“糖糖,好几天了你去哪里了,你不是想要摸我的触角吗,给你摸,你别走了好不好?”
姜糖得把这一段安抚治疗的记忆结束,否则沈银元的精神体靠近,会自动捕捉到她的气息,姜糖想了想,在记忆殿堂里,把自己化成一直有着巨大白色羽翅巨鹰。
她说:“我是空中兽,你是海洋兽,我们不合拍的,现在我要回到我的族人们身边了,再见。”
说完,姜糖飞出了他的记忆殿堂,从沈银元的精神世界中离开,触须们同时修改覆盖了虞丛的关联记忆。
沈银元和前队长虞丛,从安抚师编造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沈银元有片刻的恍惚,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俩的记忆,同时回到了追到巷口的那一刻。
但心口好像裂开了一样痛,有什么东西被永远关在记忆深处无法窥探。
强悍的战士把曾经的队长摔进巷子里,强而有力的大手掐住他的脖颈,单手将这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男人,提到和自己一般的高度。
“是谁给你下的命令,把我丢在峡海的?”沈银元问道。
“没有谁,是我自己嫉妒,仗着出身比我好,你不用从底层开始卖命,便能直接加入皇家特遣队,老子不服,就是要你葬身怪物的肚腹!”
这种背锅的说辞,沈银元不信,他能进皇家特遣队,是用学院第一的成绩换来的。
三年的学院生涯,有一半的时间,他都在外面跟同伴们出生入死、深入高危区作战,却没有想到,第一次的正式任务,会被队友抛弃。
沈银元道:“告诉我背后指使人的名字,我便给你一个痛快,如果你要自己扛,我便将你交给安全局,安全局那帮管情报的家伙,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手段,落到他们手里,生不如死。”
那个被钳制的男人面如死灰,本来他都能逃脱了,可恨沈银元亲自带队,他的那些触手感知力超强,单枪匹马把他搜捕了出来,单独拎到小巷子里审问。
安全局不是人能呆的地方,他说出了一个名字:“是高劲钟,是他叫我找机会别让你回来!”
高劲钟……那个特遣部的处长,官职不大不小,刚好够管他所在的小分队。
拿到了想要的名字,沈银元给巡逻队发送了嫌疑犯找到的信号,后退一步,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信号已经发出了,巡逻队很快会来,你自己动手吧。”
……
巡逻队收到位置信号,不到三分钟便赶了过来,可惜那位前特遣处的小队长,自爆了精神内核,精神世界完全坍塌。
说直白点,就是把自个爆成个傻子,就算送到安全局,也审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巡逻队长递给沈银元一只抑制素,询问道:“兄弟,他刚才说了什么没有?”
沈银元摇摇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自爆了精神内核,什么都问不出来。”
巡逻队长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没问出什么就好,不然他可没有把握,能将帝国学院有史以来,最强悍的战士变成一具尸体,留在棚屋区。
他挥挥手,让手下将痴痴呆呆的犯人带走,招呼上沈银元,“女王陛下亲自下旨,迎接你安全归来的宴会快开始了,你这个正主可别迟到哦。”
宴会……帝国满目疮痍,城外饥民遍地,高危区的变异种活动越来越频繁,他们视而不见,还有心思举办一场又一场的宴会。
沈银元把巡逻队长给的抑制素收了起来,他非常抗拒安抚师触碰他的精神世界,所以一直只用抑制素。
但是此刻他的精神世界,平静如水,完全用不到抑制素,就好像有人刚给他做过精神安抚。
……
姜糖赶在宵禁开始前的最后几分钟,回到了一个帝国币一晚的客栈,还跟老板娘要了一瓶热水带上了楼,强化了老板娘对她的印象。
她耐心的等到第一波巡逻队离开,这才从窗户翻身而下,带上帽兜行走在平民区。
平民区的监控不多,很好躲避,偶尔遇到一两个错过宵禁时间的冒失鬼,姜糖放出隐形的触须,在他们脑部架起连接,实时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刚才遇到的,不过是和他们一样错过宵禁时间的冒失鬼,但是仔细回想,又会忘记擦肩而过陌生人的脸。
宵禁,并不包括帝都中心区这些达官显贵们,她的目的地,是特遣部的处长高劲钟的府邸。
今晚高劲钟的府上开宴会,本不是个潜入的好时机,但姜糖一刻都不想等了。
她潜入府邸,敲晕一位女仆,换上女仆装,白色的荷叶边围裙,黑色的裙摆,端着装有美味糕点的托盘,行走在宴会外围,尽量避免人群。
凡是接触过的,她都用精神触须,实时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这一面之缘的小女仆,是另外一副容貌。
这样,便能抹除她在特遣处长府邸存在过的痕迹。
宴会正式开始,高劲钟和夫人一起走下台阶,在还有十几级的平台处停下来,来了段慷慨激昂的演讲,欢迎帝国学院有史以来,培养的最优秀的单兵回归。
姜糖在麦穗的记忆里,看过年轻的高劲钟,俊朗、贪婪、有野心,他诱.惑了公爵府邸的佣人麦穗,从她手里拿走了一个牛皮文件袋,第二天,她的父亲被安全局的人请去配合调查,之后被判叛国罪。
才十年的时间,帝国的官僚习气,已经把当初野心勃勃的无名小卒,浸染成油腻、胆小、虚伪的恶心家伙,比十年前恶心好几倍。
她悄悄退出大厅,潜入三楼高劲钟的起居室,宴会总有结束的一刻,耐心等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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