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姜回想起初遇沈之介的时候,那时她二十二岁,沈之介二十九岁。这么一看,原来他们已经互相嘶磨了这么多年。
“好。”她的回答很轻,轻到她会以为沈之介什么也没听到,但她好像低估了男人在这方面的敏锐程度。
时姜不知道沈之介是什么结束的,但她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好像看见有一丝光亮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接着她便睡得不省人事。
沈之介第二天依旧神清气爽地起床,还出门跑了个步,他回来时,时姜还没有醒,他索性就把早餐,或者说是午餐端进了房间。
“猗猗?”男人在她耳边轻轻唤道,一股温热的气息穿进她的耳膜,让时姜觉得痒痒的,就随手一抓,攀住了沈之介的肩膀。
时姜缓缓睁开眼,就被沈之介的力量带着起了身,她软软地趴在沈之介的肩膀,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还好吗?”
时姜想起来昨天晚上男人一遍又一遍丝毫不知道克制的模样,就像一头被困囚笼许久的野兽,感觉到现在她浑身就跟散了架一样,瞬间清醒过来,“不好!”
沈之介耐心地听着时姜的抱怨,把她抱了起来,又轻拍拍她的背,动作间有些宠溺和无奈。
谁让他一点都不知道食饱魇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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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时姜实在没有力气起床,刷牙洗脸都是沈之介端着水到床边代劳,她压根一点都没动,连带着早餐都是沈之介去楼下拿了送上来喂着时姜吃的。
今天天气很好,时姜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就拉着沈之介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男人数年来坚持的非常规律的作息在她面前也算不得数了。
不知道是山上的空气太够清冽,还是房间里的刚刚好的温度让人觉得沉溺,两个人中午的时候才迟迟醒来。
准确的说,时姜是被饿醒的,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运动量太大,导致今早吃的早餐也只是抵挡了一点饥饿,她摇了摇身边的沈之介。
“沈之介,我饿了。”
男人很快就睁开眼,看样子是醒了很久,“好,先起床。”
时姜马上下床洗漱,然后在行李箱里找了一件当季的衣服,她拿着衣服在镜子前比划了几下,左转转右转转,好像不大满意。
“这件怎么样?”
时姜拿着了一件米白色的宽松毛衣,左胸口处还有个绿色的植物刺绣,还有件淡蓝色的牛仔裤,浅色系的搭配让时姜看上去比平时更白了几个度。
沈之介想象了一下这衣服穿在时姜身上的样子,认真道,“很好看。”
时姜显然不满意沈之介给出的这么简单甚至听上去甚至都没有思考的答案,“什么嘛?”
沈之介笑笑,眼神勾勒出她的身体轮廓,“要不不穿?”
她被羞得脸红,一股脑儿把手里的衣服统统砸向沈之介,“流氓!”
沈之介轻笑,捡起时姜没砸准掉到地上的衣服,走过去又递到她手上,腰下轻弯,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很好看。”
最后时姜还是穿上了那套浅色系的衣服,还扎了一个丸子头,匆匆下楼,沈之介一手插在裤袋,慢慢悠悠地跟在时姜的后面。
民宿的老板娘不在客厅也不在收银台,时姜正好奇没人看店,外面就进来一个和沈之介年纪相仿的男人,皮肤有些黑,蓄着一头长发,看上去打理得很好,也不会让人觉得邋遢。
他还穿着藏族的服饰,眼睛很深邃,可能是因为常年在高海拔地区生活,脸上是久经风霜的高原红和沧桑感。
男人驾轻就熟地走到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喝完看了一眼还站着那里的两个人,时姜躲在沈之介的背后,男人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了时姜的全部,宽实的肩膀那,女人偷偷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在好奇,又好像在害怕。
那男人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他们是把自己当成坏人了,就招手让他们坐过来,淡定地解释道,“过来坐,我是这家民宿的老板。”
他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但大致能让人听懂。
通过交流,时姜和沈之介得知他前几天之所以不在店里是因为要帮当地的牧民搬迁,吃住都在别人家,来回耽误了两天,所以沈之介和时姜入住的时候也没能看见他。
“这边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多,路也不好走,你们是要去哪?”
沈之介只来过一次,倒是也不清楚哪里的路好走,哪里的路不好走,只是去全凭时姜指路。
“我们去纳木错,选了一条近一点的路。”
每年前往西藏旅行或者朝圣的人数不胜数,大多数都会选择好走,而且能看到很多风景的路线,但是时姜在西藏呆了很多年,几乎都是在路上,所以知道哪条路人烟稀少不被打扰,也近一些。
“这边是离纳木错很近,你们倒是没走错。”男人又倒了一杯茶,还示意问他们要不要。
沈之介接过茶壶,又问道,“谢谢,这边人少,怎么还会开一间民宿呢?”
时姜点点头,好奇的看着男人,她也很想知道。
“说是民宿,不过就是不想把房间都闲置着,不指望这个挣钱,家里还有几千头羊和牛需要照料。”
沈之介了然于心地点点头,顺手又给时姜的杯子里添了一点茶,还小心吹了吹,感受到水的温度不怎么烫了才推过去。
男人看着两人的互动,会心笑笑,把杯里的茶喝到底了,便没有再添茶水,只对着厨房喊了一声“阿佳!”
时姜好心地在沈之介耳边偷偷解释,“阿佳在藏语中就是老婆的意思。”
沈之介脸一转就看见她的得意洋洋的样子,那眼睛在睫毛下闪闪发光,好像是像让沈之介夸夸她。
沈之介伸手摸摸她的头,又勾了勾她的鼻子,手臂揽住时姜,把她又往怀里带了一些。
“欸!回来了?那就吃饭啊!”老板娘从厨房里端出一碗汤,动作小心翼翼,拉着那男人就往厨房里去,“你也过来端菜!”
夫妻两一拉一扯就往厨房里去,动作虽然有些急躁,但是一举一动间都充满着爱意。
沈之介搂着时姜,看这两人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晦涩不明,若有所思。
和老板吃过午饭之后,沈之介和时姜也收拾好了东西,打算继续往纳木错走,和他们道了别,在门口又遇见了下一批准备入住在这里的客人。
他们匆匆相遇,又匆匆告别,像是路过人生无数个路口,有些人只是短短的一面,但有些人就会一直在身边。
时姜想起自己和沈之介这几年发生的许多故事,也会觉得人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有意义的。
恰逢其时罢了。
大概是几天之后,沈之介和时姜终于抵达纳木错。
这里在拉萨当雄县和那曲班戈县之间,是西藏最大的湖泊,也是朝圣者心里的圣地。
他们把车停在路边,只身前往这片美丽的湖泊。
两人站在湖边,放眼望去,是一片寂静的蓝色,就如一颗藏于世间,镶嵌在青藏高原上的蓝宝石,天气晴朗的时候,碧蓝的湖水和天空融为一体,尤如把人间包裹在怀里的感觉。
这里的每一缕风,每一朵云,每一寸土地,都是天空的窃窃私语。
时姜望着这一片惊心动魄的蓝色,突然有些好奇沈之介到西藏的时候有没有来过这里。
“没有,那个时候我只有一个目的而已。”
时姜知道,沈之介的那个目的现在就在她的手上。
不过这么一想,确实很遗憾,这里的纳木错湖,还有南边的念青唐古拉山,都是不能错过的地方。
时姜觉得这么美的景色不拍点照片实在是可惜了,于是就提议想让沈之介充当自己的摄影师,拍很多好看的照片。
“沈之介你等等!”她跑完停车的地方,翻出包里的相机,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
这里的路并不好走,地面上有些石头,沈之介忙着叮嘱她,“慢点,别摔着了。”
时姜把相机交到沈之介手里,怕他不会用,就手把手教他,“这是快门,你可以先对焦....”
她正忘乎所以地说着怎么用相机,头顶幽幽飘来一句,“我还不至于不会用这些电子产品。”
时姜“昂昂”了两声,才不放心地退到湖边上,摆好姿势,“我说开始拍才拍哦。”
男人举起相机,视线对准取景框里的时姜。
“拍吧!”她又换了一个更好看的姿势,朝这边喊道。
接连拍了很多张,时姜过来准备验收成果,出乎意料,沈之介竟然把自己拍得很好看。
照片里的女孩笑靥如花,灿烂的样子简直就如同这样的天空。
“沈之介,我低估你了!”
男人挑眉,“谢谢夸奖。”
“那我们来拍张合照好不好?”时姜一说就举起相机换了个角度,让镜头对准自己和沈之介,男人还没有回答,就已经被她拉进了镜头里,他措不及防的样子也被捕捉了下来。
时姜看着照片里沈之介有些许惊慌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我们要再来一张哈哈哈!”
于是他们四年来唯一一张合照就这样诞生了。
相机里男人侧头看着抱在怀里的女人,眼神里温柔流转,全部都是时姜的样子,时姜一只手也抱住了沈之介的腰,脸上挂着笑,脸颊上那两个小小酒窝也在笑着。
回车上的时候,时姜走在前面,抢先坐上了驾驶的位置,“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之介突然意识到她在西藏开了很久的车,或许比自己更熟悉地形,这么说,他还没有坐过时姜的副驾驶,于是欣然接受,很好说话地坐在副驾驶上。
时姜要去的地方离着也不远,就几公里的路,越来越近,沈之介才看清那是两座不高的山坡,山坡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经幡,它们被串在一根长绳上,横挂起来连接着两座山坡。
下了车,更能清楚的看见随风飘动的经幡。
“在西藏,人们说,经幡飘动一下,就是诵经一次,是人们在不停地向神传达人的愿望,祈求神的庇佑。”时姜从包里拿出经幡,这是在民宿的时候,托老板娘拿到的,这一路时姜一直带在身上。
“我们一起挂上经幡好不好?”时姜向沈之介伸出手里的经幡。
沈之介慢慢接过经幡,手在微微颤抖,看着面前这个他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扪心自问,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当初他一意孤行,如果不是他当初欺骗了她,也许他们就不会分开了四年,最后甚至背道而驰。
沈之介脚步艰难地往前走了一点,紧紧地抱住了时姜,他简直就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再分开。
抱着抱着,他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压得时姜快喘不上气了。
“咳咳,沈之...介。”
男人豁然清醒,松开了怀里的时姜,也许是喉咙酸涩,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点暗哑,“对不起。”
对不起抱疼了你;对不起曾经骗了你;对不起这些年让你一个人....
这些都统统对不起。
时姜拍拍他的背,察觉到沈之介现在的情绪很是低落,安慰着他,“我们把经幡挂上好吗?”
“好。”
两人挂好经幡,让它同这里所有的经幡一样,随着高原上的风,向上天带去人们一遍又一遍最虔诚的祷告。
时姜看着满山飘动的诵经,眼前好像就浮现起曾经她的母亲或许也在这里挂上经幡,向天空祷告。视野逐渐宽阔起来,她不知道母亲许了什么愿望或者做出了怎样的祷诵,但是现在,她心里的所想应该已经一一实现了吧。
沈之介侧过脸,看着时姜,那双眼睛里多出了许多的坚定,插在裤袋里的手此时惴惴不安。
终于,他掏出了那个一直藏起来的盒子,在时姜看不见的地方打开,他有些紧张,心在砰砰直跳。
沈之介单膝跪地,“猗猗。”
时姜转身,就看见男人单膝跪在凹凸不平甚至有些尖锐的石头上,正眼含热泪地看着自己。
“嫁给我吧。”他终于说出了这句本应在四年前就该说出口的话,声音在风中颤抖。
她的眼泪突然溃堤,豆大的泪珠沿着脸颊流了下来,风很快就带走了她的泪水,只有几道深深浅浅的泪痕。
时姜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她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遇见的男人,一晃这么久过去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好。”时姜的呜咽声带着破碎感,风把她的愿意带到沈之介的耳边。
男人取下戒指,一点一点,套牢在她的手指上。
无名指上戒指的璀璨,还有边上藏瓷的暗红,现在都在她的手里了。
沈之介起身,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头,给了她一个深吻,时姜仰着头,接受他现在直白又浓烈的感情。
高原上凛冽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带着祷告,一同向上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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