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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习惯，你突然间的自我”
“挥挥、洒洒，将自然看通透——”
……
安静的教室里，唯独响起亲爹的歌声。
林陌觉得尴尬地脚趾能够挖出一座城堡，她的头顶也该适时出现一排乌鸦。
但只两秒钟，她就释然了。
反正没人知道林燚是她爸，莫代入。
于是，林陌的表情从微妙渐渐平静，甚至还有心情欣赏他的表演。
并且发现，戴耳机唱歌的确是比较容易跑调的。
一曲唱完，林燚睁开眼，摘下左耳耳机，桃花眼亮闪闪地盯着她，满脸得意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有伍佰的气质？”
一阵气势汹汹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拐了个弯，走进教室。
两人不禁纷纷扭头向教室门口看过去。
而在二人动作间，陆淼已经大步流星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椅子。
即，林陌同桌的椅子。
林燚一只脚还踩在椅子上。
没有什么波澜的视线瞥了林燚一眼，陆淼就挥挥手，示意他起开。
林燚刚要说点什么，又对上她的视线，最后选择讪讪收回脚。
陆淼也不嫌弃椅子上的脚印，一屁股坐下，把书包挂在桌边，然后脑袋一沉就伏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林陌：“……”
所以你走那么快就是为了来教室多睡一会儿？
林燚没注意到陆淼已经睡着了，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无法自拔，又问林陌：“闺女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周六还是周日？”她周六要带林小棋去看画展。
“周六，我要跟个姑娘表白，缺个送花的。”
林陌下意识就看了陆淼一眼，结果后者睡得正香，收回视线，说：“不行，我明天有事。”
“什么事能有这个重要！”林燚急了，围着桌子走一圈到门口，两手撑着桌沿，“你不是一直打听顾洵吗？我有他画展的邀请函，明天你跟我们来，刚好一起进去。”
林陌诧异：“你不会是要在顾洵画展上向那姑娘表白吧。”
“对啊，那女生喜欢顾洵，又喜欢伍佰的歌，我明天就先请她去看顾洵的画展，然后再去外面公园草坪上唱着伍佰的歌跟她表白。” 林燚越说计划越自信，仿佛都能看见新女友正在向自己招手：“我这叫投其所好！一定能一举拿下！”
教室里突然死一般地寂静。
“投谁所好啊！”赵老师都没好意思点破“一举拿下”这句。
林燚一滞，慢动作转身，撞上一双严肃的眼睛。
他没脸没皮地笑了笑，然后抱着尤克里里走回自己后排的座位坐下，很识时务地从书包里掏出课本装模作样开始看。
林陌也坐正，继续看她的文言文。
赵老师这时才注意到眼皮底下有个在早自习昏头大睡的学生。
他走过来，低声问：“陆淼，你是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用不用我陪你去医务室？”
陆淼抓了抓头发，艰难坐起来，一手扶额，打起精神摆摆手，“没事老师，我就是起太早有点困，现在已经好了。”
赵尹放心地点点头，走到讲台前把教室环视一圈，突然皱起鼻子闻了闻。
然后，林陌看见，那位年轻老师无声地转身去讲台拿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利落地写下开学第一条新班规：【早6:50之后不允许在教室吃早餐。】
.
周六。
林陌和林小棋约定在食堂门口汇合，吃过早饭就出发。
林小棋对于看画展这件事情很兴奋。
林陌见到他时，看到眼底他眼底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小男孩今天穿着他去年过年时买的黑色卫衣，头发在早上洗漱时洗过，此时还没干透。
“孩子，你不会一夜没睡吧。”吃过早饭，林陌和他一起走出福利院大门，公交车站就在不远处。
林小棋打了个哈欠，眼睛瞬间挂上一层水雾，不忘反驳说：“没有，不到三点睡的。”
“……”
画展在市中心一家私人艺术展览馆举办，从福利院车站坐公交到市中心需要接近四十分钟时间。
车上人不少，多是父母老人带着家里的孩子出门玩。
林陌带着林小棋走去后排找空位坐下。
“林陌，我想坐靠窗那边，可以吗？”林小棋越过她，眼巴巴望着窗外的建筑。
于是林陌和他换了座位。
“林陌，那个门好好看啊。”
“嗯，是仿凯旋门一比一比例建的。”
“林陌，那个车的牌牌像只兔子诶，那是什么车啊？我以后有钱了要买。”
林陌往窗外看了一眼，说：“是福特的车标，我记得好像是因为创始人喜欢兔子，于是就让人把车标设计成了兔子的样子。”
林小棋小手握拳：“那我以后也要当创始人！汽车车标就设计成小猫的样子！”
林陌笑着点点头：“加油，到时候我就等着你给我买岛了。”
这时，公交车到站停车，林陌看见，一个少年从那辆福特车里匆忙下来，还是个大熟人。
对方跑步速度很快，手里提着一个粉粉嫩嫩的纸袋，冲刺般赶上了这班公交车。
车门关，继续行驶，那少年向车后排看过来。
刚刚林陌就认出来了林燚，虽然后者跑的跟道影子似的。刚要抬手打招呼，却发现她对不上林燚的视线。
林燚看的不是她。
顺着林燚的视线向下，才察觉到，他正在和自己前一排的软妹子挥手打招呼。
桃花眼笑得温柔，完全看不出在她面前的混球样。
嘴角咧的很大，白牙依旧明显。
软妹梳公主头，鬓边夹粉色蝴蝶结发卡，穿粉色小裙子，自来卷的头发散在肩头。
仔细去闻，还能闻到股甜甜的奶香味。
林陌就这样看着林燚迈大步从前面走到后面，然后在那软妹身边坐下，随后把印有草莓图案的纸袋放到妹子怀里。
软妹低头，羞涩浅笑。
林燚坐正，隐隐紧张。
林陌：“……”
结论是，这俩人早恋。
更详细一点是，她亲爸早恋，早恋对象还不是她妈。
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原地装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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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是伍佰老师的《突然的自我》
第8章 画展
公交车开到下一个站点，后门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小心翼翼牵着外孙慢动作下车。
初秋，中午还有几分闷热，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有温热的风吹进来。
林陌的鬓边碎发被风吹起。
随微风一起过来的，还有前排两人的第一次对话。
车子启动，窗外翠绿的景色继续飞驰向后。
林燚似乎觉得时机到了，抖了两下腿，低声问软妹：“那个…你多久能写完一张卷子？”
软妹不好意思抬头看他，眼睛始终注视身前黄色的栏杆，两只手紧紧抓着怀里的纸袋，说话声音细细的，语调不紧不慢，认真回答：“分学科的，写英语和语文比较快，半个小时；数学物理就比较慢，需要一个小时。”
林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左手放在左腿膝盖上，此时手指小幅度地动了动，明显是在用手指头数数。
因为视野有限，林陌并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
两人聊的有一搭没一搭，话题由林燚主动提起。
不可思议的是，这些话题竟然都围绕学习！
一个从来不学习的人，却在谈恋爱的时候谈学习……因为词穷？
这和林陌记忆中，浪漫幽默且会撩的老爸人设不符。
虽然家里穷，但是在陆淼每年过生日和结婚纪念日时，林燚都会带着她出去下馆子。
林陌这时就会被扔在家里，或是被送去朋友家玩，第二天才去把她接回家。
因为自记事起就是如此，便让林陌有一种，在父母结婚纪念日这一天、全世界的小孩子都会被父母留在家里的错觉。
以及一个简单至极的认知：爸爸是不过生日的、只有妈妈和小孩子才过生日。
这种认知和错觉一直维系到了她和小学同学谈论到这个话题之前。
所以，被父母扔下的小林陌并不会不开心，甚至很期待这两天的到来。
因为往往在第二天，她都可以吃到剩下的生日蛋糕。
更何况，上次在校门口给她递纸条的时候，林四火同学明明笑得很浪，十分符合前校草的气质。
言语间也不乏挑逗。
是因为现在的林燚经验尚少？
那他要谈多少段恋爱才变成后面那副会撩的样子的啊！
后背靠着车座椅背，林陌如是想，同时为亲妈打抱不平。
很符合她的猜测的是，眼前是林燚和另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聊天的画面。
不及她进一步观察，公交车传来报站的广播音，市中心站到了。
林燚迅速起身。
他个子高，肩膀宽，左腿往外一迈，身子微侧，直接为软妹挡出来一条路，几乎是护着人家下的车。
被挡在身后、鼻子险些撞到他身上的林陌：“……”
这撩妹属性还是间歇性的。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无语情绪，下车后，林小棋戳了戳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小声试探着问：“林陌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大哥哥？”
展览馆在马路对面，他们需要先沿着这条路走去斑马线，再过马路。
林燚和他们有大概五米远的距离，中间隔了几个一起前进的行人。
林陌分心关注前面那两个人的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重复道：“什么大哥哥？”
看对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林小棋更确定了，声音都提高几分：“就是刚刚坐在你前面的大哥哥，长得挺好看的那个！”
林陌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抬手往他脑袋上一弹，嘎嘣一声很清脆。
“收起你那狗血的小思想！那是我同学，我在忙着看八卦而已！”
林小棋噘着嘴揉自己脑袋，同时小声嘀咕，“哦知道啦……”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上次那个画家哥哥当他姐夫。
能办画展，一看就很厉害！
展览馆有两层，占地面积不小。门外有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有喷泉。
受邀者来来往往，有慕名而来的学生、有一探究竟的学者，也有寒暄社交的名利场。
南江市面积大，市中心和其他区域的设施新旧程度不同。
福利院那边的公园里几乎看不到喷泉。
好几个小孩子都跑到喷泉里踩着玩，林小棋自然也加入。
林陌站在喷泉外，余光关注着林燚和那软妹，直到两人走进展览馆。
她去喊林小棋：“走啦，先去看画展。”
林小棋还没玩够，“林陌，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我开心对不对？”
林陌纠正他：“不是，是因为顾洵的邀请。”
林小棋毫不气馁：“那画家哥哥也是为了让我开心。我现在很开心，不看画展也开心，所以我觉得我不用去看画展了。”
林陌早就习惯了他的神逻辑、和传销般的话语狡辩。
她悠闲地缓慢往展览馆方向走。
在距离林小棋最近时，她说：“顾洵告诉我，画展上会有小零食。”
小男孩一愣，没踩住喷泉眼，裤脚被喷涌而上的一汪水染湿。
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他无比自然地走过来，都没停下，往展览馆方向去，边走边一本正经道：“我不能辜负画家哥哥的心意，零食不重要，我是想看画家哥哥的大作！”
林陌扬了扬眉，迈着步子跟上。
刚走到展览馆门口，迎面遇到林燚和软妹。
林陌的视线从林燚面上飘过，一秒钟都没停留，完全把他当陌生人一样。
林燚也默契地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因为他还记得，林陌手里也有他的号码牌。
室内，空气都清凉。
一热一冷间，林陌都起鸡皮疙瘩了，不禁打了个哆嗦，手掌覆到自己的手臂上。
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短袖，完全没料到画展上的冷气会这么足。
画展上也有小孩子和中学生，两人的存在并不会突兀。
林小棋依然觉得林陌和林燚之间气氛不对。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明显影响到他打的另一个小算盘。
也看不懂画展，他干脆跟在林陌身边问八卦，“你跟那个大哥哥真的没关系吗？”
走着走到就走到一楼角落，这里的作品应该是顾洵早期画作，因此关注的人少。但林陌却发现这边的画很有意思。
这副画挂在白墙上，画上是一只大橘猫，毛茸茸的白色爪子踩在一根绷直的淡蓝色毛线上。
猫的神态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沿着毛线走到白色板凳上。
不过……
“没关系。”林陌先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说：“小山羊，你说，为什么这只大胖橘猫会踩在这根毛线上呢？”
毛线的尽头一端是毛线球，另一端则松松垮垮的放在凳子上，没系扣。
很不符合现实的一幅画。
林小棋自信发言：“因为这只猫很爱吹牛，把自己吹到上天了！它也不是站在毛线上面的！”
“这个解释很有趣。”
身后响起少年清冽的声音。
林陌转身，恰好对上顾洵的视线。
少年似乎对她笑了下。只是那笑容很浅，林陌一时还真是不敢确定。
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他也穿着简单的休闲装。纯色，看不出任何品牌。
他的手垂在身侧，手里拎着两个包装袋，一个是透明礼品袋，另一个则是红色纸袋，表面印有烫金logo，logo外圈写着xx金店。
透明礼品袋里装的是一盒巧克力。
画展门口的小零食都是散装的，这盒巧克力显然是顾洵特意为林小棋准备的。
视线下移，他把装有巧克力的礼品袋递到林小棋眼前，说：“你好，林小棋。”
林小棋看着那盒巧克力，愣了愣，然后仰头看顾洵。
他有点胆怯地错开视线：“对不起大哥哥，我上一次……”说着，他低下头，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上次太坏了，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少年的目光太平静，又清澈，看得人不自觉就开始为过往的错事后悔。
“我已经原谅你了，你林陌姐姐没有转告你吗？”他淡声询问，又把视线投回到林陌身上。
看戏看得正投入的某人突然被点名，并同时收到一大一小两道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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