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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都说写好了。
“OK，”赵尹迈步走下讲台，站到靠窗那一列座位前，抬起胳膊在空中比划方向，细致说道：“一会儿纸张传递的顺序是从这里往后传，就跟玩击鼓传花一样。”
有学生问：“老师，这张纸写什么的啊？”
赵尹说：“你们稍后会拿到带有同学名字的纸，根据纸上的姓名，写下第一次见他时对他的印象，以及现在你对他的印象。”
顿了下，他补充：“如果有想说的，还可以写下对他想说的话。”
学生举手提问：“有字数限制吗？”
赵尹：“一句话或者几个词都可以，两百字小作文什么的就算了哈。”
顽皮学生最爱钻空子，立时有个男生开玩笑说：“那我要写一百字！”
赵尹好脾气地嗯了一声，“表白什么的等毕业了自己写情书，今天时间有限，咱一会儿还有其他游戏。”
全班哄笑。
这时体育委员举手提问：“老师，能匿名吗？”
赵尹点头：“可以。”
明确了规则，大家开始传纸张和奋笔疾书。
教室座位有六列，林陌把自己的白纸递给前桌顾洵，然后接过冯辉递过来的白纸。
看着纸张右上角的名字，林陌不禁开始回忆对冯辉的初印象。
两人第一次有接触，好像是因为某人装逼被她拆台吧。
再后来，是发现冯学委真的很爱脸红，一个拥有海王做派的纯情大男孩。
她笑了笑，在左上角一笔一划写下：
【当时我还以为你要暗杀我。】
【后来发现你其实是个很讲义气的朋友，就是嘴硬：D】
【祝你前程似锦！】
她把纸张传给顾洵，冯辉又把新的纸张传给她。
写着写着，林陌发现，她好像在短短几分钟里回忆了几乎整个高中时光。
新的纸张传过来，林陌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不用回头看就能精准接过，然后习惯性地看右上角名字。
这是顾洵的那张纸。
林陌拿笔的手顿了顿，视线不自知地就在顾同学这张纸上扫过。
出现最多的词语是男神，有的后面还画了爱心或是笑脸、亦或是一颗星星或者感叹号、还有简笔小花花。
大家对顾洵的第一印象多是“冷漠、冷酷、高冷、不敢靠近”这样的词语。
现印象就变成了“懂礼貌、很有耐心、人超级好、人品赞外貌帅”。
甚至还有对他现印象是温柔的。
林陌抿嘴笑，拿起笔，找了个角落写下：【初见，冰冷；现在，知己；祝顾同学一生顺遂、一生平安喜乐】
落款：【你永远的好朋友。】
写完，林陌看着自己写得那三行字，思考。
她写得是不是有点太官方了？
她倒不是刻意官方，而是因为她知道以后的顾洵事业有成，只是行至中年依旧孤身一人。
除了爱人，他似乎什么都不缺，所以林陌也不知道应该祝福他些什么。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爱人的，一个人的人生也可以活得很精彩。
思考再三，她想，如果遇到愿意共度余生之人的目标太难实现，那么她只希望他每天开心，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
而如果她注定有一天要离开这条时间线，希望再遇到顾同学时，依然有机会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
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这些话却偏偏不能说出口。
所以，那时的两人称得上忘年交吗？
手里拿着那张纸，林陌思考得有些入神，心里也五味杂陈。
顾洵转过身，看见的就是女生出神的模样。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轻声说：“林陌。”
林陌思绪收回，抬眼看见的是男生黑色碎发后的眼眸。他的眼睛很干净，白眼球上连血丝都没有，黑眼仁也是黑得纯粹，上下睫毛都长而密。
什么忘年交不忘年交的，眼前的顾洵明明才十八岁，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人。
林陌把纸递还给他。
顾洵目光落在纸上，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字迹。
他认真盯着那几行字，说：“我知道了。”
林陌疑惑：“你知道什么了？”
顾洵抬眼：“得到知己这个定位，我很荣幸。”
顾洵的纸张已经传回到他自己手上，代表林陌的纸张也应该传回来。
但是林陌是没收到的。
她转身，刚要问冯辉，就看见她的纸还平放在冯辉桌面上，男生右手拿着中性笔，笔尖却悬停在纸张上方，仿佛在解什么世界难题。
林陌观察他表情，低声问：“有这么难吗？”
冯辉嘴硬地说：“走神了。”
说完，他落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只写了三个字：挺好的。
林陌接过纸，在纸张左上角找到顾同学给她的留言：
【感谢你的出现，从第一次相见到此时此刻。】
落款：【你永远的好朋友。】
这行字像是有魔法一样，让林陌脑海里一一掠过和他那双眼睛一次又一次对视的瞬间。
她想，顾同学如果谈起恋爱，应该是很会说情话的。
第一项游戏结束，赵尹简单说了几句，拿出第二沓白纸。这次除了白纸，还有信封和胶水。
赵老师说：“纸上的内容有两个。一，你的梦想。二，给二十二岁的自己写一封信。”
学生们疑惑，为什么是二十二岁。
林陌却懂了赵老师的想法。
二十二岁，刚大学毕业，是人生最迷茫的时刻。
那个迷茫的青年人，或许需要看看自己在十八岁时有过哪些梦想。
赵尹却不想提前预支焦虑，只玩笑说：“你们大学毕业刚好可以回来看我，到时候记得来拆信。”
剩下的大半节自习课，教室里只有笔尖和纸张摩擦出的沙沙声。
班会效果很好，放学时班级里甚至有了点毕业季的氛围。
不似今天一早，被题海战术摧残已久的高三生都在心心念念盼着年假回家好好浪。
林陌帮陆淼也传了一张印象纸，她把纸夹在数学书里，然后拉开书包收起来。
林燚凑过来说：“陆三水那张纸在你这里吧，给我瞅瞅。”
“给。”林陌把数学书从书包里拿出来，把纸张抽出来递给他。
林燚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好说话，他都做好被“敲诈”完成一张数学卷子的准备了。
林陌又说：“这张纸放你这里吧，你再见到陆淼刚好给她。”
林燚把纸还给她，心情复杂，“我没机会见她了。”
川杭大学是国内顶尖985院校，虽然在综合排名上比不上最顶尖的那两所，但胜在学校出国交流机会非常多，数学和计算机专业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排名。
林陌借机敲打：“怎么没机会了？有点自信啊。”
林燚扯扯嘴角：“我现在刚能摸到一本线，自信和自负我还是分得清的。”
四个月逆袭985？那老头子得打个板子给他供起来！
林陌也不盲目给他希望，很客观地给出建议：“你要是想离陆淼近一些，不用死盯着川杭大学不放，川杭理工也不错，两个学校是对门。”
林燚听得认真，第一次在心里有了目标。
振奋完，他突然反应过来，反驳说：“谁想和她近一些了？我就是好奇班里同学第一次见她时有没有看出她校园恶霸的本质！”
林陌继续低头收拾东西，也没说话，余光却看见林燚在把陆淼那张印象卡往书包里放。
男生的动作甚至是小心翼翼。
等他出教室，林陌笑着对顾洵说：“这就叫口嫌体正直，在追女生的时候万万不可取。”
顾洵把书包拉链拉好，然后轻声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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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洵：认真记下。
ps：我突然发现，两人都十八岁了啊啊啊啊！！！
第83章 克制
寒假从腊月二十八开始。
除夕一早，林陌接到了顾未语的电话。
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每天五点钟就自然醒。
顾未语的声音很亲和，“小林陌早上好，有没有吵醒你呀？”
林陌正在门口挂灯笼，林小棋负责给她扶梯子。
她从梯子下来，把手机拿到耳边，说：“姑姑早上好，我早就起床了，福利院这边灯笼和对联我们已经忙了一早上。”
顾未语说：“那你那边忙完了吧，我一会儿去福利院接你，晚上我们一起过年啊。”
林陌没立刻回答。
她知道顾未语至今没有结婚，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前两年除夕她都在参加春晚录制，所以没在顾家和他们一起过除夕，都是大年初一才回南江市。
“您今年不去录春晚啦？”她问道。
顾未语说：“今年不去啦。”顾洵自己一个人留在南江过除夕，她不放心。
林陌又说：“那周予宁会来吗？”
顾未语一听就知道小姑娘心里哪里别扭。
她语气认真几分，“林陌，我和小洵从来都没有把你当过外人，我哥和我嫂子也是。”
“我可以为了骗你过来而跟你说小宁今晚来，这样或许你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但是我不想这样做。”
“小宁已经和她母亲去国外了，就是今早的飞机，所以现在家里只有我和顾洵两个人。我真的希望除夕的时候，小洵身边亲人能多一些。”
林陌觉得自己还是会偶尔有点小矫情，多年养成的习惯早已根深蒂固。
她需要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给对方带来麻烦，最好是能够对对方有帮助，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在除夕这个具有特殊含义的日子里去别人家里做客。
老顾显然早就看透了她的性格，所以每年都以策划案为借口。而林陌也习惯借着他的借口和他们一起过年。
而顾未语性子直，不似老顾，一句话能涵盖三五个潜台词。
林陌没再推脱，说：“好啊，我真的挺喜欢和顾洵一起过除夕。”
本来是想用这句话缓和氛围，说完，她突然想到另一桩事情。
她问：“顾洵不在旁边吧？”
顾未语笑：“在啊，我们两个都在车上，正在往福利院去。”
“对了，我开的免提。”
林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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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究竟在不好意思些什么？
顾同学热情好客，让她在除夕夜感受到了和家人团圆的温暖；
又或者，顾同学是学校女生公认的男神，试问哪个女生不想和男神并排站在夜空下一起看绚烂烟花？
这些都可以成为喜欢和顾洵一起过除夕的原因，前一条理由再正当不过，后一条理由也情有可原。
思考了一路，在车子即将到达医院时，林陌余光落在顾洵身上。
顾未语坐副驾驶，后排只坐着他们两人。
男生往后靠坐，明明是很慵懒随意坐姿，在他身上却透着端方的气质。
车子停下，顾洵看过来，低声提醒说：“下车了。”
林陌打开车门下车。
三人在医院陪了顾洵母亲一下午，在天色暗下来时，他们才坐车回到顾家。
顾洵已经习惯面对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从医院回来后情绪也不会受到影响。
他开门进屋换鞋，神色和日常无异。
陈妈在新年这几天是休假的，她也要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顾未语说：“你们有没有喜欢吃的饭店，晚上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一桌年夜饭。”
林陌正在弯腰换鞋，顾洵说：“我们自己在家里包饺子也不错。”
顾未语这几年就没过过除夕，她看林陌：“你们这两年都没找厨师吗？”
林陌说：“下午的团圆饭是厨师做的，晚上就是家里人包饺子，然后叔叔阿姨会下厨做饭。”
顾未语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说：“那我做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你们大过年的还是别受这份罪了。”
顾洵说：“上次去过中餐馆味道不错，稍后我打电话问问。”
……
南江市这边的习俗是，如果家里有亲人过世，三年不贴春联。
连贴春联的活动都没有之后，这个新年就显得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吃过晚饭，春晚还没开始。
林陌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电视上播的偶像剧她一集也没看进去，只当作背景音乐放在那里。
所以当顾洵从房间走出来，电视上刚好是男女主热吻的场面。
林陌却浑然不知。
男生走过来，视线从电视扫过，先是脚步一顿，而后恢复如常。
再看向沙发。
她的注意力果然没在电视上。
他说：“要下棋吗？”
林陌抬头看他：“走。”
林陌这才发现，电视上八个机位的吻戏还在继续。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关掉电视，然后和顾洵去了他的房间。
地上铺了毛毯，席地而坐，棋盘在腿前。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
顾洵说：“今年忘记买新衣服了。”往年都由老顾置办这些，他刚刚才想起来这件事。
林陌轻描淡写地轻声说：“明年就会记得了。”
卧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林陌看着顾洵慢条斯理走棋，同时听见他说：“好，明年你提前提醒我一下。”
这句话是在默认，明年他们还在一起过除夕。
“好啊。”林陌说。
棋只下了三局，春晚开始，林陌和顾洵就被顾未语叫去客厅一起看春晚。
晚上九点钟，顾未语说是时候包饺子了，否则零点可能来不及吃。
他们把一个折叠桌搬到电视机前，坐在桌子边，一边包一边看春晚。大概十点钟的时候，顾未语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
她拿着手机再回到桌边来时，对两个满手沾着白面的孩子说：“我应该是不能陪你们一起守岁了。”
“具体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们，但是我必须得走。”顾未语说，“你们好好在家过年，我明天晚上应该能赶回来，到时候给你们带小礼物。”
顾未语风风火火赶去机场，留下林陌和顾洵在充满春晚背景音的客厅里。
她走的时候还很庆幸地感慨，说幸好把林陌叫来了，否则顾洵今晚就得自己一个人在家。
三个人离开一个，已经包好的饺子就足够两人吃。
顾洵端着饺子往厨房去，林陌和他一起收拾，没多久就把客厅恢复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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