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呼吸,少说话,能不动则不动,等解药化开再行动。
一位前去探路的士兵跑回来:“我们往闻鼓去的方向也被凿了深坑,点了火堆。”
蓝老将军问鹿添:“这位大人,敢问解药能维持多久?”
鹿添:“半个时辰。”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我蓝家军从不坐以待毙!”蓝老将军下令,“即便是有了解药,我们也不能等着毒药散去,继续伐木搭桥。”
军师:“总是要中毒的,大家都喝解药,现在增加一倍轮换队伍,争取减小伤亡!”
大军中,军令一级一级传达下去,不多久,军医到了。
他检查过鹿添的解药:“这是上等药材制成的好药,的确有用!”
鹿添不知道他们现在具体有多少人:“这两个丸子够不够,不够我再回——”
“稀释开一些,虽然药效降低了,但是只要在有限的时间内突围,就没有问题。”军医更感兴趣的是,“这丸子搓得可真大。”
“嗯……太小了难存放。”主要是不想花那么多冤枉钱。
京城,太尉府。
徐莅收到了长河瀑布口传来的情报:“哼,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了。让何将军把守住长河瀑布口,抓漏网之鱼。”
属下:“是!”
“父亲,”徐健见徐莅心情终于晴朗了一点,凑上去邀功,“前几日我在宫中找了这个。”
他把一只铜盒交给徐莅:“这是宫廷禁药,金毒,没有解药的,毒药也只有这一盒,我偷偷拿了出来。”
徐莅夸赞道:“你终于长大了。”
徐健趁机又问:“那父亲,什么时候把靖初侯府敲打一遍,给王悬一个教训?”
“那就现在吧,”徐莅捏紧了手中的铜盒,这两粒毒药,他要用到关键的地方,“来人,传诸门将领!”
被坏了那么多次计划,这回他要乘胜追击。
靖初侯府。
枢密院的兵马集结在府外,枢密院蒋虞候神气地大摇大摆走近侯府,端着手里的旨意:“着靖初侯速来接见。”
一会儿,匆匆忙忙赶来的,不只是靖初侯一人,还有他背后的一大家子。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靖初侯一看来的是枢密院,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敢问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士可杀不可辱,堂堂一个侯府,被一个小小的虞候闯进来,他的脸往哪里搁。
蒋虞候走进府中,转身,站在正堂前的台阶上,面朝众人,高高在上地念到:“我院疑心王悬通敌,特来搜查,望靖初侯府上下配合。”
“什么?”
“不可能?!”
“悬哥怎么会做出哪种事?”
靖初侯还十分冷静:“说这种话,是要讲证据的。”
“证据,这不是来搜了吗?”蒋虞候讥讽道,“难不成只有过山风可以无凭无证,潜入乔府刺探搜查,我们枢密院光明正大地来,反而还错了?陛下既然没有追究过山风的责任,说明对这种事请是默许的,通敌叛国是大罪,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来人,把府上的人都带过来!”
“是!”
各个院子的人都被带到了前院,主仆一同站在院子里,紧张不安。
蒋虞候得意忘形:“原来过山风这么爽啊,这种活,以后枢密院也可以代劳了。侯爷不如老实交代,大家都体面。”
“没有的事,如何交代?”靖初侯面色铁青,他得罪了大皇子,得罪了徐莅,现在三皇子也在讨好徐莅,所有人把他当做“表忠心”的靶子。
蒋虞候笑嘻嘻地叉腰,十分无赖:“你说没有就没有吗?过山风不也伪造证据——”
忽然之间,一段刀锋很冷,杀意直直截断了蒋虞候的话头,把他的冷汗逼了出来。
不只是他,院中看守的那群枢密院差吏,也纷纷要拔刀,却被人从身后偷袭,一个个接二连三倒地不起。
是周盈。
靖初侯府众人也仿佛看见了鬼,十分惊恐,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周盈还有别的身份!还能轻轻松松,拿刀杀人!
“怎么会这样?”她的悬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惹着谁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当场晕倒。
只有靖初侯松了口气,上前微微欠身:“多谢……周大人,及时解围。”
蒋虞候极力吞咽,从狂跳的眼皮盖下,模模糊糊看见余光里的那把刀的模样,蛇首铭文。
放倒他带来的人的,是一群身着鳞衣的“熟人”。
蒋虞候就这么看着,那群多出来的过山风把他的人扒了衣服拖走,再出来,都易容成了他的手下的模样,还有一个男子没换衣服,还是一身鳞衣,却顶着他的脸,让他头皮发麻。
“过……过山风。”蒋虞候哑了嗓子,“怎么可能,鹿宅和乘风涧都被监控起来了!”
顺着“鹰扬”二字往上,周盈握刀的手腕一动,猩红的血从蒋虞候的颈间喷出。
周盈丢开蒋虞候的尸体,走到靖初侯面前:“徐莅叫王悬只守不攻,王悬不听,把淞水城收了回来,这一回蒋虞候来府上,是为了敲打他。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危险。”
“什么?”靖初侯目瞪口呆,他以为王悬向他透露了周盈的身份已经全交代了,没想到还有别的事瞒着他!
“靖初侯府大门紧闭,诸位在家‘自省’吧。”周盈把刀收回去,给了靖初侯一个暗示,便跟着那群易容的过山风离开了。
“多谢大人提醒……”托这两小年轻的福,靖初侯也隐隐嗅到了动乱的味道,回头与妻子说道,“看好府里的人,没事别乱出去。”
侯夫人还在状况之外,只好看向远处默默站在树下的白搭:“你是悬哥的人,你都知道什么?周盈来靖初侯府已经也半年了,我们对她也不是很好,后来她很多时间都跟在悬哥身边,那悬哥——”
白搭看看靖初侯,又看看侯夫人:“夫人放心,将军都知道。周盈姑娘……周盈大人,也没有把那些小事放在心里。”
“她真的会放过我们吗?”侯夫人想到老太太后来对她的冷遇,还是有揪心,“老太太她糊涂……”
白搭干笑两声:“周大人一直在将军的院子里,过得很舒坦,没有什么事给她添堵,要说有,可能——”
就连靖初侯也迫不及待地发问:“可能什么?”
白搭若有所指:“可是就是一点婚事吧。”
靖初侯、侯夫人:…………
当晚,正房里,夫妻两人都没法好睡。
“侯爷,”侯夫人也开始焦虑起来,“你这爹难当,我这继母也不好当啊!”
侯爷焦头烂额:“是啊是啊。”
以往,他们怎么看王悬,都觉得王悬处处都优秀,现在,他们拼命的找王悬的不好,希望周盈以后可以看到,知道王悬配不上她。
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过山风!
不知道过山风遍地仇家吗?
他们靖初侯府,家大业大,那就是个活靶子。
靖初侯又想起了崔岳:“原先崔世子也和过山风来往密切,人家就知道分寸,不愧是虞国公府,这风险避让的能力,实在是让普通人望尘莫及……”
这话也就是在私房里说说,要是让随便哪一个知情者听了去,都要陷入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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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药效的时间快到,”鹿添带着军医,找到蓝老将军,“我们必须在这两天之内突围出去。”
士兵但是浑身的血,提着长枪进来:“将军!京城备军围堵,大约五万兵马!我们死了四个兄弟……”
白烟已经转为青烟了,蓝家军中原本有伤的虚弱将士已经中招,嘴唇发白,吊着一口气。
留在这里是死,还不如闯出去,赌那一线生机。
蓝老蒋怒不可遏:“是什么人?”
“徐莅手底下,那个姓何的!何咏!”
“老夫亲自去会会他!来人!整顿兵马,与我迎敌,”蓝老蒋军提了长戟往外走,“有本事,就让徐莅亲自来战,当什么缩头乌龟!”
鹿添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牵着崔岳的手腕,找了个时间与军师道别:“徐莅兵变,陛下危险,过山风人手不足,我们先行一步。”
军师好似没看见他们的动作:“鹿大人已经帮了大忙,我派人护送二位离开。”
两个人好走,没有拖累,夜间穿过了何咏的防线,摸到了后方。
鹿添评估一番,下了定论:“人数上五五开,蓝家军有十成胜算。”
“兵强马壮,但敌不过背水一战的虎狼之师,”崔岳松了口气,“要是徐莅真把蓝家军弄死在西瓯,恐怕这些军队就该往乘风涧挺进了。”
是的,鹿添心说,上辈子就是这样。
他还得感谢蓝家军,帮过山峰分担了最大的压力。
“我们得快点回去。”鹿添紧了紧包袱,上辈子她能到手一颗金毒丸,是因为徐莅给皇帝用了一颗。
第二颗,他是要用在未来的傀儡皇帝身上,鹿添只知道那是皇帝服下的毒药,偷梁换柱,把药顺到手后才发现,此药无解。
尽管皇上被过山风带回了乘风涧,还是没法救……
再接着,鹿宅被查封,徐莅发现了她是鹿择女儿的身份。
重来一次,鹿添没有想过把金毒从宫里带出来。
一则,当时局势稳定,她带不出来;二则,存放金毒的地方已经是最安全的,带出来会有更大的变数。
鹿添要准备的,只有破解招数,偷偷准备就好了。
因为一些变动,导致后续的发展方向偏移,但是徐莅的计划是不变的,他要用到的那些手段,就等着他用出来,纵毒火、取金毒,总比断了他的一条老路,再去猜他新的路子好。
可惜……只知道金毒用了,却没有解药。
穿过封锁线后,鹿添在老百姓家里买了两匹快马,和崔岳一路狂奔。
到了岔路口,一条进京,一条进乘风涧。
崔岳看鹿添毫不犹豫,往老巢拐去:“不去京城?”
皇帝肯定遇害了,皇宫才是需要支援的地方!
“我得先换下装备啊!”鹿添义正辞严,把蛇刀一扒,露出破破烂烂的缺口给他看,“大爷的,徐莅给莫家的装备也很厉害,我最恨这种有钱人!有钱了不起!?”
崔岳:……
那没办法了。
有蓝家军大军压阵,徐莅的柴火和人手都分不到乘风涧这边,只能找人盯着。
她就这么大剌剌去了,崔岳比她还淡定,自然也跟上。
乘风涧入口,巨石石刻前,崔岳望着“毒巢禁地,擅闯立斩”的八字警示,勒马驻足。
“我就在这里等你,前面就不去了吧?”崔岳若有所指。
鹿添好笑地回头:“你是要把之前的旧账都翻一遍吗?”
崔岳想到自己重生之前的蠢样子,极力挽尊:“嗯哼?”
“走吧,”鹿添朝他招招手,“你呆在这儿,可能会被徐莅抓走的。”
崔岳从善如流:“你说的也有道理。”
催马跟上,顺着台阶下了。
乘风涧里静悄悄,夏夜风热,山谷中十分潮湿。
“看!萤火虫!”鹿添熟练地给崔岳指向头顶半山腰上,一丛丛粒粒浮光。
黄黄绿绿的光,乍明乍暗,一东一西,忽而聚拢忽而蓬松。
前世,宫里也有萤火虫,但是他从来没有心思去看,也不觉得那些小玩意儿有多好值得他关注的。
没有鹿添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无趣,崔岳抬头,静静地欣赏鹿添分享的美好,静静地从这片夜景下路过。
过了这一带,崔岳忍不住回头留恋,原来萤火虫有那么好看。
如今,从头开始,他们还年少。
“一路过来,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鹿添张开手掌,一只萤火虫从手心旋转飞出。
崔岳目光随它移动,有些心不在焉:“急啊,这不是怕你嫌弃我不稳重。”
“人确实少了大半……”鹿添一路回来,竟然一个同僚也没有遇到。
过山风活动不分昼夜,随时都有上工的人。
到了刀庐,风箱鼓鼓的声音传出来,鹿添找到了负责人:“莫叔,换刀。”
“好嘞!”莫帕的老爹把鹿添的刀抽出来,“嘉宾……”
他在一本厚实的册子上,翻到了“嘉宾”一栏,添了一笔,拿着她的刀,去了刀庐锻造区:“等着啊!”
崔岳看在眼里,觉得真有意思,就像一个微小的社会:“哪怕徐莅围堵,过山风也能维持运行的稳定。”
“是,”鹿添加了一句,“只要徐莅不用毒火熏烧……不过现在烧也没有用,我们的解药,要多少有多少。”
崔岳不解,直到天亮以后,他们从山村离开。
山脚下,大片的药田生机勃勃,田野里有一个住着拐杖的过山风伤员,在看护打理。
鹿添:“现在乘风涧里只有家属、伤员、狱卒和后勤留守,站岗的都是小孩。西瓯一战,伤员多出不少。”
能用的人本来就不够,又少了一批。
鹿城有三十余人,分散在各地,西瓯有四十余人,进行复杂细节的善后和监察,毒巢里留守四百人,一百多是亲属,没有作战能力,城郊四面八方,藏着将近两百人……
皇宫里有三十余人。
“西瓯与莫守兴交手,我失去了三十多个同僚……”鹿添不觉捏紧了拳头,“这笔血债,徐莅一定要偿。”
包括上一世,被烧死的所有人!
京城守备正常,越是如此,鹿添越是警惕,他们回到久违的十六步巷,过年时贴上的春联和门神已经卷起了边角。
鹿添恍若隔世,以前她怨过父亲常年在外不着家,现在她自己也成了半年回一次的那个人。
“甜甜回来啦!”前辈们热烈欢迎。
崔岳颇有自知之明地和鹿添分开,依依不舍:“我先回家了……”
“甜甜!三统领说,等你护送崔世子回来,就给你新任务!”
“好的!”
鹿添拎上新刀,向崔岳匆匆告别,一头扎进了蛇蛇堆里:“什么任务?!”
真是热闹,崔岳柔和了眉眼,转身回了虞国公府。
鹿宅。
前辈转述:“宫中已经拿下,需要你去西郊虎牙口蹲守,若是遇到徐莅,就地射杀,不留活口。”
“宫中已经拿下?”鹿添赶紧问,“谁带人拿下的?!”
前辈挑眉:“大统领。”
哇!
鹿添:“我还没有见过大统领!”
“哈哈哈哈,我们也没见过,大统领比二统领还要神龙见首不见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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