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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旬咋咋呼呼地闯进沈闻的班级,非要和他挤一张椅子说悄悄话:“你爸找校长说一声你不就能进阮妹妹那班了吗?你怎么安心待这儿啊?”
沈闻翻开一页书,头也不抬:“走后门多没意思。”
“怎么就没意思了?”严旬满脸不认可,“你这样下去迟早和人家阮芋差距越来越大,还怎么追人啊你?”
原本以为紧接着沈闻会反驳‘追人’这种字眼,但没想到他这次只把签字笔拿在手里转了两圈,懒洋洋掀起眼皮:“你不觉得——”
沈闻紧接着弯起眼睛笑,用笔轻轻勾了下严旬的下巴:“从c类班升上a类班才更有意思?”
严旬“靠”一声,连忙拍开他的笔:“你调戏我有啥用。”
“好玩啊。”沈闻又翻开一页书,随意挥了两下手,“得了,别打扰我学习。”
严旬:“呵呵。”
傍晚时候,浓云卷着暴雨淹没了校园。窗外的梧桐树叶被摇拽着劈里啪啦拍到窗框上。
其他同学大多早已经暗时吃完饭,在大雨倾盆之前赶回了宿舍楼休息,偌大的教学楼只有三楼的某个角落发出细小交谈声。
须臾就被磅礴雨声掩盖。
“这个你回去记得喷。”阮芋把一盒云南白药递给沈闻,“不好意思让你等了我那么久。”
她其实早上就注意到了沈闻的不对劲,毕竟他崴到的地方已经肿大,落在细细瘦瘦的漂亮脚踝上格格不入。
他没主动提,她也就没说什么关心的话,只在中午跑去校医室买了瓶跌打损伤药,打算等放学后悄悄给他。
没想到刚才被胡高大抢先一步抓进了办公室整理资料。
“谢了,没想到阮老师这么细心。”沈闻接过她递来的东西。
“这有什么没想到的。”阮芋说,“明明就是你特意把裤脚弄上去然后在我面前晃悠,我又没瞎。”
“……”
自己的卖惨计划被无情拆穿,沈闻倒没丝毫窘迫,一蹦一跳靠上墙壁:“我不刷点存在感,好怕你把我忘了。”
顿了顿,他垂下眼:“已经有八个小时没讲过话了。”
阮芋一顿,睁着眼直愣愣看他。
他的头发好像比之前长长了点,柔软蓬松,此时翘起来两根,又让她没来由地联想到了自家金毛犬。
走廊外卷着雨的风吹进来,沈闻不动声色挪了下位置,挡住风口。
他一动,阮芋立刻回神般迅速错开眼,垂在旁边的手指轻轻蜷了下。
“怎么不说话?”沈闻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原本挺拔的身体微微弓起,俯下身凑近了她一点,“想什么呢?”
她看见他的领口随着弯腰的动作敞开了些,露出他原本藏在衣服下面的、突起的白皙锁骨。
怦怦。
阮芋的心脏非常明显地快速跳动起来,他离她越来越近,似乎连呼吸都能落在她脸上,带着些下雨天独有的潮湿气。
终于,她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我饿了。”她手指揪住自己的衣摆,胡乱扯开话题。
“啊。”沈闻抬了下眉,站直,“那你进教室等一下,我给你打包回来。”
“我自己去买吧。”
“你带伞了?”
阮芋:“……没有。”她唯一的雨伞丢到寝室了。
“那等着我。”沈闻说。
等他消失在楼梯口,阮芋才终于想起他手上好像也没拿伞,慌忙迎着雨丝趴在栏杆上往外看。
几乎是下一秒,少年的身影从雨棚底下钻出来。
校服外套被他举过头顶,成为茫茫雨幕中唯一的遮蔽物。
沈闻体能一向好,阮芋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他就已经冲出去好远好远。
她只能远远看着他,看他踏起水花没入层层叠叠的香樟树和乌云暴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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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分钟后,阮芋终于在楼梯口等到了提着打包盒回来的沈闻。
他看见她时一愣,在阶梯上停住了步伐。
两人一高一低目光相触,沈闻问:“怎么站在这里?”
“等你回来。”
沈闻的外套还湿哒哒垂在他臂弯,里面那件衬衫纽扣被随意解开几颗,也被雨打湿了不少,贴在腰上,勾勒出纤细又充满了力量感的漂亮腰腹轮廓。
偏偏他还没意识到这些,一步步朝她走来。一只手将打包回来的晚饭递到半空中,另一边随意拨了拨自己湿哒哒的黑发:“你就别回寝室了,吃完饭就准备上晚自习吧。我回去冲个澡。”
到她跟前:“阮老师?又傻了?”
一种无声的、充满着异性荷尔蒙的气息逼近了阮芋。
她摁下自己狂跳的心脏,却止不住青春期的躁动因子疯狂上蹿下跳。
“谢谢你。”她声音变得微弱,接过他手里的饭,“多少钱啊?”
“客气了。”沈闻笑起来,水汽似乎氤氲了他的黑色眼珠,变得格外亮、格外清澈而赤诚,“那我先回去了,晚自习下课给你个东西。”
他说完想要转身,阮芋却在电光火石间叫住他:“沈闻。”
沈闻:“嗯?”
她借着自己所站着的台阶比他高,踮起脚,并不算太难地抬手触碰到了他的头发。
湿漉漉的,像森林里沾了一身露水的小动物的绒毛。
沈闻一愣。
“头发,乱了。”她胡乱解释。
“噢。”
借口。
他头发明明早就被雨淋得乱七八糟了。
这下完了,他的大脑和心脏也跟着乱七八糟了。
沈闻迷迷糊糊洗完澡,迷迷糊糊回到教室上完晚自习。
终于下课铃响起。
现在男女生寝室挨得近,学校老师最喜欢在那里抓早恋,肯定不能在那里碰面。沈闻和阮芋只能借口做题留在教室,等各自班上其他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再说。
时间紧迫,再过不久还会有年级主任晃着手电筒到处晃悠,沈闻只能迅速递给阮芋一个红丝绒盒子。
她拒绝:“我不能随便收你东西。”
“不是随便给你的。”沈闻同时朝她伸出手,“我也要报酬。”
阮芋张大眼睛:“什么?”
“你的……呃,发绳。”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唇,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平时还挺受欢迎……”
阮芋:“……”
“我看网上说男生手腕上戴了发绳就表示已经有主了,虽然咱俩现在也不是那关系。”沈闻说着说着更不自在了,他‘啧’了下不争气的自己,认真道,“但是你总得给个预定费什么的吧。”
顿了片刻:“我是说,预定一下我。”
说话的时候,他的喉结会上下轻轻滑动,漂亮的眼睛里蕴藏了光似的,亮晶晶的、湿漉漉的,像八宝,像她的小狗。
阮芋当然不会拒绝,摘下自己的发绳递过去。
当她将长发散开的时候,有很甜的洗发水的香味也跟着散开了,以至于沈闻呼吸加重了两分:“那你……”
她的发绳被他接过并圈在自己手腕:“不许后悔了。”
“不会后悔的。”阮芋很认真看着他。
两人像是交换定情信物似的,阮芋也因此收下了他的礼物,打开一看是个手镯。
上面的小碎钻在灯光下一闪一闪。
“里面刻了字。”沈闻指了指手镯内侧,“你看看?”
阮芋于是将手镯举起来,仔仔细细看过去:“噢,确实有字——”
她微仰起头,细白的脖子完全展露。
沈闻立刻错开眼,用手指拨弄着腕上那根发圈。
阮芋终于念出来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Made in China。”
沈闻:“哈?”
第41章 四十一颗星星
沈闻懵了, 从阮芋手里拿过手链仔仔细细看了遍。哪有什么“made in China”。
还没反应过来,那串手链又被阮芋拿了回去:“逗你的,我看到啦。”
她眼底的笑意却几乎要溢出来, 食指放在刻字上轻轻摩擦:“居然刻什么‘与光同航’,有咯噔文学那味儿了。”
刚才她被那四个字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觉得矫情归矫情,开心也是真的开心。
在分班结果出来之后,她数次觉得沈闻这一去到其他班级,会不会就忘记了说要她和上同一所大学的约定, 会不会又从早到晚像之前那样不是睡觉就是打球。
这种担心一直持续到了刚才, 她看到‘与光同航’之前。
姑且不要脸一点默认那个‘光’是指她自己吧, 沈闻这算是很明确的告诉她答案了——
他会努力和她一起。
“就知道吐槽我。”沈闻摸了摸鼻子, “顺便纠正一下啊,这玩意儿是made in 沈闻。我亲手给你做的。”
男生大多手笨, 沈闻更是。当时做这手链的时候可把老师折腾得够呛。
阮芋低头笑, 下一秒又听见沈闻的声音:“我们一起去夏城大学, 一起去看海,去看棕榈树。我答应过你的。”
那是她想要考的学校。是她想看海,想看棕榈树。
她抬眸,沈闻却已经挥了挥手转身走了:“我浑身湿漉漉的,不爽。先回去洗个澡了。”
他从来不是个喜欢给人承诺的人, 说完自己居然先落荒而逃了。
楼道外依旧是倾盆大雨,打着伞准备回教室进行晚自习的学生越来越多,阮芋弯了下眼睛,拎着那盒还温热的饭回了教室。
时间迅速流逝。沈闻的成绩的确在一点点进步。
阮芋时常在路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听见他现在的班主任夸赞:“沈闻他学习能力确实可以, 有些题你讲一下他就能懂了。欸不是我说,有些男生脑瓜子确实转得快。”
旁边一个女老师立刻不满:“这怎么还扯到男生女生身上去了, 拒绝刻板印象啊,你看我们班刘希窈,这不比多少男生聪明?”
“就是,”胡高大也搭腔,“我们班阮芋也不错啊,人家小姑娘又聪明又勤奋。这么一说沈闻以前也是我班上的,说来说去还是我教得好嘛。”
“……”
“胡老师,别什么金都往自己身上贴啊。”
几个老师相继打趣了胡高大几句。阮芋被逗笑,抱着卷子回到班上。
在沈闻考进年段前一百名的时候,他们也终于迈入了高三生的行列。教学楼换到了校园最僻静的一角,每天的学习压力成倍增长。
窗外的香樟树都仿佛紧张到静止,下课后也再也听不见从篮球场传来的打闹声,教室里只有同学们背课文或是笔尖擦过纸业的沙沙声。
八月份的时候,学校找来了几个已经被名校录取的学长学姐传授经验,其中包括盛柏。
盛柏目前已经被伦敦大学录取,很快就要启程前往英国。
这事儿在一个月前传进阮芋耳朵里的时候,她第一眼就往许明意那边看,但是后者好像并没有太多反应。
自上次许明意和盛柏共同在校门口散步之后,阮芋又撞见了几次盛柏帮许明意补课,看这亲密程度已经不是普通校友之间能有的了。
但她一直没好意思问,后面还是许明意主动提起自己这事儿。
“我和盛柏就是在赠春镇熟悉起来的。去露营的那天晚上下大雨,他正好没带伞出去了,我突然脑子一热拿了把伞就去追他。”许明意说这些的时候垂着头,脸上三分赧然,“大概就这样,一来二去就和他熟悉了不少。”
席如愿一听立刻哀嚎,“早知道我那天晚上别睡大觉了,错失良机!”
其实她也就这么一说,席如愿对盛柏很明显没太多感情。反倒是许明意,似乎真的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偷偷喜欢了盛柏很久很久。
后面再问许明意为什么会对盛柏动心,她想了想,指了指外边儿的阳光。
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见钟情。那时许明意刚踏进高中校园,家里没给她买行李箱,她就只能拎着几个大口袋报道。周围同龄人行李箱滚轮被拖得作响,一个个少年少女都青春洋溢又意气风发。
只有许明意,青春期的敏感与自卑在周围人的谈笑声中无限放大,她只能悄无声息把挂在小臂上的塑料袋翻了个面,遮住上面‘佳佳超市’的字样,接着把头垂得更低。
\"你好?\"突然一道清朗的男声。
许明意不知道那声是在喊自己,脚步不停。直到右侧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抬头,直直撞进一双仿佛盈满整个盛夏日光的温柔眼睛中:“需要我帮你提一点吗?”
声音也温柔,春风拂面似的。
“我看你腰都要被压弯啦。”见她不回答,盛柏笑吟吟地开了句小玩笑,同时从容拿过她手里的另一个红布口袋。
后来在光影摇晃中,许明意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真浪漫啊!”当时听完,席如愿连连感叹,“盛柏真是好有教养好温柔一男的!!”她戳了戳阮芋,“是吧?”
“嗯。”阮芋深以为然。
当天傍晚吃完午饭,阮芋难得找时间出来陪沈闻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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